第38章 (1)
杯中的冰塊互相撞擊着發出清脆的聲音,進酒吧說要水他應該是第一個。老板歪着腦袋看了他半天,往杯子裏倒滿的香槟,然後告訴他:“這個酒精濃度很低,這裏沒有水賣,要喝水只能去廚房喝了。”
巨熊那壯碩的身子勉強擠在吧臺那對他來說太小的椅子上,傻傻的盯着眼前的杯子。
靈貓已經被老爺子叫回魔都兩個多月了,那裏現在竟然成了人魔共存的地方,他想想都覺得簡直荒謬。盡管為了養活魔化士兵,那裏保留了大多數人類居民,不,确切的說是奴隸。而且魔族也大多并不喜歡在那擁擠的地方呆着而習慣性的呆在打開了出口的冥界中。可是,他一萬個不願意靈貓回到那種地方。
他說要一起回去,可是卻被命令留在這裏鎮守這個該死的力都。他每天只能無聊的躺在屋子裏,看着天花板,等着什麽時候開戰而已。他雖然是統軍的将領,可是他不懂,也不想管這些事情。
香槟出乎意料的是甜的,他納悶的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老板。擡手在頭上和刺猬的刺一樣硬的一頭短發的腦袋上撓了撓,憨憨的笑了,老板也笑了。
“喂!傻瓜,你竟然也會喝酒了?”
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同時一只小手毫不客氣的搶走了他面前的杯子。
“貓兒?你!你怎麽會在這!”
巨熊轉頭就看到一旁正好奇的打量着那杯香槟的靈貓,剛剛才想到她,她就出現了,她不是應該在魔都的嗎?
靈貓看着一臉詫異幾乎從凳子上摔下來的巨熊,簡直要把她笑岔氣了,她銀玲般的笑聲讓酒吧中的人不由的都看着這裏。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啊!那邊那麽無聊,所以回來找你玩喽。誰知道你竟然會不在,我問了半天才知道你在這裏。”
靈貓舔着香槟滿意的說道。甜的,她喜歡。
巨熊再次無語,他确定這小丫頭一定又是自己跑出來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也不知道到底是第十幾次還是第幾十次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自從魔軍降臨,義父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殘忍了。而這丫頭還依然我行我素,他真的有點開始擔心了。
“走了,我們回去了。”
“不要!我也要喝這個東西,好喝。”
“不行,這個再怎麽說也是酒,你不可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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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老板……”
“老板,錢在這裏!”
巨熊二話不說拉着靈貓就出了酒吧的門,好不容易找到好玩的事情極度不情願離開的靈貓使勁踢着巨熊,盡管她根本踢不到,但仍踢的十分賣力。
“讨厭,我偏要!要是大哥肯定會買給我的!”
靈貓看着報複無效,只好撇着嘴無奈的發着牢騷。
“大哥肯定也不讓……”
巨熊突然頓住了,他們仿佛在這一刻都忘記了他們的大哥已經變成了他們的敵人,也似乎忘記了這戰争,這紛擾的亂世。好象回到了那蒼茫,翠綠,充滿了草的芳香和潮濕的風的草原,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時光。
還小的時候,大哥就在寵着他們,照顧着他們了。有一次,靈貓發燒的非常嚴重,草藥根本都沒有用。義父和大哥就連夜背着她趕到幾百公裏外的城鎮找醫生,大哥當時回來還好笑的形容着怎麽把整個鎮子鬧的雞犬不寧的。
那時侯生活算起來也滿艱苦的,大哥經常會去偷偷的把任務的獎金留一點買牧民的羊回來給大家吃。每次兩條最好的裏脊都會在他和靈貓這兩個最小的家夥碗裏。
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裏,新鮮的就好象昨天的記憶,卻又陳舊的如同過去了一個世紀。他一樣也無法忘記在那個寒冬他們圍攻大哥時自己的心情,無法忘記再見到大哥時的狂喜。上次靈貓帶回的大哥的頭發分給了他,他現在還珍寶一般小心的包覆着收在懷裏。
靈貓奇怪的看着突然站住傻傻發呆的巨熊,捅了捅他。
“怎麽,別說被我說的知道錯了,在那自我忏悔啊。”
她說話已經越來越像他們那個刻薄到極點的大哥了,也許這樣的模仿也是懷念的一種表現吧。
“沒什麽,回去吧。”
巨熊搖了搖頭,拉起靈貓向大街上走去。
天空的雲露出一絲縫隙,閃耀的星空終于得以在天上露出一角。但又片刻就被重新遮蓋,如同這回憶一般。
希德和杜風這對老搭檔的部隊已經到達了力都城外三十公裏。他們沒有貿然挺進,而是穩穩的紮下營盤,等待即将到來的後繼部隊。力都可堪稱為大陸上僅次于聖光城的最強要塞,那數十米高的巨大的寬厚的城牆就好比天險一般,加上自古以來這裏就是屯兵之地,無數朝代建立的各種防禦工事都讓人防不勝防,再加上這城中駐紮的四十多萬大軍,讓希德他們一邊看着地圖一邊頭疼。
“迪奧的部隊起碼還要四天才能到,現在可是馬上就要到新年了,這種天氣和時機都不适合拖延時間過長。那樣很容易打擊士氣的。”
杜風端着一杯熱湯暖着手說道。
“這個我也知道啊,可是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就這麽沖過去?或者等迪奧到了後一起低着頭沖?”
希德有些煩躁的說“我是在想有什麽方法可以巧攻,硬打的話太吃虧了,說不定被殲滅的是我們。”
杜風勉強把滾燙的湯咽了下去。
“力都的守将到底是誰我們根本就不清楚,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魔族部隊根本就不再出動了,他們這是想用這些在他們眼裏如蝼蟻般的人類魔化士兵來消耗我們的戰鬥力,最後在決戰的時候把我們一舉殲滅。“希德又想起了全軍會議上拉茲的話,雖然大家當時都感覺到了那種強烈的壓迫感,但這種感覺現在更強烈了。
這幾個月來的戰鬥雖然在強盛的士氣和各種完善的戰略戰術下非常順利。但是長時間的戰鬥難免讓大家都身心疲憊,尤其是連續不停的行軍,作戰,整頓,這樣下去鋼鐵的隊伍也會散架的。而現在尤其是馬上要到新年了,思鄉之情更盛,真不知道一旦開站會是什麽結果。
“我們到底應該怎麽辦呢?”
兩個人都皺着眉頭看着桌子上的地圖,現在這種大軍作戰已經遠遠超越了他們當初領着各自的傭兵團各地作戰的經驗了。盡管戰鬥的領導和反應上他們都算是一流的,但是這種戰略戰術的問題的确讓人很頭大。
“這裏!”
希德突然指着地圖上一個很不明顯的标志說道。
“這裏是原本力都的副城,在幾年前就已經被魔軍占領這裏時夷為平地了。”
杜風奇怪的說,他實在不太明白希德指着這裏幹什麽。
“這裏應該是山丘,是這附近的最高點對不對!”
“這到是沒錯,從這裏甚至可以看到城裏的大街。”
“好,那就在敵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先占領這裏!然後主攻正門,等敵人疲于防備的時候從這裏讓騎兵隊和沖車部隊沖下去,一舉把城門打開!”
希德堅定的說,這是他現在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策略了。蒼狼那個家夥要是在的話應該能想出很缺德的馊主意的,可惜現在他們都不知道那家夥在哪個地區作戰,不過最值得同情的應該是和那個家夥作戰的對手吧。
“看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杜風無奈的抱着肩膀,又喝了口熱湯,口中呼出的水氣在空中打了個盤旋被帳外忽然湧進來的氣流吹散了。
兵們在黑夜中小心的前進着,黑暗的天空連一絲光亮都沒有,星星們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杜風看着周圍黑漆漆的廣闊的大地,看着不遠處力都輝煌的燈火,他不自覺的有一種不安感。盜賊出身的他有着敏銳的直覺,前方是非常危險的,可是卻又感覺不到一絲人氣。他特意挑選的下風處行軍,風中并沒有聞到黑騎士那特有的帶着血腥味的殺氣。
他沒有理由說服自己和部隊停下來,直覺也許并不是永遠可靠的。隊伍已經開到了丘陵的下面,良好的隐蔽讓僅不到一公裏之隔的力都并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只要占領了這唯一的高地,只要開拔上山,任務就完成了。
他咽了口口水,嗓子有種火辣辣的感覺,如魚刺哽在喉間一般。
“上山!”
他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立刻傳令兵展開背後的赤紅色的大旗急馳而去,無聲的命令迅速的傳遍整個隊伍。
緊張和不安感仍然沒有消除,盡管隊伍沒有遇到任何阻攔也沒有遇到杜風所設想的埋伏之類安全順利的到達山頂,并且已經開始紮營。可是,杜風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喊着,“快離開這裏!”
“我到底是怎麽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午夜的寒風讓他一個激靈。他看了看記時的腕輪,再有兩個小時左右,正面的希德就要開始攻擊了。這個計劃他們已經商量了好幾天了,把所有的細節全部都安排好了,只要敵人沒有發現他帶的赤風團已經占領了這個高地,那麽一切将非常順利,力都将在這第一戰的夜晚被攻破。
“不過,這樣是不是太倉促了。這畢竟是力都,軍事重防區,我總覺得想一擊制勝似乎不太現實。”
杜風也這樣猶豫的提醒過希德。
“我們這樣想,敵人應該也是這樣想的,他們應該早作好拉鋸戰,把我們活活耗死在這裏的準備,所以只有奇襲才可能獲得勝利。他們是不會想到我們會分散兵力進攻這個山一般的要塞的,呵呵。”
希德的話的确有道理,所以,杜風被他說服了。
士兵們迅速的搭建好了簡易的陣地,沖車和滾木,炸藥都已經準備萬全。沒有篝火,所有人整齊的坐在地上圍成方陣,默默的等待着進攻的信號。這些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們受過嚴格的訓練和地獄的戰場的洗禮,他們就好象是鋒芒畢露的利刃一樣,一旦揮動就有着巨大的殺傷力。
盡管赤風團不像龍虎騎兵那麽氣勢磅礴,無堅不摧,也不像突擊隊那樣同時擁有強大的魔法力和近戰能力可進可退,更不像飛龍,羽族等那些部隊那樣有着恐怖的機動力和先天的優勢。他們有近半數是魅魔族的戰士,精通刺殺,暗器,陷阱。而剩下的人中也可謂各族具全,他們雖然不是最強的戰士,但是他們是最靈活最懂得合作的戰士。
杜風,看着這些在寒風中堅如磐石的隊伍,不由心中一陣感慨。同時行動的東部聯軍大多是新兵,盡管人數衆多,但實在稱不上是什麽戰鬥力。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不安的感覺竟然越來越強烈。他已經在山頂看到了希德帶領的部隊在力都城下那龐大的陣勢,同樣的城牆上也燈火通明,劍拔弩張。
“嗚——”
嘹亮的號角聲在希德的長劍揮動下響徹整個大地。深夜攻城是巨熊萬萬沒有想到的,盡管他接到消息就飛奔到城牆上,可是仍舊在倉促的還沒來得及布置完畢的時候戰鬥就打響了,一時間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的,你只要看着就好了,城牆上就交給你了,我回去睡覺了哦。”
靈貓打着哈欠笑着說。可是巨熊卻突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寒冷。
“貓兒……你都安排什麽了?”
他謹慎的問道。
“這個嗎你就不用問了,反正來送死我只好把他們送到地下去了。”
靈貓嘴角輕輕一挑,那微笑就如同一個不和諧的音符一般出現在她那本來純真,充滿色彩的臉上。
“你……”
巨熊愣在了那裏,最厭惡殘殺,最善良天真的靈貓露出這樣的微笑實在讓他不能接受。最近他自己心頭也經常湧動着陣陣躁動,心中竟然不時的有想殺人的沖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仿如中了什麽迷咒一般。
轉眼間靈貓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內了,而自由軍的人潮已經沖到了城下,春雷般的鐵蹄聲和吶喊聲讓城牆甚至都在顫抖。
“死靈部隊加強結界力度,所有魔法單位和遠程部隊攻擊!”
他收起心緒大聲喊道。
魔動炮瘋狂的嘶吼着,密集的爆炸讓城牆的結界都在呻吟,天空中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是羽箭和魔法彈在尖叫着飛蹿。無數的雲梯被豎起然後被炸毀、推倒,慘叫聲不絕于耳。攻城戰總是這樣殘忍而亢長,如同生命的悲歌一般。
短短一個小時,自由軍已經傷亡近萬人了。看來力都這軍事重地絕對不是虛有其名的,敵人強大的軍力和完善的配合也讓希德不禁更加憂慮。
“發信號!突襲!”
希德眉頭深鎖,帶着不易察覺的猶豫對傳令兵說道。
三枚閃着五彩光芒的信號彈猛的在天空炸烈,照的戰場上一片美麗凄涼的光芒,在那光芒下,希德看到了微弱的勝利的希望。
與正門處相反,山坡下的側門上只是稀稀拉拉的燈火,只有有限的兵力在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杜風看着天空五彩的信號嘴角一動,猛的一舉右手。
幾乎是在短短數秒鐘內,本來坐着休息的戰士們已經開始排列陣形,沖車部隊也已經準備就緒。
“突擊!攻下力都!”
一聲大喊,千軍萬馬如同忽然出洞的猛虎一般帶着驚人的氣勢向山下沖去。
沖車那巨大的車輪在越來越快的加速度下吱咯做響,兩旁的士兵一邊奔跑一邊左右牽引着鋼纜控制沖車的方向。拖着雲梯的騎兵隊在沖車兩側呼嘯而過,一馬當先的沖在前面。後面的魅魔戰士們靈活的跳躍着躲避各種障礙物以驚人的速度保持着和騎兵隊同樣的速度。
下坡結束的不到一百米就是城門和城牆,這簡直就是他們最佳的沖刺距離。原本這裏是最适合山上的副城馳援力都,夾擊敵人的地形,現在卻成了敵人的致命傷。
突然之間,騎兵隊的一匹獨角獸一頭栽倒,緊接着,成片的騎兵如同被箭雨攻擊一般成片的倒下,但卻沒有一聲慘叫聲。
杜風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騎兵身後的步兵隊和沖車部隊也紛紛栽倒。
“停止前進!”
城門就在眼前,可是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由得他不停止進攻了。
剛要下馬,他也一陣暈眩,一頭從馬上載了下來。幸好一旁的一名魅魔戰士及時接住了他。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拼命的搖晃着越來越沉的腦袋。整個部隊除了魅魔戰士們以外,其他人竟然都四肢無力的躺在地上,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哈哈哈哈!”
一陣嚣張的笑聲,接着,剛才還冷冷清清的城牆上突然燈火通明,如鬼魅般布滿了士兵,密集的長槍和戰刀反射着耀眼的寒光。
“靈貓少主果然出手不凡啊,早料到了你們的戰術,也早在那山上做了準備,讓你們現在來上門送死。”
一個看起來很模糊的人影出現在城牆上,得意的近乎瘋狂的大笑着。
“你是什麽人!”
盡管四肢無力,杜風憤怒的聲音仍讓人心頭一驚。
“我就是魔王軍死靈使總長,尤那·拉斯哈!最強的魔法使!”
他額前淩亂的短發随着瘋狂的叫喊搖擺着,讓他看起來更加模糊而孤獨。
“什麽狗屁總長,不過是個瘋子,是個小醜!”
杜風一邊嘲諷着尤那,一邊對身邊的魅魔戰士小聲下達着重整隊型,準備撤退的命令。他的心在流血,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同伴突然一種沖動湧上心頭,可是很快就被他壓制住了。說他冷血也好,說他沒人性也好,不管是帶着這些不能動的同伴撤退,還是拼死一戰保護他們都是死路一條,結果将是帶來更大的傷亡,全軍覆滅。
“你說什麽!我是瘋子?我是小醜?你們才是,傻傻的被少主算計,去山上自動的中毒,那的土裏早混好了無色無味的毒藥,只要一激烈運動就會被血液中的紅細胞吸收,麻痹全身!自己送到門口來送死!”
尤那如同所有版本的壞人角色一樣,喋喋不休的說着一切真相,但這并沒有讓杜風覺得好笑。這種緊密的心思和毒辣的手段是他們以往的敵人所沒有的。他心頭一陣戰栗,幸好魅魔戰士沒有血液,自然也不會中那些針對有血有肉的生物的毒藥。
“和你們廢話太多了!該是你們受死的時候了!”
尤那也突然似乎反應過來被拖延住了,憤怒的一揮手!
城門大開,無數閃爍的光芒轟鳴着沖出大門。頭盔上豎着碩長的犄角,漆黑的铠甲,閃爍的長槍,連馬身上都是連接的鎖子甲,眼中赤紅的光芒不定的閃耀。黑龍騎兵,有着和龍虎騎兵幾乎相同的強大戰鬥力。
杜風差點把牙齒都咬碎了,身後的魅魔戰士們已經散開隊形準備拼死一戰了。躺在地上的戰士們努力的想活動手腳,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敵人的鐵蹄步步靠近。
“突擊!”
黑龍騎兵随着一聲令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沉重的鐵蹄重重的踏在地上,帶起一片塵土。山崩地裂,驚天動地,上萬黑龍騎兵如潮水般洶湧而出。
血肉橫飛,根本毫無反抗能力的戰士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潮水将自己淹沒,從自己身上踏過,連最後一聲呼喊都來不及發出。
杜風看着那血流成河的慘劇,看着那野獸般撲來的騎兵隊,近乎歇斯底裏的喊着:“撤退!全軍撤退!我和第六分隊留下抵擋!”
那聲音中帶着絕望,帶着悲傷與憤怒。這麽多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轉眼就被淹沒在那滾滾的風塵中,他被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和深深的自責打的幾乎喪失了神志,可是他又必須堅強的保持清醒。
“團長!我們和你留下!”
扶着他的戰士堅定的說,那深邃的眼朦中透出了無比的勇敢與仇恨。
“聽命令!撤退!”
杜風一把将他推開,指着面前的戰士們憤怒的吼着。他勉強支撐着身體不讓自己倒下,那全身沸騰的熱血讓他已經可以稍微感覺到一點自己身體的存在了。
“所有暗器和弓箭!發射!”
他再轉頭對第六分隊下着鐵一般的命令。
暴風驟雨般的攻擊,漫天的飛镖,鐵蓮子,飛蝗石。但是對這些一身密不透風的精鋼重铠的黑龍騎兵來說簡直和搔癢一般,盡管有些勢頭甚猛的穿甲镖打的排頭的士兵一片血雨紛紛落馬,但根本不足以抵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爆彈!把所有爆彈給我扔出去!”
扶着岩石勉強站立的杜風立刻改變攻擊方式,他明白這短短的距離已經來不及讓他們再做什麽抵抗了,這次攻擊也将是孤注一擲了。背後正迅速有序撤退的魅魔戰士們已經退出了近百米,只要退上山坡就可以避開騎兵的突擊了,就可以憑借地勢一邊抵抗一邊安全撤離。
各種屬性的爆彈在空中劃出短暫的弧線落入騎兵群中,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一時間泥土,鮮血,肢體,混着很多東西飛的滿天都是。間或無聲爆炸的神木爆雷讓大氣和土地一陣顫抖,那無聲的能量沖擊掃過的地方一切都瞬間化做粉塵。
盡管這一輪攻擊取的了奇效,可是捍不畏死,早已失去任何感覺的黑龍騎兵是無法阻擋的,讓他們停止只有殺死他們。他們已經在一瞬間将杜風他們沖的七零八落。無數的戰士們被撞飛或者被長槍挑上了半空。盡管沒有鮮血,也沒有慘叫,可是卻透着無聲的悲哀。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吧,你們不可能逃的過的!魔法隊,攻擊!”
尤那得意的大笑着,那猙獰的綽長的影子投射下來如瘋狂的鬼魅一般。在他尖利的叫喊聲中城牆上密密麻麻的死靈使紛紛舉起手中的魔杖,發出耀眼的五彩的光芒。
杜風站在岩石上,看着身下吶喊着奔流而過的騎兵,看着在黑潮中拼命的閃躲,發出最後一擊的戰士們,看着那布滿城牆的象征着死亡的光芒。他雙手一陣顫抖,牙齒咬在嘴唇上泛起顆顆血珠。
希德焦急的等待着突襲部隊的信號,可是就是不見回應。而城那邊的邊門處又突然火光沖天,亮如白晝,隐隐傳來甚至比這邊攻城戰還要浩大的喊殺聲。他被一種不安與憂慮包圍,潛意識中他似乎感覺到了杜風那邊已經是充滿危機了。
“飛龍騎士部隊!裝甲步兵隊三,四大隊,馬上增援赤風團!”
希德抽出長劍,準備帶着這些部隊去增援杜風。
“指揮長!不好了!”
斥候飛奔到陣前,慌張的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怎麽了?”
希德和身旁的幾位将軍同時問道。
“那煙!那些煙……”
斥候指着城牆驚恐的喊着。
城牆上不知什麽時候彌漫着暗紅色的煙霧,不注意的話還以為不過是戰火産生的普通煙塵。可是希德仔細望去才發現,那根本就是個死亡的陷阱,在瘋狂的吞噬着沖上城牆的自由軍戰士們。
一名揮着長戟的戰士剛剛劈倒了擋在他面前的敵人,就感覺背後一陣灼熱,剛一回頭就被籠罩在了那煙霧中。他只感覺全身如火燒般炙痛,緊接着世界一片模糊,只有那強烈的痛感籠罩着全身,他感覺身上的皮膚一片一片的裂開,鮮血噴湧而出,仿佛自己被無形的手撕裂了一般。最後他終于痛苦的倒下了,滿是鮮血的手仍緊緊抓着武器,而下個瞬間,他就被那黑色的人群淹沒了。
無數的戰士被這煙霧奪去了生命,連反抗都沒來得及。一時間城牆上血流成河。自由軍戰士們的鮮血已經把整個城牆染紅了,這裏簡直變成了血之海。
可是沒有人退縮,明知道前面是什麽,戰士們仍拼死向前沖這。其實并不不會害怕,不會恐懼,也不是像詩歌中寫的那麽堂皇那麽高尚。他們只是早忘記了什麽是逃避,他們相信只有前進才會勝利,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與幸福。退縮也許可以暫時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也就喪失了所謂戰士的榮譽。他們早不是什麽領主什麽國王的士兵,他們是自願參加自由軍,自願來到這戰場的,如果要逃跑的話,他們就不會來到這裏了。
那突如其來的毒計讓人恐慌,但那毫無動搖的仍直貫中天的軍氣也讓人從心底震撼。
希德顫抖着手抽出長劍,劍身上尖利的花紋散發着隐隐的藍光,透着陣陣寒氣。他手一緊長劍一揮。
“全軍出動!接應攻城部隊後撤!飛龍騎兵隊和裝甲步兵三,四大隊馬上增援赤風團!今日但求完退,阻擋撤退之敵,殺!”
雖然是撤退,雖然不是決一死戰,雖然敗的一踏塗地,可是那毫不減弱的氣勢讓他們雖敗尤榮。
巨熊在高臺上看着下面的如同是另一個世界的戰場,他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這就是靈貓的計策,這就是她可以安穩睡覺的理由。說什麽戰士的光榮的确很迂腐,的确戰争就是應該這樣不擇手段,一切以勝利為目标。可是作為戰士的他卻寧可在沙場上血戰至死也不願意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毒藥之下。這哪裏是戰争,這是屠殺。
戰争雖不過是殺與被殺而已,戰争雖然就應該如此殘忍,可是這怎麽也不應該出自于那個可愛天真,笑起來總是仿佛充滿了色彩一般的小女孩之手。就算是死蝶是花狐,是義父手下任何一個人做的他都不會如此震撼,可是,是她,是貓兒。
他腦海中又閃現出靈貓下城牆時那個如同不和諧的音符般的笑容。不禁一陣戰栗,徹骨的寒冷。
眼前的景象一陣扭曲,一切都變的那麽不真實,惡魔的鐘聲般的聲音在心中不停的回蕩,仿佛在誘惑,在暗示。火焰在胸中瘋狂的燃燒,舔噬着他的理智,撕咬着他的信仰。當他終于看清周圍的時候,他已經滿身鮮血的站在戰場上,身上,臉上,板斧上都沾滿了粘稠的鮮血。
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的鮮血卻帶起巨大的聲音,這聲音在他心中擴大上升。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那一聲聲的“殺!殺!殺……”
杜風和數十名僅存的第六隊的魅魔戰士們緊緊的靠在那巨大岩石的中央,圍成一個圓圈。拼命的抵擋着周圍如潮水般一撥一撥湧上來的騎兵,值得慶幸的是由于沒有得力的指揮,騎兵們只是盲目的擁上來,沒有了最恐怖的沖刺力和速度。騎兵沒有奔跑的話就只剩下了高度優勢,但正好這種優勢對于這些擅長暗器的戰士們來說是可以忽視的。
所以,盡管對比懸殊,但騎兵隊一時竟也不能把他們沖散。撤退到山坡上的戰士們焦急的觀望着這裏,可是卻又不能擅自行動,一個個真是急的直搓手。
杜風長槍一揮,帶起一道寒光,修長的槍尖如同快刀一般把迎面沖上來的三名騎士身首異處。好不容易恢複過來的他把所有的憤怒和悲傷肆意的發洩着。
“九光真連破!”
槍身瞬間化成幻影,仿佛分身一般的他連續發出數朵如煙花般的鬥氣,凝聚,暴烈,把完整的包圍生生炸開了一個缺口。緊接着他長槍在頭頂舞成了車輪般的回旋,兩手借着長槍的旋轉向四面八方瘋狂的發射着魔法彈。
“亂彈發射!你們這些混蛋都給我去死吧!”
他憤怒的喊聲似乎壓制住了上萬騎兵的吶喊,無比強烈的鬥氣讓他如同戰場上的鬼神一般。
四周的戰士們也被感染了一般,求生的欲望再次在心中燃起,奮鬥的意識再次在胸中澎湃。爆彈,穿甲镖再次如暴雨般卻平添了一份可怕的秩序向黑潮中宣洩。
“給我沖!殺光他們!一個都不要放過!”
尤那瘋狂的叫喊着,這區區數十人而已,怎麽會這麽久都沒能消滅,盡管他們占了那麽一點點地利的優勢。其實,有的時候這種事情的确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以前是,現在是,将來也是。
“飛龍特勤大隊前來救援!”
天空中嘹亮的喊聲。帶着那巨大的如龍般的蜥蜴們揮動翅膀帶起的旋風,密密麻麻的飛龍騎士出現在他們頭頂。山坡上的戰士們看着這邊不禁一陣歡呼,他們多想在這一刻沖過去接應,多希望能看到沖鋒的信號,可惜什麽都沒有。
俯沖而下的飛龍騎士們哪管你什麽金戈鐵馬,哪管你什麽陣形嚴密,對他們來說這些其實根本是滿身都是破綻。
每一次俯沖都會在黑龍騎士中帶起一陣血雨,這将近千人的飛龍騎兵竟然有壓制上萬黑龍騎兵的趨勢。黑龍騎兵也的确未曾見過這等陣勢,他們幾乎沒有和飛龍騎兵交過手,根本無法預測他們下一步的行動。盡管他們腦中知道敵人俯沖而來時他們應該挺槍形成槍陣,可是飛龍騎兵手中的長槍幾乎是他們的兩倍長,他們根本無法擊中敵人,白白的被敵人殺傷。
這就是成群的經過嚴密組織的飛龍騎士的威力。原本因為飛龍騎士數量少,又分散,都被各部隊之間用做通訊兵了。而自從工都之戰後,拉茲就開始着手集中和訓練飛龍騎士,因為他知道,面對強大的魔族和亞古捷斯軍,沒有制空權的話根本就沒有勝算可言。
而現在這就是其中一支經過完善的整編,裝備和訓練的飛龍特勤隊。
“混蛋!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吓倒我嗎!給我把他們轟成碎塊!”
尤那已經感覺出事态的不秒了,他猛一揮手,身後無數的死靈使再次舉起手中的魔杖,對準了天空中那些敏捷如飛燕般的身影。
“飛龍的家夥們去清理那些該死的法師!下面交給我們!”
随着密集的號角聲,比較緩慢的裝甲步兵的兩隊援軍也趕到了。第四大隊的隊長對着天空中喊道。
“全體轉換目标,回避移動,攻擊法師部隊!”
長槍掉轉,迎着鋪天蓋地的魔法彈沖向那高大的城牆。閃電與火焰的光芒照亮了那一張張年輕而充滿鬥志與希望的面孔,地上那血海般的情景早已映入了他們眼簾,他們要為那些屈死的戰士們完成未完的任務,開創那美好的未來。
盡管再次演變成騎兵對步兵的戰鬥,可是黑龍騎兵在裝甲步兵的雙手大劍和斬馬刀前也并沒有讨到什麽好處,兩邊一時間進入了膠着狀态,殺的難解難分。
杜風長槍擺在身後,看着這混亂紛雜的戰場,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想一鼓作氣攻入城門的想法,他的理性告訴自己,撤退才是勝利真正需要他現在下的判斷。
“全軍戰略撤退,各部交替掩護!”
各部隊的指揮官真的以為他們的副總指揮被打的神志不清醒了。可是盡管不情願,軍令如山,他們仍舊要執行命令。在飛龍騎兵和裝甲部隊剛剛開始交替掩護着後退的時候,城牆上已經飄起了那血紅的煙霧,稍稍後撤慢些被沾染上的士兵都全身膨脹,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