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年戰争
看着滿地的蒼涼和被毀滅殆盡的毫無生氣的大地,語璇輕輕的靠在我身上。我看着手中剛剛從泥土中撿起的殘破不堪的布娃娃,嘆了口氣。
神風打了個響鼻,皺着眉頭左右晃着腦袋,他大概是在郁悶為什麽地上連一根可以吃的草都沒有,确切的說是連草芽都沒有吧。發黴和腐臭的味道直沖鼻子,讓他不停的打着噴嚏。
“該死,大地都是這個味道,我還不如回山裏好了。”
神風突然一句話把一邊正在整備營地的士兵吓了一跳,詫異的看着他。
“看什麽看!沒見過這麽帥的獨角獸啊!沒見過世面!”
神風用絕對藐視與不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你才沒見過世面,黑不溜秋的傻大個!毛還這麽長,沒錢理發我幫你免費理。一個要吃雙份的草,你知不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知不知道長根草出來都不容易,竟然還要吃小竈!看什麽看,看也是說你,想咬我啊你。不要以為塊頭大一點就了不起,不服氣就比比誰能挨餓,我一輩子不吃東西都不會你那樣……”
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魅魔族戰士簡直比我還能說,比我還陰毒,直說的神風已經無言以對了,張着嘴在那發愣。
“天仇,你又在幹嗎。”
另一名女性的魅魔戰士,出現在他身後。看起來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半天才想起是在那湮雨的戰場上見過她,我又想起了無幻那個老鬼……
“這個傻大個獨角獸竟然會說話,我看他一眼他竟然說我沒見過世面,我只好發揮種族友愛的原則來教育批評幫助他改過自新。”
天仇懶懶的撥了撥額前的碎發,“唉,你啊,服了你了。”
一邊的神風已經被氣的青筋暴起了,前蹄狠狠的刨着地,猛地向他沖了過去。
“不好!這傻大個瘋了!救命啊!這是誰的馬啊,怎麽沒人管啊!”
一人一馬帶着一片塵土在營地裏跑來跑去,直鬧的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真是笨到一塊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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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的摸了下鼻子,看着語璇笑着說。
“你啊,其實你和那個叫天仇的一樣壞,嘴貧的不得了。”
語璇點了我腦袋一下,往我懷裏鑽了鑽。天氣的确好冷了,冰冷的空氣中還彌漫着讓人不舒服的水氣。這南方的氣候真是過于潮濕了一點。
深夜的中軍大帳中,達克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地圖。旁邊的茶早已涼透了,他卻忘記了喝一口。我看着這個木頭一樣的家夥真是覺得有些好笑。
“達克!着火了。”
我站在門口突然喊道。
“什麽!哪着火了!哪裏!”
達克猛的站起來,緊張的四處張望着。
“靠,你還當真了,真是笨的可以啊。哈哈哈哈”
我大笑着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蒼狼,你真是吓了我一跳啊,本來就夠緊張了。你還要鬧。”
達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笑罵着說。
“這次我們突進的的确太過倉促和深入了,的确很值得擔心啊。雖然我們這裏有十萬兵力,可一旦被包圍就慘了。”
我喝了口水,吐着苦澀的茶葉子說道。
“我就是在擔心這個,可是現在後撤卻更可能被偷襲。”
“我早就說定這個一年戰争的計劃太過草率,應該細致的規劃一下啊。”
“你早說?你什麽時候說的,上次的全聯軍軍事會議你一直都在睡覺,後來還是人家羽族的烏拉把你叫起來告訴你會議結束了那。”
達克一臉的少騙人我鄙視你的表情說道。
“哦,這個啊,那就是我忘記說了。”
我撓着頭努力回憶着。這家夥怎麽記憶力那麽好,幾個月前的事還記得那麽清楚。
現在右路的杜風和希德等人與東部聯軍已經渡過日之河,正在準備攻打商都,中路的拉茲他們已經繞過魔都進行D區的攻略戰了。而我們這左路部隊的十萬先頭部隊已經即将到達沙漠地區最大的都市巴閣拉,出乎意料的是因為大地元素的破壞,沙漠地區竟然也如此寒冷。
“也許一年之內我們真的可以解放整個大陸。”
我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打着哈欠說。
“報!南方有大量軍隊靠近,了望塔已經示警!”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令兵沖入大帳報告。
“什麽!哪裏的部隊!”
達克猛的站了起來。
“沒有打火把,也沒有信號聯系,可能是敵軍!”
“全軍戒備!立刻發信號給後軍。”
達克揮手喊道。
我想敵人怎麽也想不到我們這邊了望塔都裝備了萊茵發明的什麽鏡遠什麽的東西,可以看的很遠,不然也不會傻忽忽的來偷襲了。
突擊隊整齊的排列在後營的空地,閃爍的火光映照着明亮的盔甲與利刃。每一個人臉上都是冷靜而自信的神情,前陣的敵人陷入了達克的裝甲步兵和長槍兵的包圍,已經陣勢全無了。相信他們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麽偷襲反而被包圍了吧。
語璇盡管一再的堅持還是被我半哄半強迫的拜托元素魔法使用空間移動把她轉移到數十公裏外的後軍中去了,要不然這種野外戰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看着遠處那火光中扭動的身軀,揮舞的刀劍,我長嘆一聲。真的已經厭倦了,不斷的撕殺,殺與被殺,不斷的重複,血腥的味道真的已經讓我作嘔。可是,我們必須繼續戰鬥下去,為了這悲劇不會再次上演,我們必須将它結束。
風牙再次發出凄厲的鳴叫,帶着那劃破空氣的銳響瘋狂的撕裂着眼前的敵人。我身後的突擊隊轟隆的馬蹄聲如同死亡的陣鼓一般,本來就已經陷入包圍的黑騎兵被破布般撕的四分五裂,一盤散沙的他們幾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我知道,那漆黑的盔甲後面也是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也是一個個本應鮮活純真的生命。可是,我們又有什麽方法來拯救他們呢。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結束他們被當作傀儡瘋狂殺戮的生命,讓他們能擺脫這種痛苦。
“孤狼嘯月!”
閃亮的圓弧形的刀光斜挑而起,帶起一片血雨,迎面而來的數人被連人帶馬斬成了兩半。身後的突擊隊随着我在敵群中一個回旋再次進行沖刺穿插,那一把把閃爍着寒光的戰刀與長矛又一次沾滿灼熱的鮮血。
“隊長!好象不大對勁啊!”
身後一名隊員大喊道。
“怎麽?”
我一個不留神刀光已到頭頂,我慌忙架住,左手一記真空彈将其轟了出去。
“隊長,你看他們身上!”
那名隊員焦急的呼喊着。
我仔細望去,才發現這些黑騎士的盔甲竟然格外閃亮,仿佛是……塗了油!
我正在驚訝之際,營地外忽然一聲呼哨,霎時間漫天火雨鋪天蓋地的落下,無數火箭毫無征兆的從側面的樹林中飛出。一時間營地中一片慘叫聲,更可怕的是被射中的黑騎士們一個個變成了燃燒的火球,因為疼痛瘋狂的四處奔跑着。整個營地成了一片火海。緊接着又一群黑影從樹林中沖了出來。
“我靠!被算計了!”
我一揮手打落飛到眼前的幾只火箭,狠狠的咒罵着,這麽缺德殘忍的主意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想出來的。
“達克!快讓全軍後撤,不然就都變燒烤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全軍後退,向河邊退!”
達克迅速的指揮着部隊,希望能把損傷減到最小。但迅速蔓延的火勢已經讓我們損失慘重,我只好帶領突擊隊殿後,所有魔法戰士用魔法阻止那些燃燒着的黑騎士繼續向這邊沖過來。
“風之刃!”
我揮手放出一片大氣之刃,火焰和已經燒焦還在拼命奔跑的黑騎士被切成了碎塊。身邊紛飛而出的各色魔光彈如暴雨般襲擊着面前奔來的火牆。我暗暗松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的液體。
“隊長!後陣!”
又是剛剛那個隊員在喊,我剛放下的心又一下提了起來,心裏一邊罵着一邊琢磨怎麽這小子眼睛這麽尖啊,下次我真該把他調到前哨營去。
等我回頭才發現後陣達克撤退的方向竟然火光沖天,密集的爆炸如同春雷般密集,剛才專心對付黑騎兵竟然沒有注意到。
“不好!全突擊隊掉頭,去救援!”
我猛的一拽神風的鬃毛,帶起一陣旋風,猛的蹿了出去。
後陣的達克和裝甲步兵已經狼狽不堪了,好在白魔法隊及時張開了魔法護牆,兩排白魔法使在兩邊豎起了兩道閃爍着耀眼光芒的護壁,死命抵擋着瘋狂的炮擊和如雨點般的火箭、魔法彈。不時的有人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卻不斷的有人沖上去頂替倒下的同伴的位置,這用生命豎起的光芒之壁始終沒有絲毫破綻。
達克和數萬裝甲步兵被壓縮在中間,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和同伴被擱開在這片淺灘上。而長槍部隊也只能遠遠的看着,根本無力沖入那片火海。
“靠,該死,這計謀好毒辣啊!竟然在淺灘火攻埋伏,比我還陰險!”
我大罵道。
“隊長……好象還有更陰險的…”
身後那個眼神超好的隊員捅了捅我說。
“什麽!不會吧!”
我回頭話還沒說完,直接差點被嗆死,遠處黑壓壓的部隊向這裏蜂擁而來,這麽老遠就能聽到那絕對刺耳,絕對讓人聯想到發情的某種動物的叫喊聲。
斬铠兵團!
是那些比野獸還象野獸的變态步兵。我直接覺得一陣頭暈,簡直算無遺漏啊,連我們清理掉那些變成燃燒彈的黑騎士後肯定直接轉向來救援這裏絕對不會注意後方都算出來了。這簡直就是絕對完美的戰略,而且出動了這麽多這麽強大的兵力,看那邊攻擊的猛烈程度連死靈使估計都有數千人,其他部隊大概在二十萬以上,根本就是想一戰将我們全殲嗎。
我已經來不及思考,只有本能的作出判斷。
“傳令,所有長槍步兵立刻向後排列槍陣,堅決把那些獸兵給我拖住!所有飛龍騎兵突襲敵人魔法隊!突擊隊分成兩隊給我沖上那兩個山坡和帶翅膀的一起把他們幹掉!通知達克,全力沖回來!”
我一揮戰刀,沒等傳令兵發信號已經如箭般沖了出去。
所有人都明白現在已經是背水一戰死中求生了,哪怕一個環節失敗就會全軍覆滅。強烈的戰鬥意志和求生欲望使得所有人如同忘記了生死一般拼命沖殺着。
狂噴而出的鮮血已經将潔白的法袍染紅,那年輕的法師看着高呼着沖上山坡的突擊隊,沾滿鮮血的嘴角露出了最後的笑容,他的手再也無力握起已經黯淡無光的魔杖,軟軟的垂下,一頭載倒在地上。
橫飛出來的魔光彈将一名突擊隊員的右臂猛的炸飛出去,他全身痛苦的顫抖着,幾乎從獨角獸上一頭載下來。可是看着已經近在眼前的那些閃光,他咬着牙猛的跳上了半空,“鳴雷爆!”僅存的右手狠狠的揮出藍紫色的電光向敵人砸去,而就在下一刻,他卻被猛烈的爆炸與火光吞沒了。
槍陣将盲目而瘋狂的沖上來的斬铠兵團的獸兵刺成了肉串,獸兵們雖然都裝備着精鋼的重甲,可是他們那兇猛的沖刺力卻成了他們的致命傷。雖然無數的長槍因為铠甲的堅硬和強大的沖擊力而折斷,但同時也貫穿了鋼甲和那之下的血肉。但已經陷入混戰的槍陣已經無法抵擋潮水般的敵人了。雖然槍兵在死命抵擋,卻也只能稍稍阻擋敵人前進的腳步。
“全軍突擊!”
達克雙手一擺闊劍大吼着沖了出去,他已經不能這麽眼睜睜的被困在這裏了。再不與長槍部隊會合,那就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那些獸兵吞噬,然後再看着獸兵們來吞噬自己了。身後的裝甲步兵也毫不畏懼的沖入了火海,他們早已無法忍受自己作為戰士卻被同伴以生命為代價保護自己了。
敵人的魔法攻擊部隊似乎根本沒料到這些裝甲部隊竟然會毫不畏死的沖入火海和槍林彈雨中,竟然來不及轉換攻擊方向。
一時間,戰場上仿佛什麽被打亂了節奏一般一片混亂。似乎剛才還在十分乖巧按着劇本演出的演員突然我行我素起來一般,戰局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
“天地轟鳴!”
我将手中吟唱結束的咒語帶着刺眼的白光猛的揮了出去。死靈使們還沒來得及豎立護牆已經被大氣帶着咯吱作響的聲音壓成了粉末。緊接着的強烈爆炸将地面轟出了碩大的巨坑。
“巴哈姆特!暗黑使者!”
我一邊張手召喚着這兩只巨獸一邊再次唱動焦熱地獄的咒語,我确定我已經瘋了,就如同亞古捷斯的計劃一樣,就如同拉茲的一年戰争策略一樣,我和這個世界一起瘋掉了。
閃耀的光柱與翻滾的火焰交織在一起,仿佛是創世之光一般。這直沖雲霄的光芒仿佛是戰鬥的旗幟一般,閃爍搖曳着。就在那光芒中,我看到了龍族戰士們那巨大雄偉的身影,數十條巨大的各色的龍嘶吼着俯沖下來,巨大的肉翅帶起一陣狂風,口中吐出烈焰,光彈和閃電,巨大的爪牙狠狠的撕裂了獸兵的軀體。而他們身後緊随而來的密密麻麻的飛龍騎兵編隊也用他們手中的長矛與魔法重創着敵人。
我還看得到遠處那即将出現在我們頭頂的一片潔白的身影,羽族的弓箭部隊也即将到達了。
戰場上響起了宏大的歡呼聲與吶喊聲,後軍的增援終于到了,盡管暫時只有機動性最高的部分兵力,但也足以粉碎敵人的陰謀,而因為他們的到來瘋狂飚升的士氣也讓所有敵人膽寒。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陣中傳來了吟游詩人悲壯的歌聲,聲音蒼涼卻充滿希望與鬥志,我不由得佩服起了那些喜歡随軍出行的詩人們,為了記錄和歌唱歷史,完全無視戰場的殘忍與恐怖。比任何戰士都要勇敢的站在這戰場的最前端。他們的歌聲有時候就如同那悲壯的鎮魂軍歌一樣,悲涼而讓人充滿鬥志。
“突擊!粉碎敵人的包圍!”
随着我的吶喊,突擊隊的鐵騎抖擻精神,又如同出籠的猛虎一般沖入無邊的黑潮之中。
“報,主上,烽火急報!”
一名黑騎士迅速而利落的飛奔而進,跪倒在大殿前。
“說。”
站在亞古捷斯身邊的花狐懶懶的說。
“烽火傳信,巴閣拉會戰已經結束。”
“結果如何?”
亞古捷斯微微睜開雙眼滿意的問道。以他魔王的智慧所想出的策略肯定可以給他帶來滿意的結果,他自信的摸了摸唇上的胡須。不要看那些垃圾生物組成的聯軍現在似乎勢如破竹的奪回着土地,其實只是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以為在走向希望與向往但最終會粉身碎骨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他不禁又想大笑了,但傳令兵的話卻生生把他的笑聲噎了回去。
“巴閣拉會戰,我軍戰敗,全軍覆滅,領軍之殘暴魔王戰死于亂軍之中。敵軍現在繼續南下中。”
他簡直無法相信,也不能相信,二十萬精銳大軍,再加上他深思熟慮的計劃怎麽可能就這樣被打敗。那些渺小的種族怎麽可能……黑色的巨大羽翼在他背後猛的張開,帶着巨大的力量釋放産生的沖擊,羽毛根根立起,大殿猛烈的搖晃着,碎石沙土紛紛落下如同馬上就要崩潰了一般。
“主上息怒。”
花狐,死蝶和下面的衆魔王驚慌的跪下喊道。
“一定又是那個該死的蒼狼!為什麽!為什麽!總要破壞我的計劃,五年前是,四年前是,三年前是……現在還是!”
片刻之後他終于慢慢平息了怒火,緩緩坐了下去。地上跪倒的一片人仍戰栗的不敢起身,生怕成了魔王發洩的對象被碎屍萬段。
他一手抓穿了一旁的侍衛的胸膛,掏出了血淋淋的還在跳動的心髒,用極優雅但卻讓人感覺做嘔的動作送入了嘴裏,細細的咀嚼着。
“等着看吧,我就暫時讓你們得意一下,我期待着你們來到魔都會戰的那一天。哈哈哈哈哈!”
“啊嚏!”
我坐在馬上打了個噴嚏,惱怒的摸了摸鼻子,回頭看了看如長蛇般的隊伍。
“一年戰争,也許當這一年的戰鬥全部結束的時候,才是決定大陸命運的最殘酷戰鬥的開始,對于人也好,魔也好,那一天應該都有可能是最後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