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袁滿只覺“喀拉”一聲,世界觀碎了。
☆、第 21 章
袁滿就這麽帶着崩塌的世界觀和這份禮物,騎着她的小電驢踏上了回程。
當袁滿終于把食盒與禮物一道放在鄭衍敘的辦公桌上時,袁滿忍不住瞄擡頭瞄一眼照片牆,鄭衍敘在青年企業家峰會時拍攝的照片格外醒目,袁滿腦中不自覺地閃現鄭宅裏那張有些年頭的照片。
一邊是風流倜傥、英俊潇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鄭先生,一邊是身高155、體重155、臉呈一個直徑15.5的正圓形的小胖子……
還不等袁滿的視線從照片牆上移開,耳邊已響起一記開門聲,袁滿下意識地扭頭望去,只見活生生的鄭衍敘朝她走來。
還真是念曹操,曹操就到——
袁滿一時之間難以調整情緒,鄭衍敘忙了一上午,也沒空去顧及袁老師的古怪眼神,只徑直走向辦公桌,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随後調頭就走。
袁滿趕緊叫住他:“你的午餐!”
鄭衍敘只瞥了眼桌上的食盒,腳步不停:“待會兒回來再……”
卻在聲音卡住的同時,腳步也猛地一頓。
袁滿正詫異這厮怎麽說走又停,結果循着鄭衍敘的目光看向辦公桌,這才發現,鄭衍敘正看着的、同時也是逼停他腳步的,是那擱在食盒旁的生日禮物。
那禮物的外觀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國際快遞的外包裝,快遞信息全用外文書寫,很娟秀的花體字,袁滿也看不懂那是法文還是意大利文。
鄭衍敘放下文件,以一種袁滿看不懂的似平靜又不似平靜的表情拿起了禮物,仿佛已忘了袁滿的存在,只顧拆開禮物的外包裝。
是一對手工袖扣。
袁滿看看這禮物,又瞅瞅鄭衍敘的臉——她聽都沒聽過的牌子,她見都沒見過的表情。
Advertisement
可就當袁滿即将瞧出一點端倪時,鄭衍敘卻恢複了一貫的清冷樣,把這深紫色刻着暗紋的禮盒交給袁滿:“把我那件帶領針的襯衫袖扣換成這副。”
袁滿還沒接腔,鄭衍敘随即又下巴點一點桌上的食盒:“食盒最下面一格是你的午餐,敢多吃,今晚繼續關掉大樓電梯,讓你爬70層下去。”
袁滿嘴角一抽。
待鄭衍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辦公室,袁滿望着早已消失了他背影的門邊,第一次開始深思,這個在她的世界裏橫空出世的男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他從小胖子一躍成為大型男,自己卻每年都胖出新高度,估計在他眼裏,她就是個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渣吧。
而她這個“戰五渣”,沒教養就算了,還沒內涵;沒內涵就算了,還懶;懶就算了,還胖;胖就算了,還死不減肥……
袁滿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對自己森森的惡意。
打開食盒的最底下一層:兩小顆花椰菜,一小坨雞肉絲,四片生菜,三顆聖`女果。
第一次,看着這些分量可憐的食物,袁滿心裏沒有不滿,沒有腹诽,有的只剩“人比人氣死人”的無力感。
這種無力感,直到袁滿拿着這副袖扣來到了位于新天地的某家高級成衣店之時,依舊籠罩着她。
服務生一瞧那袖扣,眉一挑:真尼瑪貴……
再瞧袁滿,眉不由得挑更高:袖扣是她的?這畫風,不太對了吧……
見袁滿把襯衫遞來,服務生的眉毛終于“嗖”地降回原位:原來是誰家的保姆,來幫忙換袖扣的,這樣畫風才對嘛……
袁滿從對方的眉毛裏都讀出了如此多的訊息,自然是不願說話了。
這兒的VIP服務倒是不錯,袁滿只是在坐在休息室裏等着工匠換袖扣的工夫,服務生便咖啡、果茶、三層甜品塔地往她面前端。雖然一想到那服務生靈活得吓人的眉毛,袁滿就沒什麽胃口,可面前的這三層甜品塔,攻擊力實在太強——黑森林,馬卡龍,布朗尼,提拉米蘇,可麗卷,每一個都在極盡谄媚之能事,朝袁滿抛媚眼:來嘛~吃一口嘛~就一口~不會被發現的~
袁滿抗争了0.1秒,宣告失敗。
就罪惡的手即将伸向那塊布朗尼時,袁滿兜裏的手機狂躁地震了起來——
袁滿一驚。
她趁着中午去送食盒,把鄭衍敘藏在抽屜裏的、她的手機偷了回來,難道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袁滿愣是心驚膽戰地等着來電結束,才硬着頭皮從兜裏摸出手機。未接來電顯示的卻不是鄭衍敘,而是她的老同學。
袁滿肩頭驀地一松,再看面前的三層甜品塔,只覺得自己是那差點被小妖精們迷了的唐三藏,感嘆劫後餘生還來不及,手機卻又是突然一震。
袁滿驚瞥手機屏幕,原來是一則微信。
老同學見她沒接電話,直接微信來問:“袁大頭,這周六同學聚會哦,我沒找到博晏的聯系方式,記得通知他哈!”
博晏……同學聚會……
才避過小妖精,卻又招來大妖怪,袁滿看着這行字,只想嘆生活怎麽就這麽艱難。
袁滿還在琢磨着該如何回答,她的一個微信群就狂轟濫炸般震響了。
老同學A:全通知到啦!
老同學B:你不是說沒博晏的聯系方式嗎?我正準備給你他微信號呢,你就已經通知到他了?
同學A:我讓袁大頭代為轉告了。
起初,群裏一陣安靜。
随後,同學B、C、D、E們紛紛發來震驚吐血的表情。
同學A被滿屏的吐血表情吓傻:咋回事咋回事?吓死本寶寶了。
同學B:人家博晏早就帶着新女友在朋友圈裏秀恩愛了,你倒好,還讓袁大頭去通知博晏……
同學A炸了:卧槽卧槽卧槽!我不知道啊!微信消息怎麽撤回啊……
回答同學A的,是群裏的人十分默契地、排隊送上的點蠟小表情。
同樣,群裏的人也十分默契的,誰也沒想起來,袁大頭其實也在這個群裏。
袁滿看着滿屏的蠟燭,只覺得自己已經被燒得灰都不剩。
至于她這同學聚會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袁老師默默地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離周六還有四天,袁滿給自己定了個目标,瘦到135斤,就去參加同學聚會……
離周六還有三天,袁滿的目标變成了,瘦到138斤就去參加同學聚會……
離周六還有兩天,袁滿覺得自己不能太貪心,瘦到139斤就行了……
離周六還有一天,這個殘酷的社會告訴袁滿,她一斤都沒瘦……
要知道她這幾天除了接受鄭衍敘的投喂之外,一口多餘的都沒吃。竟然……連一斤……都沒瘦……
脂肪是有多愛她,怎會這般流連不離?
勻速行駛的車中,袁滿的手機第五次震動,第五次被袁滿按掉。
這幾天裏袁老師出奇的配合節食加運動,鄭衍敘對她也不由得客氣了幾分,見她直接把電話掐了不接,鄭衍敘甚至有閑工夫暫時放下手中的文件夾,一記掃眉掃向副駕駛座的袁滿:“幹嘛不接?”
袁滿兩手一攤,“讓我參加同學聚會。”
“幹嘛不去?”
他事不關己,自然問得輕松,袁滿除了是“破罐子破摔”的個中好手,其餘的全無底氣:“我幹嘛要去?去了也沒辦法撐場子。”
鄭衍敘稍一深思,也就沒再說下去。袁滿當然也就自顧自地繼續玩她那拒絕接聽的游戲。
直到車子停下。
袁滿正準備下車,卻是一愣——
車子停在了她前幾天才光臨過的新光天地。
袁滿一臉不解地扭頭,只見坐在車後座的鄭衍敘,剛從手裏的文件中擡頭:“你撐不了的場子,我來替你撐。”
他的表情……
簡直運籌帷幄,志得意滿。
袁滿一愣。繼而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席卷了全身。
至于這個情緒是什麽……
或許就是被欺壓已久的百姓終于迎來了主持公道的包青天那般的……複雜心情吧……
☆、第 22 章
可事實證明,就算有一個現成的王子在你面前,你也得夠瘦,穿得進那水晶鞋才行——
“實在抱歉,這款全北京就三件,加大碼剛半小時前售出,要調貨的話……我試試巴黎還有沒有貨。估計得等3-5天。”
“那大碼呢?”
聽鄭衍敘這麽一說,袁滿可嘴角一抽:還真是高估了她的身材……
服務生卻是将袁滿稍一打量,便尴尬一笑:“大碼可能……不适合這位小姐。”
這條過膝的連衣裙從頭到尾純白色,是鄭衍敘一進店就相中的,袁滿雖然也對這件剪裁利落、毫無累飾的大傘裙愛不釋手,既然沒尺碼,就幹脆想着白色會顯胖,心安理得換下一件。
袁滿拿起另一件看着還順眼的,服務生立馬喜笑顏開的配合:“這件有您的碼,也是今年春夏秀款,非常的襯……”
話音未落就被鄭衍敘打斷:“醜。走。”
全店就只相中那條連衣裙,還真是一根筋認死理、絲毫不将就,袁滿見他已調頭走向大門,只得悻悻然跟上。
可是連跑五家店——
“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沒有适合您的碼子。”
這句話袁滿都已經聽膩了,走得腿都酸了,最後只得兩手空空地坐在商場一樓的咖啡廳,喝着清水看着別桌的客人點甜品吃。
嗚呼哀哉!只能嘆:“哎,買件衣服都這麽難……”
“自己身材不争氣,怪誰?”
對面這補刀補得……袁滿耷拉下腦袋,繼續喝她那無滋無味的白開水去了。
鄭衍敘卻是驀地目光一怔。
袁滿擡頭,正巧看見鄭衍敘雙眼放光的瞬間,這架勢……是發現了絕世新大陸?還是絕世大美女?袁滿順着他的目光回頭鎖定不遠處,既不是絕世新大陸,更不是絕世大美女,而是個和袁滿身材體貌差不多、但氣質明顯上了一個檔次的胖妞。
是何神物令那位胖妞的氣質比正在喝清水的這位胖妞高一個檔次?
答曰,她身上那件純白的過膝傘裙。
袁滿剛認出對方身上那件連衣裙,還沒來得及扭回頭來,就感覺到耳鬓一陣微風刮過——鄭衍敘起身從她身旁走過,徑直朝目标人物邁進。
見鄭衍敘那不似平常的迅急腳步,袁滿心裏不由泛起一陣嘀咕:該不會……
繼而展現在袁滿面前的,是一副全程高能的畫面。
鄭衍敘言辭平淡,神情卻懇切,袁滿就見他嘴巴張張合合地和那姐們聊了一會兒,那姐們就欣然接受,直接跟着鄭衍敘走了……走了……走了……
幾個意思?袁滿看着那兩人同時消失在一樓大堂,腦子裏頓時飄出無限遐思:鄭先生該不會為了那件連衣裙,出賣他自己吧?
當那熟悉的《愛情買賣》的旋律在袁滿腦子裏回響第N遍時,被人将将打斷:“誰點的甜品?”
那陰險的語調,那森森的尾音——
袁滿一驚,回過神來,鄭先生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面前,這一身沒有衣冠不整,這一臉沒有縱`欲過度,袁滿提起的心終于降回原位。
卻在看見鄭衍敘怒指的對象時——桌上那份舒芙蕾,心髒又受驚一提:“怎麽回事?我什麽時候點了這個?”
鄭衍敘瞥眼坐下,環臂睨她:裝,繼續裝。
袁滿指天發誓:“我剛才一直在發呆,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點了這玩意兒,估計……估計……”估計是身體裏另一個貪吃的她,趁本尊靈魂出竅去唱《愛情買賣》的時候,代替本尊亂點了一通……
這個說辭連袁滿自己都不相信的,瞅瞅鄭衍敘,就沒說下去,只耷拉下腦袋,認罪伏法得了。
正在前臺忙碌的服務生忍不住望了眼他不久前剛上過一份舒芙蕾的那一桌。出乎意料的是,此時此刻,那一桌正籠罩在極端的低氣壓之中。他之前一直有留意那桌,實在是因為那桌的女客人之前一直對着隔壁桌點的舒芙蕾咽口水,每一下吞咽口水的動作,都淋漓盡致地折射出一個吃貨的痛苦與壓抑。但估計是礙于男友的眼神掃射,女客始終沒敢點單。之後服務生正巧路過那桌,該女客依舊表情凝重地望着隔壁桌的舒芙蕾發呆,其男友則已經離開,服務生對這位可憐的吃貨倍感同情,主動詢問她是否想點舒芙蕾,她幾乎是無意識地點了下頭,貼心的服務生便以最快速度為她上了這份舒芙蕾,深藏功與名……
深藏功與名的服務生此時此刻再往那兒一瞅——
那桌的舒芙蕾竟然一口都沒動?
再一看——
男友竟然已去而複返?
那男友臉臭得堪比哈士奇,服務生只能默默表示愛莫能助了……
鄭衍敘乜一眼面前那舒芙蕾,以及那不争氣的女人:“活該你買不着衣服。”
袁滿腦袋不由得壓得更低。
可說歸說,鄭衍敘還是把手裏的紙袋提到了桌上。
袁滿餘光瞥見,擡頭一看,紙袋上的logo不就是她之前光顧的那家?
再一看紙袋裏,白色傘裙!她的碼子!
袁滿騰地擡頭,只見鄭衍敘一臉的平靜,一臉的高姿态,一臉的“讓爾等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深藏功與名”……
袁滿算是明白過來了:“剛才那女的……”
“我送了她件別的,跟她換了這件。”
戰袍來之不易,袁滿眉飛色舞:“我就知道你是嘴賤心……”
對面的鄭先生眉眼一橫,袁老師立刻改口“哦不!是嘴好心更好!”
可見任何人拍起馬屁來,都是完全罔顧事實真相的……
三裏屯某幽靜的、清雅的、主打高端的發型店,今夜,注定要被一串“菜市場”嘶吼震得屋頂直顫——
“我不剪我不剪!”
已經被架上剪發椅的袁老師,在鏡子面前做着最後的抗争:“我不剪!”
鏡中折射出不遠處的沙發,鄭衍敘正坐在其上,翻着雜志,很快選定了一款發型,頭也不擡:“剪。”
鄭衍敘冷冷一聲令下,發型師穩穩一刀下去,袁滿的抗議與斷發一道,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任人踩踏。
剪刀聲嚯嚯,袁滿深深閉着雙眼,都說“長發及腰,少年娶我可好?”這麽一剪刀下去,她又得拖個幾年才嫁得出去了……
半小時後——
“袁小姐?”
“袁小姐?”
“袁……”
癟吵吵!我睜眼面對現實就是了嘛!袁滿一皺眉,豁然一睜眼。鏡中那個頂着新發型的袁老師……
貌似……還可以啊……
發型師擺出深沉得意臉,一旁的學徒立刻拿出絲毫不輸北電表演班的架勢,“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沒睡醒發型,修臉型top.1,好打理top.1,高街感top.1,”末了不忘透過鏡子,對正坐在沙發上、用手機處理公務的鄭衍敘點贊,“品味——top.1。”
鄭衍敘這才放下手機,擡起頭來。
此時的袁老師已經忍不住在鏡前搔首弄姿起來,撥一撥發尾,撩一撩耳鬓,下巴被襯得更尖了,怎麽看也不像140斤了……怎一個滿意了得?
鄭衍敘也有同感:“不錯,光看臉,會覺得你只有135斤。”
這到底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袁滿撇嘴。反正再好的話一旦從鄭衍敘的嘴巴裏說出來,都會變味……
自從有了戰袍,一切仿佛都順風順水了起來。
袁滿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跟着鄭衍敘走出發型店。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行走中的廣告詞——飄柔,就是這麽自信。
鄭衍敘腳步不停,邊走邊說:“明天我去接你。”
袁滿快步跟着,狗腿笑:“好的。”
“最好提早一個小時出門,找人給你化妝。”
“好的。”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明天來臨,想想還真有點小激動呢……
正激動着呢,煞風景的就來了——
“今天的所有賬單。”
“啊?”
袁滿停下腳步,錯手接過鄭衍敘頭也不回地甩給她的一疊賬單。
“不是你買單啊?”
“從袁助理的工資裏扣。”鄭衍敘依舊腳步不停,手插着褲袋,低調地傲慢着,走了。
袁滿被落在原地,翻着這一張張的賬單,肉好疼好疼……
哎,算了,反正現在每個月不用還車貸,有餘錢,潇灑一回又何妨?
甩發!走着!
☆、第 23 章
當晚的袁家,幾乎一整晚都籠罩在這麽一個節奏之下:
“噠噠噠……砰!”
“噠噠噠……砰!”
“噠噠噠……砰!”
當這節奏響起第N遍時,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的袁爸袁媽以及路子喻都忍不住貓腰躲到次卧外,推開一條門縫,看看次卧裏在搞什麽名堂。
穿着睡衣的袁老師正在鏡子面前刻苦練習着穿高跟鞋走路。
“噠噠噠”走幾步,“砰”摔倒。
看着沉重倒下的袁老師,旁觀者三,均忍不住擡手蒙眼。
就這樣,隔天中午12點一過,袁滿就穿上了這身自己割肉換來的裝備,坐在客廳裏好整以暇了。
午飯時間,其他人都聚到了餐桌旁,見袁滿跟個石像似的坐沙發上一動不動,只能開口召喚:“過來吃飯。”
袁滿十分堅定:“不吃。”
“有你最愛吃的糖醋裏脊。”
袁滿咽口唾沫:“不……吃……”
“還有尖椒牛柳哦!”
袁滿絕望閉眼:“不!吃!”
重要時刻,即便菜香沁鼻,也要守住!守住!
終于,鄭衍敘的短信到了:“下樓。”
袁滿立刻揣上自己的小手包,打着赤腳飛奔向了玄關。
正在客廳裏吃着水果的袁爸掃一眼已經風馳電掣地沒了人影的玄關:“你女兒最近怎麽有點反常?”
袁媽撇嘴,表示不知。
此時的袁滿已經飛奔進了電梯,電梯平穩下行,袁滿才把提在手中的高跟鞋穿上。
電梯穩穩地停在一樓,袁滿走出電梯,幸好昨個兒花了一整晚練習高跟鞋,現在終于能駕馭十厘米了。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便開始嘚瑟起來,學着電影裏的時尚女魔頭們,健步如飛,裙擺輕揚。
卻在出了大堂,下樓梯時鞋底一滑,就這麽滋溜一下坐到了地上,又滋溜一下直接滑下了三層臺階。
眼看有三兩個路過的街坊皺眉打量她,原本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腳踝的袁滿,眨眼功夫已借勢一個側身,做出一派輕松惬意的樣子,優雅地側坐在了臺階上。提着一股氣,就假裝自己是《羅馬假日》裏的赫本,坐在臺階上,又俏皮又風情。
街坊這才收回目光該幹嘛幹嘛,袁滿這才就如洩了氣的皮球:好在她機智,不然……
“你幹嘛呢?”
一聲熟悉的、帶有大提琴音色的男聲響起,袁滿一愣。
一擡眼就看見了停在對面的車。鄭衍敘正坐在降下的車窗裏,皺眉打量她。
袁滿連忙爬起,拍拍屁股迎上去。
鄭衍敘卻下了車,上下打量她。
雖然他壓根不像應該有的劇情一樣,露出驚豔的神情,但生來戲很足的袁滿還是按慣例,要洋洋得意地在他面前轉個圈,再把裙擺微微一提,示意他看自己腳上的高跟鞋:“星你同款……”
鄭衍敘一皺眉。星你同款?什麽鬼?
嫌棄:“換雙平底。”
“平底哪有氣勢?”高跟鞋是時尚女魔頭标配,懂不懂?
果然直男不懂愛:“第一,你會穿高跟鞋麽?崴了腳我可不背你。”
袁滿撇嘴,要不要這麽掃興?不料他語音一沉:“第二……”
還有第二???
鄭衍敘沒再說話,只用實際行動表示,直接摸出手機,從低處給她“咔嚓”來了張照片,然并把照片舉到袁滿眼前。
袁滿一看,慘不忍睹——雙下巴,脖頸肉……他不就想表示,她穿了高跟鞋之後比大部分男人都高一大截,男人們視線中的她,就會像照片中這樣……
華燈初上的北京城。
裝扮一新的袁老師。
連司機都忍不住誇:“袁老師,你今天這樣,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真的?袁滿表示懷疑。一看坐在身旁的這位鄭先生,他的表情和一貫的懶得正眼看她的那副架勢,讓袁滿對此刻這個渾身行頭都寫着“裝逼”的自己,沒多少自信。
今年同學聚會是人員最齊的一次,還特地選了家人均消費挺令人發指的飯店。車子在飯店門外停下了,門童都已經要上前開門了,袁滿都做好下車準備了,鄭衍敘卻按住她,看一眼手表:“等五分鐘。”
“再不上去就遲到啦!”
鄭衍敘瞥她一眼,仿佛眼前這位一臉不解的袁老師,是一塊腦子不開竅的朽木,末了才蹦出兩個字:“壓軸。”
袁滿恍悟,回視鄭衍敘,心裏默默念叨:裝逼界的典範在此,學着點兒……
終于,服務生推開包廂大門,袁老師帶着哈士奇臉型男閃亮登場,相聊甚歡的老同學們全都默契地噤了聲,“刷刷刷”投去目光。包括已經喝上了的博晏和他身旁那位高街範兒女友。
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還是別輕易壓軸了——比如,袁滿。袁滿頓時覺得嗓子有點幹,不知該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鄭衍敘近了一步,見她還在原地沒跟上,就知道袁老師的慫蛋毛病又犯了,他低眉一思考,話就出了口:“你今天看起來只有120斤。”
你看起來……
只有……
120斤……
頓時,猶如春風拂面,袁滿活了。
這句對大多數女生來說都是罵人話的話,卻比誇她今天豔比安吉麗娜·朱莉、美過安妮·海瑟薇還更令人安心……
袁滿回視他一眼,笑了。
不遠處的博晏,臉卻一點一點地臭成了茅坑石。
老班長第一眼還沒敢認,直到這時見到了袁大頭招牌的梨渦笑,才笑着迎上前來:“袁滿?來來來!坐坐坐!”
袁滿跟着老班長來到了包廂內唯一的兩個空位前,頓時頭頂烏鴉飛過。誰安排的座位?這不是故意呢嘛?對面就坐着博晏和宋林佳……
隔着西式的長餐桌,袁老師與前男友的直線距離不過一米。袁滿手握在椅背上,死活也做不到大喇喇地拉開椅子坐下去。
她的墨跡直接引得斜刺裏卻伸出來一只手,替她拉開了椅子,按着她的肩,把她摁進座位裏。
順着那不容置喙的手,看到的自然是鄭衍敘的面孔。
他倒是不避諱,至于對面那兩人——
宋林佳的臉都快和餐桌上的餐刀一樣泛着冷光了。
好在有臭臉哈士奇,在座的諸位似乎暫時忘了桌上還有一對身份尴尬的前男女朋友,紛紛向鄭衍敘投來目光——
“這位是?”
“我朋友,下午正好在一起,就叫來一起吃飯了。”
旁人仿佛從袁滿的此番回答中嗅出了些暧昧意味,輪番給鄭衍敘敬酒。袁滿覺着自己也不算撒謊——她和鄭衍敘确實一整個下午都待在一起——自然也就臉不紅心不跳。
卻不料對面的宋林佳這時突然開口了:“怎麽稱呼?”
宋林佳這麽一問,其他人又安靜了。
宋林佳以博晏現女友的身份出席,袁滿作為博晏的前女友,倆女友現在直接對上……真是一出好戲啊……
袁滿也難免愣了一下,看一眼鄭衍敘,鄭衍敘明擺着一副惜字如金的樣子,袁滿只能嘆——果然裝逼界的典範,她都成了他的發言人了——替他回答:“他姓鄭……”
袁滿還沒來得及說下去,稍遠處的一名老同學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搶過袁滿的話頭,直接問:“你該不會是叫……鄭衍敘吧?”
鄭衍敘點頭。
那位發問的老同學直接呆了。
當然,“鄭衍敘”這三個字對于電子領域之外的人來說,還是個陌生的名字。這不,班長立馬笑問:“老孫,你神算子啊?第一次見面就算出人家叫什麽名字啦?”
在座的人全都應和地笑了,只除了博晏和宋林佳——電子領域工作的倆人。
哈士奇臉型男就這樣帶來了一股暗湧,在餐桌表面的相談甚歡下,攢動。
鄭衍敘中途去趟洗手間的工夫,袁滿就被包圍了——
“袁大頭,他……啊?到底什麽關系?”
“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袁滿趕緊找借口轉移注意力,正巧鄭衍敘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袁滿立即拿起手機準備開溜:“诶!他手機響了!我去給他送手機!”
可袁滿還沒起身,就被摁回了椅子裏。
袁滿的嘴撬不開,大家索性去問老孫:“老孫,你咋知道他叫鄭衍敘呢?”
老孫神秘一笑,可就在他準備暢言高談一番時,包廂裏又隐隐飄來一陣低氣壓,衆人掃眼看去——
果然是哈士奇臉型男回來了。
袁滿手裏還拿着他的手機,眼看他一走近、目光就鎖定在了她手中的手機上,袁滿趕緊遞還手機:“你剛電話響了,我想給你送出去來着。”
鄭衍敘倒也沒有異樣,可一看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頓時就雙目一沉。
“我出去回個電話——”
衆人就這樣目送着他來去匆匆。
哈士奇臉型男前腳剛踏出包廂,原本一派安靜的包廂就又喧嘩了起來——
“老孫!快說!別賣關子了!”
袁老師就這樣看着老孫再次被攻陷了。
也不知為何,身邊少了一張哈士奇臉,袁滿一會兒也坐不住了——或許是有前男友在的場子,她沒人撐腰,慫貨屬性就又暴露無遺了吧——索性出去找他。
卻是幾乎是整個樓層找了一遍,都不見鄭衍敘的蹤影。
終于,她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無意識的往外一瞧——鄭衍敘竟然在飯店外。
等袁滿氣喘籲籲地趕到飯店外,卻在不遠不近地看着他的背影的瞬間,忍不住停下了腳步,不敢再靠近。
重新調試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繼續前行。距離越來越短,周圍越來越靜,除了袁滿漸漸恢複平緩的心跳聲,就只有他的手機聽筒裏,依稀飄出的聲音——
“我撐不住了……”是女人的聲音,“我……”
袁滿就只偷聽到了這些,鄭衍敘便直接一邊聽電話,一邊走向了更深的僻靜處。
鄭衍敘最終落腳的地方,不出5米就是路燈,暈黃的光線将鄭衍敘那本就傾長的身影幾乎拉成一條線。
而袁滿,就站在線的另一端。
不知道是因為之前喝的紅酒上頭了,還是這徐徐的夜風把腦子吹暈了,袁滿望着光線那頭的鄭衍敘,幾乎覺得那就是她所有光明的源頭。
她沒去計算鄭衍敘的這通電話持續了多久,只知道鄭衍敘收起電話走回她面前時,那眉眼仿佛都浸淫在了暖黃的路燈下,顯得那麽和煦,那麽……與衆不同。
鄭衍敘看了她一眼。
仿佛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麽在這兒?”就被另一種情緒攻陷了——就這樣,鄭衍敘突然張開雙臂,毫無征兆地、用力地擁抱了她。
袁滿渾身一僵。
慢半拍地恢複了感知,這才感覺到他傳遞來的體溫。他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分享某種無法言語的喜悅……
某種,與她并不相關的喜悅。
鄭衍敘很快就放開了她,袁滿的僵硬過程卻一直持續。
整個擁抱滿打滿算不過5秒鐘,可此時此刻鄭衍敘眼底的那抹星光,卻不期然地刻進袁滿腦中,再也揮之不去。
☆、第 24 章
袁滿現在最需要的只有兩個字——
冷靜。
被區區一個擁抱鬧得思緒短路,不是坐擁百萬粉絲的袁老師的風格啊!這不,在回包廂的路上袁滿便琢磨着自己得躲哪打會兒坐,靜靜心,不然絕對心跳過快而亡。擡頭一瞅見洗手間的指示标,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連忙叫住已經走到前頭去的鄭衍敘:“我……我去趟廁所。”
一向反應很快的鄭衍敘似有心事纏繞,慢了半拍才回過頭去,此時就只看見袁滿的身影“嗖”地一下消失在了拐角,再無動向。
袁滿走去洗手間的這一路上,都在忙着為這一切的心慌意亂找個合理解釋,為什麽心跳加快到現在還沒有平複?很顯然是因為太久沒有男人對自己好了,而突然橫空出現一個男人不計條件地幫助她,再加上這男的各方面都不賴——很不賴!于是乎這種心理的投射作用令她的大腦開始瘋狂地分泌多巴胺。
沒錯,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這該死的多巴胺……
停止分泌!停止!——袁滿心裏叫嚣着,但顯然袁老師的意志力還沒有強到能控制這一切,直到——
“我哪知道?我跟她分手以後一點聯系都沒有。”
熟悉的聲音突然竄進耳朵,袁滿猛地停下。
下意識地擡頭一瞧,原來她已不知不覺來到了洗手間門外。包廂裏不允許吸煙,洗手間隔壁便是專設的吸煙區。那熟悉的聲音,便是從這吸煙區傳來的。
在此之前,袁滿還不知道博晏的聲音竟有此等魔力,竟能讓她原本有些不受控的心跳突然冷得幾乎一停。
還不等袁滿做出反應,吸煙區裏又傳來另一個聲音——老班長的聲音:“那你說袁大頭是怎麽釣上那男的?”
袁滿突然間就有點哭笑不得。倒不是因為之前還熱情地迎接了她的老班長竟然會在人後這般編排她,而是……
自從她發胖以來,就再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