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一貫的面無表情,“今天有事,不晨跑了。跟我一起去公司。”
“你不去我家看你的寶貝植物了?”
鄭衍敘低頭一看手表:“來不及了。”這就調頭往停車格方向走去。
雖然不明白這厮怎麽突然這麽趕時間,袁滿還是趕忙把自己的小電驢鎖好,小步跟了上去。
鄭衍敘很快上了車,司機也作勢要發動車子了,卻在袁滿正準備也坐進車後座時,鄭衍敘卻當着她的面,“砰”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什麽意思?
後座不讓坐,讓她去坐副駕駛座?哎……土豪的規矩可真多,袁滿一邊暗忖着,一邊改而去拉副駕駛座的車門。
卻不料她的手剛碰着門把手,門卻“咔噠”一聲鎖死了。
後座的車窗勻速降下。
車裏的鄭衍敘還是一副人見人想扁的傲慢模樣:“你的交通工具在後備箱。”
“啥?”袁滿感覺自己的腦回路已跟不上這位鄭先生的節奏。
回答她的,是他傲嬌的側臉。
在攻氣爆表的資本家面前,袁滿再次不争氣地犯了慫,繞到車尾去開後備箱。
後備箱裏竟真的有輛自行車。
她她她……她雖然确實說了要減肥,可可可……可這也太行動派了吧?
他不會是要她騎車去科信吧?哎……看來只能先騎着,趁他不注意再中途打車溜去科信了。袁滿這麽想着,暫時乖乖把自行車從後備箱裏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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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
“自行車的一頭拴在後備箱裏,沒有鑰匙打不開啊!”袁滿看着拴在騎車和自行車之間的繩子。
但顯然這就是某人想要的效果,“開始吧。”回答她的卻只有淡淡三個字。
我!要!減!肥!——言猶在耳,袁滿心中飙血,默默跨上了自行車。
就這樣,司機全程配合着自行車的車速,上了路。
在這個過程中,充分體現了袁老師锲而不舍的良好品質——锲而不舍地找借口結束這個糟糕的“晨運”——
第一公裏,袁滿嚷:“這這這……咱這不符合交通規則啊!碰上交警會被罰分。”
降下的車窗裏,鄭衍敘開始做思索狀。
袁滿喜。
鄭衍敘終于開口,卻不是說“算了吧”,而是——
“放心,不上高架,全程走輔路。”
袁滿驚。
走輔路就意味着得繞路走,本來騎半小時就能到的路程,被硬生生被延長到了一個小時……自己主動提“交警”這茬,簡直是在挖坑給自己跳嘛……
袁滿,卒。
第五公裏,袁滿累死累活,滿血複活:“不行不行!太丢人啦!路人都跟看神經病一樣看我!”
這回,車子終于停下了。
袁滿顧不上氣喘籲籲,滿眼放光地看向在自己面前慢慢降下的車窗。車裏的鄭衍敘雖然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卻慢慢地朝車門伸出手來——看來這厮終于肯讓她上車了。
袁滿喜。
可下一秒,鄭衍敘卻沒有打開車門,卻只是手一伸,直接往她套了個用報紙臨時折成的頭套,頭套上還挖了三個孔,露出她的眼睛和鼻子。
袁滿驚。
就這麽透過那兩個小孔,看着車裏的鄭衍敘悠然地丢下倆字:“繼續。”
袁滿,卒。
最終,袁滿來到科信,手腳早已軟成泥,幾乎是爬着進了大樓。
在大堂等候的行政助理見鄭總身後跟着這麽個疑似肌無力患者,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袁助理?”
袁滿臉慘白得猶如将死之人,張張嘴,話都說不清了:“……shui……”
行政助理吓了一跳,自家老板雖然外傳冷血又無情,但其實除了脾氣很冷、臉很臭之外,對員工其實不賴,但今天這狀況……袁助理都病成這樣了,老板還讓她來上班?
反觀自家老板,袁助理都快厥過氣去了,自家老板真的是眉毛都不擡一下,徑直朝電梯走去,頭也不回。行政助理只好硬着頭皮,代為關切:“你說什麽?你是不是要去醫院?你……”
袁滿顫抖着嘴,終于用最後一絲力氣把話說清楚了:“我……要……喝……水……”
體會過了鄭總的鐵石心腸之後,袁滿更加被行政助理的貼心給感動哭了——
在得知了她今早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遭遇後,行政助理貼心提醒:“一小時後公司有早午茶,你溜進去吃點吧。補充補充能量。”
早午茶?
袁滿感覺自己快要被治愈了……
暗搓搓地等了一個小時,早就忘了早上發了什麽誓的袁滿,就這樣趁所有人不備,溜進了會場。
而她前腳剛躲到餐桌底下,後腳,鄭衍敘一行人便進入會場。
此次早午茶,是為了迎接從APM來的手機業務分支人員而特地舉行的。鄭衍敘抵達沒多久,APM的副總也帶着原APM電信部的人到了。
李副總進場之後,很快鎖定鄭衍敘,熱絡地上前:“鄭總,又見面了。”
鄭衍敘不算熱絡地和對方打招呼,正事在談判桌上就已經談完了,此次的早午茶他也只是出于禮貌,來亮個相而已,接待一下就走。
本該來去匆匆,卻在餘光瞄見APM團隊中的一抹身影後,目光一定。
而被鄭衍敘這麽盯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匿在APM團隊裏的博晏。
博晏一臉僵白,分明在鄭衍敘看見他之前,就已先行發現了對方。
鄭衍敘皺着眉:“博……?”
周圍人都詫異地張大了嘴。科信的CEO鄭衍敘竟然叫得出APM裏一個小職員的名字?
但鄭衍敘就只念了個“博”字,那副微微蹙眉的樣子,明擺着告訴衆人,小人物的名字,他就算記得,也記不全……
此番隐形的鄙夷,在場的人裏估計只有博晏能體會了,博晏僵笑着遞出手,替鄭衍敘補充道:“您好,我是APM電信部的博晏。”
☆、第 18 章
這邊廂,大boss與小員工平靜地對視,旁人卻覺出了十足的火藥味。
那邊廂,長餐桌上,從阿拉斯加帝皇蟹腿到塔斯馬尼亞生蚝,從安格斯牛眼扒到波士頓龍蝦,科信預定的可是全北京做brunch最好的餐廳,科信的員工們一邊感嘆着今天的好福利,一邊流連于餐桌之間,談笑風聲,共享美味,一名員工走到餐桌前,正準備夾起一只龍蝦仔,卻有一只手,從另一邊的桌底下悄然伸出,在該員工因震驚而瞪大的雙眼下,堂而皇之地把那只龍蝦仔拖進了桌底。
什什什什……什麽鬼?
這波震驚還未來得及消化,那只邪惡的手便再度伸向了餐桌,又一次當着該員工的面,順走了餐桌上的一杯香槟。
員工呆愣三秒,趕緊落跑。
而此時此刻,餐桌底下的袁滿身旁,已經疊了近半米高的空盤子。早午茶才開始不到15分鐘,她的戰果已囊括海陸空三界——煙熏鳗魚,牛肉鞑靼,黑椒乳鴿等等。她以最快速度解決掉了剛到手的龍蝦仔,添一口香槟,啊……人生好圓滿!
卻在這時,偏偏有電話要進來打擾。
袁滿依依不舍地放下被自己挖得幹幹淨淨的龍蝦殼,空出手來從兜裏摸出手機看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一接聽,對方的熱情就幾乎掀翻袁老師賴以生存的餐桌:“親愛的袁小姐,還記得我嗎?我是xx出版社的,我們之前提過的想幫您出書的事兒,您考慮的怎麽樣了?”
對方小夥可熱情了,殊不知他親愛的袁老師,此刻正盤腿坐在餐桌底下,一點印象都沒有。袁滿就這麽打着坐,歪着頭,努力回想了很久,确實有過這麽一家出版社,前段時間頻繁接洽她,想讓她把她和博晏的戀愛日常寫進書裏。可袁滿明明記得,自己當時就已經讓她的助理兼閨蜜兼合作夥伴的高登替她推掉了——這家出版社力邀她和博晏一同出鏡,讓她出鏡?她的微博粉絲會分分鐘從幾百萬掉成負數吧。
怎麽如今電話又打來?
“我記得我已經回絕你們了,我不賣隐私。”
“哎呀!這怎麽是在讓您賣隐私呢?您這話說得可嚴重了。書的主要內容是您在微博上寫的那些以單身癌患者為主人公的睡前故事,順便為了增加一下賣點,讓您分享一下您和BO先生的戀愛日常,您二人能一起出鏡那就更好了,我們社裏出錢讓您和BO先生去歐洲旅行一趟,全程攝影師跟拍,那些美美的旅行照片往書裏一加,輕輕松松一本暢銷書就做出來了。書名我都幫您想好了,就叫《單身癌診療報告》,怎麽樣?”
“BO先生方面……恐怕不行。”
“他是不方便出鏡嗎?”
既然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袁滿索性将錯就錯了:“是的。”
“為什麽?”
袁滿用餐叉一下一下地戳着面前的龍蝦,“因為他死了!!”
“……”
“……”
對方小夥驚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把滿腔的愉悅轉化成悲傷,每一組詞,都說得痛心疾首:“哦!那太抱歉了!袁老師!您一定要!節哀啊!”
袁滿同樣痛心疾首:“哦!好的!我會!節哀!的!”
說完,“啪”地一聲挂了電話。
看着自己那只被自己戳得面目全非的的龍蝦屍體,袁滿真是鼻子一酸,辛酸有之,解氣亦有之。
于是決定——
再吃個牛排壓壓驚。
而她所不知的餐桌外的世界,正悄然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APM的李副總見鄭衍敘竟然認得自己手頭底下的職場新鮮人,不由得對這位叫博晏的年輕人另眼相看了:“鄭總怎麽會認識他的?”
鄭衍敘笑笑,沒接話。
APM當年可謂是國內電子業的龍頭老大,如今淪落到要靠變賣手機業務才能續存,自然姿态要低一些,即便鄭衍敘沒接話,還是要把情誼延續下去:“博晏所在的團隊呢,一直負責APM手機業務的技術支持,博晏啊,好好表現,科信的手機業務上了正軌之後,鄭總說不定就直接提拔你了。”
這樣一塊肥肉掉在嘴邊,博晏卻只是尴尬地笑笑。李副總就當這年輕人是在故作謙虛,也沒多想。
反觀鄭衍敘,依舊緘口不語,只朝行政助理使了個眼色,行政助理立刻領會,看一眼手機裏的行程表,故作催促道:“鄭總,您定在11點去軟件開發部的,現在已經……”
都無需行政助理報時,APM的李副總已慌忙看一眼手表:“哦!這都10:50了,鄭總您先忙!您先忙!”
鄭衍敘客氣地一颔首,這就算告辭了。
職場上的趨炎附勢、高低尊卑,在這一眼一行間已令衆人了然,原APM手機業務的衆人忍不住交換神色,慶幸彼此幸運地跟對了新東家,卻只有博晏,看着鄭衍敘快速離去的背影,仿佛捅了馬蜂窩的倒黴蛋,漫天的蜂刺等着狠戳他的脊梁骨。
鄭衍敘一路朝會場出口走去。
行政助理在一旁語速飛快地彙報:“軟件開發部的陳部長在等您,她想找您談談單身癌診療儀這個應用軟件的事。”
陳程之前因不明原因從副總被下調回了軟件開發部,如今開發出來一個前瞻性極佳的應用軟件,軟件也明明已經通過內測,老板卻一直壓着不讓公測,陳部長自然頗有怨言。
倒是自家老板——行政助理忍不住瞄一眼鄭衍敘——完全不懂自家老板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就在行政助理忍不住腹诽之時,鄭衍敘突然剎住腳步,眼睛跟刀似的,“嗖”地掃向了某處角落的長餐桌。行政助理差點撞在鄭衍敘背上,好不容易才剎住車,趕緊安撫下自己撲通亂跳的小心髒——
呼呼!差點吓尿了呢。
行政助理長籲短嘆完,再一擡眼——咦?老板人呢?
此時的袁滿依舊盤腿坐在餐桌底下,掰着手指盤算着,前菜也吃了,正餐也吃了,她也5分飽了,畢竟她在減肥,還是記得要忌口的,這麽盤算下來,再來兩塊甜品、吃個6分飽就差不多了。
袁滿如打坐的和尚一般,神情鄭重,閉上眼睛開始仔細回想,記憶中的甜品區在哪兒——自己鑽進桌子底下之前,可是好好地觀察了一番會場的布局并銘記于心,要在最短時間內記住超過40種食物的具體擺放位置,可見要當一個合格的吃貨,也不是這麽容易的。袁滿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把半人高的空餐盤放回到桌面上之後,行動開始!
袁滿貓着腰在桌子底下,小碎步前行,甜品的位置離她有點遠,必須走過兩條長餐桌,才能吃到心心念念的芝士蛋糕、慕斯、布丁、巧克力、馬卡龍……
餐桌底下,某人正沖着目标挪動,自認神不知鬼不覺。
餐桌外頭,不知不覺間,在場的人們目光全都投向了同一處——他們可敬可愛的boss大人正鎖着眉,背着手,繞着餐桌走圈圈。
鄭衍敘的還不知自己已成為衆人焦點,因為正全神貫注地低頭看着餐桌底下,從桌布和地面的縫隙間,依稀可見一個影子,在緩慢而堅定的挪動。
這個影子略顯龐大,可見影子的主人噸位不輕。
最終,影子停下了。鄭衍敘一看這停的位置——由各色精美甜品搭成的甜品塔的正下方——腦子裏就篤定地冒出一句:果然……
一只略胖的手,快速而準确地桌布底下伸出,直沖一塊慕斯蛋糕而去。
卻摸了個空。
餐桌底下的袁滿不由得納悶了:難道自己記錯甜品的位置了?
手不由得又伸長了一些,以她為圓心,周圍半米摸了個遍,愣是一塊蛋糕都沒摸着。
袁滿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偏不信邪,擴大範圍繼續摸,功夫不負苦心人,直到這時,袁滿終于摸着了——
袁滿得意一笑,下一秒笑容卻僵在嘴角。
她摸着的東西,手感怎麽略奇怪?
自帶溫度,觸感還挺滑,怎麽那麽像是……
人的手?!
袁滿吓得一個激靈,立馬縮回手。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袁老師竟依稀覺得餐桌外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去,也沒有人閑聊唠嗑了,也沒有人談笑風生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敦促着她俯低身體,透過桌布的縫隙往朝外看。
她的面前,是一雙男式皮鞋。
锃亮的鞋面,考究的樣式——袁滿一下就認出來了,吓得差點站起來頂翻餐桌。
“出來,”桌布外,有聲音冷冷道,“馬上。”
“……”
袁滿誓死抵抗了兩秒半,最終還是乖乖耷拉着腦袋,鑽出了餐桌。
她所面對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鄭衍敘,以及,一整個會場的震驚目光。
此時此刻,各懷鬼胎——
袁滿╮(╯▽╰)╭: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成為衆人焦點,怪不好意思的呢~倫家是不是該擡手和大家打個招呼?
博晏(⊙-⊙):餐桌底下竟然……走出了個……前女友……
鄭衍敘╮(╯_╰)╭:冥頑不靈!A計劃失敗。B計劃,開始……
☆、第 19 章
此時此刻,高登坐在自家沙發上,聽着袁滿複述她這三天以來的遭遇,精彩程度不亞于看一場減肥真人秀。
當然,再精彩的減肥真人秀也沒有《前男女朋友見面分外眼紅之撕X大戲》更吸引人,當袁滿還在繪聲繪色地複述鄭衍敘是如何在下班後命人關掉科信大樓的所有電梯、并讓她徒步爬下71樓的令人發指的行徑時,高登終于忍不住打斷她:
“你說你在早午茶會場上見到了博晏,然後呢?”
袁滿一愣,白一眼高登——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然後,”袁滿兩手一攤,“他裝作不認識我,我也裝作不認識他。”
說得挺輕松,但袁滿想起當時博晏看她的眼神,心裏還是狠狠一抽。那種“真慶幸我和這女的已經分手了”的表情,分分鐘把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袁滿用力搖搖頭,把那幅畫面逐出腦袋,高登見她陡然情緒低落下去,友情還是戰勝了那顆八卦的心,沒再問下去,只拍拍袁滿的肩頭:“哎,算了,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說點開心的事,我今天叫你來其實是因為——”
高登一邊說着一邊把放在旁邊單人沙發上的電腦拿過來。開機,展示給袁滿看。
袁滿一片迷茫地看着電腦屏幕展示出的一溜代碼:“什麽玩意兒?”
對于面前這位除了嘴皮子厲害之外、其餘都一無是處的好友兼搭檔,高登早已習慣成自然,耐着性子解釋:“單身癌診療儀第一版本已經做出來了。”
随着高登一步步演示,袁滿的雙眼才從一片迷茫的灰暗中越閃越亮,眼看自己之前提出的創意被完美诠釋,袁滿再顧不上什麽前男友:“不錯啊!大學生們的效率這麽高啊!”
“大家都等着靠這一戰鹹魚翻身的,當然要拼命了。”高登難掩得意,可不知想到了什麽,那一絲得意轉瞬間就被憂愁給取代,“不過還不知道比不比得過陳程她們團隊做出來的版本。”
袁滿權當他是在擔心大學生團隊,沒做它想:“等咱們這個應用軟件上了正軌,可以跟很多實體商家合作,什麽減肥業,美容業,婚慶業……到時候市場都是咱們的。啊哈哈哈哈哈!”
這邊廂,袁滿開心得就差在沙發上打滾,那邊廂,高登卻一直苦着臉賠笑,眉宇間的那股子憂愁,并非前途未蔔的憂愁,倒像是——
情窦初開的憂愁。
而高登還在忙着兀自憂愁着,已經在沙發上打起滾來的袁滿,滾着滾着卻是頭皮一痛——
沙發墊之間的縫隙裏有什麽東西勾住了她的頭發。
被勾住頭發的袁滿吃痛地一皺眉,伸手就往沙發縫隙裏掏。
下一秒,袁滿傻了。
高登也傻了——
袁滿從沙發墊的縫隙裏掏出的不是別的,而是一件女士內衣。
原來……勾住袁老師頭發的罪魁禍首……就是這件內衣的後扣。
袁滿手指挑起這輕飄飄的內衣,目光轉向高登。後者則是一臉局促。
高登估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裏竟然藏了件內衣,一臉的措手不及,他伸手欲奪回內衣,袁滿趕緊躲開:“你,你……你被破啦?”
“……”
“誰誰誰?哪個女的把你給破了?!”
“沒有。”高登刻意板着臉,來搶袁滿手裏的內衣。袁滿這時候倒是十分地身形矯健,一下子就躲開了高登的攻勢。
匆匆瞥一眼內衣上的洗水标,頓時嘴巴張得更大:“OMG!34C!高登同學,夠可以的啊你!”
在高登的孤注一擲搶奪下,身高和體輕都不占優勢的袁滿抗争了一分多鐘,還是毫無懸念地高登奪走了內衣。
高登一臉要紅不紅、要白不白,轉身回房——把內衣鎖到卧室裏去,而不是選擇扔到垃圾桶裏去。袁滿看在眼裏,心裏琢磨着,看來高登同學跟那位無名氏小姐不是一次性這麽簡單,好好保管內衣,才能再續前緣嘛!
身高和體輕都不占優勢的袁滿勝在智商還可以,立馬排除起高登身邊的可疑人士來,當高登從卧室折回客廳時,袁滿已經盤腿端坐在沙發上,掰着手指頭算了起來:“不會是大學生團隊裏的小A吧?”
“……”
轉瞬又搖頭:“不對,小A只有A。排除。”
高登全程站着,一臉無奈地看着好友在那兒自說自話。
五分鐘就這麽過去了,袁滿還在那兒瞎哔哔,高登連聲嘆氣,最終決定撇下她去書房:“你先慢慢排查吧,我去拿下新客戶客戶的資料,是個到40歲都沒談過戀愛的大叔,挺棘手的,待會兒你好好看看,研究下。這段時間你忙着跟鄭衍敘瞎混,公司的事兒、還有新客戶都我一個人在操心……”
“陳程!”袁滿突然驚呼道。
高登的腳步生生卡住。
袁滿卻全然不知自己的一聲吼竟然有堪比定身術的功力,她只顧看着茶幾上、高登的手機——
來電顯示上,正是“陳程”二字。
而當袁滿拿着高登手機,回頭去尋高登的身影時,卻發現高登已經僵化成了一座石山。
袁滿一愣。
陳程的來電……
僵住的高登……
女……
34C……
嘩啦啦!袁滿的世界觀,崩塌了。
高登僵着脖子回過頭來,看着袁滿,一臉的欲語還休。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還是猜測,那此刻高登的表情,已坐實了一切。
“你……真的和……陳小姐?”袁滿訝異地張大嘴,說不下去了。
高登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高登……陳小姐……某個月黑風高夜……在她此刻坐着的沙發上——袁滿忍不住抖了個激靈,那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袁滿趕緊離開這個承載了太多故事和秘密的沙發,走向高登。
“高登同志,你竟然為了公司犧牲了自己,真是可歌可泣,感天動地,”袁滿“蹭”地彈起大拇指,為高登“舍小我、為大我”的大無畏精神點贊,“我謹代表大學生團隊以及我個人,對你致以最崇高的謝意。”
這番中央一套表彰大會的即視感……
高登哭笑不得。
當然,笑意只占3分,哭意卻足足八分:“這有什麽好表彰的,你朋友我,被白睡了,OK?”
袁滿挑眉。這滿滿怨婦腔……哪像是萬事灑脫的高先生的作風?
袁滿真的很想八卦一下這倆人是怎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的,可顯然,用完就被棄的高登顯然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哎,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等我們的應用軟件接受了科信的評估之後,我們就可以和科信的人徹底說拜拜了,你也能徹底脫離鄭衍敘的苦海了。沒人逼着你減肥,你該開心了吧?”
袁滿一愣。
脫離鄭衍敘的苦海……
她怎麽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一個月後,無論是大學生團隊贏,還是陳程的團隊贏,她的世界裏,都不會再有鄭衍敘這三個字……
徹底說拜拜?
不知為何,再次咀嚼起這幾個字的時候,袁滿的心裏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第 20 章
但很快袁滿就破罐子破摔,手一揮,煩惱全再見:“管他呢,該吃吃,該睡睡,愛誰誰。”
于是乎,零高登不得安寧的那件內衣以及令袁滿內心泛起小九九的“鄭衍敘”三字,都成了這個午後不可說的秘密,新的一天,袁老師繼續做她的小助理,高小弟繼續忙着應付40歲的老處`男客戶。
袁滿照舊一大早被鄭衍敘逼着,累死累活地陪着去晨跑,只是晨跑路線上,再也沒有了34D女的身影,看來鄭老板那時的那個噴嚏,令那美嬌娘倍感受挫。
晨跑結束後,袁滿已深知鄭衍敘的路數——回他家洗過澡,換過衣服之後,上稱稱體重。
第一次鄭衍敘開口讓她一大早帶着換洗衣物來陪他晨跑時,袁滿還納悶,而當晨跑完後他直接讓她去他家洗澡、換衣服、吃早餐——這暗示意味如此明顯的說辭,神經大條如袁滿,都忍不住詫異地張大了嘴。
“這……不太方便吧。”
“你上次不經允許就用我家的浴缸泡澡,還順便把我家給淹了,那時候的你怎麽不覺得不方便?”
這鄭先生簡直是“輕易不開口、一開口就讓人想去死一死”的個中典範。袁滿再無可反駁。
而很快袁滿也明白了,他當然不會覺得不方便——因為他壓根沒把她當女人看過。
老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今時今日的袁滿在公寓的客用洗手間裏,用自己之前留在這兒的洗漱用品美美地洗了個澡,吹幹頭發出來以後,鄭衍敘已經在廚房做起來早餐。
此情此景,擱好萊塢愛情電影裏該有多浪漫?半`裸的型男背對着你而站,為你煎雞蛋、烤面包,煮咖啡,随後,臉上的笑容和那美妙的腹肌一同來到你面前,問你:“Coffee?Tea?Or me”
只可惜,以上這一切都出自袁老師的想象。
實際上,鄭衍敘穿得那叫一個嚴絲合縫,走向她時那叫一個面無表情,端來的早餐,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半碗麥片,半根黃瓜,半杯牛奶。
袁滿欲哭無淚,只能自我安慰:起碼比昨天好,昨天……他就只讓她吃了一勺蜂皇漿。
諸位看官沒看錯,确是蜂皇漿,一勺。
至今想起,仍心有餘悸:她沒有小龍女的貌,卻有小龍女的命,那勺蜂蜜吃得,那叫一個刻骨銘心。
所以,今天起碼有麥片吃,袁老師心裏已經止不住地感動流淚。
坐她對面的鄭衍敘,倒也沒有太厚此薄彼,他自己的早餐也就比袁滿多了一個雞蛋和一個蘋果。
這點東西,袁滿兩分鐘就吃完了,碗盤裏幹幹淨淨,連渣都不剩,鄭衍敘姿态優雅地喝着牛奶,頭也不擡,只丢過去一句:“上稱。”
袁滿只好乖乖上稱。
袁滿一看稱上的數字,耳朵“嗡”地一聲就鳴了。
當然,稱可不打算放過她,機械的聲音報出:“141.72斤……”
其實……如果這幾天沒被逼着天天稱體重,袁老師還一直堅信自己只有130多斤——去年體檢時的數據。
哎……現實已經很殘酷了,為什麽不能讓她活在130多斤的美好記憶裏,非要吵醒她?
鄭衍敘眉一皺:“昨天稱不才140.92?”
袁滿表情一僵。
她就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而已,就被這明察秋毫的鄭大人覺出了破綻:“背着我去偷吃了?”
袁滿幹笑。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昨天在高登家裏憑一己之力解決掉了一個全家桶外加一個翅桶。
鄭衍敘沉靜了三秒,起身走向袁滿。
袁滿一陣發憷,這男人的這架勢……莫非是要把她扔下樓?
眼看他朝自己伸出手來,袁滿本能地一縮脖子——
“錢包。”
他卻只是平淡地說了倆字。
袁滿愣了一下,遲疑地從兜裏摸出錢包。
“錢包沒收。”鄭衍敘就這麽一邊說着,一邊揣着她的錢包調頭回餐桌。
這樣就能杜絕她買吃的了嗎?呵呵,未免也太小瞧了袁老師……現在不少餐飲店都能刷手機付賬了,什麽叫科技改變命運?這個科技公司的大老板竟然都忘了這茬……
袁滿隔着衣服摸摸自己兜裏的手機,倍感心安。
卻在這時,袁滿餘光瞥見鄭衍敘腳步一頓。頓時,極壞的預感籠罩住了袁滿,還不等她收起嘴角那抹得意,鄭衍敘已回頭逮她個正着:“哦對了……”
“……”
“手機也沒收。”
看着鄭衍敘朝自己攤開的掌心,袁滿倍感悲催地喃喃:孫猴子永遠逃不過如來的手掌心。更何況是只重達141.72斤的猴子……
于是乎這大中午的,身無分文的袁滿,就這樣頂着烈日,餓得前胸貼後背地騎着她那小電驢,去替鄭如來去鄭家大宅拿午飯。
她之前也來過幾次鄭家大宅,聽聞鄭衍敘胃不好,外面餐廳又做得太油膩,所以只要沒飯局,鄭衍敘的午餐都由鄭宅的廚師徐阿姨負責。
就一高檔別墅區,也沒什麽特別,但每次小電驢一停在鄭宅的大門外,袁滿就止不住地心潮澎湃——鄭家飯點都比較早,每次徐阿姨都很客氣地讓她吃了午飯再走,徐阿姨的廚藝,在袁滿吃過的私廚名單裏,絕對位列三甲。
可這次,袁滿跟着徐阿姨走進廚房,等着她的卻不是三甲水平的私廚,而是——
“衍敘早上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公司有午餐會,讓我別留你吃午飯了。哎,真可惜,本來我今天還想做一道豉汁鮑魚的。”
豉……
汁……
鮑……
魚……
本該有的豉汁鮑魚就這麽插着翅膀飛了,看着此刻自己面前空蕩蕩的餐桌,袁滿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森森的惡意。
無奈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全程保持微笑,拿了食盒就準備告辭。
徐阿姨卻叫住她:“對了,小袁,衍敘房裏有份他朋友寄來的生日禮物,他好幾個禮拜沒過來了,你替我把禮物帶去給他吧。”
生日?
袁滿掐指一算,原來日子已經悄然來到了大處`女座月,大處`女座鄭先生的生日自然也臨近了。
“好的好的。”
沒一會兒,袁滿就随着徐阿姨來到了二樓,鄭衍敘的房間,這是袁滿第一次進鄭宅除了廚房以外的地方。房間看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普通的豪宅風,也是一貫的冷清,一貫的鄭衍敘式的毫無人氣。
包裝精美的禮物就擱在辦公桌上,袁滿拿了禮物就準備告辭,卻被辦公桌上的一個相框絆住了腳步。
照片上的男孩,比當年博晏最胖的時候還胖兩圈,而他身旁的小女孩兒,相比之下簡直瘦成杆。
鄭衍敘的房間裏放着個小胖子的照片作甚?
袁滿都顧不上徐阿姨對自己囑咐些什麽了,只顧着仔細端詳這照片,雖然照片上的小胖子的眉眼都快被兩頰的肉擠沒了,但如果把這一切想象成是一位抽象派畫家的畫風,這小胖子的眉眼倒是有幾分像——
鄭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