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了。
救星一般的出現,輕易地擊退了那條毒蛇,袁滿眼看着邪惡的毒蛇被瞬間擊潰、漸漸重新回落成了航班信息欄上無公害的綠色字體,袁滿不自覺地揚起了笑臉,朝還站在感應門那兒的博晏歡快地揮手。
博晏原本嘴上正挂着不知名的微笑,卻在望見袁滿的那一刻,徹底傻了。
看着博晏此情此狀,袁滿不由得沾沾自喜,看來她給的驚喜很到位啊!可下一秒卻換做袁滿傻眼了——
博晏竟當着她的面,二話不說地退回了感應門後。怎麽回事?是沒看見她麽?袁滿趕緊加大揮手的力度,卻于事無補,只能眼睜睜看着感應門在自己面前合上。
讓我們回到二十分鐘前——當航班信息欄上顯示紐約至北京的航班已經準點到達時;當袁滿還沒有接到高登那個操蛋的電話時;當博晏還坐在剛停穩的飛機上,剛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時——
博晏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後,并沒有徑直起身去拿行李,而是溫柔地拍一拍靠在他肩上熟睡的短發俏麗女子:“林佳,醒醒……”
被叫做林佳的短發女子這才悠悠轉醒:“到了?”
博晏沒說話,只低頭親了親林佳的額角,再幫林佳解安全帶,後座的兩鬓斑白的同乘者看着這倆小情侶之間的互動,嘴角忍不住泛起追憶往昔似的笑容。
二人都只帶了一個随身行李箱,其他的行李還在寄回國的路上,下了機也不用去等行李,直接入關。
二人就這麽有說有笑地朝出口走着。
林佳兩手空空,行李車由博晏負責推着,她只需跟在博晏身後,負責規劃美好未來就行:“你租的房子離我家超級近,等我說服我媽讓我出來住,我就搬去你那兒?”
博晏沒有半點遲疑,同樣滿懷憧憬:“好啊!”
卻不知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抹無論從寬度、還是從高度、還是從厚度上來說都難以容人忽視的身影就這麽徑直闖進了博晏的視線——
沒錯,那正是在出口等着的袁滿。
博晏頓時僵住腳步,以至于身後的林佳差點撞到他的背上。不遠處的袁滿顯然也看見他了,正激動地朝他揮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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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的博晏只能感嘆幸好自己腦子靈光,幾乎只花了0.05秒的時間就反應過來,一手推着行李車,一手反拉起林佳,直接閃身躲回了感應門後。
“怎麽了?”林佳見他突然慘白了臉,不由得擔憂。
“我手表忘在飛機上了。”男人撒起慌來,面不改色心不跳。
而他這麽一說,林佳比他還急:“那表好幾萬呢,趕緊回去找!”說着已經主動拉起博晏調頭回去,遠離了這個差點就發生了一場血案的現場。
博晏兜裏的手機開始震,不需要看來電顯示都能猜到是誰打來的,博晏默默地把手伸進兜裏,掐掉了來電。
足足半小時後,博晏推着自己唯一的一個行李箱,毫無異狀地走出接機口。
這半小時裏袁滿可急壞了,眼看陌生的乘客們一個個走出接機口,就是不見博晏的身影,博晏的電話也打不通。
袁滿這邊急得都快原地打轉了,博晏卻如同剛發現她似的,又欣喜又驚訝地快步走向袁滿。
“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說要和風投開會嗎?”
袁滿有點傻眼。他……剛才沒看見她?袁滿來不及追究這個了,改口問:“你電話怎麽一直不通?我打了差不多十幾個,你一個都不接。”
“你送我的手表落在飛機上了,我回去找,正折騰着呢,哪有空接電話?”
她送他的禮物得到如此的珍惜,袁滿心裏那簇氣憤的火苗瞬間就被澆滅了。
氣消了,才有空好好看看自己的男票,博晏一身西裝穿得簡潔又利落,就像個大公司的金領,早知道自己就不穿涼拖和T恤來接機了,跟他一比,自己就像個燒火丫頭……
幸好她的博晏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男人,一點都沒有遲疑地,直接抓起了袁滿的手:“走吧!”
袁滿也知道自己跟他站一塊兒反差有點大,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尤其是他們到路邊叫車時,一位已經兩鬓斑白的長輩投來的那兩道幾乎是質疑的目光——又怎麽敵得過他堅定地握着她的手?
一小時後,她和博晏已經身處他們的甜蜜小家了。袁滿興致勃勃地向他介紹着自己在房屋裝修時加入的小巧思,比如她用他們的合照做的一整面照片牆——
“你看,這是我們去麗江的時候拍的照片,當時記憶卡不是掉水裏了嗎?我好不容易才找人把照片修複的。”
身後始終沒有回音,袁滿這才止住話匣子,回頭看看。
博晏竟然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
自己說了半天,他卻已經睡了,袁滿多少有些失落,但他也确實補覺倒時差,袁滿這麽想着,也不覺得有多麽郁悶了。
一邊把空調調成睡眠模式,一邊看着博晏越發俊朗的側臉,袁滿也在心裏暗暗下了個決定,等APP的事解決了,她就徹底跟袁媽攤牌,搬來和博晏過二人世界去……
但顯然,袁滿低估了這件事的難度——
袁滿離開她的未來愛巢,直接回了公司,大下午的,馬路被炙烤得發燙,東邊依舊早早地就開始了堵車,所有人都是忙碌的、積極向上的,可一進了公司,袁滿不僅冷得一打寒顫,還發現此刻等着她的,是高登以及創業團隊那一張張沮喪的臉。
袁滿之前和這些大學生們見過幾次,每次他們都是那般的朝氣蓬勃,和她談起項目來,就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生猛,袁滿和高登都不止一次感嘆在這群應屆畢業生特有的初出茅廬不怕虎面前,他們貌似真的老了。可如今,這幫小的們全都耷拉着腦袋,一聲不吭。
“風頭那邊收到的風聲是不是假的?科信跟我們同時段在做同樣的APP?不可能這麽巧吧!”袁滿看向高登,高登卻只嚴肅地沉默着,看一眼袁滿,滿腔的欲言又止。
連一向處變不驚的高登都這樣了,袁滿這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
還是大學生團隊的老大楊景初第一個振作起來,向袁滿大概複述了一下來龍去脈,末了只能深深嘆氣:“我們之前不是和風投簽了一份合作意向嗎?現在合作不成了,他們可能還會追究我們的違約責任。”
這一整個下午,所有人都在一籌莫展中度過,直到送走了大學生們,袁滿還是越想越想不通:“我還是不信,怎麽就這麽巧,科信的研發團隊跟我們的想法那麽一致?肯定是風投不願投錢了,找個借口撤走而已。”
高登又那樣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沉默了半晌,才終于脫口而出:“你忘了陳程在科信擔任的是什麽職位了?”
袁滿一愣。
這個節骨眼,他突然提到陳小姐幹嘛?
袁滿稍一回想:“她不是副總嗎?”
“你忘了她前段時間被鄭衍敘下調了嗎?”高登又是一陣嘆氣,“被鄭衍敘調回了項目研發部。”
“……”
“……”
四目相對間,袁滿陡然露出一臉的煥然大悟。
在袁滿的人生觀裏,世界上沒有什麽難題是一頓燒烤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可這一晚上,高登陪着她吃了足足三頓燒烤了,袁滿的腦子還是毫無頭緒。
“你的意思是,陳小姐在你家看到了我們的APP文案,為了報複我,所以偷了我們‘單身癌診療儀’的概念,用她們科信的團隊在最快時間裏把這個APP做成了?”
高登一邊灌着啤酒,一邊沉重地點頭。
袁滿頓時拍桌而起,吓得隔壁桌上那位帶着大金鏈子的大哥手一抖,灌了一鼻子的啤酒。
“太狠了!”袁滿站在桌邊,氣得拿串的手直抖,“我還以為她打我一巴掌就算兩清了,沒想到……太狠了太狠了,最毒婦人心!”
“哎……”
“我要告她!”
可惜……
一個星期過後,她寄去科信的律師函就跟打了水漂似的,一點反響都沒激起來。袁滿還以為自己寄錯地址了呢,打電話去科信的法務部詢問,對方永遠用動人卻不管事的聲音回複:“不好意思,您的律師函我們我們已收到,正在抓緊審核中。”
像科信這樣動辄就上市圈錢的大公司,怎麽會把她這家注冊資金剛夠三萬的小喽啰放在眼裏?
陳小姐更是電話不接,人也找不着,袁滿連陳小姐的秘書的私人電話都弄到了,得到的答複卻是:“不好意思,陳總出國公幹去了,暫時不在公司。”
終于!
袁滿怒了!
恰逢路子喻正在到處應聘,一籌莫展,袁滿回到家,見路子喻又在網上挂簡歷,袁滿眼珠一轉,就這麽湊了上去,假意随口一提:“你網上投簡歷有什麽用,這樣吧,把你的簡歷給我一份,我幫你找找熟人。”
“表姐,你認識酒業公司的人?”路子喻頓時兩眼放光。
袁滿不說話,只裝作神秘一笑。
而一周後,路子喻的簡歷順利通過了科信的初審——
邪惡的表姐确實幫她投了簡歷,只不過,投的是總裁秘書一職。
沒想到路子喻憑着那張漂亮的一寸照,通過了層層關卡,接到面試通知時,袁滿一邊感謝手機那頭的科信人事部,一邊想,鄭衍敘,我們終于又要再見面了……
☆、第 7 章
袁滿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地往科信跑,好不容易打入敵人內部,探聽到科信的鄭總打算招一名生活助理。原本的生活助理貌似因為被查出是董事長安插在鄭總身邊的眼線而被炒了鱿魚,鄭總也因此不願再直接從公司內部調人來補缺,才有了這次的公開招聘。雖然不明白董事長派人監視CEO是幾個意思,但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犧牲精神,袁滿咬着牙也要上。
隔天便是面試,也到了邪惡表姐向表妹道出真相的時候了——
晚上,袁滿特意請路子喻撸串,本意是想把路子喻灌得暈暈乎乎,好答應她的無理要求,直到喝到第四紮啤酒,袁滿整個人都已經已經打飄了,隔着一個個的綠色小酒瓶看着對面的路子喻那副眼不紅臉不燙的樣子,袁滿才恍然記起,路子喻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畢竟從小就在酒廠長大的,紅的啤的白的一起上,都灌不倒她。
袁滿只能暗嘆一句:失策啊失策!
“表姐,老話不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嗎?我廠子裏釀的酒,再烈都不上頭,又細膩又醇厚又回甘,怎麽就賣不出去呢?”路子喻口齒清晰在那兒抒發着她的郁郁不得志,袁滿卻一個字都沒聽清,腦袋晃啊晃的,就這麽歪頭一栽,就徹底昏死在了酒桌上。
任由路子喻如何呼喚她:“表姐?表姐?”她都好不受打攪地,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覺睡得可真綿長,夢卻是做得七零八落的,夢裏起初出現的是路子喻的臉,路子喻就這麽頂着那張漂亮的臉蛋替她去面試,在面試官前口若懸河,直說得面試官們起身,拍手稱快;路子喻忍不住朝面試室頂端裝着的監控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而在家中操控着這一切的她,忍不住仰天長笑,餘音繞梁三日而不絕。繼而路子喻的臉又幻化成了她袁滿的臉,她就這麽頂着一臉跩得二五八萬的表情來到一間占據一整個大平層的辦公室,辦公室的窗邊站着個穿西裝的男人,絕世而獨立,如尋不到對手的高人,任由風吹起西裝下擺,那男人回頭看她——正是鄭衍敘。
鄭衍敘保持着冷酷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走近她,眉梢高傲地一挑:“怎麽是你?”
袁滿不回答,只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事先準備好的律師函,直接甩到面前那張不可一世的臉上。
鄭衍敘看向她,那歷來高高在上的雙眼漸漸流露出驚恐,袁滿心裏得意:哼,怕了吧?
袁滿正等着他跪地求饒,卻在這時,鄭衍敘突然捧起她的臉,開始狂舔……
是的,沒錯,鄭衍敘,在,狂舔,她的臉……等等!這畫風轉的也太快了吧!
袁滿拼盡全力反抗,摸到的卻是一手毛,直到這時才猛地驚醒過來,霍然睜眼,只見爆米花正坐在床頭,吐着舌頭歡快地看着她——
原來是爆米花在提供專屬的叫醒服務。
袁滿長籲一口氣,在爆米花打算再度湊過去舔她之前,趕緊把爆米花拎下床。想到夢裏鄭衍敘捧着她臉狂舔的樣子,袁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袁滿連忙搓搓臂膀,讓自己回暖一下。之後才顧得上去扭頭看看床的另一邊——
竟然不見路子喻的身影。
袁滿抱起還在試圖蹦上床的爆米花,趿上拖鞋去客廳尋人,可四處都不見路子喻的身影。
袁媽正站在電視機前,跟着DVD跳鄭多燕,袁滿遠遠一聲招呼:“媽!路子喻呢?”
“她早就出門啦。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袁滿這才顧得上擡頭看一眼牆上的挂鐘——
竟!然!已!經!9!點!半!了!
袁滿腦門上頂着“完蛋了”三個字,急匆匆地出了門。打路子喻的電話始終不通,估計這厮正在地鐵上。10點鐘的面試,習慣了躲人背後指點江山的袁老師前所未有的惶恐,難道要她真身上戰場?
半個小時後,袁滿趕到科信,已是大汗淋漓。雖然已經料到總裁的生活助理這個職位會很搶手,但看到此刻的真實情境,袁滿還是忍不住“哇哦”了一聲,面試室外排起了長龍,那架勢,簡直跟蘋果開售新手機時有得一拼。
這倒也為她争取了時間,袁滿一邊排隊,一邊對路子喻奪命連環call,可電話始終不通,袁滿就跟個陀螺似的急得原地打轉,周圍全是俊男美女,形象姣好,不像是來找工作的,倒像是來找老公的,就她一個,沒化妝,沒穿高跟鞋,沒打理頭發,甚至連職業裝都沒穿,不像是來面試,倒像是來送盒飯的……所有面試者看見她,也都是一副疑惑又不屑的樣子。
對此,袁滿是又自卑又不屑,默默念叨着:等我表妹來了,分分鐘閃瞎你們的眼,她可是人生中頭一次那麽打心底裏呼喚路子喻的出現,但顯然她的呼喚以及路子喻的手機信號都不怎麽管用。11點鐘,竟已叫到了她的名字——
“袁滿!”
哎……
袁滿萬念俱灰地自一衆面試者不屑的目光中悄然走過,進了面試室。
面試官共三人,原本正忙着交頭接耳而,卻在袁滿現身的那一瞬間,出奇一致地皺起了眉。面試官A從上到下地打量她,又從下到上打量一遍,指着她簡歷上的照片:“這是你?”
“是的,”袁滿都佩服自己的臉皮厚度了,微笑着說,“美圖後的我。”
面對如此坦蕩的她,面試官一時之間都不知該怎麽接話了,頓了頓才勉強說:“PS技術不錯。”
一旁的女性面試官B卻是由衷地、發自肺腑地感嘆道:“那是相當不錯……”
袁滿正準備朝面試官B謙虛地笑笑,卻在這時,瞥見了那個始終沒開口的面試官C——仿佛已看穿了她似的眼神,不屑中帶着一絲冷嘲。
在這樣的目光審視下,袁滿頓時就慌了。
估計誰也不會想到,在網上教學說得一套一套、在熟人面前更是語如連珠炮的袁老師,在這時竟突然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慫蛋。直到面試結束,袁滿才反應過來,自己全程都在神游,面試官到底問了哪些問題,她是一個都沒記住,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怎麽回答的。
這場戰役,連號角都還未吹響,就已完敗。
從科信出來,袁滿摸一摸自己頭上的冷汗,哎,自己怎麽就突然犯了慫呢?
袁滿條件反射地摸出手機,想要撥給博晏。
猶記得她大學剛畢業那會兒,有生以來第一次去面試就嚴重受挫,那時面試官看她的眼神,和今天那位如此的相似,以至于她剛才在科信的面試室裏本來還應付自如的,卻在看見面試官C的眼神後,瞬間就墜入了過往的昏天暗地中去。
而大學畢業那次面試失敗後,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給博晏打電話。那次也是袁滿頭一次聽博晏爆粗口:“去他媽的形象氣質佳!這公司是招員工還是招老婆?憑什麽以貌取人,對你冷炒熱諷的?難不成他們一個個都長得跟張曼玉梁朝偉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她把電話撥到博晏那兒,等候音只響了兩聲,博晏就把電話掐了,随後只回了條微信給她:“忙,有事待會說。”
博晏當年的粗口還言猶在耳,此刻卻只有被挂斷後的盲音以及簡潔的不能再簡潔的微信,袁滿心裏難免有落差。“你啊!就是人後一條龍,人前一條蟲。讓我怎麽說你好呢?”
但轉念想想,博晏這段時間也在忙着找工作,她确實不該打攪他。
哎……
不過很快袁老師就重整旗鼓,轉而撥出另外一個號碼,且不等對方開口,電話一通她就氣勢洶洶地發號施令:“高登!請我吃飯!”
而此時此刻的科信面試室裏,面試官們正在忙着篩選今天的應聘者。
“劉星?”
“不行。”
“鐘子楠?”
“不行。”
被淘汰的應聘者簡歷直接進了碎紙機,名字一個一個地報,簡歷一張一張地絞。眼看桌上的那疊簡歷越剩越薄——
“袁滿?”
“不行。”
話音落下的同時,貼着路子喻照片的袁滿簡歷也被送進了碎紙機,卻在這時——
“等等!”
始終不發話的面試官C突然開腔。
在另兩位面試官詫異的目光下,面試官C把袁滿的簡歷從碎紙機裏拿了回來。
面試官A估計以為面試官C看錯,特地指了指簡歷上的照片:“你确定?”
“……”
“你真的确定?”
面試官C卻只留下高深莫測的一句:“你就別多問了。”
當晚,這份備受質疑的簡歷與另外一份簡歷一道,靜靜地躺在了總裁辦公桌上。
幽靜的辦公室響起了開門聲。随着門被拉開,一抹略顯疲憊的身影走了進來。
淩晨2點飛回北京,9點就收購APM的手機業務開始第五次談判,下午1點和運營商吃飯,下午3點出席公司新品發布會,5點就之前的用戶信息洩露事件召開記者會,9點視察研發部,旁聽系統的升級測評……這是科信CEO鄭衍敘這一天的行程。
晚上11:45,鄭衍敘回到公司,5分鐘過後,他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後,捏了捏緊繃的眉心。下一秒,他注意到了桌上兩份簡歷中的其中一份。
本就緊繃的眉心不由得深深一蹙。
那是屬于袁滿的簡歷,只不過原本貼着的路子喻的照片,早已被有心人士換成了白天面試時、由面試室內的攝像頭攝錄下的袁滿的照片。也難怪事事追求完美的鄭總會忍不住拿起這份簡歷,心裏直嘆:太不專業。
而這份如此随性的簡歷來自于——
鄭衍敘的目光移向姓名欄。
“袁滿?”
他輕聲念出了這個名字。
一大早,袁媽逛完早市、買完菜回來,破天荒地看見自家女兒站在陽臺旁,袁媽當即吓了一跳。
一來自己女兒怎麽竟然起得這麽早?二來自己女兒怎麽會鬼打牆似的,拿着手機一個勁兒的重複一個詞——
“你确定?”
“……”
“你真的确定?”
“……”
“你真的真的真的确定?”
直到看見女兒挂了電話、開始手舞足蹈起來,袁媽才憂心忡忡地上前:“袁滿?”
袁滿被突然出聲的母上大人吓了一跳,趕緊收起手舞足蹈。
“媽,你一聲不響站我後頭幹嘛?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呢,”袁媽捧起袁滿的臉仔仔細細查看,“女兒啊,你是不是瘋了?”
袁滿沒說話,就只給了母上大人一個大大的擁抱,滋溜一下跑回了卧室,她沒瘋,是科信的人事部才瘋了呢,竟然……竟然讓她進入了終輪面試,直接去見老總?
老話說得好,“山窮水盡、柳暗花明”,果然古人誠不欺我啊!!!
☆、第 8 章
這次終輪面試,對手太高端,袁滿本能地慎重許多,特意翻出了自己畢業那年買的職業套裝,卻發現外套和裙子起碼還能勉強扣上,襯衫卻起碼小了一個號,早就不能穿了。
袁滿只能感嘆,體重永遠是女人最大的痛……哎。
好在博晏雖忙,卻還是慷慨貢獻出自己的襯衫:“這可是我的幸運襯衫,穿上它,保你明天一切順利。”
袁滿就這樣穿着博晏的幸運襯衫,踏進了科信的頂樓。
随着“叮”的一聲輕響,電梯抵達頂層,一雙別扭地踏着高跟鞋的腳踏出了随之敞開的電梯門,那雙腳駐足了片刻,才猶豫着前行。
袁滿就這麽別別扭扭地穿着高跟鞋,走在锃亮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入眼簾的場景簡直和她之前夢到的一樣,辦公區占據了整個大平層,讓人聯想到很多詞彙:高端、簡約……就是沒有人味,厚重的紅木門将整個空間一分為二,秘書室挨着門外,袁滿遲疑着走近,秘書擡眼看看她,從資料夾裏抽出了她的資料,起身就來:“袁小姐?”
秘書把袁滿領進紅木門,踏着高跟鞋,腳步迅速:“鄭總正在開會,你先等會兒。”
說話、做事同樣的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可見平常老板有多要求效率。袁滿坐在會客沙發上,接過秘書遞來的水,頓時就有點心悸,律師函現在就揣在她的兜裏,原本設定好的情節是見到鄭衍敘後,她就跩得二五八萬地走過去,甩他一臉律師函,吓得他跪舔,但現在這情況……到底誰跪舔誰?
袁滿就這麽握着水杯,安安靜靜地等着。
從拍賣行裏拍回來的英式座鐘,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就這樣半小時過去了,紅木門終于應聲打開。
袁滿渾身一激靈,“噌”地扭頭看去,進來的卻是秘書——
“會議延時了,再等等吧。”
袁滿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反正也沒別人,索性到處溜達溜達。放眼望去整個空間纖塵不染,而且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連煙灰缸都锃亮的能當鏡子用;書架上的書按語種、內容、顏色和大小嚴格分區擺放;辦公桌上有三臺電腦,該不會連電腦之間的擺放距離都精确計算過吧?袁滿用手機裏的電子尺一量,果然!每臺電腦之間都相隔3.3厘米,分毫不差。鄭衍敘啊鄭衍敘,你還真是把處女座的特質發揮到近乎變态啊!
袁滿正這麽感嘆着,突然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袁滿一個箭步沖回會客沙發,眼看自己就要成功倒進沙發中,卻在離成功只有0.1秒時,高跟鞋一崴,袁滿沖得太猛根本止不住勢頭,就這麽眼睜睜看着自己離沙發越來越遠,0.1秒後,成功撲倒在地。
袁滿人生之中第一次感恩自己肉多,摔成這樣了竟然也不是很疼。正準備爬起來,一雙考究的男士皮鞋卻先行出現在了她眼前。
不會吧?鄭衍敘?
袁滿連頭都不敢擡,頓時冷汗直冒,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就勢來一句:“小的匍匐在地,恭迎鄭總您的到來!”背上卻挨了狠狠一踩。
是的,沒錯,某人竟直接從她身上踩了過去。
袁滿“嗷”地一聲痛呼,瞬間已将鄭衍敘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鄭衍敘你眼瞎啊!沒看見地上橫着個龐然大物啊!
沒想到鄭衍敘看起來瘦,一腳卻幾乎把她踩吐血,那腳勁兒,簡直跟體重200斤的人有得一拼。袁滿人是徹底爬不起來了,只能擡頭怒瞪,卻在擡頭怒瞪的一剎那,愣住了——
鄭衍敘還站在她面前,只帶着一種審視外星生物般的目光審視着她。
袁滿傻眼了,看看他的臉,視線又一路滑下來直到他的鞋尖,面前這個從頭發絲到皮鞋尖都透着處女座2.0特質的男人,确實是鄭衍敘沒錯。這麽說來……眼瞎的另有其人?
果然,袁滿都無需再擡頭看,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叫嚣開來:“鄭衍敘,你有種!竟然聯合其他股東彈劾我?”
聽到這裏,鄭衍敘這才收起審視外星生物的目光,繞過地上的“障礙物”,慢條斯理地走向辦公室深處:“秦叔,如果你追到我的辦公室來只是為了這些無意義的争執,那大可不必。剛才會議上股東們已經表決通過了,我和股東們意見一致,希望您能卸任,好好地安度晚年。”
那倨傲的語氣,哪像是要人安度晚年?分明是變相地在說:滾犢子!
那個被喚作秦叔的人越發怒不可遏:“小子,你有種!我當年在科信呼風喚雨的時候你TM還在穿開裆褲呢!”
至于此時此刻的袁滿,已經悄悄地爬了起來,躲在沙發邊的綠植後,以免被誤傷,圍觀外加腹诽:這秦叔罵人也太沒新意了吧,從頭到尾就是一句“鄭衍敘,你有種!”人家鄭衍敘确實很有種啊……
有種到無論這位秦叔多麽的暴跳如雷,他都同樣優雅、從容、冷若冰霜。
可鄭衍敘越是冷淡,秦叔的憤怒就越被澆得旺:“你以為彈劾我你就穩坐江山了?告訴你,得罪我的從來沒有好下場!”
鄭衍敘壓根不屑于搭話,直接提起電話撥到保安室:“叫保安上……”
鄭衍敘話音未落,秦叔已氣憤地伸手去搶電話,秦叔這是文的不行來武的,看得袁滿頓時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一波三折!心驚肉跳!真是一出好戲啊!
鄭衍敘那小身板兒哪裏敵得過目測就已超過200斤的秦叔?袁滿着實是為鄭衍敘捏了把冷汗。
但很快袁滿就意識到自己錯了,這鄭先生吧,看着瘦,竟然輕輕松松、毫不費力地就架住了秦叔的手腕。
袁滿分明看見這鄭先生的襯衫袖口下露着一截手腕,肌肉骨骼都繃緊了,面上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手卸掉秦叔的攻勢,一手繼續拿着聽筒講電話:“叫保安上來。立刻。”
不威自怒的語氣,聽得袁滿心裏打起了退堂鼓:算了,自己等會兒也悄悄撤吧,律師函的事她還是等科信的法務部出結果吧……
鄭衍敘挂了電話,松開對秦叔的控制,秦叔自認丢了大面子,抄起電話,整個往地上砸。
對此,鄭衍敘只撇了撇嘴,極輕極淡卻也嘲諷至極。一個暴跳如雷,一個靜若寒冰,高下立判。
“您慢慢砸,保安會替您善後的。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說完袁滿調頭就走。
袁滿瞅準了時機,等鄭衍敘前腳離開,她後腳就撤。可她還沒能靠近紅木門,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呼嘯追來的聲音,袁滿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呆了——
秦叔竟然抄起了那個幹淨得能當鏡子用的煙灰缸,氣勢洶洶地朝鄭衍敘走來!
袁滿一邊在心裏叫嚣着:老人家,您看準了砸,千萬別傷及無辜……一邊身體自行往旁邊躲。
也不知老天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竟然好死不死的,高跟鞋又崴了。
本義是往旁邊躲的袁滿,就這樣,以一種英勇就義的姿态撲在了鄭衍敘身後,生生地被煙灰缸砸中了。
哐當倒地。
短暫的眩暈之後,袁滿的視線中,沖來一抹焦急的身影。袁滿眯着眼好不容易認清,是鄭衍敘,沖來扶起了她。
鄭衍敘看着她,那既有的看外星生物一般的眼神裏,莫名夾了一絲詫異,一絲不解。
袁滿淚眼汪汪地看一眼鄭衍敘:別誤會,我不是想救你,我只是沒躲開……
又滿含熱淚地看一眼秦叔:都讓你看準了砸了……
可惜她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嘴一張,便兩眼一黑,昏死了過去。
雖然袁滿幾乎每天都在埋怨母上大人成天逼她吃蔬菜,但很多時候袁滿都很感謝母上大人給了她一個十分健康的、想生病都難的身體。
袁滿就這麽在醫院醒了過來,比醫生預期的早了好幾個小時。
痛倒是痛的,袁滿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只摸到厚重的紗布。
袁滿聞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對着眼前的天花板無語問蒼天:她不是去甩鄭衍敘一臉律師函的嗎?怎麽反倒被人甩了一後腦勺的煙灰缸?
博晏借她的不是幸運襯衫嗎?怎麽就直接把她“幸運”進了醫院?
哎……
正嘆着氣,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陣衣物婆娑的聲音。袁滿餘光瞥去,頓時一驚,趕緊閉眼躺好。
原來鄭衍敘一直坐在角落的沙發裏,也不知坐了多久,亦或觀察了她多久……
袁滿只能慶幸自己剛才沒把心裏的那些OS說出口。
鄭衍敘的腳步聲,繼而是他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聲音。
“醒了?那我們來談正事吧。”還真是惜字如金,半點不廢話。
正事?
袁滿忍不住睜開眼。
看鄭衍敘一本正經的樣子,袁滿頓時想到一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