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煞陣
兩人剛走到山頂,就聽到密林西頭傳來一聲槍響。
窦成聽着聲音怔了一下,感慨這周世昌走得也挺寒碜的,居然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連陶桂芳都沒有來,想必是這件事情對她的刺激和打擊都不小,不過窦成泥菩薩過河,除了感慨,也不能做什麽,再說他也不是那種古道熱腸的性子。
警察離開的時候不會經過高老太的墳,所以并沒有跟他們撞上,很快就下山離開了。
一直目送警察下山,窦成才收回目光。
“你看出什麽來沒有?”屈重已經圍着墳包轉悠了好幾圈,窦成被轉得頭暈,忍不住問。
“嗯。”屈重撚起一撮泥土搓了搓,随即起身拍了拍手:“這墳被二度挖掘過,不止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布過四煞血陣,還在墳裏埋了東西。”
“啊?”窦成目瞪口呆:“什麽玩意兒?”
屈重:“說了你也不明白。”
“那你知道這墳裏被埋了什麽嗎?”窦成直覺不太妙。
屈重擡擡下巴:“先給挖出來。”
“哦。”窦成四下張望:“還要下山找人家借家夥才行。”
因為是墳山的緣故,山下周邊居住的人家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幾個村子也隔着老遠,兩人走了老遠,才在一家農戶裏借到鋤頭箢篼。回到山上,屈重指了指要挖的幾個位置,兩人就各手一把鋤頭的挖掘了起來。
東西埋得還挺深,鋤頭刨了老大的坑,才拖出一個帶血的編織袋來。窦成很好奇這袋子裏的東西,但屈重一共指了四個位置,還得繼續挖。
四個方位,很快就全都被兩人合力挖了出來,無一例外,全都是帶血編織袋,袋子不大,只一般三十來斤的米口袋差不多大小。除了尼龍繩收口打着死結,還貼着血符,鮮血畫的符,哪怕窦成是個外行,看着歪七扭八的紋路也覺得跟屈重畫的不一樣,而且也不知道是血的原因還是符的原因,讓人看着心裏很不舒服。
窦成扔下鋤頭,蹲麻袋前伸了伸手又縮回來,他這邊正猶豫怎麽下手解扣呢,屈重那邊已經開始動手解了。那可是尼龍繩綁的死結,窦成這邊正愁沒刀子弄不開呢,屈重居然指尖挑花兒似的三兩下就給解開了。
見他這麽容易,窦成也就不瞎折騰了,湊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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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打開我看看,這血呼啦的都裝的什麽東西。”窦成催促說。
屈重捏着口子兩邊,剛一拉開,一股惡臭就沖了出來,窦成沒防備,被吸了一口惡心得直想吐,撫着脖子眼淚都嗆出來了。
“靠!什麽玩意兒啊這麽臭?!”窦成張嘴往外哈了好幾口氣,還是覺得那股惡臭囤積在喉嚨裏:“操!”
話音剛落,窦成就被屈重一個彈指打了嘴巴。
“也不看看什麽地方,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屈重接着又打開起來幾個袋子看了看。
“我這都是口頭禪,二十幾年了改不了。”窦成捂着嘴巴,看着屈重正在進行的動作,頓時臉就綠了:“靠,你這手……你特麽……惡不惡心啊你!”
屈重聞言,張開手掌晃了晃,笑了:“我這雙手,不沾污穢。”
“惡心死了你嘔……”窦成連打了好幾個幹嘔,好不容易才壓下那股造反的惡心感:“我說,那袋子裏邊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死嬰。”屈重的語氣并不意外。
“什麽?!”窦成卻驚了一跳:“死……死嬰?!靠,他媽比我這街霸還喪心病狂啊!居然用嬰兒弄什麽四煞陣,這也太殘忍了,那……是不是要馬上報警啊?”
“不用報警。”屈重說:“這些都是被流産掉的,本身怨氣就很大,應該都是從醫院偷來的,有兩個還沒成形呢。”
窦成……窦成又想吐了。
“所以,高奶奶之所以會化成厲鬼,真的跟這個有關?”窦成還是覺得就用這麽幾個血淋淋的死嬰布個什麽四煞陣就這麽大邪乎太玄幻了。
“嗯。”屈重點頭:“四煞聚兇等同天地聚靈,正反兩極相生相克,也多虧高老太是個普通人,這要是個修道者,後果不堪設想。”
窦成一句沒聽懂,頓了頓:“那現在要怎麽做?”
“破煞焚毀。”屈重拍拍手站起來,随手掐了個決,也沒見怎麽着,那些袋子上的血符就無火自燃了起來。
噗地一聲,就像汽油潑進火堆裏,轟然就燒成了燎原之勢,一個連一個,全都燒了起來。
“就這樣?”窦成還以為很麻煩呢,結果就随便掐掐手指,忍不住自己也擡手照着姿勢比劃了比劃。
正比劃着,就被火裏突然響起的嬰兒啼哭給吓了個踉跄。
“這不是死嬰嗎?居然還啼哭?!”窦成被哭得一陣心慌,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那是怨靈。”屈重說完,又開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讨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衆,急急超生,敕救等衆,急急超生……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脫離苦海,轉世成人……”
屈重念得很快,聲音不大,卻有種穿山破雲的氣勢,過腦帶回音,但卻缥缈虛無。明明每一個字窦成都聽到了,但聽後就忘了,随着屈重念得越來越急,到後面他連聽都聽不清了。
就在這時,狂風大作,凄厲的啼哭更加尖銳起來,混着屈重的誦經聲,就像是刀子在腦子裏翻攪,窦成臉色發白,頭疼得幾乎站都站不穩。
“別……別念……別再念了……”窦成剛開始還能撐住,撐着撐着就蹲在了地上,頭疼欲裂得他想要抱頭翻滾:“別念了……屈,屈重……我叫你別再念了……啊!疼死我了!別念……屈重!你停下!停下嗷……”
屈重沒有停下,而且越念越洪急。關鍵時刻其實是不能被分心的,一個不慎不止前功盡棄,但見窦成那麽痛苦,他還是沒法做到心如止水,冒着反噬的危險甩手丢出幾道符封住窦成的七竅。
被封住七竅,隔絕了聲音,在腦子裏翻攪的刀子祖宗總算是消停了,頭疼的餘韻依舊讓窦成喘着粗氣,滿頭冷汗,臉色白的像鬼。好半晌,他才從那種令人痙攣的疼痛中緩過來,才發現半天燒不化燒不爛的麻袋已經燃成了小火苗,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敢把竅上的符給拿掉。
直到完全化成灰燼,屈重才收起手,走過去将窦成給拉了起來,揭掉他竅上的符:“還好嗎?”
耳朵還是嗡嗡嗡的,但已經好多了,窦成不想說話,搖了搖頭。
“你在這等會兒,我把墳填好我們就走。”不敢讓窦成離開視線太遠,屈重扶着他:“能站住嗎?我扶你去那邊坐一會兒吧?”
“我沒事。”窦成不讓他扶:“已經緩過來了,我跟你一起填吧。”
見窦成的确沒什麽大問題,屈重這才放心,答應他一起填墳。
“走吧,把東西還了我們就趕回去,高老太的魂魄不能堅持太久。”填完墳,屈重一手鋤頭一手箢篼的說。
窦成點點頭,也把鋤頭往肩上一扛,就跟着屈重一起下山了。
還完東西,兩人也沒有正常時速趕路,而是屈重拉着窦成往背上一背,眨眼就回到了高老太家門前,和上次一樣,依舊進門不費力,輕而易舉就登堂入室。
高老太的鬼魂還保持着他們離開時的姿勢,看着并沒有什麽區別,但窦成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比起之前,高老太的魂魄明顯變淡了很多。
“破解四煞陣,對她的魂魄也有損傷?”窦成看向屈重。
屈重點頭:“這原本就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陣法,要麽破陣者被煞氣反噬,要麽布陣者引體自爆,高老太跟那些死嬰怨靈早就被煞氣所蝕,屬于陣法傀儡,能為布陣者裆下一部分傷害。”
“引體自爆?”窦成震驚了:“這種自殺式陣法對他有什麽好處,他不惜冒死也要這麽做?”
屈重沒說話,而是手勢翻飛結印,就見符咒再次将高老太圈起來,但明顯的,屈重念的咒語跟之前的不一樣,而是在山上破陣時的差不多。窦成一個外行也就能聽出個差不多,具體是不是一模一樣他也不确定,但相比在山上時刀子剮腦,窦成這會兒并沒有任何感覺。
屈重這一段咒語反反複複持續了很久,高老太的魂魄卻越來越弱,窦成看得着急,可又不敢貿然出聲打擾,只在一旁急的是抓心撓肝。
眼看着高老太的魂魄漸漸變得透明虛無,屈重臉色難看的停了下來。
“怎麽樣?”窦成總算可以出聲了。
屈重嘆了口氣,搖頭:“高老太是陣眼所在,擋掉的煞氣最多,等待她的只會是魂飛魄散,除非……”
“除非什麽?”窦成着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