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讓我了解你(4)
? 陳憶安縮在被子裏,依舊害羞着。雖然她寫劇本,也寫過吻戲,寫過激情戲,可是完全都不是像現在這樣,實戰演練啊。更何況還是對着沈長風,她整個人的心跳都慢了好幾拍。她覺得再這樣下去,遲早得得心髒病。
聽聲不能看臉,看臉不能看眼,每當他耍賴賣萌調侃她的時候,陳憶安就會在心裏默念這兩句話,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顏值又高,最漂亮的就是那雙眼,看一眼就像要深陷進去一樣,所以她還沒修煉到兩個感官同時調動的程度。
更何況是他剛剛動情的時候。聲音是別樣的誘惑,神色也是那樣的專注,眼神深情,蠱惑人心,陳憶安覺得她才是要把持不住的那個。
沈長風躺在地上沒動,“也許我對家的定義,太過夢幻,曾經我以為那是一個完全不能實現的目标,直到遇見你,安安,我第一次,有那麽強烈的沖動,想要有一個家,而我唯一的親人,非你不可。”
“我十五歲那年,考上了a市最優秀的高中,我還記得那天,我興高采烈地跑去學校,照相,留念,享受着所有人的豔羨與贊美,然後拿着錄取通知書回家,我出門的時候,我爸我媽還都在,可回去的時候,就只剩我爸一個人了。我當時攥着那張紅色的紙,問我爸,我媽呢?我想說,我考上最好的高中了,可是到最後也沒能說出這個喜訊。”
“我知道他們一直吵架,一直不和,因為我父親在外邊有了別的女人,我媽受不了他的背叛,可他們始終顧及我,不肯邁出最後一步。直到那個女人懷了孕,生下了孩子,我媽還是跟他離了婚。明明是他先背叛的婚姻,可他為了那套房子,不肯放棄我的撫養權,一定要把我留在a市,他們一直瞞着我,一直瞞着,直到撫養權判給了我爸,我媽拿着不多的行李離開a市,都沒有人給我一個交代,就只是留給了我一個陌生的家,陌生的繼母,陌生的同父異母的弟弟,陌生的父親。”
“他平靜的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在我的志願書上簽了字,然後轉身就去逗那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去玩了。那個暑假,我的同學們不停地和家人出去旅游,有邀請我的,有給我帶禮物的,可我什麽都沒有做,就在那個,我呆了十五年,可是卻陌生無比的房間裏,呆了兩個月。我不敢出門,出門就是繼母冷漠的眼光,我不是她的孩子,而且還是會和她孩子搶奪寵愛的人,小嬰兒才幾個月,我是他哥哥,可是每當我靠近他,他總會朝我吐口水,我的父親,也只會關注他一個人,再不過問我。每天晚上他們三個都會依偎着下去遛彎,我只能把窗簾緊緊拉上,不讓自己去看他們。”
“再開了學,我毅然選擇了住宿。從父親那兒要過住宿的九百塊費用的時候,繼母一臉不滿地看着我,我一個人,背着所有生活要用的東西,出了家門。沒有人說要送我。沒有人關心,我長這麽大,是第一次,一個人在外面住宿。別的同學都是一大家子,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吵吵鬧鬧都來了,幫得上忙幫不上忙的也都湧了上來,只有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從小學到初中,我一直覺得,只要我足夠努力,足夠優秀,他們就舍不得抛棄我,舍不得分開,我一直努力,讨好着所有人,可是後來我才發現,當他們真的不想在一起的時候,我反而是那個拖累。高中一周上六天課,唯一的休息日,我都用來打工了,給同學補課,替別人打字,費盡心思攢自己的生活費,學校食堂費用不低,我每天只吃兩頓飯,花五塊錢,早餐粥燒餅,午餐西紅柿雞蛋米飯,我吃了整整三年。起初他還打個電話,後來也就不再管我了。三年,我就回過一次家,就是高考報志願那天,要家長簽字。我才想起來,原來,我還是有家長的。”
“他看着我的志願,不同意我報a大的醫學院,他說弟弟上學費用太貴,他不能供我。我說這三年,你沒有給過我一分錢,你沒有權利要求我。來找你簽字,只是因為你是我法律上的父親。是的,他就只是我名義上的父親,我不能原諒他抛棄我媽,疏遠我,他不情願地簽了字。我的房間已經完全被弟弟占據了,東西被胡亂堆到一個箱子裏,塞到了床底下,我把它們夠出來,搬着自己最後的一點東西,走出了那個家。再也沒有回去過。”
“我大二那年,母親的好友寄了一封信給我,那時候,我父親已經獨自去了外省。他本來就沒有什麽錢,繼母越發嫌棄他,帶着孩子跟他離了婚,他也從此杳無音信。母親的好友從我班主任那裏,才打聽到了我的消息,告訴我,我母親已經過世。她在三年前查出患有癌症,獨自一個人,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孤單,這世上,真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了。父親不要我,我至少還有一個遠方的念想,我的母親,她還在這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可是現在,她也走了。而作為她的兒子,在她忍受病痛折磨的時候我不僅沒陪在她身邊,反而連她的死訊都是好久之後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樣的感情,我怨了她那麽多年,想了她那麽多年,也後悔了那麽多年。”
“我翹了三天的課,在寝室裏,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溫遠就是那時候了解我家的事情的,他對我說,你的身世固然值得同情,可這不是你頹廢的理由。總有一天,你也會有一個家庭,也會有愛人,你能做的,就是不要重蹈你父母的覆轍。他把我從床上拽起來,狠狠打了我一拳,問我,醫學院的課那麽緊,我再逃避下去,還有退路麽?的确,我沒有退路。我選擇了這個我熱愛的職業,選擇了這個我賴以謀生的道路,只這一次,再也經不起重來。我以最優異的成績,簽到了B院,在這裏一路走到現在,那些年讓我堅持下去的所有動力,就是溫遠的那句話,他說我以後,也會有一個家,一個真正屬于我自己的家,而我必須為了它去奮鬥,為了我未來的愛人。”
是的,他這将近一個月,一直不肯跟她說話,更多的,是怕暴露了自己的恐懼,那場景太像十幾年以前了,他興高采烈地回去,卻已是人走茶涼,生命中最親近的親人,,在短短幾個小時內,搬得一點東西都沒有剩下,什麽都沒有給他留下。連個念想都沒有。那種渾身被抽空了,卻無處訴說的無力之感,他再也難以承受一次。
他翻個身,打開床頭櫃下面的櫃子,抱出一個大大的盒子來,“安安,這是我所有的積蓄,都給你。”
陳憶安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把他最痛苦的回憶說出來,她知道他內心深處一定有一段難以回首的過去,她甚至想過,他不說,她也就一輩子不問。在滿足自己好奇心和維護他之間,她絕對會選擇讓他永遠忘記那段回憶,不要再想起。她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不需要同情,她也不想讓他看到她的心疼,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地說:“找着我算你幸運,錢什麽的我也不會理,你自己弄吧。”
沈長風抱着盒子沒動,半晌,說:“那就以後再說吧。”
陳憶安繼續在被子裏哼哼,沈長風把箱子放回去,拍着被子說:“安安,讓我看看你。”
她不理他。
“安安?”他語氣滿是着急和疲憊,想掀被子,可是她緊緊壓着被子的邊緣。
“不要理你。你是壞蛋。”讓我擔心這麽久,才不要那麽輕易就讓你給拿下。
沈長風沒辦法,靠着床邊坐着,隔着被子給她順毛。突然覺得被子掀開一個小角,他一低頭,一雙晶亮亮的眼睛在縫隙裏閃爍着,末了,陳憶安咬着牙問:“沈醫生,你家,有沒有衛生巾?”
沈長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也有些紅,騰的從地上彈起來,“沒有。”一邊說一邊找外套,“你來例假了?”
你可不可以別說這麽直白,陳憶安覺得自己這輩子的人都丢盡了,喝了酒耍酒瘋,在男朋友家過夜……來例假。
她坐起來要下床,沈長風抓住她四處撈拖鞋的手,“肚子痛不痛?去床上躺着,我去給你買。”
“不要。”她讪讪地說,“會弄髒床單的。”
“弄髒了我洗。”他摸着她手冰涼,把她往回推,“聽話。”他哄道。
可陳憶安滿心好丢人,被他推急了,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捶了他一拳,“你,你去商場買這麽大一頭熊,都不知道買點那個的麽?”
沈長風委屈,我又不了解,他攥着她的手,搓了搓,跟她解釋:“我那天回家,正好見一對情侶,女的拖着男的進去就買了玩偶,那個女孩還說男生要追女生,就要送玩偶,她,她也沒說還要買衛生巾啊。”
陳憶安徹底炸了,哪個女孩會在大街上跟男朋友說,你追我先去買衛生巾的!她覺得徹底不能面對沈長風了,掀開被子蓋上,“你快走吧。”你讓我幹啥都行,只要別再看着我!她想。
沈長風把被子角都給她掖好,套上衣服就往外跑,鞋都蹬上了轉身又跑回來,扒着門,“安安,買哪種?”陳憶安現在只希望一道雷下來劈死自己,她別過頭,“随便随便,每種都買一包吧。”她不好直白地跟他講什麽日用夜用加長版,什麽網面棉的,反正自己也不挑,怎麽着也都行。
說完覺得不對勁,照沈長風的性子怕是得所有牌子各種類型都買回來,剛想要再說話,門砰地一聲撞上了。陳憶安徹底蔫了,哪兒都疼,什麽姿勢都不舒服,又在床上貼餅子。
沈長風這回難得沒犯蠢,就買了一個牌子回來,她在廁所鼓搗好自己之後,覺得頭暈的徹底要起不來了,挪着回了屋。沈長風正在屋裏踱着步,見她回來了,趕忙迎上去。
陳憶安擺擺手,“你今天晚上別跟我說話了。太丢人了,我得消化消化才能正常面對你。”她臉色有着不正常的緋紅,說話有氣無力的,唇色也很不正常,沒再看他,趴回床上去,緊皺着眉頭。
他蹲到床邊,去試她額頭的溫度,酒精發出來了,額頭燙的吓人。她不讓他動,他也就不好多做什麽。在床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隔着被子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折騰了快二十分鐘,她睜開眼,實在疼得受不了了,帶着點哭腔,“沈醫生,有沒有吃了可以讓我睡着的藥?好難受。”
她語氣實在太可憐了,沈長風覺得一直懸着的心揪得自己生疼,恨不得自己替她疼。
“只有止痛藥和胃藥,你吃點胃藥吧。”喝那麽多酒。
她搖頭,忿忿地說:“虧你還是醫生,怎麽這麽沒用。”
“我是牙醫。”他無奈。拿起床頭櫃上的小紙片,“我下樓給你買了顆粒的胃藥,看着有點大,切成四塊了,你應該能咽下去,把藥吃了再睡?”他跟她商量。
“痛苦乘四。”她哀怨地低喃。
“對不起。”他撫着她的頭發,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喝那麽多酒。等回頭上班,一定不能饒了那群瞎起哄的混小子們。沈長風托着藥片等她,最後她實在不想再折騰了,點了頭。他立馬出去兌水。端着水回來坐在床邊,攬着她,跟哄小孩似的講道理。
她眼裏蒙着一層水汽,眼圈紅紅的,靠在他懷裏讨價還價:“沈醫生,你覺得我吃一半,會怎麽樣?”
“一次兩粒,一天兩次。”他揉揉眉心,“我已經給你減了量了安安。”不能再減了,再減跟不吃沒什麽兩樣了。
“噢,那吃一下親一口好了。嗯,就這麽定了。”說完,趁沈長風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一小塊一小塊地吃了下去。真的是吃一塊,仰頭親他一口,下巴,臉頰,鼻尖,軟軟的唇瓣,吃盡了沈醫生的豆腐。到最後,沈長風臉都有些泛紅。
吃了藥也沒用,這是她唯一的感覺,但至少心理上有點安慰。沈長風沒再撒手,側着身子,把她往上托了托,讓她枕在自己胳膊上,給她揉肚子。她換了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的力度,一點一點在整個腹部蔓延開來,原本涼飕飕的小腹也漸漸暖和起來,沈長風見她緊皺的眉漸漸舒展,關了床頭的燈,自己也進了被子,靠在床頭,一只胳膊支着身子,一只手給她繼續揉着。
陳憶安第二天醒的時候,就見他還穿着昨天的衣服,側着身,一只手撐着下巴,頭一頓一頓地打盹,一只手還摟着她,她微微一動,他立刻就醒了。幾乎一夜未眠,眼底都透着困頓,嗓音有點啞,“醒了?還難受不難受?”一邊說,一邊伸手去觸她的額頭,被子只蓋到陳憶安脖子處,他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凍了一夜,手也冰涼,覺察到她被自己凍到了,他睡眼惺忪地眨眨眼,收回手,攥成拳。掌心還暖和點。
陳憶安往上挪了挪,頭枕在他支着的胳膊形成的空隙裏,他微微低下頭,注視着她的小動作,然後把手放下來,讓她枕上去。被子是覆蓋一整張床的,又大又沉。陳憶安使勁再使勁,把被子拽上去,蓋住他凍着的胳膊和肩膀。
沈長風覺得一股暖風撲過來,是她暖了一夜的被子。她不安分地起身,想要把被子再往他那邊挪一點,搭住他的後背,他躺下去,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餓不餓?”昨天都吐光了,肚子裏什麽都沒有,肯定燒得難受。
她點頭,想了想,“你去做?”
沈長風搖頭,他不會做飯。倒是可以下樓去給她買點。
提到做飯,陳憶安的意識漸漸回歸,好像笑笑今天是要來,她猛地就要起身,沈長風把她拽回去,“別起太猛。小心頭暈。”
“不是,笑笑說是今天要來,我看她定的幾點來。”
沈長風伸手拽過她的外套,掏出手機,果然有一個短信。
“我今天晚上去找你,你和你家沈醫生給我準備好了,好酒好菜伺候着,過不了我這關,別想見岳父岳母。”
沈長風一偏頭,就看見笑笑的短信,“她晚上來?”
“嗯。”陳憶安說,“看樣子是讓我給她做飯。”現在還有點暈,到了晚上,應該就能好了吧?正算計着,瞥見手機上方時間顯示,都八點多了,她手一抖,“快快,沈醫生,你上班遲到了。”這都八點了,怎麽還在這兒跟她耗呢?
“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你別不吃。”她又恢複了常态,各種操心。沈長風眯着眼,把她再按回去。
“我請了假,讓王醫生幫忙代班,楊念今天也不去了,你別操心了。”
“請,請假?”她有些回不過神來,“醫院工作那麽忙,你能請下假來?”他每天忙成那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的,怎麽可能請下一整天的假來?
“咳,以前給他們代了不少班,現在也該往回讨讨了。”沈長風一臉傲嬌,一副我有女朋友我要在家陪着她單身狗你們去替我上班的感覺。
“而且今天要見笑笑,我得随時候着她,她什麽時候來,我什麽時候去見她。早見完我好早把你要過來。”他說的坦蕩蕩。
陳憶安覺得最近自己抗雷能力強了很多,可還是被他直白的話吓到了。沈長風看着她飄忽的小眼神,有些好笑。
他起身,把被子掖好,摸摸她的頭,“我去給你下點面條,你再睡會兒。不用起太早。”他也就會下個面條了。
他知道她喜歡吃西紅柿雞蛋面,打了西紅柿雞蛋的鹵,把剩的面條都煮進去,拌好了端着兩碗進去。陳憶安上了趟廁所回來,就聞見濃郁的香氣,覺得肚子咕咕叫。他把面條放到客房的桌子上,給她拿了件外套讓她披上。陳憶安早就習慣穿他的衣服了,大大咧咧地一披就奔着面條去了。看到面條的時候,拉凳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擡頭看他,想說什麽,沒有說。
“你不是喜歡吃西紅柿雞蛋面麽?我也就只會做這個了。”他攪了攪兩人面前的面,熱氣騰上來。他把筷子遞給她,“快趁熱吃。”說着自己低頭先嘗了一口,嗯,不鹹不淡,做的還挺成功。
陳憶安拿着筷子看他,猶豫半晌,問:“你不是吃了三年的西紅柿雞蛋麽?”怎麽還吃。前一陣子做了他也不怎麽吃的。
他埋頭吃着,點點頭,咬斷面條,不經意地說:“你喜歡吃我可以再吃一輩子。”
陳憶安徹底說不出話來了,低下頭大口吃着面條,把臉埋在水汽後面,掩飾着忍也忍不住掉下來的眼淚。總會有一個人,為了你的喜好,放棄原有的偏見,接受原本不能接受的事情,一切都是那麽自然,如果不是你發現,他也許永遠都不會說。而彼此之間的愛,就是慢慢磨合,互相融合,最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難以言說,誰讓步更多,誰付出更多。就好像蓋房子一樣,你一磚我一瓦,慢慢也就堆砌起來了。
沈長風聽着聲音不對,放下筷子轉頭,她一邊吃,眼淚一邊往碗裏掉。
“怎麽了?不合胃口?”他早忘了剛才說什麽了。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哭,以為自己又惹到她了。
陳憶安把頭埋得更深了,呼嚕呼嚕毫無形象地吃着,搖頭。不能說話,一說話鐵定就壓不住了。
“你搖頭,是不好吃還是沒有不合胃口?”他看見她嚼完一口,修長的手指擡起她的頭,讓她看着自己。
果然是哭了。
猜想驗證了,他倒是有些慌了,伸手扯了紙巾給她擦眼淚。
為什麽呀?好歹給個信號啊。您老人家這說哭就哭,我心裏跟坐過山車一樣。他揉了揉眉心。
“安安,怎麽了?跟我說。”
“你不是,不是不喜歡吃西紅柿雞蛋的麽。”果然,一說話就憋不住了開始抽泣。身子前傾,湊着鑽進他懷裏,手摟着他勁瘦的腰。沈長風把這話消化了消化,明白過來了。
“傻丫頭。”他輕嘆。“其實這菜挺好的。”他安慰她,“很多年沒吃,也怪想的。”他輕輕拍拍她的背,湊到她耳邊,“相信我,安安,我能撐起咱們的家。”
過去的一切都已成為歷史,再痛苦再難以回首,也不會影響到他,不會打倒他。現在這個叫沈長風的男人只有你,安安,他在心裏說。他承認自己沒有太大抱負,只想要保護好這個他愛的小女孩,不讓她憂,不讓她哭,免受動蕩,一世安好。她不開心了,他放下身段賣萌;她遭到誤解了,他提供寬闊的胸膛。只要她好,只要她像原來一樣對着自己笑,其他的,一切的一切都不算事兒。
陳憶安漸漸緩下來,帶着濃重的鼻音,“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的。”她說,也不知道這兩天怎麽了,動不動就想哭一鼻子。
他語氣帶笑,“沒事。我哄。”
吃完飯,他燒上水去刷碗,然後給她沏了杯紅糖水,陳憶安原來顧及牙齒,很少吃甜的,後來補了牙之後,總有一種反正不太完美,幹脆破罐子破摔的感覺,沈長風起初沒感覺到,後來才發現她其實挺喜歡吃甜的的,尤其是跟他在一起之後,有他這個牙醫二十四小時候着,牙疼也不怕的樣子,她也不怎麽講究少吃甜食了。
她吹着熱氣,喝完了紅糖水。就被他拎去刷牙。陳憶安刷了二十多年的牙,還是第一次在牙醫全程監視下完成這一日常活動,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看他滿意了,她才漱口,躺回床上接着睡。沈長風洗漱完之後,沖了個澡,也鑽進被窩。前一陣子賭氣,天天累得半死,昨天又守了她一晚上,困得頭都有些疼。
陳憶安半夢半醒間,就覺得一雙手環上她腰間,下意識地揉了揉她的小腹,然後頭動了動,抵在她肩上,壓下去,安靜了。
下午陳憶安醒的時候,他還睡着。她睡覺喜歡蜷着身子,他抱着她,身子也微微蜷起。她特別喜歡看他睡覺的樣子,神色柔和,像小孩子一樣滿足、毫無戒備。他的氣息就吹在她脖頸間,有些熱,她小心地掙開,他立刻就醒了,眯着眼,疑惑地看着她,努力想讓自己從睡夢中醒來。
“你接着睡。”她跪坐在床上,把被子給他蓋好,見他要醒的樣子,趕忙說,“我出去買點菜準備準備,到點了叫你。別着急,多睡會。”
她知道他最近有多忙,楊念每天跟她訴苦訴的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可能怎麽辦呢?隔那麽遠,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擔心。手指輕輕滑過他眼底的青黑色,彎腰趁他睡覺,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吃完豆腐,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捂着臉下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