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 沈長風聽見身旁窸窸窣窣的,一斜眼,便看到陳憶安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他直覺有些不好。“怎麽了?”“那個,沈醫生,”陳憶安欲哭無淚,聲音幹澀道:“要不你就送我到這兒吧。”
“這兒?”他左右看了看,聲音有些微揚,“你确定?”“嗯。”她猛點頭,反正也回不去了。沈長風挑挑眉,“你是不是沒帶家門鑰匙?”陳憶安懊惱低垂的頭立刻擡起來了,星星眼一臉崇拜地看他:“這您也看出來了?”拜托,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好麽!
沈長風不想回答她這麽無聊的問題,只得再次停車,耐着性子問她:“現在怎麽辦?”
陳憶安皺眉,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
“去賓館?”“我只有二十塊錢。”不好意思地說,“我借你。”“可是我不敢,打小我媽就教育我,女孩子不要随随便便去賓館開房。”而且關于賓館鬼故事也挺多的吧?“備用鑰匙呢?”“備用鑰匙,只有閨蜜有,她人在北京。”“鄰居?”他最後一絲耐心也快用盡了。“鄰居,是一米九的單身漢子,拳擊教練。”陳憶安也覺察到他的不耐煩,吞吞吐吐道。
沈長風只覺得頭疼,長途飛機坐回來,沒倒時差,幾個小時的睡眠,高強度的會議,他現在多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只想回家睡覺。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來,他調轉車頭往回開,陳憶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正要再問,他撂下一句:“去我家。”哎,你就安全了?陳憶安打量了他一下,一米八多的個子吧?看上去也挺精壯的,跟拳擊教練,差不多吧?見他實在沒有再解釋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再多問,畢竟麻煩着人家送自己,還鬧這麽一出。所以,這就要跟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醫生回家?她怎麽覺得還不如賓館安全呢?可見沈長風這低氣場,她是真心什麽也說不出來。
胡思亂想着,寂靜的車廂裏咕嚕一聲,陳憶安內心哀嚎,礙于自己的飯,還是鼓起勇氣問:“沈醫生,你餓麽?”他點頭,想想手裏的二十塊錢,她頑強地抗住他的冷暴力,“你家有吃的麽?”他倒是考慮了一下,好像只有醫院過年發的米。昏暗的燈光下,她難得覺察出來,眼前這個男人家裏,恐怕是連根菜毛都沒有。
開到中途,路段漸漸繁華起來,終于有一家超市,他找了個車位停下車,掏出錢包給她,她愣住了,沒敢接。沈長風揉揉眉心,“自己去買點吃的,我家只有米和雞蛋,順便幫我買個面包。”她接過黑色的錢夾,問:“你吃的多麽?”當然多,好歹也是個大男的。他點頭叮囑,“記下車號,我在這裏等你。”
她以史上最快的速度買了些菜、挂面、午餐肉,收銀員有些驚訝地看着這個小姑娘風一樣地跑進來,又跑出去。
沈長風落了鎖,她在車門處拍了好幾下他才聽見,開開車門,她鑽進去。見他正兩手支在方向盤上按着太陽穴,好半天才擰鑰匙發動車子,咬唇,“沈醫生,你這不會出事故吧?”
沈長風有些遲疑,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再怎麽着也就是害了自己,可現在車上還有一個人,如果真的出了交通事故,就比較麻煩。“應該不會吧。”他有些不确定。陳憶安嘆氣,商量到:“要不我開?我帶着駕照,而且你這種車我開過很多次。”笑笑就喜歡這種車,一個女孩子非要開這種車,說它大氣寬敞又實用,每次醉酒之後都是陳憶安開車把她載走。
“沒騙你。”見他不信,她要去掏駕照,畢竟她還不想深更半夜傷于駕駛員疲勞駕駛撞樹什麽的事件。
沈長風下車跟她換了座位,把座椅給她往前調了調,見她開的挺熟,放下心來指揮她。
停好車上樓時,沈長風腳步都有些發虛,開開門拿了雙一次性的拖鞋給她後,便坐到沙發上。陳憶安自己摸到廚房,下了一大把挂面,炝鍋放了肉和菜進去,盛好端出去的時候,他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眉頭還折着。
屋裏溫度不高,他在的小區還有些老舊,泛着點陰冷的氣息,又是冬天。手裏的面端的時間有些久,底部開始變燙,她把面放到桌子上,猶豫着,肯定不能讓他在這兒睡,鐵定着涼,而且餓着睡,也不舒服吧?
她走到沙發旁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小臂,隔着羽絨服,聲音有些大。“沈醫生,我給你煮了口面,吃了再睡吧?”他手的溫度很燙,她也沒有在意。
沈長風閉着眼,聽見她的聲音後手扶額,反應了一會,畢竟多少年,每逢深夜晚歸,都是獨自一人,有時候也就在客廳和衣而卧了,還從來沒有人會在這時說一句,“我給你煮了東西,來吃吧。”
鬥争良久,還是走到桌前,很滿的一碗面,陳憶安把所有的肉都給了他,還有極大一部分菜,她因為嘴裏的那個搖搖晃晃老是感覺要出來的棉球,不太敢吃。他顯然餓極了,也困極了,快速動着筷子,大口吃着面條,與陳憶安一根一根往嘴裏咽面條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快,一大碗面就被消滅掉了,眼神也漸漸清明。陳憶安咬着筷子,下意識地問:“你吃飽了麽?”他想了想,搖頭,不得不說,她做飯很好吃,即使簡簡單單一碗家常的挂面,也能做的很可口,他常年吃外賣,有多久沒吃過這樣的飯了?以為鍋裏還有,他起身要去盛。
“哎,鍋裏沒了。”她攔住他,“我吃不完,你幫我吃點?”說完才覺得不對,“算了,我都吃過了,還剩下半把挂面,我再去都給你下了吧?”
“你怎麽吃這麽少?”沈長風看了一眼她的碗,對眼前這個女人小貓一樣的食量感到驚訝,幾根面條就把她喂飽了?也太好養活了。“你看上去有些瘦。”他說着,從她碗裏挑出些面條,埋下頭兩口又吃完了。
主要是牙疼,她在心裏默默地想。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麽,他喝完最後一口面湯說:“補了牙之後牙就不會疼了。除了前兩天要注意不能咬硬物,牙也可能會有些酸脹,很快就會恢複。不會影響你進食了。”
他曲起手指,指尖在桌面上輕點兩下,示意她不要發呆,陳憶安吃完最後一口面,他把碗筷拾走放到水池裏。陳憶安亦步亦趨地跟過去,見他沒有要洗碗的意思,挽起袖子來就要洗碗,幾秒種後,淩亂了,聲音有些發澀:“沈醫生,”她說:“洗潔精在哪?”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出來的。她拆開包裝一新的一副碗筷的時候就該知道,這個家裏只有筷子上沒土的人,不會洗碗的。
沈長風思考良久,在碗櫥最下方掏出一瓶來,買碗的時候贈的。她呼出一口氣,還好,不用挑戰她用肥皂刷鍋刷碗。
“你可以放在那兒,我叫打掃的阿姨來洗。”他聲音裏滿是疲憊,絕對不會自己去洗碗,但是不太希望再役使一個小女孩去洗碗,“對手不好。”
“你快去休息吧。”她推着他出去,“你……”他滿是無奈,這個小丫頭。陳憶安不想跟他讨論誰洗碗的問題,她是北方人,從小就承擔刷碗的任務,反倒是對從南方搬到北方的閨蜜笑笑從來不洗碗的行為感到驚訝。她習慣照顧人,很順手,很正常地就會去關懷別人,笑笑每次喝醉酒或者吃飽飯後看她跟請來的阿姨一樣收拾來收拾去,都會感慨:“北方的女孩子都像你這麽勤勞?”至少不會碗也不刷,她想。
洗完碗出去的時候,沈長風屋子裏已經黑了燈,客房裏給她備好了睡衣,挺厚的一身,她不想在別人家裏洗澡,也沒有換洗的衣服,只拿水洗了臉。水臺旁整齊地放着一條新毛巾和牙刷,杯子是一套的,一藍一粉,他的那個有些舊了,而她眼前這個粉杯子還簇新。
有一種,過日子的感覺。她默默想着,龇牙咧嘴地小心刷牙,明天晚上她也得飛北京,後天下午開會,再飛新疆跟組拍攝。其實她還是想呆在家裏,但是這次古裝劇是大制作,原著作者也是她在網站上認識的熟人,因為讀研還沒有放假,所以拜托她先全程跟進。想到後天上午還可以補覺,她很欣慰。不過開拍前前十集得定下來,發回來的反饋她還沒有改完,卡着重審的點寫不是她的作風,拍拍臉,晚上睡了一會,還是挺精神的,于是決定熬夜趕出來,明天也好和房東商量一下鑰匙的事情。房東遠在國外,找她借鑰匙不現實。但是必須得回去,行李不重要,重要的是證件。
毛巾牙杯擺擺好,她滿意地笑了,拍拍手回客房,給電腦插上電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