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飛掠而下。
此人在大白天衆目睽睽之下,毫無顧忌地施展輕功,使冷浩心中一愕,擡眼看時,只見來人竟是個六十餘歲的老道,他落地之後,頓時面色一寒,喝道:‘難道你這小子,就是那江湖傳言的“招魂幡”麽?’冷浩尚未作答,惜花公子已經失聲冷笑道:‘“招魂幡”新主人,天涯游子冷浩,日來威懾黑白兩道,舉掌投足間江湖上天搖地動,虧你這雜毛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有眼不識泰山。’冷浩本不是愛好虛名的人,一聞惜花公子為己大吹大擂,深覺不以為然。但人家為友情熱,實亦無可厚非。
其實他那裏知道,惜花公子心懷叵測,這一篇恭維之言,不過想挑開他廬山面目而已。
果然,那老道聞言嘿嘿嗥笑道:‘我還當你逃入幽冥鬼府,想不到也有讓道爺碰上的時候,哼!午時三刻,鎮東山神廟聽侯發落,若敢不去,那你知道“蠍涎穿筋”的味道!’諸君想還記得,遺世山莊大會之前,冷浩曾經斷過金蠍觀惡道一條左手,眼前這老道正是尋仇而來的金蠍觀觀主黃風。
不過,金蠍觀在江湖上雖然名氣不小,但冷浩出道未久,雖聽到‘蠍涎穿筋’幾字,仍舊沒看出這老道來路,心頭怒火如熾,表面卻故作從容道:‘能夠嘗嘗“蠍涎穿筋”的味道,未嘗不是人生一樂,冷浩心領盛情,願聞道長大名!’惜花公子存心挑撥,不容黃風道人開口,立即哈哈大笑道:‘金蠍觀主,黃風真人,聞說當年冷月坪上,對令師頗有存賜,難道冷兄沒聽說過?’冷浩聞言頓時劍眉上剔。面色陡變道:‘黃風,此話是否當真?’黃風真人眼光與冷浩一觸,由不得心下一寒,可是他乃江湖成然的枭雄,僅僅一愕之後,立即縱聲怪笑道:‘哈哈!小狗,你不怕麽?’這句話無意承認,冷浩早把那什麽銀牌令主忘得一幹二淨,身形一晃,五指疾伸,閃電般抓向黃風真人肩頭。
黃風真人決沒有想到他出招如此之快;心頭一駭,陡然沉肩亮掌,橫切來勢。
冷浩冷笑一聲,手腕未動,五指如同活蛇般倒翻而回,反點黃風真人脈門要穴。
出招變式,妙到毫颠,令人拍案叫絕。
然而,惜花公子卻看得心頭一凜,黃風真人更吓出了滿身冷汗,縮掌抽身,已黨指風沾膚,一條臂麻養難當。
冷浩面寒似冰,向前緩跨三步,兩掌漸漸擡起…
黃風真人傲态盡斂,此時又驚又怒,左掌護胸,右手斜舉,一付戰戰兢兢,如臨大敵之勢……
眼看一觸之下,便判強弱,惜花公子忽然眉頭一皺,飄身攔在中間,滿面莊容道:‘冷兄且慢!’冷潔神情一愕:‘楊兄……’
惜花公子輕輕一笑:‘與其打草驚蛇,何不一網打盡!’其實惜花公子知道黃風真人單打獨鬥,決非單冷浩之敵,此乃別具用心之言,但聽在天涯尋仇的冷浩耳中,卻覺他言之成理,頗有見地,是以聞言之後,立卻收掌冷笑道:‘看楊兄金面,貸爾半日性命,爾可廣邀助手,午時三刻,仍在鎮東山神廟見面!’說完向惜花公子笑道:‘承楊兄屢次相助,小弟不勝感激,怎奈俗事纏向,無暇奉陪,兄如有興,中午山神廟相相見如何?’惜花公子詭笑道:‘感不從命!’
冷浩急步出鎮,誰知這一耽誤,那中年文士早已不見。他知道追已無及,正打算--
突然,遠處山林間黑影一晃,雖然距離甚遠,但隐約之中,恍覺身形熟悉,頗像飛龍禪師。
他此時已知這少林僧人,行動大為可疑,當下流水行雲急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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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片山崗,草木森森,濃蔭瀉地,幽香拂面,清鳳振衣,就在那繁花綠葉之間,露出一角殘牆。冷浩身臨其境,才知此處就是自己與黃風真人約會的山神廟。
廟地荒涼,四顧無人,料想那飛龍禪師,一定落腳此處,他正等人廟查探番,突聞這荒鞠的破廟之內,傳來一聲輕叱;‘你怎地如此沒用,既然發現那老賊,為何不将他拿下?’淩厲深沉,一點不像飛龍禪師的口氣,話聲一歇,但聞有人答道:‘啓禀令主,那老賊神志清明,屬下不是其敵?’‘怪!那老賊身受姑娘“七情幻魂沙”之毒,神智怎會恢複,難道憑他赤焰殘掌那點功夫,還能……’冷浩一聞‘七情幻魂沙’幾字,便覺心神一震,及至赤焰殘掌人耳,再也忍不悸動之情,雙肩一抖,飛人廟內。
山神廟本來就小,再加上年久失修,門傾窗榻,人牆後一覽無遺。只見廊中坐着一人,正是先前追失的中年文士,在他身前,站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漢子。
這文士白面無冷漠異常,雖見冷浩尺身而人,仍舊毫不動容地向黑衣人說道:‘傳論銀牌三號,九號,七日之內,把赤焰殘掌擒回消案!’黑衣人輕應一聲,抽身而出。
冷浩那肯容他出去,身形微動,已至那人身前。那人滿面怒色,沉聲喝道:‘你攔陰太爺則甚?’‘你在何處見到赤殘掌?’
‘太爺懶得和你這将死之人說話!’
冷浩怒喝一聲:‘蠢賊無禮!’
手腕一翻,就向那人肩胛點到。
那人決沒想到,這樣一個文弱少年,出手竟然如此淩厲,驚叫一聲,向後連退三步,滿眼俱是驚異之色。
冷浩那裏真想打他,就在兩掌搭上那人肩胛之際,複又抽招怒喝道:‘你再不說,就休想活着出去!’那人目注朗廊房中的紫衣文士,面色慘白,額角滲汗,似是心存畏怯.不敢直言,若待不說,又怕冷浩猝下殺手。
這情形冷浩當然看得出來,正待…
那紫衣文士卻于此時冷笑一聲:‘閣下有膽,何不過來問我?’神态倔傲,語意托大,一付目中無人的樣子,冷浩怎能看得順眼,聞言一側,報以冷笑道:‘我問你的事情還多,你慌什麽?’紫衣文士似乎平日頤指氣使已慣,一聞此言,頓時怒形于色,仰天長笑道:‘如此狂妄之徒,我還條一次碰上,大俠客!把姓名報上來聽聽,看是那個不長眼的老鬼教出來的孽徒?’斯可忍,孰不可忍,冷浩面色倏變,寒聲說道:‘招…魂…幡…新…主…天…涯…游子…冷…浩!’他說時一字一頓,字字職同沉電一般,震得屋瓦搖晃塵沙飛落。
紫衣文士再也無法鎮靜,由地上霍然坐起愕然驚問道:‘招魂幡?汪湖上傳言招魂的新主人是你?’‘不錯!就是在下!’
紫衣文土愕然半響,突然放聲長笑道:‘哈哈!獨指飛魔,乾坤尊霸,當年緣樓一面,始終耿耿于懷,今日幸遇,我倒要看看那武林稱絕的天魔指,究竟妙到那裏?’紫衣振動,往前連幾步,又掌半提,凝神以等待。
冷浩腳步一錯,滿面俱不屑之色,兩手緩緩提起,十指淩風舞動,傲态淩人,那還把對方放在眼下?
紫衣文士見狀勃震怒,正待搶先出掌,突聞一聲銳嘯,廊外升起一蓬綠焰,火光粼粼,直沖霄漢……
他見後面容倏變,雙手下長垂,冷哼一聲:‘本座急事在身,暫且饒過今日。若不及早悔悟,江湖雖大,可無你立足之’地了!’風聲飒然,紫衣飄蕩,如同巨鳶升天,逞向廊外撲去。
冷浩冷笑一聲,肩頭微動,正想出手阻擋……
突然之間,廊門外傳來一聲奸笑:‘好小子!要跑趁早,現在還來得及麽?’止步回頭,只見當門立着兩人,頭一個道袍高髻,正是那黃風真人,不過此時手中支了一把蠍尾鑽,在他左邊,站着那遺世山莊會過的嶺南巨魔,黑衣閻羅冷傲秋。
冷浩知道那黃風真人功力并不在黑衣閻羅之下,先前一招占先,乃是出敵不意,此時二人聯手,則自己在百合之內,實無取勝把握。
果然,黑衣閻羅似是若有所持,桀桀怪笑着,取出一枝長約三尺的金鈎,抖手一震,泛出絲絲冷氣。
冷浩未曾開言,牆外飛出一條人影,惜花公子已經飄身而進。
他目注當場,見黃風真人約來的幫手,僅是個毫不起眼的小老頭,不由得大失所望,不過他生性狡詐,見風轉舵,眼珠一轉,立即滿面詭笑道:‘冷兄盡管放手收拾那雜毛,這糟老子讓我來對付!’話間甫落,掌已拍出,上取臉腹,下攻丹田,虛中套實暗裏用上七成真力。
黑衣閻羅狂吼一聲:‘不長眼的小狗!冷傲秋三字威鎮五羊城,沒想到幾年不進中原,尖湖道上竟出你這些狂妄小子!’暴吼中欺進三步,棄鈎用掌,拍出一股淩厲掌風。
惜花公子一聞冷傲秋之名,陡然心頭猛震,急提起丹田之氣,真力用足十成。
在年青一輩之中,惜花公子乃是佼佼不群的人物。但若與黑衣閻羅相比,那就相差太遠。只聽轟然一聲頓覺兩臂酸麻,腳下一晃翻出八盡開外,冷浩見狀欺身而進,聲說道:‘楊兄稍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兩份新欠債,請讓小弟自行結算!
惜花公子正中下懷,身形微動,複又退後八尺。
黃風真人狼嗥一聲:‘小鬼!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辰,快亮兵刃!’冷浩初得翡翠寒晶匕,正想藉機一試鋒芒,反腕一揮,但聞清音回蕩不已,那柄寬不逾寸,長不盈尺的罕見兵刃,業已脫穎而出。
他行所無事地順手一抖,頓時勁氣潮湧,綠芒四射,十步之內,但覺寒流震衣,刺膚欲裂。
黑衣閻羅,黃風真人俱都滿驚奇,相顧愕然。
惜花公子目射貪光,胸頭妒火如焚,幾乎不克自持。
冷浩四周一掃,沉聲道:‘黑衣閻羅冷傲秋,生性暴戾,本當重責,姑前在遺世山莊已遭薄,着即自毀兵刃,不準再進中原。
他說時語意冷厲,面容肅穆,簡直就把那不可一世的魔頭看如無物。
黑衣閻羅仰天怒笑,聲象震雷沉,緊咬牙根喝道:‘乳口小兒,你有多大能耐,膽敢濫發狂言?老夫這三尺金鈎,難道你認為行麽?’鈎随聲進,銳嘯如學,七朵金花,當頭罩落。
惜花公子見老魔揚右腕出鈎,果有點實學,心中暗暗叫好。
孰料眨眼之間,只呼冷浩哼一聲,反腕一抖,綠浪迸發,如同萬蜂出巢,直向那七朵金花湧去。
鈎匕相觸,花卸蜂飛--
黑衣閻羅急退五步,驚容畢露,手中金鈎,竟已斷去八寸。
冷浩恍如不見,掉轉身形,向黃風真人緩行兩步,厲聲說道:‘冷月坪之事即然有你一份還不自行了斷,還在等待什麽?’黃風真人驚怒交送,引吭狂嗥,左掌連手三招,蠍尾鑽駭浪驚風,閃電攻出,隐隐約約,遙指胸頭五處大穴。
他驚于黑衣閻羅一招挫敗,塌肩錯步,沉肘,立腕,左掌輕輕向外一推……
身形快捷,腳步沉穩,這一推之勢,力能拔山找鼎,但見狂流暴湧,罡風激蕩,把黃鳳真人震得雙肩搖晃,腳步踉跄。
這老道久經大難,雖慌不亂,腳步一沉已把蠍尾鑽去勢穩住,反手一帶,向下盤橫掃而來。
可是,冷浩聰慧絕倫,這淬然一變,早在意中,翡翠匕借勢跟進,急削老道五指……
不說是血軀,就是五根精鋼打就的鐵指,恐怕也難擋這翡翠寒七晶匕的鋒芒,眼看刀過指落,避已不及,黃風道人心神悸動,膽落魄飄。
孰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冷浩突然背後風吼雷動,一剛猛絕倫的勁力,已知此人功力猶在黑衣閻羅之上,心頭一凜,那還顧得了再傷黃風真人,匆忙間上體半旋,反手劈出一掌。
兩股真力一接。頓時霹厲交加,塵土飛揚,砂石亂飛。
冷浩事出不意,竟被震退三步。
滾滾灰塵中,那人似乎出未占到便宜,不過他身形一退,陡然剎住腳步,竟從那迷蒙灰沙二次撲來。
但見黑影折晃,手臂疾掄,依稀看到一點綠影,逞向胸前打到。
冷浩心頭震怒,手腕一翻,翡翠寒晶匕劃空生嘯,便向那點綠影劈下。
但聞叮當一響,綠點中分二,那人身形疾射,如同長橋卧波,迳向堕落的綠點撈去……
塵沙沙落,冷浩業已看清來人,正是那知蹤詭異的飛龍禪師,心中一動,閃電般劈出三掌。
飛龍禪師頓罡風振衣,心知對方功力太高若不及早閃躲,恐怕一經擊中,就有性命之憂,頓時真氣一提,上體疾昂,讓開三步。
此時場中諸人,已看清那兩點綠影,正是傳誦武林的綠玉韋陀,不過已被一劈為二,相距三尺,落在冷浩與尺龍禪師之間。
黃風真人,黑衣閻羅,眼神中貪光畢露,只因大敵當前,不敢妄自動手而已。
惜花公子在這些人中,雖然功力最弱,但也兩目亂轉,暗打主意準備待機而動。
沉默半晌,冷浩目注飛龍禪師,微微冷笑道:‘昨晚驚神寺中偷襲在下的,可是大師?’他知道這種猜測之言飛龍禪師一定不肯承認,誰知話音剛落,飛龍禪師竟若無其事哈哈一笑道:‘貧僧那乃是一番悲天憫人之心,望小施主不要誤會才是!’冷浩劍眉一揚,怒容滿面,極其不屑地冷哼一聲:‘在下見淺識薄,顧聞高論!’‘驚神寺石鼓大師,名列五攝,功震籌宇,但卻七情未斷六戒未絕,十年前身堕情關,江湖上減卻無邊風雨,小師主設若掌斷三絲,他那時情關已破,殺戒全開,豈不又替平息已久的江湖,掀起了無限風波!’冷浩本對石鼓和尚的行徑,心存不疑,這一番言語,聽得他将信将疑,正待出言詳詢,驀聞沉雷乍起,勁風沾衣……
飛龍禪師竟在他聽得出神之際,全力推出一掌。
冷浩舉掌相折,已經遲了一步,身形一晃,竟被逼退六尺。
冷浩哈哈一笑,直向那兩點綠影撲去。
冷浩心知上當,搶奪,阻止,兩皆不及,眼看綠玉韋陀,轉眼産就要複歸飛龍禪師之手…·”·突然心頭一動,‘九九玄功’功實右手中食二指,相隔八步,猛賂那斷為兩塊的綠玉韋陀掃。
銳嘯劃空,兩點綠影飛起,淩空吹向惜花公子。
良機當前,豈能坐視。惜花公子雙掌一探……
但聽暴喝如雷,黑衣閻羅,黃風真人同時劈出一掌。
惜花公子哎喲一聲,翻出八步,落地不起。
黃風真人侯哈大笑,身形晃動,直向廊外逃去。
飛龍禪師、黑衣閻羅,以及冷浩三人,全如驚虹暴起,緊追不舍。
黃風真人的功力,當與黑衣閻羅在伯仲之間,較之飛龍禪師尚差一節,若與冷浩相比,那就有點膛乎其後。
雖說他漂步在先,但怎比得那種曠古淩今的‘飛龍九轉’身法,未出十丈。冷法已如泰山壓頂般當頭罩落。
綠玉韋陀雖是武林異寶,但與性命相較,卻又迥然有雲泥之判,黃風真人已經教過冷浩的厲害,大駭之際,手掌疾揚,一線綠影,電射而出。
冷浩身形疾堕,半段綠玉韋陀,立即招入掌心。
黑衣閻羅與飛龍禪師眼見遲了一步,不約而同雙掌齊揚,拍出兩股排空激蕩的勁氣。
冷浩早就料到此着,反身亮掌,橫受疾推,頓時疾浪翻天,罡風四旋。
他出道以來,屢經戰陣,功力精進猶如長江大河,頗有一日千裏之勢。
這一掌把飛龍禪師震得以搖晃,黑衣閻甸更是連退三步,方才拿格站穩。
綠柳搖晃,蒼松映日,寂莫荒山,蟬鳴四起……
黃風真人知道情勢不利,早已溜之大吉,黑衣閻羅貪心未死.遠遠站在一旁,準備待機而動。
飛龍禪師目注冷浩,沉聲說道:‘位義之士,一介不茍,小施主的手中之物,怎不還給貧僧?’冷浩冷笑道:‘物各有主,此乃楓林雙老之物,你既能從事偷天換日,騙之于前,我就不可樯之于後?’‘小施主若再執迷不悟,可別怪貧僧無禮!’‘綠玉韋陀現在此處,你無禮又當如何?’
說笑間故意托起那半段綠玉韋陀,露出滿面不屑之容。
誰知他目光與發地段綠玉韋陀剛一接觸,頓時驚訝出聲飛龍禪師趁機欺進,單掌一揚,連足十成真力,向那半截綠玉韋陀用力一招,便把它輕而易舉地擺人掌中。
這一次冷浩不但沒有陰止,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禿!老禿!你費盡心機,弄一塊假貨,豈不叫人笑掉大牙麽?’飛龍禪師聞言一怔,等到命拿起那半段綠玉韋陀仔細一摸,也是滿面驚奇,出聲不得。
就在冷浩朗笑聲中,飛龍禪師手腕一甩,只聽叮當脆響,那傳言中堅逾精鋼的綠玉韋陀,竟被他摔得粉碎。
武林中波話雲詭,冷浩确實沒料到,原來是一名戲言,不料飛龍禪師手中的綠玉韋陀,竟然是個地道假貨。
空山人去盡,他胸升起一層謎樣疑雲。
少林僧人,并沒有用偷天換日的手法竊據綠玉韋陀,是則他們與銀叟之物,定是炎雷遺實無疑!
可是,飛龍禪師既知真正的綠玉韋陀,已經交還楓林雙老,為何與穿雲燕較技之時,又故不作不敵呢?
難道他真無問鼎之心?
不!浮雲無心,何需出峋?他進驚雷寺,還不是為了‘翡翠寒晶匕’。先前淬然出手,不更是想利用自己不意之際劈開綠玉韋陀嗎?
不過,可疑之處則是他手中之物,是贗品,又何必作此傻事呢?難道他不知手中之物是假?那麽,此物又是從何而來?
霧樣迷團,無從索解,雖則他天賦慧敏,遠異常人,也為這千頭萬緒,攪得徑渭難分。
終于,他還是先決定長找到那神秘的白衣少女,追索綠玉韋陀事小,家園之變不可不查,身險石洞的赤焰殘掌,如何會突然出現,更是不可不聞。
日影當頭,燥熱泛地,他正待舉步離去,驀地裏想起惜花公一念及此,立即大踏步返回廟內。
山神廟破壁依舊,斷垣未改,空留滿地雜草,零星亂石,那還有惜花公子的蹤跡?
他生性熱忱,想起自己在他負傷之際,未能及時救助,相反為了那冒牌的綠玉韋陀離他而去,不覺暗叫慚愧。
其實他那裏知道,惜花公子仆地不起,實乃故意做作。主要原因是黑衣閻羅一掌攻出之際,他已與黃風真人分別搶到半截綠玉韋陀,不過他自知在場之人,功力均在自己上,是以才故作重傷,倒地不起。衆人皆知綠玉韋陀已落在黃風真人之手,竟讓他輕易瞞過衆人及黃風真人之手,竟讓他輕易瞞過,及至黃風真人一逃,引得衆人群起而追,他乃把握這千載一時之機,抽身逸去。
冷浩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懷着滿腔愧意,悶悶不樂地趕向麗水而去。
麗水系位在松陽之東,瓯江北岸,其地山清水秀,景物絕佳。
冷浩溯永安溪西上,到道缙雲,轉向南下,也不過數日途程,便至麗水系境。
平湖十裏,綠映長天,微風過處,送來陣陣茶香…。
他停立水涯,面對着湛湛清波,如雲翠蓋,皺眉深思:‘赤焰殘掌果真沒死麽?他如何逃出那怪人之手?那山洞中的屍身是誰?他此時又在何處?是否已經落入“血海地闕”中人,尤其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可是,麗水系山嶺綿亘,她在何處呢?
一陣急驟的足聲,把他從沉思中驚醒--
荷塘彼岸,有兩騎健馬在,綠蔭掩映下,他看不清馬上人的面目。
兩騎漸遠,在轉過一處山角的瞬間,傳來了一聲驕嘶。
這聲音是太熟悉了,高昂悠揚,回蕩不絕,可不正是自己寄放在遺世山莊的坐騎?
怪!它怎會在此地出現?難道遺世山莊出了什麽事故?
腳步輕飄,随後急趕,不消多時,便進了括蒼山脈。
括蒼山古稱真隐山,又名象鼻山,山中特産松銀木,斡高葉茂,習習生風,例子身人其中,已失雙騎所在,正在仔細搜尋……
突然,風聲簌簌,一條黑影,由十丈懸岩上飛掠而下。身形一定,現出個衣背劍的中年道人,只他面如堅冰,寒聲說道:‘你是那派弟子?怎麽不随師長進觀,在此偷窺什麽?’冷浩見他出言無禮,立即報以冷笑道:‘在下是那派弟子,不是你當問之事!再說荒山野嶺,又不是皇宮禁苑,更談不上偷窺二字!’那道人面色一寒,陡然欺進三步,沉聲喝道:‘小小年紀,怎地如此不知好壞,你要再進一步,可別怪我以大欺小,出手沒有分寸!’小牛鼻道人武功雖然不錯,但較之天比縱奇材的冷浩,實在還相差千裏,說出這‘以大小’四字,實是沒有自知之明。
冷浩聽得渾身只起雞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冷笑一聲:‘括蒼山縱橫百裏,萬嶺千峰,在下任情徜徉,你有能耐,盡管出手就是!’話聲甫落,身形已經拔起,活像一只巨大風筝,淩雲而上。
黑衣道人見狀大喝一聲,閃電般欺身直進,連劈三掌。
冷浩朗朗大笑,如同三兩柳絮,雖被小牛鼻子的掌風卷得翻翻滾滾,但所行無事地直向岩上落去。
這情形,活像是夕陽銜山時歸峋的白雲。
可是,日正當中,午時未時,由樹梢仰望,只見藍天如洗,哪有一點雲影?
那小牛鼻子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只看得目瞪口呆,乍舌不已……
眼看冷浩快要翻上岩頂摹聞一聲大喝,一片灰影,帶起了撲面罡風,向他迎頭撞到。
相距飓尺,此時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淩空出掌,互較真力。
可是,眼看必然之事,竟爾中途生變--
冷浩就在罡風沾衣之際,驀然龍吟長嘯,上升之勢一頓驀地向左橫飛八尺--
那撲下的灰影,似乎頗出意外,驚咦一聲,已如流星瀉地,與冷浩交錯而過。
冷浩施展曠古絕今的‘飛龍九轉’身法,輕而易舉地登上岩頂,雙足落地,淬聞三聲呼亮鐘鳴,擡頭一看,只見蒼松翠柏之間,有一片巍峨房舍,風搖樹動,依稀看到‘隐真觀’三個三字,頓時心頭一動!
原來數十年前,‘隐真觀’出了一個銅鐘道人,使得‘隐真觀’三字,傳遍武林,括蒼一派因而也擠到名門正派之林。雖說多年來銅鐘道人已經絕跡江湖,但自己……
他知道先前一時沖動,定又感來無邊麻煩……
果然,就在他沉思之際,倏見數條人影,紛紛墜落。
來人俱是罕見高手,身形落地,如同梢頭枯葉,就連冷浩也覺暗暗心驚。
匆忙中擡頭一看,只見十丈之外,站着五個老人,僧俗道一應俱全,看年齡最少也在六十以上,一個個印堂高凸,顯見得內外功力,均至爐火純青之境。
冷浩心中不解,括蒼山中出了什麽事,會同時出現之多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