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就在此時,滴翠峰有突然傳來一陣狂笑,冷浩心頭一凜,揚手取下‘招魂幡’風馳電掣而去。
他急如奔雷迅電,到達滴翠峰下,驀見雜草亂石之間,雜呈着十多具白骨,心中大愕,急忙攀岩附壁而上。
誰知到達岩頂,卻令人更大驚失色。
只見山風勁疾,裏草萎萎,那被譽為天下第一劍手的滄浪羽士,竟也變成了一堆枯骨,那把長劍倒插在亂石之中,一身道格,布滿了百孔千瘡,随着勁疾山風,化成了片片蝴蝶,在峰頭上翩熟起舞。
不用說,綠玉韋陀早已沓如黃鶴。
兇手是誰?他用什麽武功,竟使這武當長老沒有還手之力。
難道是那白衣少女……
可是據自己判斷,她雖然身負絕學,但卻不能令滄浪羽士束手待斃……
‘嘿嘿,人道招魂幡重現江湖,存心屠盡武林人物,此時看來,似乎言之不爽!’語聲冷厲,充滿了無比的憤怒,冷浩駭然四顧,原來就在他沉吟之際,峰頭上已經出現了十多條人影,數十道銳利的眼光全都緊盯着他。
‘諸位不要誤會,在下……’
‘哼!老夫打得天昏地暗,卻不料你這小子竟敢偷上滴翠峰來,唉!只恨我老邁無能,雖然聞聲趕來,卻不料滄浪羽士真正已遭毒手……’這說話的正是鐵指丐關岳,冷浩冷笑一聲:‘滄浪前輩傷在小生手中,難道是前輩親眼所見?’鐵指丐瞪口狂笑:‘你手裏拿着鎮懾武林的招魂幡,林中留下表記,難道說是我冤枉你不成?可惜!獨指飛魔叱吒江湖鋼膽過人,想不到竟傳出你這種陰險奸狡的徒弟?’冷浩尚未分說,驀見南七北六十三有綠林盟主石驚大爆出一聲狂笑,聲若奔雷,震得四山響應,袅袅不絕:‘啊!痛快!痛快!老弟浩氣幹雲,殺幾個雜毛老道算啥回事?’話聲未落,只見惜花公子由人群中閃出,帶着滿面詭笑道:‘冷兄不必耽心,他們若敢圍攻,小弟定不袖手旁觀!’他這話明裏相助,暗中卻在挑撥群雄聯合出手。
果然一言未落,三條人影,同時撲出。
冷浩心中怒急,當下爆出一聲龍吟般的長嘯,反手一揮,但黨風吼雷動,已把撲來三人,掃落百丈懸岩。
冷浩傲然一笑:‘誰敢出手阻擋,這二人就是榜樣!’群雄心驚膽顫,紛紛倒退數步,滿眼俱是惶恐之色。
鐵指丐臉色鐵青,終于狂笑一聲,全力攻出三掌。
Advertisement
冷浩劍眉一揚,正待……
突然之間,他看楓林盡處,有十多輛馬車,正在烈日下放辔疾馳,所過之年,卷起了漫天黃塵。
他突然想起車中所裝鐵箱,頓覺心中一動,說聲:‘冷浩急事在身,怒我無暇奉陪。’說完身形一晃,便指鐵指丐攻出的三招避開,然後長嘯一聲,巡向百丈懸岩下撲去。
武林一代奇人鐵指丐關岳,只看得目定神呆,廢然長嘆,其餘各人更是垂頭喪氣,嗒然若失。
人去樓空,遺世山莊恢複了一片沉靜,西下的夕陽,照着兩條歸去的人影,那是赤而神龍與他的愛女。
微風裏傳來赤面神龍沉重的嘆息,更傳來貞姑娘溫柔的聲音:‘爸爸!難道你也相信浩弟弟是那種人麽?’‘唉!若不是他,誰又有這高武功能叫武當一老束手就斃呢?’冷浩撲下滴翠峰頭,頓覺視界縮短,及至追到十裏楓林,更見一河當前,婉蜒東下,前見車騎,已告沓然。
他沉思有傾,決定繞道渡河,繼續追蹤。
一連三日,那一輛神秘馬車,行蹤時隐時現,他懊悔不該把坐騎留在遺世山莊,否則……
正在他沉思之際,驀見左側山腳下出現一條人影。
僧袖迎風,禿頭映日,正是那行動怪異的飛龍禪師。
他來此則甚?難道也為追蹤白衣少女而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故意敗在穿雲燕手下呢?難道他與白衣少女竟是一夥?
疑慮一起,立即遠遠相随,掩掩藏藏,一步一趨。
如此行約數裏,飛龍禪師突然轉人一片山巒之中。
冷浩慌忙加快腳程,閃電飛雲翻上右側一和橫嶺,正待嶺而過……
誰知他探頭一探,突又猛地身形一沉。
原來嶺下山道上,正停着自己千裏追蹤的那幾輛的馬車,繡幔如昔,朱帏依舊,但白衣少女那夥人影,即一個不見,只有飛龍禪師木立車前,滿面俱是驚愕之色。
那神秘的白衣少女那裏去了?難道飛龍禪師不是他們一夥?
突聞嗤啦一聲,猛一擡頭,只見當先一輛車上的帏幕,已被飛龍禪師抖手扯下。
冷浩略一張望,心頭突然一愕,原來車中空空,那笨重無比的鐵箱,已經沓然無蹤……
在這山巒起伏之地,若想棄車攜箱而行,實在決無可能,莫不是那‘血海別府’中人,老巢竟在此地?可是,果真如此,又為何要棄車而行呢?難道說他們盤據之處無法通車?
他正覺這種想法破綻上頗多,突聞飛龍禪師冷哼一聲,軀體晃動,十指連揮,耳邊嗤聲不絕,轉眼間把十二輛馬車所垂繡幔扯個精光。
所有車輛全是空無一物,只待扯到最後一輛,這才嘿嘿冷笑,眼中露出一派得意之色。
冷浩正黨疑訝不解,飛龍禪師卻已探手人懷掏出一物,光彩奪目,映日生輝,可不正是那只綠玉韋陀。
冷浩心頭大愕,暗忖:‘綠玉韋陀分明已被那白衣少女得去,怎麽又落到飛龍禪師手中?難道種武林至寶還有兩個不成?’不!綠玉韋陀只有一個,這其中定有一個贈品I可是,那一個是真?那一個是假?難道說少林寺一代高僧天一上人會把真的綠玉韋陀留下,而歸還楓林雙老之物竟是假的?
然而,楓林雙老當初将綠玉韋陀送與天一上人,并未生下讨回之心,他又為何做出這種卑鄙之事呢?
還有銀須叟傷在武功較他遠遜的五丁手掌中,飛龍禪師更也人意料的挫在穿雲燕手下,這種種情形,實在大有可疑!
霧樣的迷團,攪得他心如亂麻,而此時飛龍禪師卻陡發出一聲獰笑,僧抽一擺,大步而去。
冷浩飛身而下,把十二輛馬車從頭細看,卻找不出半點痕跡,正待舉步離去。
誰知他腳步一動,突然神情一愕,又複剎住身形,運指如刀,只聽嗤啦一聲,已把繡幔內側一幅白绫撕下。
‘欲得綠玉韋陀,請來血海地闕!’
白绫上寫着這幾個血紅字跡,下無具名,只印着一只血色掌印,下酒六點鮮血。
冷浩一時思量不出‘血海地闕”究竟是何所在,匆匆忙忙,把那幅白绫向袋中一放,便由飛龍禪師身後趕去。
孰料他一時不察,這幅毫不起眼的白绫,迩後竟替人帶來一番兀運,差點将性命斷送在它身上。
薄暮之中,風送鳴蟬鳴,他在尤山叢疊,蒼松掩映之下,發現了一座巍峨古剎。
這些殿角淩雲,古樹插天,晚鐘如訴,暮鼓深沉,身臨其境,使人俗念全消,們然有出世之心。
他略一遲疑,便即邁步向山頭而去。
漸行漸高,山門逐漸清晰,夕陽之下,依稀看出‘驚神寺’,幾個大字。
要知天臺山‘驚神寺’,乃是乾坤五霸中石鼓和尚修真之所,江湖上可說是無人不知,冷浩見狀一愕,情不自禁地停下身來,四下打量。
他一眼之下,突然發覺山林之間,僧衣飄動,人影晚現,頓覺心中不解,暗道:‘驚神寺如此戒備森嚴,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故?’他心中思量,腳下仍然飄飄而行,瞬息之間,又是數十餘文。
夕陽繞林,殘霞漸去,微風飄動,兩條人影由茂林中一閃而沒。
來者是兩名三十來歲的僧人,身形快捷,太陽穴高凸,此時當道而立,目注冷浩合什頂禮,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妄闖禪林,意欲何為?’冷浩見這兩個和尚出言無狀,頓時面色一寒道:‘庵觀寺陀乃十方香火之地,難道我來此燒香禮佛都不成麽?’一句話頂得兩人瞪口結舌,半響說不出話來。
冷浩見狀竊,身形一側,就由二人身邊……
誰知二人一愕之後,陡然晃身攔阻,沉聲說道:‘小施主若憑這幾句搪塞之言,就想進我驚神寺,恐怕沒有這般容易!’冷浩聞言心中一動,暗道:‘昔年始信峰頭,乾坤五霸較技,恩師始終無機出手,今日何不……’他存下欲與石鼓神師較技之心,立即改顏佯喝道:‘憑你們兩位,就能阻止了在下麽?’和尚面然一變道:‘望小施主說話多加考慮,驚神寺不是你放肆之地?若想憑籍幾手粗淺武學,妄闖禪林,就莫怪小僧得罪了!’冷法存心激隊出手,聞言微微一笑:‘你此時得罪我沒有關系,只要等會好好向我賠禮就行!’說完雙手一撥,把兩名僧人同時震開三步,身形一側,揚長而去。
這兩個和尚,俱是驚神寺三代弟子中佼佼不群的人物,被冷浩一撥之勢震開,雖然心中大駭,但僅僅一愕之後,便即大吼一聲,飛掌抓到。
步履沉穩,出招奇詭,與一般江湖手法,果然大相庭運。
冷浩表面從容,內心驚覺,一聞風濤震衣,就知二人已至身後,眼見四掌抓到,突然神鬼莫測地一閃一晃,已由四道淩厲的掌風中脫出。
兩名和尚俱覺眼前一花,身形猛一跄踉,陡地竄出八丈,剛覺心頭一震,便聞身那黃衣少年哈哈朗笑道:‘兩位師父親自接引,在下愧不敢當,還是讓我自己去吧!’話聲東落,身形已動……
兩個和尚,但見眼前黃影一閃,便知不妙,四掌尚未舉起,少年已由身側一掠而過。
身似鬼魅,勢如飓風,那裏還能攔阻得住?
冷浩閃過兩外年青和尚,剛想撲奔出門……
突聞山石之後,傳來一聲佛號。
聲音低沉,中氣激蕩,微風過處,現出個身披火紅袈裟,頭戴毗小帽,兩眼神光湛露的老和尚。
他面上滿露驚訝之色,凝視冷浩有傾,這才沉聲說道:‘燒香禮佛,心到神知,小施主何必定要親登三寶?依老納所勸,不如及早回頭……’冷浩朗聲一笑:‘在下千裏而來,假若中途而廢,菩薩見怪,何人耽待得了!大師身人空門,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懂麽?’老和尚一聞冷浩這種傲不為禮之言,心中嗔念頓起,臉色一沉,怒聲喝道:‘小小年紀,怎地如此不知自量,飛龍禪師之言一點不假,今天不把你拿下,你真當驚神寺中無人了!’冷浩心神一愕,急道:‘飛龍禪師現在何處?他說我什麽?’老和尚變顏冷笑:‘飛龍禪師業已趕返少林,不過縱然他今日不說,老袖已經久有所聞,“招魂幡”二次出山,企圖戳盡天下武林人物,今日江湖有誰不知?我還當南蒼海之徒,是什麽三頭六臂之人,卻想不到竟是乳臭未幹的狂妄小子!’冷浩未等他說完,陡然軒聲敞笑,聲如裂帛,亞賽虎嘯龍吟,直震得老和尚耳鼓嗡嗡作響,先前那兩名年青僧人,更是心驚膽凜,噤若寒蟬。
他笑聲乍歇,目如冷電,怒視着老和尚沉聲說道:‘冷浩頑劣之材,在武學上未得先師十之一二,尚望大師不吝指教!’誰知此時老和尚竟一變滿面詳和之容,說道,‘翡翠寒晶匕”固屬千古神刃,但“驚神九絕追魂鼓”卻也不好消受,尚望小施主三思,不要誤人誤己!’這幾句話,聽得冷浩如墜五裏雲霧之中,怒氣一歇,急急追問道:‘老禪師此話怎講?冷浩不是那種貪鄙之徒!’老和尚無先前淩人盛氣,合掌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小俠能把“翡翠寒晶匕”取走,正是驚神寺三千徒從日夜企求之事,但若功力不足,誤了小俠一命,豈不有幹天和?’冷浩不明究裏,只當他托辭阻攔,不由軒然朗笑道:‘老禪師之意,是否要想考量一下在下所學?’‘老衲鬥膽,想與小位互換三掌!’
‘驚神寺絕藝震江湖,冷浩今日何幸,得蒙老禪師賜教!’老憎法名無因,乃是驚神寺中知客,一手‘驚神掌’已達爐火純青之境,雖覺眼前這個少年功力不凡,但是不信他在武學造詣上,能夠超過自己,聞言雙手合什道:‘老衲這招,用的是驚神掌第三式“金剛膽落”,請小施主留意!’冷浩微微一笑:‘在下以“九門絕戶掌”第七式“古井揚波”來領教老禪師絕藝!’無因大師右掌一沉陡翻,勁氣排空,呼嘯而出。
冷浩直立不動,眼看掌風沾衣,驀地反掌向外一拂。
這一拂之力,看似不大,但與無因大師那淩厲的掌風一接,頓聞轟然一響,又把來勢化去。
冷浩面露微笑,行所無事。
無因大師卻因用力過猛,身形往前一晃,慌忙中沉肩蹲身,這才免強穩住馬步。
老和尚臉色一變,止不住心頭打鼓。
先前那個年青和尚,更看得膽顫心驚.面如死灰。
無因大師二次提氣,真元貫于左掌,沉聲說道:‘小施主好俊的功夫,老油第二招,用的是驚神掌第六式“彌勒魂消”。’冷浩雖然一掌提先,但仍不敢絲毫托大,當下莊容說道:‘在下用的是“天魔指”第五式“恨海難填”!’無因大師一聽冷浩用出獨指飛魔的成名絕學,頓時心頭一震,冷哼一聲,雙掌閃電飛出。
這一招‘彌勒魂消’,雖在雙掌同時打出,掌風卻有先後,右掌先發後至,似實還虛,左掌蘊蓄真力,才是致命所在。
冷浩五指微顫,拍出一招曠古淩今的絕學,勁氣激蕩,與無因大師右掌一觸……
他聰慧絕倫,就在這一觸之下,已然悟出無因大師掌中奧妙,當下微哼一聲,真力陡然加強……
元因大師右掌一擴張,左掌閃電跟上,正覺冷浩經驗欠缺,不識自己‘彌勒魂消’的奧妙……
突然,勁氣銳嘯,如同刺骨寒冰,由自己強烈掌風中一穿而過,把那條左臂震得轟然一聲,向外蕩開三尺。
老和尚駭然變色,正待……
驀聞鐘聲九響,玉馨清鳴,驚神寺內傳來一聲沉渾的斷喝:‘無因無知,小施主已得歐陽大俠真傳,“天魔指”冠古絕今,先前若不是手下留情,你那條手臂還想要麽?’其實冷浩用上‘天魔指’第五式,僅将無因大師手臂蕩開三尺,雖說未盡全力,也覺心頭震駭,知道驚神寺中武學,果然獨樹一幟,不同凡響。
現在一聞來人遠在百十丈外,聲音竟有如此宏亮,就知其武學造詣,更遠在無因大師之上,當下心神一震,猛然擡頭只見驚神寺山門大開,四名紅衣老僧,分班而出,人影晃動,一名身着黃色袈裟,須眉如銀的老和尚,正在步履從容而來。
冷浩對這老和尚的超凡氣宇,心中暗暗佩服,再看無因大師,卻已閉目垂眉,躬身相迎。
這老和尚步履沉勁,外看緩慢,其實快捷至極,轉眼已至目前,身形一停,便即和聲說道:‘老僧空慧,當年随敝師在始信峰頭,得瞻今豐采,私心傾慕不已,于今時序流轉,幌眼多年,但不知歐陽大俠……’冷浩一聞此言,就知眼前這老僧乃是石鼓和尚的師弟,現任驚神寺方丈,慌忙施禮道:‘多蒙前輩下問,先師已于日前西歸…’老和尚閉目合什,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歲月無情,想不到歐陽大俠已然作古,小施主一手“天魔指”已得令師精髓,但不知那震爍古今的“九九玄功”可曾習過?’‘晚輩下驷之材,雖曾習過,愧無所成!’
‘小施主莫怪老衲無禮,此事委實關系太大,設若在內功修為上小俠勝不了老僧,恐怕難斷那三根“天蠶之絲”,得不到“翡翠寒晶七”事小,石鼓師兄性命要緊。’冷浩一見空慧大師如此慎重此事,就知這其中一定隐着一段武林秘聞,正待出言詢問,便見老和尚一立手中禪杖,轟然一聲,猛往山石上插去。
那禪杖長約六尺,粗通茶碗,被老和尚運用六十上修為的真力,硬生生插入石中三尺。
石裂屑飛,轟隆震耳,周近松柏,被震撼得籁籁搖晃。
老和尚退後兩步,淡然一笑。
冷浩見狀,毫氣頓發,長嘯一聲,右手往外一招……
但聞克叭一響,一條黑影,電射而來。
手腕微抖,簌簌有聲,再看時,看中已多出一枝長約八尺的松枝,枝上松時,早被他先前一抖之力,全部震落。
這一手淩虛懼物,抖落松針的手法,看得空慧大師心頭一凜…
誰知就在微一怔神之際,冷浩驀地身形微動,右手輕揚,松枝生嘯,迳往根插在山石內的爛銀禪杖點去。
‘九九玄功’捍猛絕倫,松枝上勁氣迸發,耳聞嗤嗤銳嘯,那脆弱的松枝,竟把插在山石上的禪杖刺個對穿。
插枝入石,已是驚世駭俗,以松穿鐵,更是空前之舉,以空慧大師那種身份,也不禁面色突變。
冷浩龍吟再起,手臂陡昂……
只見銀芒暴射,狂風激蕩,那根禪杖被他一挑之力,如同脫弦之箭,疾射擊出。
所過之上,但聞風吼雷動,繁枝摧折,綠葉飄零,夕陽餘暈裏如同龍歸滄海,随着隆隆巨響,墜入萬丈深谷之中。
老和尚不知他天生奇禀,複受金線血蘭之惠。見狀驚異莫名,雙目神光湛湛,凝視有傾,擊掌贊嘆道:‘天縱奇材,百年罕見,今晚“長庚”升天之後,敢情小俠自行入寺,屆時老衲不能親迎,請恕失禮之罪!’說完合什頂禮,高喧佛號,人影微晃,直奔寺門而去。
夕陽西睛,山道靜寂--
冷浩眼見群僧紛去,心頭疑念叢生,好像有千頭萬緒,在腦海裏穿梭交織,糾纏不清。
自己本是追蹤飛龍禪師而來,想不到……
唉!是福是禍眼前難說,不過驚神寺中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卻非弄個清楚不可!
夏日天長,紅日剛落,‘長庚’星便即爬上天邊,此時群星未現,萬裏蒼穹,孤星獨照,熄熄光彩中流露出無限凄涼夜!終于降臨了大地!
千山萬壑,墜入了一片沉靜的大海,沒有人聲,沒有鳥叫,只有蒼涼的晚鐘,伴和着悠悠震耳的松濤…
突然,那鐘波松顫之中,透出一聲低沉的鼓聲!
沉渾剛動,如擊金石,竟把那嘹亮的鐘聲掩蓋。
然而,這沉浮的鼓聲,卻像是停晚的長庚星,雖顯得超群撥俗,但卻隐隐地透出悲怆,落寞…
他停立在夜暗的星光下,夜風振蕩着他的衣衫,他心中有太多的感觸,仰望蒼穹,默默無言…
他看到閃爍的燈光,在藍天裏眨眼,他看到高聳的松柏,在夜暗下婆娑,他看到……
咦!那是一條人影!
一條高大的人影,披着黑色的披風,面上遮着一塊黑紗,像午夜裏的幽靈,快捷無比的飄入驚神寺。
風吹柳絮,由高聳的院牆上一掠而過,一眼之下,已看出此人實乃武林中一等高手。
此人是誰?偷進驚神寺做啥?
冷浩心頭一動,陡然拔身而起,像貍貓抓鼠般緊懾身後,飛人驚神寺大殿暗影之中。
此刻驚神寺中,顯得異常的靜寂,鱗次栉比的僧舍中,看不到一線燈光,聽不到半句經聲……
‘咚!’怪!鼓聲怎會由鐘樓附近傳來?
‘咚!咚!’,又是兩下寂寞的鼓聲,可是,這一次卻又是一來自大殿之後。
啊!他明白了,這鼓聲并非來自鐘樓附近,也不是傳自大殿之後,而實實在在是這擊鼓之人,已結到‘束氣成形’之境,折以才能把這聲聲鼓音,上送蒼穹,任性抛灑!
這是誰?難道這就是與恩師齊名的石鼓和尚!
此是時一條人影,猛然升起,如同巨大的蝙蝠,直向後殿落去。
冷浩身形微動,如同急水下濰,一掠而至。半空中一轉一折,複又快捷無比地在殿角下隐住身形。
這是一所隔離的獨院,院中僅有一部陋室,星光照耀下,荒草沒徑,蒼苔侵階,室內迎門放着一面高約三尺的石鼓,鼓後菩團上坐着個鬓發披肩的老人。
又長又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從那身破爛的僧袍,尚可辨出他是出家人。
在這陰森森地院裏,此時站着個黑衣蒙面人,他緊盯着室中的老僧,萬分謹慎地向前跨了一步……
“咚!’老人雙目陡睜,冷芒四射,那只瘦小枯幹的手掌,在鼓上輕輕一擊,陡然傳來一聲驚心動魄的鼓響。
這一聲鼓響,迥異從前--
冷浩只覺心頭一蕩,那停立在院中的黑衣人,身形竟被震得不住搖晃,可是,他雙肩一沉,閃電般欺進三步……
‘哼!’随着這一聲冷哼,老人手掌急得倏落,兩聲鼓過,頓時狂風嘯掠,荒草郾伏,波翻浪湧而來。
黑衣人微一錯步,腳下一沉,又進三尺!
‘咚!咚!咚!’鼓聲三響,勁氣潮泛,如同一堵銅牆般猛撞而來。
黑衣人陡然退後一步,哇呀一聲,張口噴出一腔熱血,面上黑紗,竟被那強勁的鼓聲震落。
星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這人竟是少林高僧飛龍禪師。
冷浩驚咦一聲,飛掠而下!
飛龍禪師身形一轉,雙手扪胸,騰身而去。
冷浩正想拔身追趕,突問一聲驚咦,那室內老人,雙目寒光煙煙,凝視着他,滿面疑訝之色。
冷浩番情度勢,已知眼前老人,定是乾坤霸之一的石鼓和尚,當下躬身施禮……
誰知他言未出口,石鼓和尚雙目驟合,鼓聲暴響,震耳欲聾,頓覺周身壓力奇大,恍館中如負泰山而行。
他心頭大駭,急忙氣貫丹田,‘九九玄功’業已布滿全身。
那被鼓聲激起的氣流,排空激蕩,由身外呼嘯而過。
冷浩雙肩微晃,真氣一沉,大踏步向前欺進三步。
他年少氣勝,雖不知‘翡翠寒晶匕’為何物,但卻存心一試石鼓和尚震撼江湖的‘驚神九九追魂鼓’。
石鼓和尚的鼓聲,自從飛龍禪師後,已經敲過六響,眼見這黃衣少年神态從容,傲然不懼,頓時由鼻中冷哼一聲,手掌一揚。
淩虛出掌,束氣擊鼓,但見罡風四旋,沉雷暴起,屋宇搖晃,衰草升天。
這是第七聲鼓響,冷浩有‘九九玄功’護體,也被壓得呼吸維艱,急切間雙手向外猛推,就勢又進三步。
石鼓和尚滿頭長發倒豎,雙手一圈,這一次不擊鼓面,竟用足真元之力,分由左右向鼓身上擊下。
金聲玉震接連兩響,勁氣如刀,嘶嘯亂射。
冷浩再也站不住身形,雙掌連揮,轉瞬拍出九招,但聞轟聲振耳,等到風止聲息,已被迫出五步。
這是他出道以來首次挫折,頓時心族震動,凜駭不已。
但石鼓和尚似乎更為激動,凝視着他滿面疑雲,半響之後,終于嘆息一聲;‘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小娃娃!既能受得了我“驚神九絕追魂鼓”,怎不敢斷這門上之絲T’冷浩聞言,豪氣頓生,肩頭一晃,飄身而進,落地後果然看到門框上纏着三根細絲,色作純白,細如毫發,想必就是那天蠶之物。當下傲然說道:‘晚輩遵命!’暗提真元之氣。‘九九玄功’貫于右掌,一揚一立,便向那三根天蠶絲斬去。
他早由空慧大師言語之中,語出這三根天蠶絲不但柔刃異常,而且對石鼓和尚關系太大,是以出掌時外表從容,骨子裏卻全力以赴。
只見他掌勢沉而不猛,勁而不急,掌心沾絲,震一壓,便聞克克兩聲,二根天蠶絲頓被震斷。
掌勢未變,斬關落鎖,一閃而下……
就在掌臨第三根天蠶絲上三寸,突然一陣銳風,由背後疾射而來。
在這緊要關頭,冷浩那敢稍動,忙以‘九九玄功’護住背心,右掌閃電下落……
只聞劈叭一響,背心上一段松枝,被震得倒飛八尺,可是,就因這心神一分,第三根天蠶絲一軟一彈,竟又恢複原狀。
石鼓和尚嘆息一聲!
‘情絲難斷,天意使然!’
冷浩滿面紅雲,愧悔交迸。
石鼓和尚突然掣出一柄晶瑩奪目的七首,縱聲大笑道:‘掌斷雙絲,已出老僧意料之外,你還難過什麽”!十年往事,抛荒待埋,娃娃!你拿了這“翡翠寒晶匕”快點去吧!’星月無言,流瑩四舞--
冷浩出了驚神寺,猶聽到石鼓和尚震耳的笑聲,他撫摸着那柄光可鑒的七首!心頭有解不戽的疑團……
晨雞三唱,萬物蘇醒,金色的陽光,由這家小客棧的窗榻內透入……
紗帳未卷,被褥淩亂,室中的客人早已起身了!
他臨窗而從,手中捧着一把長約九寸的匕首,正在仔細的鑒賞呢!
‘唰!’匕首脫鞘而出!
啊!這匕首怎地如此耀眼?
色作淡綠,寒芒四射,就像春日沾滿晨露的嫩葉。
曲指輕敲,聲如鳴金戈玉,清越已極。現在他拿起那古意盎然的鞘套,正在全神貫注的審視那斑駁的花紋。
啊!那不是花紋!那是字跡,是行蟻走的古篆。
盤施鈎曲,鳳骨龍胎,難道這年青的客人認得出?
不錯!當今之世,尤其是武林中人,能夠認識這種古篆的可說是絕無僅有。然而這少年不是雖人,他乃是八鬥書生之子,獨指飛魔之徒,武林絕供奇葩,文武兼資的冷浩,當然又當別論。
他天資穎悟,幼承庭訓,饒是鞘上字跡蒼勁,筆劃奇古,但幾經辨認,終于明白了其中之意!
原來在漢明帝時,高僧炎雷精研武學,造詣之深,已達天人之交,當其圓寂之前,乃将畢生心血,錄之于,取寒潭碧玉封之,後以絕世神功,将碧玉鑄成韋陀之形,藏之深山,以待有緣。
又因綠玉韋陀,既經神功錘法,便即堅逾鐵石,雖幹将莫邪不能動,乃複取翡翠之魄,寒晶之華,鑄此千古神兵,專為解剖綠玉韋陀之用。
冷浩看完這段文字,才算明了‘綠玉韋陀’與‘悲翠寒晶匕’的來龍去脈,及至翻轉鞘套,卻又令他大惑不解。
原來鞘套反面,似乎也有幾行字跡,不過已被人用內家真力抹去,僅止左下角,殘留着隐隐約約十個小字:‘……掌斷三絲,情緣全消,任君……”’織細娟秀,分明出自女子之手,字裏行間,流露出纏綿情意,尤以那‘掌斷三絲’幾字,與昨夜之事,分明大有關連,冷浩暗自沉吟:‘難道說這位遁跡空門的老前輩,竟還有一段哀怨情史?鞘套反面痕跡猶新,可見這位武林高僧,不原外人知道他這一段隐事,可是,飛龍禪師分明為此匕首而來,他又是為何知道的呢?’思量至此,頓覺那少林僧人心蘊險機,不可不防,說不定昨晚緊要關頭,在背後偷襲者就是此人?
種種小事,細研詳敲,恍悟滴翠峰上被竊的綠玉韋陀,乃是贗品,飛龍禪師手中之物,才是真正的炎雷遺寶。
此中因由,若不是天一上人主使,就是這飛龍禪師從中作祟,可能就連銀須叟之死,也是大有秘密。
在他神馳物外之際,突聞一陣奇特的敲門聲,兩重一輕,連敲三次,便聽隔室有人沉聲說道:‘什麽人?’‘席卷天下,包羅四海,銀牌令下三九號執事有事求見!’冷浩一聞‘銀牌’二字,心中不由一愕,暗道:‘難道此人與“血海地闕”有關?’思量中但聞一聲‘進來!’更覺門聲伊呀!似乎那人已經進人隔室內,只聽他拘謹地說道:‘姑娘法論,大王已經傳檄武林,請令主速往麗水會合,趕返血海地闕!’此人果與血海地闕有關,看來他口中所說的姑娘,一定就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只是那十二輛馬車,由遺世山莊一路而來,她怎會又突然到達麗水呢?
冷浩本是極聰慧之人,心中一動,陡然醒悟,知道一定是在渡河之時,白衣少女帶車上鐵箱,改從水路而去,卻故意把這十二輛空車,作為誘敵之餌……
步履篤篤,隔室之人似已出門而去。
那人口中的大王是誰?他傳撤武林做啥?
冷浩心中疑思峰湧,匆匆收拾,随後趕去。
一出店門,便見個四十來歲的文士,在前面一搖二擺地向東而行。冷浩随在身後,雖看不清他面貌如何?但一見那身紫衣,就知道他在血海地闕的身份,決不在穿心白骨爪之下,尤其在武功上似乎猶有過之。
血海地闕中的大王,到底是何許人物,竟能收攬這多江湖範雄?
冷浩正覺心中不解,驀聞左側酒樓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人影閃出,正是滴翠峰頭仗義執言的惜花公子,只見他滿面笑容道:‘冷兄好快的腳程,小弟晝夜兼行,仍舊是望塵莫及,但不知竊寶兇手,可曾趕到!’冷浩見他語意關懷,頓生親切之感,想起以前對他種種猜疑,心中競覺無限愧疚,當下展顏一笑道:‘多謝楊兄垂注,小弟…’他一言未畢,突聞樓下傳來冷笑,一條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