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二人一出,場內頓時鴉雀無聲,就連冷浩,也對這位綠林枭雄的氣魄胸襟,欣慕不已。
此時飛龍禪師微微一笑,舉步上梯而去。
他藝得少林真傳,雖在使展輕功,仍覺沉穩有力,一步步拾級而上,如履康莊,擊鼓三鳴,後又緩步而下,氣度從容,與先見兩人截然不同。
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就在飛龍禪師舉步登梯之時,業已暗蓄真力,舉掌向那幅潑墨山水反敲三下。
黨距畫面三寸,鐘聲立即大作,那幅山水也是紋風不動,在尺寸上說,內力似較老花子略遜一籌,但鐘聲深沉似乎又勝一着,勉強評判,也只能說是半斤八兩,軒轅難分。
飛龍禪師緩步走近鐘架之前,石驚天業已飄身上梯。
他身材魁梧,在輕功上未免稍遜一二,登梯時雖能勉提真氣,拾級而上,可是擊鼓三響,返身而下之際,便見梯身彈動,走下最後一級,耳聞克叭一聲,竟把那根嫩草踏斷。
再看飛龍禪師閉目合什,遙向那幅潑墨山水,俯首而拜。一把顆光禿禿的腦袋距離七寸,連叩九下,畫頁未動,鐘聲叮當大作,百丈之內震衛欲聾。
在座諸人,沒想到這僧人如此年青,在內功修為上竟較鐵指丐還要深厚,無不心頭凜駭,面露驚容,頓時有十多位武林人物,抽身而去。
冷浩放眼四下打量,止不住心頭疑窦叢生,那武功絕高神秘莫測的白衣少女.為何直到此時,還不見半點人影?
是因為她對綠玉韋陀不屑一顧?還是她已經知難而退了呢?
仔細推敲?這兩種原因似乎全不可能。難道說她竟趁此時機,偷上滴翠峰上麽?
他情不自禁地擡起頭來,仰望一下峭壁千仞的滴翠峰。
然而,知上一片沉靜,隐約之間,似乎可以看到滄浪羽士的飄灑道袍。
他更加迷惑了,但沒等他想出個中原委,赤面神龍已敝聲說道:‘還有那位有興,當場一現身手…’連問三次,場中依然是一片沉寂。
冷浩見狀長嘯一聲,一團黃影,平空拔起,看似風送薄花,綿軟無力,但卻又快又疾,不遜噴泉暴湧,轉眼高出三丈。
Advertisement
衆人心神一愕,已盾出是先前一招之間,震翻五條大漢的黃衣少年。正待擊掌叫手,驀聞平空中長嘯又起,眼見黃衣少年身形将落之際,忽然神奇莫測地一翻一轉,複又升高丈餘。
在場之人,先還當這少年,使的是‘蜻蜓點水’一類輕功,誰知眼一花,怪事又生,黃衣少年竟然淩空回翔,一連九轉,眼看人影飄飄,似欲乘風飛去。
突然,風緊雲急,驚呼震耳,那少年竟由高空失手,如同流星寫寺,疾轉直下……
陳婉貞面罩薄紗,一直站在老父肩下,眼見浩弟弟輕功絕世,正在芳心竊喜,想不到情況突變,頓時轟然一震,如同懸一岩失足,急流傾丹,玉手扪心,尖叫……
不料她叫聲未出口,冷浩突然雙臂一抖,半空中十指疾出,分向鐘鼓點去……
掌距鐘鼓少說也在三丈開外,衆人正覺莫名所以,突聞咚咚當當的,雷鳴聲大作,震得人兩耳嗡然作響。
這種絕世功力,不說是一般江湖人物,聞聲未聞,見所未見,就連藝出少林的飛龍禪師與鐵指丐關岳,也覺瞠目結舌,滿面驚愕。
陳婉貞眼睛一花,浩弟弟曾幾何時,已由那鼓前梯上走下,眼見他岳峙淵停,飄飄然如同玉樹臨風,不則芳心大慰,喜溢眉宇。
就在衆人歡呼叫好聲中,躲在一旁竊窺的惜花公子,心頭感到又妒又恨,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冷哼,隐人人群而去。
珠玉在前,與會群豪,俱都望而卻步。赤面神龍呵呵一笑道:‘諸位既然隐技自珍,則今日争奪綠玉韋陀者就此五人,至于比賽方法,則按江湖往例,由五人自行挑戰,逐次淘汰,直至最後一人為止。’赤面神龍話聲剛落,驀聞飛龍樣師高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小僧冒昧,想請江施主指點幾招絕藝!’大袖飄拂,緩步而出。
穿雲燕江立,眼見出手之人無一好鬥,勉強說來,只有那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似乎輕功較已略遜一着,正打算搶先挑戰,卻不料飛龍禪師竟……
身形縱出,心中打鼓,只好硬起頭皮強作笑容道:‘少林寺為在中原武學泰鬥,在下得接高人,不枉此行,大師請!’話聲一落,驀地欺進身來,雙掌狂飓一般攻出七掌。
他志在搶占先機,掌上功夫雖不是出類拔革,但因為身形飄忽,出招之際,到也雪片翻飛,虛實莫測。
飛龍禪師眼睛一瞪,陡然射出兩道寒森森的精光,兩臂一掄,少林寺威鎮江湖的十八羅漢拳,已經信手展開。
他輕功造詣,本就不在穿雲燕之下,至于內功修為則至少超出十年火候,出招沉穩,步如磐石,強烈勁風,震得穿雲燕衣袂飄飄,心神亂顫……
在場諸人俱知卅招內,川東四燕之首的江立,定要傷在飛龍禪師的手下……
可是,倏忽之間,飛龍禪師眉頭一皺,腳步突然放慢,兩掌攻出,雖仍勁氣迸發,但卻漏洞百出……
冷浩正覺心中怎地,卻像內功不濟似的,閃電出招,封回了三腿八掌,但最後一掌竟然無法躲開,只聽嗤啦一聲,那件袈裟在左袖,竟被穿雲燕指風劃開了一條長口……
在場之人,大都認為穿雲燕身形靈巧,致使內辦雄渾的飛龍禪師應付不退,才能幸勝一招,就連穿雲燕自己也是如此想法。
可是,冷浩即心細如洗,見狀不由疑窦叢生,他心中不解:
天一上人既把綠玉韋陀歸還楓林二老,飛龍禪師為何還來參加角逐?
飛龍禪師的功力,在各方面均較穿雲燕強勝一籌,為何會突遭敗績?難道是故意放水?那麽又用意伺在?
目前銀須叟取回綠玉韋陀,外人怎會知道?他又怎會知道?他又怎傷在武功較他遠遜的五丁手的手中?
還有那神秘的白衣少女,為何到時未見……
他正在思慮潮湧,那丐門長老關岳,卻已與十三省綠林盟主石驚天鬥在一起,只聞風濤震耳,勁氣泛膚,出招遞式之間,俱都威猛絕倫。
冷浩知道兩人功力相當,這一搭上手,恐怕三百合內,無法分出勝負,假如最後拖到精力回,再敗在穿雲燕手下,豈不壞了一生英名?
一想到穿雲燕,頓覺他先前使用的武學之中,有幾招看來頗覺眼熟,忍不住擡起頭來,向穿雲燕掃視一眼……
誰知穿雲燕與兩個半百老人,正在指指點點,向自己不住偷窺,眼光淬然相接,突然轉過臉去。
冷浩心頭疑雲突起,暗自沉吟,難道……
穿雲燕江立,竟趁他沉吟不覺之際,偕同那個老人,悄悄地向楓林中逸去……
冷浩見狀心下一動,立即抽身而退,在左側數十丈外,隐身跟蹤,尾追不舍。
常言道:‘棋差一着,絆手縛腳’,穿雲燕此時正是這般情形,憑他那份警覺,竟沒發現有人跟蹤。
冷浩邊思邊走,瞬眼之間,已經繞至滴翠峰後,忽聞腳步一停,穿雲燕江立低聲說道:
‘二弟三弟!你們可曾留意,那小子先前所有的身法,頗似老魔的“飛魔九轉”?’另一個充滿驚奇地聲音接道:
‘難道……這小子會是掌斃七鳥神翁的天涯游子?’‘下有九成,他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游子!’‘哼!當年冷月坪上,四弟慘斃在老魔下,至今想來猶覺痛心,難得這小子在此出現,今天……’‘三弟不可冒失,這小子已得老魔真傳,日來掌斃人屠馬坤,力挫黑衣閻羅,就連當年喧赫一埋的穿心白骨爪樊江,昨日在青龍集上,也對他無計可施,你道是好惹的麽?’‘難道四弟這一段血海深仇,就此撒手不管了麽?’此時穿雲燕重重地冷哼一聲:
‘我兄弟千裏而來,為了何事?’
‘雖說為了綠玉韋陀,但如今小賊業已插手,豈容他人染指?’穿雲燕發出一聲冷笑:‘不說是那小賊,就是丐門一老頭石驚天那一個又是好惹的人物?是以愚兄才想出一條奇計,打算與兩位賢弟偷上滴翠峰……’‘難道大哥有把握制服滄浪羽土?’
‘哼!明槍易躲,暗話難傷,先由我與那雜毛搭讪,兩位賢弟則從身後,用血封候的“飛燕斷魂計”招呼,只要我兄弟取得了綠玉韋陀,還怕報不了當年之仇?’話聲一落,肩頭微晃,率先向滴翠峰馳去。
驀地,身前一株高大的楓樹上枝葉顫動,一條黃影,快逾疾風,一掠而下,人尚未到,已覺聲威迫人。
穿雲燕心神一怔,陡然剎住身形,及至看清來人之後,臉上突然變色,驚惶元地道:
‘啊!是你?’
冷浩仰面長笑,聲若友吟,眼光中俱是怨毒光芒!
‘哈哈!你沒想到吧v’
‘老夫已經決意不要綠玉韋陀,你還攔我則甚?’‘綠玉韋陀你到可以拿去,只是……’
‘怎樣?’
‘留下你們三顆腦袋!’
話聲冷峻,穿雲燕心頭如澆冷水,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情不自禁地連退幾步。
站在穿雲燕身後的七指燕,黑心燕,本都是兇戾狠毒的悍賊,此時竟被他凜不可犯的神色震懾,把那種氣勢淩人的狂态,抛到九霄雲外,顫抖着聲音道:
‘天涯游子!我川東四燕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苦如此相追?’冷浩冷笑一聲:‘你這老賊既然知道我天涯游子之名,難道就不知我是“招魂幡”的新主人麽?’三人雖已料到他就是獨指飛魔的傳人,但到底心中還有三分懷疑,現在一聽他自承是招魂幡的新主人,頓時心膽俱寒,齊聲驚叫:‘你說什麽?’‘我說我是武林至尊,追魂村命招魂幡之新主,今日特來向你付回當年冷月坪上欠債!’話聲冷漠,如同極地寒冷,在這風濤振耳的楓林中聽來,更加叫上膽寒。
川東三燕知東窗事發,無法善了,相互一使眼色……
大喝一聲,六掌齊施,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打到。
冷浩目射精光,恍如未覺,就在掌臨身前七寸之際,驀地冷哼一聲,右手向外一拂。
剎時,一股寒森森的狂脫呼嘯而出,勁疾剛猛,兼而有之,只瞧得川東三燕心頭狂震,鬥志全失,驚叫一聲,拔起三丈來高……
冷浩面泛殺機,右臂微曲,左掌往外一彈,五指淩厲無比地勁氣脫穎而出。亂石飛沙,枯枝敗葉,漫天飛舞。
川東三燕,在江湖上雖也是一流高手,但與冷浩比,确實差得太遠,只聽啊喲兩聲,七指燕、黑心燕,身形翻出七丈,墜地而亡。
穿雲燕雖然起步較快,但雙足已被指風微微掃中,只覺痛人骨髓,足踝幾乎折斷,勉提一口真氣,身形一落,又複穿出二丈…’正想二次騰身逃命,突聞刺耳銳嘯,接着剝篤一聲,當前一棵楓樹上,飛來一具獠牙劍士,猙獰可怖的招魂幅。
追魂奪命招魂幡令下,從來無人逃出性命,穿雲燕頓時亡魂皆冒,一聲驚叫尚未出口,身子已被一股堅韌的掌風卷上半天,頓時骨折筋斷,熱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