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相之重要
“這個世界上，我只允許我媽媽可以打我。你是誰，你憑什麽打我？”她眼睛狠狠的盯着她。
“我看你是缺管教，你媽很少管過你吧。你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大概也不懂這是多珍貴的東西吧。”
“我是不知道，”寧澄露出她第一個諷刺的笑容，“但是它珍貴到，你一個大人放棄良心，去冤枉一個小孩的地步。該是多珍貴的東西，讓你做出這麽低俗的事情。”
“我看我真應該替你媽媽管教你一下。”
另只手剛剛伸出來，寧澄一下把她撲到在地，雙手制服她，尖聲叫着，“你是壞人，你是壞女人！”
“你放開我媽媽！”李銘軒把寧澄推到一邊，護在他媽媽前面，雙眼瞪着宋寧澄。
寧澄覺得簡直不可理喻，她起身一把拽住李銘軒的手，“那你做的事，你敢承認嗎，你敢嗎？是你弄壞的畫，你媽媽要栽贓到我頭上，你敢反抗你媽媽嗎？”
“你放開我兒子，你這個瘋子！”
寧澄再次被推倒。
“都在幹什麽！”
一陣威嚴的聲音傳來，李光耀不知何時已經來了，身後跟着李責言，他先跑去把寧澄扶起來。
“怎麽回事，林致，你多大了！怎麽還跟小孩子在這裏胡鬧。”
“爸，”她委屈的開口，“宋寧澄才不是什麽小丫頭，她厲害的很，弄壞您的畫，還威脅銘軒，可憐我們家銘軒，都快被她吓壞了。”
“不是這樣，是她，是她誣陷我，她把我的可樂灑在上面，是李銘軒弄壞的畫，不是我弄的。”寧澄有點焦急的解釋道。
林致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手扶着額頭，“這孩子牙尖嘴利，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我還能說什麽呢？事實我已經說過了，還是爸您看着辦吧。”
老人沉默一會，盯着地上的畫，又看看在場的人，長嘆一聲，“都別鬧了，收拾收拾，要開飯了。這件事，別再提了。”末了又和顏悅色的對寧澄道，“寧澄啊，你下次注意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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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澄只覺得荒謬，“為什麽？真的不是我弄的，您為什麽不調查清楚？”
“這裏是家，不是警察局，什麽調查，看電視看太多了。”李光耀耐心的解釋，“好了，別吵了，外公讓人給你做了好吃的，快去洗洗手。”
一旁，林致用手也遮擋不住的勝利眼神，傲慢的瞥她一眼，李銘軒始終盯着地上，沉默不語。
宋寧澄受不了這種氛圍，只覺得太過虛假，既然是一家人，事情更要弄清楚了。
為什麽不能坦誠相待呢，還有林致，她真的這麽讨厭她嗎？再珍貴的東西，哪裏比得上李家的孫子重要，為何不惜做戲栽贓在她頭上？
但是宋寧澄發現，最讓她氣憤的，不是咄咄逼人的林致，反而是一言不發的李銘軒。
她盯着他，直到他對上她的目光，寧澄才輕輕開口，“懦夫。”
衆人慢慢散開，寧澄依舊站在原地不動，李責言上前輕輕推了推她，“寧澄，爺爺讓你快去吃飯呢。”
衆人都在拼命掩蓋假象，粉飾看似和平安好的氣氛，這樣華麗虛假的家，她一刻也不想呆。她想回自己的小家去，即使遠遠沒有這裏的熱鬧，但舒适安心，有她親愛的媽媽，一切都足夠了。
臨走時，媽媽告訴她，如果不開心了，便立刻回來，誰也不用顧忌。
“外公，您說過，您是邀請我來這裏度假的。但是現在，我想，我的假期應該結束了。”剛剛說完，她便跑回自己的房間去，沒有再看誰一眼。
沒有人相信她，甚至，沒有人願意去相信她。
“那次的事，是我的錯。”
這是他們開端的第一個矛盾，李銘軒不知道，這件開始的因，早就種在了他們之間糾纏的故事裏。他的矛盾糾結裏，這件事添了重重的一筆。
懦夫。宋寧澄輕飄飄的一句話，便給他判了刑，至今，他仍然沒有從那件事裏真正解脫。他很壓抑。
“但是你當時沒說，所以便沒有用了。”
何況，你欠的并不止這一個。
“不過，”她像是輕松的開口，“那次的事，我學到了一個道理。即使是不怎麽正确的道理，我還是懂得了不少。”
那天回家後，她沒憋住委屈，向媽媽說了這件事。媽媽當時只問她有沒有事，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而幾天後，她放學回家，在她家樓下附近的咖啡館，她看到了媽媽和外公，正準備進去，卻發現媽媽的臉色不怎麽好。難道有不好的事？
路邊停了一輛黑車，寧澄拉了拉書包的帶子，悄悄的溜進去，躲在一棵植物擋住的座位上，隐約聽到，他們好像在談論那天的事情。
于是她豎起耳朵，只聽見媽媽溫柔堅定的聲音說，“這件事情，如果是寧澄做的，我一定會讓她向您道歉，盡可能的賠償。如果不是她，那麽，那個人不僅要向您，還有寧澄說對不起。站在一個公正的角度，我還是希望您能查清楚，不讓這件事不了了之，才是公平的決定。”
她聽見外公長嘆一聲，還沒來得及聽見他說什麽，旁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你在幹嘛？”
“噓。”她手指對着他，卻發現是李銘軒，不禁沒好氣的低聲說，“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陪我爺爺。”
“哼，那你別說話。”昨天那件事，寧澄依舊對他沒什麽好感。
“哎，宋寧澄。”
“幹嘛！”
“我，那個······”
“有話就說，不然就先出去。”她都聽不見那邊說什麽了。
旁邊的人抿了抿嘴，什麽話也沒說。
“寧玫啊，你脾氣怎麽還是這麽犟，和年輕時候一點也沒變。我知道，你是擔心，小澄受了委屈。”
“我的确擔心，作為她媽媽，我相信我女兒，至少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她如果真的弄壞您的寶貝，一定會首先認錯，絕對不會不承認的。”
“可當時，你并不在場，情況很混亂，讓這件事盡快平息下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我仔細問了寧澄的事情經過，她當時剛剛和責言從外面騎車回來，在外面買的飲料都沒喝完，怎麽會跑到您的書房去？還無緣無故動您的畫呢？只要随便一想，這中間都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
“你還是，在盡力幫你的女兒開脫。”
“我真是想把真相弄清楚，只是想讓孩子······”
“什麽是真相！我說過了，這是家裏，不是什麽警察局，不是犯了天大的罪過。有人把我的書畫弄壞了，這就是真相！但，不管那個人是誰，不管是怎樣弄壞的，我都不想再過問了。這是我想知道的真相，行了吧。”李光耀聲音嚴厲道，“何必要這麽糾纏不清，寧玫，你就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弄複雜，把所有人都弄在一個尴尬的位置你才滿意，這不是好生存的道理啊。你這樣死心眼的教導寧澄，只會讓孩子以後生活得很痛苦。父親交給你的道理，為什麽你不能明白呢？”
良久，她才緩緩的開口，“父親教的道理，寧玫謹記，卻不能認同。把事情弄複雜的不是我，是您喜歡把簡單的事，簡單的人歸于複雜化，這也是，我最終離開光易的原因。我改變不了您，只能不讓您改變我。”
宋寧澄在那一天知道，真相有時候對人們不那麽重要，重要的，是人們需不需要真相。
她看問題太淺，只會對着局外人，一直叫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請相信我。除此之外，只能默默承受被誤解的委屈，這樣的她，弱小無力。
她看了看身邊的李銘軒，靜靜道，“不是我做的，我們都知道真相是什麽。就算別人不知道，你也該，為此受到懲罰。”
你該受到懲罰，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應該會受到懲罰。
宋清和李光耀從咖啡店裏出來的時候，寧澄在門外叫住他，“外公。”
媽媽和他都愣了，“你怎麽在這裏？”
“是寧澄啊，什麽時候來的？”他和善的問道。
“一早就來了。”她走到李光耀身邊，坦誠的看着他，“外公，書畫的事，您不想知道真相，是因為您愛李銘軒，遠遠勝過于我。我不怪您，媽媽說過，這個世界上，愛我們的人很少，所以要懂得珍惜。但是，我還是認為真相很重要，做錯事情的人不去承認錯誤，而讓無辜的人受委屈。不管是什麽理由，都是不正常的。不是嗎？”
李光耀愣住了，沒有說話，轉身進了車子裏。
她擡頭，只看到媽媽贊許的笑容。
那一年，宋寧澄十一歲，此後的兩年，她和李家幾乎沒有過聯系。直到媽媽因病去世，命運，再次無緣故的糾纏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