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厭惡的根深蒂固
她無聲的笑笑，“外公，我現在生活得很好。我的回答，也不用挑明說吧。”
“這次回來，外公保證不會和從前一樣，只會比之前好，比你現在的生活要好太多。”
“那麽，又要從外公，變成董事長嗎？”
她在光易的三年，一直以董事長相稱。
“看你的意願，怎樣都可以。”
“我的意願是不回去。”
老人起身，走到窗戶邊，慢慢的開口，“光易現在，雖然在銘軒的管理下，慢慢上了軌道，但是我知道我的孫子。他做事情，總是不太考慮後果，何況又和他那沒什麽遠見的媽媽在一起，光易的發展止步不前，只會慢慢被時代淘汰。”
“既然您已經決定将光易交給李銘軒，就該全心信任他。”
“外公信任你，寧澄，你能回來嗎？”
她微微一笑，“對于您的信任，我很感激，一直是這樣。但是，外公信任的宋寧澄，不是我想成為的宋寧澄。在光易的三年，我學到很多，也成長很多，把事情努力做到完美無缺，為公司全心奉獻，都是我努力的方向。但是每一天，都沒有真正開心過。”
“外公您知道，我為什麽還會這樣稱呼您嗎？有人不理解我為什麽會離開，有人更不明白我為什麽還會與李家有聯系。我想要全新的生活，并不是要與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我記得外公對我的好，我也只想記得這個。那麽外公，您為什麽，就不能單純的對待一個對您有尊敬和愛的人呢？”
回到房間，她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過去的一切攀枝錯節，理不清，她只想簡單的對待。
說起宋寧玫和李家的關系。李光耀并不是宋寧玫的親生父親，兩人并無血緣關系。只是寧玫的父親與李光耀共同創建了光易，兩人也是老友，後來宋寧玫的父母，也是她真正血緣上的外祖父母，因為一場車禍去世。
那一年，宋寧玫剛剛滿十八歲。為了安撫公司董事，也出于保護兩家財産不受最大的損失，李光耀将宋寧玫收養在李家名下，成為他的養女。
宋寧玫畢業後順利進入光易工作，但不知為何工作了七年之久後選擇離開，創辦了自己的婚紗設計品牌。寧澄那時年紀小，母親不曾與她談論這些，但坊間的傳聞是，李光耀不滿意宋寧玫選擇的結婚男友，她為了愛情和李家一刀兩斷。
這個傳言不具多大的可信度，寧澄了解她的母親，她絕不是這麽輕率的人，更何況，她從出生起，便沒有見過父親一面。
Advertisement
翻來覆去睡不着，寧澄起身，下樓找水喝，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剛喝了一口，看到落地窗旁邊的身影。她輕輕走過去，半蹲着身子，“責言哥哥，你還沒睡啊？”
他轉頭笑了笑，“沒呢，你也是？”
“對啊，我有點擇床的毛病。”
“是好久沒回來了，心裏不習慣吧。”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寧澄坐下。
“可能是。”她坐下來，看着他愈發消瘦的臉頰，有些擔心的問，“你身體還好吧，我看着，你好像又瘦了許多。”
“我很好，一直在醫生和曉語的監督下老老實實做康複訓練，一刻也不敢松懈。可能是最近熬夜有點多。”他摸了摸下巴。
“那就好。曉語很可愛，今天晚上，她一直在向我問你的事情。我感覺得到，她真得很在乎你。你找到幸福，我很替你高興。”
“謝謝。”他真誠的開口，又微微嘆氣，“曉語，我只怕她太好。”
“哪有怕這個的？”
他沉吟了一會，接着問，“那你呢，你找到了嗎？”
“我？”寧澄偏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是最近，我遇到很奇妙的事情。可以說，一般人都遇不到的。”
“看來，他很優秀？”
“優秀，好像也不夠。總之，他，是能夠陪伴我最久的人。”
第二天早上，李銘軒從樓上下來，傭人問道，“總經理，要先用點早餐嗎？”
“不用，我······”看到桌前的人，卻又說，“喝杯咖啡就好。”
到桌前坐下，寧澄自顧自吃着面包，他看着她，“一向都這麽早？”
寧澄不語。
“即使那麽晚睡的情況下，都可以這麽早起啊。”
她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話毫無興趣。
“看來你已遇到良人，怎麽昨天沒有見到呢？”
寧澄第一反應是他聽到了昨晚她和責言的對話，“看來你對我的私生活很感興趣，但是我好像沒有義務回答你。”
“你好像永遠不知道什麽友好相處。”
“友好？這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只有可笑。或者說，你們理解的友好，是永遠只按你的想法做事，永遠都不會反抗。”
“是你錯在先，宋寧澄，是你的錯。”他的手摩擦着咖啡杯的表面，怔怔開口。
“我的錯誤，大概就是對你先伸出手。”
認識了你，卻沒有及時劃清界限。他對她的厭惡，是根深蒂固，是從小受的熏陶。
她的母親收走他父親全部的愛，林致恨宋寧玫，連帶着宋寧澄。所以李銘軒恨宋寧澄，從沒有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
寧澄十一歲的時候，受李光耀之邀來李家度暑假。
那一天，她和責言哥哥在外面騎了好久的單車後，進來卻發現客廳裏一陣争吵，走近一點看，林致臉色驚慌，“這可怎麽辦啊，這是你爺爺去世的故友的畫，是他最珍愛的一副啊，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哎呦喂，這個怎麽辦好啊······”
“我也不知道啊，爺爺攤開在桌子上，我去練字，想要拿起來的時候，就撕破了······我不是故意的······”身邊一個小聲的聲音，雖是在道歉，但語氣中顯然認為沒有什麽大礙的樣子。
長大之後寧澄才懂得，那叫有恃無恐。
他一直都是如此。
她對這對母子沒什麽好印象，上次在餐桌上爺爺介紹她的時候，這位小少爺頭也不擡，沉默寡言，只不停的用叉子戳着盤子裏切開一半的橙子。吃飯的時候，寧澄偶爾感覺他在看她，當她回敬他目光時，他又很快躲開了。
他不歡迎她，她感覺得到。
眼下，寧澄沒有多大閑心去關心發生了什麽，她抿了口冰可樂，準備回屋去做她的作業。然後就被她從未聽到過的溫柔聲音叫住了，“是寧澄啊，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什麽事？”她有些警覺。
“哎呦，阿姨只是想讓你跟銘軒認識一下啦，”她一只手在後面，一只手拉着男孩往前走，男孩的臉側到一邊，不情願的走着。
“你們年紀差不多，也該互相認識一下。銘軒啊，你是男孩子，比寧澄年紀大，快，先伸手問好。”
他依舊把手別在身後，寧澄不知道他為何這麽抗拒認識他，一點男孩子氣概也沒有，她先伸出手來，友善的開口，“你好，我是宋寧澄。”
他依舊抗拒，寧澄聳聳肩，“不想認識，那······”
話未完，伸在半空中的手也還沒縮回來，寧澄只感覺一陣撞擊，然後有只手打翻了她手中的可樂，棕褐色的液體一下子傾灑出來，寧澄還未回過神，只聽到一陣驚呼，“哎呀，這可怎麽辦！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與剛剛相比，這聲音沒有隐忍，甚至多了誇張的成分，甚至是希望大家都能過來圍觀一番。
“怎麽回事？”
寧澄手裏是飲料的空瓶子，只留有低部一點點液體，她身上也濕了大半，還有，那個女人手裏的那幅畫。
一副被毀了的山水墨畫。
“你這孩子，看看你做的事呦，這可是銘軒爺爺最喜歡的一幅畫，怎麽能把可樂撒在上面呢，還破成這樣，這可怎麽辦，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那幅畫輕悠悠飄到地上，一地狼藉，好像在訴說她的愚蠢。
寧澄反應過來，大聲反駁，“不是我，是你撞我的！這副畫，是你兒子弄壞的，你陷害我。”
“哎呦我的天啊，你這說的什麽話，我至于陷害你嗎。這是我家，你一個外人弄壞了東西不承認還誣陷別人。我告訴你，要不是銘軒爺爺讓你進門，你這種來歷不明的野丫頭，怎麽可能進的了我李家的大門。告訴你，老老實實去跟他老人家認錯，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
“我沒做錯事，為什麽要認錯，你在袒護你兒子對不對，你想讓我為你兒子背黑鍋，你為什麽不敢承認，這不是你家嗎？還有，你竟然當着你兒子的面栽贓我，怎麽會有你這種媽媽······”
眼前一閃，“啪”的一聲，臉頰是火辣辣的痛。“你給我住口！”她厲聲道。
挨打了。寧澄摸着臉，上面一定有五個明顯的手指印，她長這麽大，除了學跆拳道，從來沒挨過打。
今天，為了她從來沒有做過的事，竟然挨了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