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宮議
被皇帝這麽一說,皇後中午完全沒睡着,心裏來來回回地盤算。等皇帝前腳離開去辦公後,她後腳就讓人傳令下去——
開玩笑,這麽麻煩的事情怎麽可以只讓她一個人頭疼呢!
于是,不過片刻,這後宮裏有些頭臉的主子們就都往皇後的立政殿裏去了。
按盛朝的內官制度,皇帝有皇後一人,下立四妃(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各一人),以下依之有九嫔。其中,德妃一位早薨,到現在也沒有替補的。
所以,除了皇後,後宮最尊貴的就是三妃了。其他的不說,她們都有兒子傍身,這妃位便屹立不動,自然是要去的。
然而,今天的事情是要給老七德王和老八燕王選正妃,同時給前頭幾個王爺選合适的側妃,那這些王爺的母親都得到場。其中,老六紀王的母親王氏出身宮女,如今剛剛混到昭容的位置,在立政殿外碰見其他三妃時就顯得特別顯眼。
“妹妹給三位姐姐見禮了。”王昭容是個乖覺的,一見到人便行禮。
“不必客氣,起來吧。”一個雍容貴氣的女人擡了擡手,完全沒顧着身側的另外兩位妃子。而且,雖然她語氣很熱絡,但其中有多少真心,就難說了——因為她正是皇帝後宮中氣勢最盛的妃子,陰貴妃。
要解釋這個氣勢的來源,就先得解釋下別的——
與高祖稀薄的血脈相比,當今聖上的子嗣可謂相當不少。
雖然不說後宮佳麗三千人,但幾十個嫔妾還是有的。況且太後慧眼獨具,挑的女子一個賽一個會生養。這不,若不是皇帝某一年覺得自己的兒子有太多的趨勢,還稍微克制了點,當朝的王爺數量才沒有突破十五個——
這在皇帝兒子的年齡分層上體現得十分明顯。從老大太子到老八紀王,每個兄弟之間至多差兩歲,前後差距才七年;而在紀王之後,老九漢陽王便只有八歲了。
當然,這種斷層在公主年歲方面也看得出。
話再說回來,皇後膝下有兩子兩女,實在不算少。而後宮裏,還有人和她一樣多——
這人便是陰貴妃。陰貴妃家世不錯,她的嫡親弟弟陰秀正坐在工部尚書的寶座上,閑散職位也有,族中還有外地的刺史之類。而她膝下,兩個女兒暫且不提,還有老二秦王蕭旭、老四江王蕭晨。而蕭旭更是只比蕭旦小幾天;若是他早些爬出娘胎,怕是太子和皇後的位置就要換人坐了。
陰貴妃恨極那晚的幾天。以皇帝中規中矩的性子,要是她當年再對自己狠一些,那今日笑傲後宮的便是她了!哪裏輪得到魚含雙那賤婦猖狂!當年争奪皇後位置時,她一直占着優勢,結果竟然在最後棋輸一着,怎麽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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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陰貴妃還沒到逢人就說自己伐開心的地步,但是眼睛長在別人身上,大家自個兒都會看。更何況,十幾年這麽長的時間,再發現不了的必定是眼瞎。
同為四妃,燕淑妃和楚賢妃都對此心知肚明。此時見陰貴妃替她們都平了身,兩人也不介意,至少面上沒有任何不滿。
“皇後姐姐這是就叫了咱們四個嗎?”燕淑妃柔聲問。“宮女急匆匆地來通報,我還沒弄清是什麽事呢。”
“我也是。”楚賢妃表示同意。“不過,皇後姐姐讓咱們立刻來,定然是有急事。”
這左一個皇後姐姐,右一個皇後姐姐,陰貴妃聽得極其心塞——她比皇後大啊!然而,在別的地方也就罷了,在立政殿面前,就算是她,也得稱呼皇後一聲姐姐的。“如果就咱們四個,那我也猜不出這是什麽事……”她眼皮一擡,忽而注意到了正匆匆走向這裏的人:“喲,那不是太子妃嗎?”
來人正是李安琴。東宮離立政殿相對遠些,所以她比較晚。
雖然,作為婆婆,皇後并不顯得如何苛刻,但也不和她十分親近。平時,除了必要的聯絡感情外,婆媳并不太見面。此時傳喚,定然是有事。
陰貴妃看到了她,她也自然看到了陰貴妃——四個珠光寶氣的女人站在一起,實在很難讓人忽略。
這種陣容……今天到底要做什麽?
李安琴十分狐疑。但讓人等不太好,她不由加快腳步,到近處便笑着說:“三位母妃和王昭容真是身體康健,倒叫我顯得動作遲緩了。”
陰貴妃笑了笑,其中帶着些說不出的神氣。“太子妃真是會說話,不愧是李相的孫女。”
李庭此人,往好聽裏說是嘴甜會拉關系;往難聽裏說是會鑽營,逢迎拍馬一流。這話從太子黨嘴裏說出來可能是贊美,但在陰貴妃嘴裏,就變成了陰陽怪氣。
蕭淑妃和楚賢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想法。對太子妃也這麽含沙射影的,不怕對方回去和太子吹枕頭風啊?
而王昭容出身低微,這時候只有裝沒聽見的份兒。
至于李安琴本人,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有人來嗎?”
蕭淑妃四周看看,“怕是沒有了。”她收回目光,又在五個人身上溜了一圈,心裏隐約有了個猜想。
“那咱們便讓人通報一聲吧。”楚賢妃接着道。她搶在了陰貴妃前面,因為陰貴妃素來不愛在立政殿說客氣話,都是能免則免。同時她還覺得,太子妃這麽年輕,應對陰貴妃卻十分淡定,想來是皇後已經教導過了。
皇後本就等着她們,此時聽說到了,便傳了進來。衆人見過禮,便各自在長幾後坐下。
陰貴妃向來沒什麽多餘的耐心,便頭一個開了口:“姐姐,今日叫妹妹們前來,可是有事?”
見衆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皇後微微一笑。“不僅是有事,而且是大大的好事呢。”
“哦?姐姐請說,妹妹願聞其詳。”王昭容立刻道。她盯着德妃的位置已經很久,當然要好好表現。
皇後繼續笑眯眯,手上卻拿了一杯茶起來,徐徐地聞了聞香味。然而,她的眼角餘光卻在注意陰貴妃,直到确定對方馬上就要忍不住,才開口:“陛下今日中午過來了一趟。”
陰貴妃想說的話被堵在半路,又哪裏不知道皇後是故意的?就和她後悔肚子怎麽不早幾天生一樣,皇後知道自己的位置穩當,便時不時地來氣她……
哼!你想讓我急?我還就偏不說話了!左右有王氏那個應聲蟲,我不問也全會知道的!
陰貴妃做好了心理準備,再擡眼時,臉上已經是一片溫和笑容。皇後拿了一杯茶做文章,她的目光便落在了一疊造型精致的桂花糕上,拈着一塊,慢慢吞食。
見頂上兩個還是老樣子,蕭淑妃和楚賢妃都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每次都要她們當和稀泥的,她們也很累好不好?
然而,這次沒等她們倆開口,太子妃就主動接過了活絡氣氛的重擔。“母後,父皇所為之事,莫非是七弟的婚事?”
要說別的王爺吧,她還真沒直接叫弟弟那樣的親近;然而蕭欥是皇後親子,叫弟弟更顯得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陰貴妃對此不屑一顧。蕭欥回來之後,她也見過一次,那張臉喲……就算是在聖人面前,也沒見他露出什麽稍微和緩的表情!更何況太子和太子妃?
呵呵,這會兒倒對外裝關系好了?早五年幹什麽去了?
雖然李安琴這個太子妃不是太中皇後的意,但皇帝拍了板,李安琴自己也本分盡職,皇後當然不會故意當衆下她的臉。
“你猜得不錯,确實如此。只是,”她慢慢晃動着茶杯,氤氲的霧氣升起,模糊了臉上神情,“陛下今日說,老八年紀也到了,便一起選了罷。若是有其他合适的人選,便給前頭幾個也指側妃,好開枝散葉。”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不過等一開始的驚過去後,有些人的驚就變成了喜,另一些的則變成了憂——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叫來的人都是和前頭八個王爺有幹系的呢!不是母親,就是夫人!
陰貴妃自然是喜的。她有兩個兒子,她還指望着她兒子把太子拉下馬。如若再娶幾個家世不錯的側妃,那他們這邊奪嫡的助力就更大!“這可是陛下的恩德啊!”她喜滋滋道,“改日我便去向陛下謝恩!”
這話說得快,倒是搶在了正經該謝恩的楚賢妃前面。原因別無其他,楚賢妃正是老八燕王蕭昱的母妃。“确實如此,”她同意道,“陛下如此惦記我家昱兒,真是我和昱兒莫大的福氣。”
真要說起來,楚賢妃的确是松了一口氣。畢竟,她的家世比不過性子跋扈的陰貴妃就算了,連一向溫婉無害的燕淑妃也比不過。說她是三妃中墊底的,也不算過分。皇帝在想到蕭欥的時候同時把蕭昱捎上,總比之後她去和皇帝提好——
畢竟,皇後主事和她主事,這事情的重大程度就不一樣嘛!能沾光,總是好的!
至于燕淑妃,則是露出了苦笑。“陛下确實一片苦心,但我家老五……”她沒說下去,但衆人都明白她的未竟之意——
燕淑妃所出的兒子蕭旸在兄弟中行五,人稱泰王殿下。此人溫文爾雅,清秀隽永,文采斐然,儀容風度堪稱皇室第一。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是早産兒,娘胎裏帶來的羸弱,太醫說是永遠都離不了湯湯水水的藥。要不然,以他大堂伯燕師望安西大都護的實力,王位也有得一争。
另外,蕭旸今年二十一,和老四江王蕭晨是同年出生的。蕭晨早就有了正妃、出宮建府了,他當然也有。然而,因為是個藥罐子,他現在還沒把定下親的姑娘娶回家——
想想,正妃定了好幾年,還沒進門;再來幾個側妃……吃得消嗎?
這話題太過尴尬,所以就連燕淑妃也不好意思直言。
皇後母儀天下,自然該化解這種情形。“妹妹的意思,本宮明白了。”她不動聲色地道,似乎完全沒聯想到什麽令人尴尬的方面,“那除此之外,在座諸位妹妹還有沒有別的意思?”
蕭淑妃和楚賢妃一起搖頭。雖然她們一個要一個不要,但确實沒有別的意見了。
至于王昭容,她的想法大致和陰貴妃類似——不是為了奪嫡,而是為了減弱自己的出身帶來的影響——自然也不反對。
陰貴妃本想搖頭,但眼珠子一轉,見到李安琴的反應,便小幅度捂嘴偷笑。“姐姐,您可別光問妹妹們的意見啊!太子妃還在呢!”
這次,還真不是陰貴妃故意挑毛病。因為李安琴在聽到皇後的話時,就知道太子也在可以選側妃的行列裏,臉上不由有些變色——
她還年輕,剛嫁給太子兩年。便是這樣,東宮裏已經有兩個良媛、兩個昭訓,其他沒品級的就不提了。
就這樣,還要往東宮裏塞女人?
在知道自己要嫁給太子時,李安琴就知道這種情況不可避免。她的丈夫是太子,以後是要成為皇帝的。而皇帝呢,聞了名的三宮六院、佳麗成群。
李安琴已經做好了有許多個女人來分享自己丈夫的準備,現在再來說不願意,未免有些矯情。然而,這個時間就不能往後拖拖嗎?至少……至少等她有了嫡子,地位穩固了,再塞女人也來得及嘛!
可陰貴妃的話,李安琴聽在耳裏。就算她心裏是那麽想的,也絕不能那麽說。所以,迎着皇後和三妃的目光,她勉力讓自己露出個得體大方的笑容來:“父皇說得沒錯,自然該照父皇的意思辦。”
雖然李安琴已經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意,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都是在後宮摸爬滾打多年的人,這點勉強也看不出來,她們肯定混不到如今的高位。
眼見自己挑撥成功,陰貴妃志得意滿,便瞥了主位上的皇後一眼。後院起火的感覺怎麽樣啊,皇後娘娘?
皇後接收到了這種視線,但沒什麽反應。“那就只有老五不要了。”至于老三,這個王爺早薨,已經國除,不算在內。“既然如此,等本宮向陛下彙報諸位妹妹的意見,再做最後定奪。現在,”她貌似不經意地掃了太子妃一眼,“大家便散了吧。”
這一眼三妃都看在眼裏,就如同她們剛才看到李安琴不穩的臉色變化一樣。陰貴妃覺得今日自己真是一箭雙雕,心中暗爽,痛快地告辭了。而眼見着立政殿裏将有一場不大不小的風雨,燕淑妃和楚賢妃自然都不想惹禍上身,也很快離開了。
李安琴知道自己失态,等人都走光後,她便立刻跪了下去。“兒臣一時失态,請母後寬宏大量,原諒兒臣一次。”
皇後沒有立刻叫人起來。“知道錯了?”
李安琴的頭低得不能再低。“是。”
“那知道該怎麽做了嗎?”皇後又問。
“兒臣……”李安琴停頓了很短的一下,“會盡力給殿下選出好的側妃的。”
這回答勉強還可以,皇後點了點頭。“這樣就對了。你要時刻記得,你是太子妃,就是将來的皇後、太後。若是心眼太小,可是坐不住這母儀天下的位置的。”
這可算是敲打了。李安琴惶恐道:“兒臣一定謹遵母後教誨。”
皇後聽她的聲音在細細地發抖,便知道教訓夠了。“起來吧,到母後身邊來。”
李安琴還有些惴惴。不過皇後都那麽說了,她也只得依言照辦。皇後随手一指,她便識相地在皇後身側的榻邊坐下了。“母後……”
皇後放下茶杯,讓人端走,之後安撫地拍了拍李安琴的手。“母後知道,你其實也不是小氣的人。你只是還年輕,沒有傍身的東西,便怕在太子那裏失了寵,對吧?”
“母後……”李安琴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只得重複喚道。
“這母後便要說,你實在是多慮了。”皇後稍稍捏了捏李安琴的手,“你要知道,你是太子妃。就算別的女人比你先生出兒子來,那也是庶出的。你出身尊貴,是本宮和陛下一起挑出來的;只有你,堪為太子正妃。如此,你生出來的嫡子,怎麽說都甩庶子八條街,對不對?”
這話正中李安琴心坎,不由眼眶一酸。“母後,是兒臣糊塗了。”
皇後要的便是李安琴這句話。做母親的,當然希望自己早些有孫子抱,當然不希望兒子後院失火。而李安琴的态度,在很大範圍裏左右着東宮中女人的處境。所以,她要往東宮裏塞女人,就先得擺平李安琴。
李安琴目前看着品性不壞,甚至還能說溫良了。皇後也不是不愛護她;可說到底,母親還是更愛兒子多一些。
“你知道就好。”她手上的動作改握為拍,安撫意味更濃了一點。“不過,話說回來,你也确實得加把勁兒了。該使手段的時候就要使出來,讓太子多多留在你那裏過夜,懂嗎?”
李安琴臉一紅。皇後的意思,就是讓她盡量施展床上魅力了。這正是她想要的,臉皮又薄,回答的聲音變細若蚊蠅:“……兒臣明白。”
皇後終于滿意了。“如此便好。”
随後,婆媳倆又坐着說了一些小話,無非是繞着太子的飲食起居打轉。等李安琴踏出立政殿大門的時候,已經快要黃昏了。
這時候,早就離開的三妃已經把她們知道的消息用各種方式放了出去——
陰貴妃吩咐手下的侍從去告訴自己已經出宮建府的兩個兒子,同時開始開始考慮長安城中到底有哪些官員勢力可以拉攏;
蕭淑妃也是如此,不過她的傳話要隐晦一些,畢竟蕭旸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不想刺激兒子;
楚賢妃大概是最簡單的。因為燕王蕭昱剛剛十六,還留在宮裏與她同住,她自然可以面授機宜。
“什麽?”蕭昱對此的反應是瞪大了眼睛,“我也要娶正妃了?”
“不止你。”見兒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楚賢妃耐心解釋,“陛下說了,除了你和老七,也要挑着合适的給其他王爺做側妃。”
“我不要!”蕭昱想也不想地反對,根本沒把母親的話聽進去。“我才十六歲,早着呢!”
楚賢妃有些生氣。“你說的是什麽話?這次是皇後娘娘主持,估計規模僅次于宮裏采選秀女!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你以為你還能找到更好的機會嗎?”
蕭昱本還想反駁,但見了自己母親少見的怒容,話到嘴邊便變了個調子。“……就不能緩緩嗎?”
“你都十六了,你告訴我,還要緩什麽?”楚賢妃不高興道。
“阿兄明明是十八娶妻呢……”蕭昱小聲抱怨。
然而楚賢妃聽見了,更加生氣。“你以為人人都是德王殿下啊?把你十三歲扔到西北看看?現在還說不定在哪裏呢!”
她這兒子,未免也太散漫了吧?雖說娘家勢力不夠,她沒圖奪嫡争位,也就沒太過管束;但這小子,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一腦袋想去西北平叛立功的念頭啊?刀劍無眼好嗎!
“我又沒去,母妃你怎麽知道我就不行……”蕭昱繼續嘀嘀咕咕,顯然對自己有相當自信。
如果有可能,楚賢妃真想敲開自己兒子的腦袋,塞點靠譜的東西進去。“事實就是你沒去,不用再說了。這事兒板上釘釘;若是你自己不看,母妃也會給你挑回來的!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待人家,知道不?”
楚賢妃很少生氣,但一生氣起來,蕭昱也沒轍。但他一時半會兒仍然沒法接受這種設定——
“您這不是都決定好了,還問我做什麽?”他賭氣道,轉身便跑出了大門。
“你這……”楚賢妃追了兩步,然而她到底不比少年人機敏,顯然追不上。“這麽好的機會……真真是氣死我了!”
一邊的大宮女立刻上去給她順氣。“娘娘,您別生氣。殿下雖然平時不太認真,但每次娘娘說的話,殿下都有放在心上的。現在不過是事出突然,殿下一時間接受不過來。等殿下回來,一定就想明白了。”
楚賢妃氣得肝疼,被這麽安慰,總算好了一些。“這不孝子!”她憤憤道,“等他回來,先罰他抄《孝經》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