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連環 (7)
誰見面?和他未來的夫人嗎?可這人選還沒定,要怎麽見?或者說,他姐的意思是,先全見一遍再選?
大概是姐弟同心,蕭月寧正是這個意思。“父皇讓人交畫像,但畫像看得出什麽?自然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要不,誰知道畫着的大美人實際上是不是鐘無豔啊?還有品性,光看臉看得出來?”
蕭欥已經回過味來。
他這次出宮,本就是料到蕭月寧一定要在他選夫人這件事上插一腳。這是好事,至少皇後會聽長女的一些建議。若是再用些力氣,他就能推動人選朝着自己想要的那個方向前進……
然而蕭月寧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她不僅要插手,還要把事情弄得很大——把長安城裏所有合适的姑娘都叫來見一面!這聲勢也太大了吧?
“可是,這勞師動衆的……”他小聲道。但其實他心裏在想,若要把這事辦成、又盡量不驚動太多人,只能借別的名義了。
果不其然,蕭月寧立即反駁:“有什麽勞師動衆的?你去西北的時候,怎麽沒人覺得不該勞師動衆?最後還……”她頓了頓,把話題轉回來:“這事我已經想好了,不會讓谏議大夫什麽的抓到把柄的,你不用擔心。”
“阿姊的意思?”蕭欥從善如流。因為他知道,元光耀八成不會主動交上元非晚的畫像。而如果蕭月寧出手,那就不由元光耀決定了——蕭月寧的計劃是廣撒網,絕不漏掉一個!
“中秋佳節,正該與民同樂嘛,你說是不是?”蕭月寧眨了眨眼,露出個完美的微笑。“賞賞花,賽賽詩,正好不過!”
要不是不可能,蕭欥簡直懷疑蕭月寧已經知道他心儀的對象是誰——
賞賞花?那敢情好啊!以元非晚的容貌,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賞花還是賞人呢!
賽賽詩?那更不錯啊!以元非晚的才華,到時候又該是元家寶樹大展風采吧!
“聽起來不錯。”蕭欥立刻拍了板,心中暗爽,雖然臉上表情仍舊毫無波動。要是這樣弄,蕭月寧八成會相中元非晚——不,是百分百!
☆、68
元非晚這頭,她剛進長安城沒多久,又沒有交際,實在不知道德王選妃這檔子事,自然也不知道蕭月寧和蕭欥會商談什麽,只管教導弟弟讀書。
別看元非永似乎很認真投入地念書,但他實際上人小鬼大,想的東西早就跑不知道哪裏去了。一個沒注意,他便跳了一排字過去,聽起來便不連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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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非晚沒忍住敲了敲桌面。“在想什麽呢?”眼珠亂轉也就罷了,這連文章岔行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行了?
“想你啊,阿姊!”元非永本來就有幾句話憋得慌,這回元非晚開口,總算找到了機會,趕緊把書放下來。
元非晚表示不信。“你個小滑頭,什麽時候學會的甜言蜜語?”不知道她擋直球彎球都是高手嗎?
“才不是甜言蜜語呢!”元非永立刻争辯道。“本來就是嘛!”
“那你說說,我就在你面前,你想什麽?”元非晚好笑,預備聽聽弟弟的理由。
“想以後是不是都是你教我念書啊!”元非永更加理直氣壯。
元非晚一怔,然後笑了。“想的倒是挺美的,你。偶爾還行,哪裏有阿姊一直教弟弟讀書的?”
“為啥不能?”元非永誓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想啊,你現在才七歲。阿姊已經快十四,就算再晚,過個兩三年也嫁出去了。”元非晚用蔥指點了點弟弟額頭,“那你就讀書到十歲不成?”
“那十歲之前可以嗎?”元非永眨了眨眼,依舊不死心。
雖然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有殺傷力,但元非晚可沒那麽容易妥協。“也不行。”她淡定道,“在嶺南時,你都要去書院上學了。如今到了長安,就更應該如此。”
“為什麽啊?”聽出這事毫無回轉餘地,元非永開始扁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因為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家裏啊。”元非晚繼續勸說,“你瞧阿耶,他不就是要日日出門辦事?若他成天都在家裏,咱們還能從嶺南回到長安嗎?”
雖然到達長安不過短短三天時間,但繁華的街肆、熙攘的行人、令人眼花缭亂的各類商品已經閃瞎了元非永的眼睛。小孩子都喜歡熱鬧,他也不例外。元非晚舉的這個例子太強大,他無法反駁,只得怏怏地低下頭。
這種不情願被元非晚認為是面對全是陌生人環境的害怕。“其實你不用擔心。雖然這次連世叔都沒空開書院,但以阿耶和他的影響力,定然會給你再找個好先生的。”
元非永撇過頭,一副“我不聽我就不聽”的模樣。
元非晚一看,這是小孩子脾氣上來了呀!她伸手挪過一個流蘇圓墊,便挨着弟弟坐下了。“當然啦,說是要比世叔還好的先生,滿長安怕也找不出來幾個。就算有,那也都在國子監裏。不過,阿耶和我并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考中什麽的吧?就是讀讀書,認識一下人,其他還不是以前怎樣、現在就怎樣?”
聽了這些,元非永默默擡頭瞅了她一眼。“……是嗎?”
這反應讓元非晚有些驚異。她只是打算把所有弟弟不想出門上學的理由都列出來,還真沒想到确實是因為壓力太大。“告訴阿姊,你到底在想什麽呀?”她哭笑不得。
元非永又瞅了她一眼,複又低頭。“顧先生有一次和我說,阿姊你像我這麽大的時候,一手簪花小楷漂亮得不行,寫的五絕也已經頗有意境。可我……”
這下元非晚明白了。若是上頭有個十分有才的哥哥或者姐姐,弟弟妹妹通常都會頗有壓力。雖然家人并不會說什麽,然而放到外人眼裏,就不免各方面比較一番,再得出不如哥哥或者姐姐的結論——
就算事實确實如此,也架不住人言可畏啊!
元光耀從不說這個,因為他覺得自家女兒根本不需要誇;而顧東隅那麽說,估計只是想刺激元非永好好學習。可一句話,弟弟卻記在了心裏……
元非晚頓覺一個頭兩個大,急忙安慰。“沒關系,你還小嘛!若你好好學習,長大後一定能超過阿姊,嗯?”
“我才不是想超過阿姊!”元非永立刻道,咬了咬下嘴唇,“我只是想……如果我做不到的話,不是會給阿姊你丢臉嗎?阿耶也是?”
打死元非晚都想不到是這個理由。她愣了好一陣子,忽而哈哈大笑。因為笑得實在太厲害,她都伏在了案上,肩膀直抖,形象全無。
剛剛書房裏還有些抑郁氣氛,也全被這笑聲沖散了。
這反應出乎元非永意料之外,他只得幹瞪眼,還頗有些憤憤不平。“阿姊,你笑什麽啊?有什麽好笑的!”明明都是他的真心話!
雖然如此,他還是黑着臉站起來,笨拙地給元非晚拍背。
元非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想出門上學的話,我覺得,你還是放心大膽地去吧!不管阿耶和阿姊有多少臉,随便丢!”
元非永實在不能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是他一貫女神形象的姐姐。“阿姊……”他猶豫道,“你沒突然病了什麽的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實際上想說什麽!”元非晚瞪了弟弟一眼,又把人拉下來抱在身邊。“我怎麽說,你就怎麽聽着!”
她身上總有淡淡的香味兒,又軟軟的,元非永很喜歡,便老實點頭。“嗯。”
元非晚聽了,就繼續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有人笑我,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抽回去!若有人笑你的話,我立馬替你去抽他!”
“……”元非永掙動了一下,擡頭盯着元非晚的臉,十分狐疑。聽着是很爽啦……但就以他姐這種弱柳扶風的身板,抽人?
雖然弟弟沒吭聲,但這種反應擺明了是不信,元非晚自然知道。“我怎麽抽,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是阿姊的弟弟,親弟,懂嗎?”
要是元非永知道他姐怎麽兵不血刃地解決掉二三房,怕是會立刻相信元非晚的話。然而他并不知道原因,而只知道他們已經甩掉了老夫人和二三房這樣沉重的大包袱。
所以,他此時還有些疑惑。不過元非晚話裏親弟的意思,他懂了。“嗯!”他重重地應道。就憑這句話,他就絕不會讓他姐因他丢臉!
姐弟倆安靜地依偎了一會兒,元非永又想到一件事。“阿姊,你剛才說,再過兩三年,你就要嫁出去了?”
元非晚沒太在意。“十五六嫁,很正常啊!若是拖過十八,那阿耶就該為我多上稅了!”
盛朝建立二十多年,人口還沒完全從戰亂時恢複過來。為了休養生息,律法規定,十九到三十歲不嫁不生的女子,課以常人三倍的稅。
聽了這話,窩在她臂彎裏的元非永撇了撇嘴。
說是這麽說,他也不知道家裏有多少錢,但想也知道,她爹一個從四品的官還交不起那點稅嗎?開玩笑!
然而,就算元非晚是開玩笑,他也知道,這一天遲早到來。嶺南暫且不提,長安裏這麽多人,哪裏還找不到對象?
這麽想想,元非永就暗自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想跟他搶姐姐?行啊,得先過他這一關!
此時,太華公主府裏。蕭月寧正一疊聲地吩咐廚房中午做最好的菜,就聽得蕭欥猛地打了個大噴嚏。“你這是怎麽回事啊?着涼了?”她立時問道。
蕭欥揉了揉鼻子,搖頭。“沒有的事,這天氣不還熱着嘛!”他哪裏知道,這是元家小弟的怨力在作祟呢!
蕭月寧想想也是,但依舊不放心。“那等下多吃點,嗯?我府上正好還有些料子,下午讓裁縫來給你量量,做兩身衣服!”
“阿姊,我有……”蕭欥剛想說他的衣服夠多了,但在接觸到蕭月寧的目光之後,果斷放棄了掙紮。“那謝謝阿姊。”
蕭月寧滿意了。“這還差不多!”她目光掃到蕭欥身上的侍衛服,又是一陣嫌棄:“不行,等量好了,先去外頭挑一身成衣!這樣穿怎麽能行呢?”
蕭欥完全無奈了,只能由着她去。早知道如此,他就先回武德殿換衣服了,這麽折騰!
這種吃癟的模樣,蕭月寧故意裝看不見。“你說說,人家姑娘原本以為自己嫁的是德王,看你這種裝扮,少不得以為被掉包了呢!”
那種沖着他名頭來的姑娘,還不如不要呢!蕭欥忍不住腹诽。而且,他現在穿的好歹是一身宮廷侍衛服,難道會比平常百姓穿得更磕碜嗎?再想想,在不确定他是誰的時候,元非晚也沒流露出什麽鄙夷神色啊!
這種心理活動太複雜,蕭月寧沒有接收到。“我給你說,時間定下來以後,你那天記得出宮來。到時候,大家都在庭院裏,我就給你安排個靠近花園的位置。你在屋裏看着,若是有中意的,回頭給我說,嗯?我也會給你留意的。”
蕭欥點頭。這事兒讓一般人辦還真不能成。然而他是個極其優秀的射手,視力卓絕,才能這麽投機取巧。
見弟弟點頭,蕭月寧便在心裏謀劃起請帖的事情來——
京中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女兒?這當然是必要的!
等等,三品官也就那麽些人,範圍實在太小了吧?不如劃到正五品以上?
對,若是姑娘本身實在優秀的,正五品以上也行!反正妻憑夫貴,滿長安還有幾個能比她弟更尊貴的?
若是什麽八品九品,那還真是算了。其一,人太多;其二,家庭背景差距太遠,怕是容易個性不合。反正這事兒不可能很快定下來,等上面的都篩選過沒有,再考慮也來得及!
這些一一二二的事情想好,蕭月寧忽而想到了最重要的事情:“雖然估計你不用出面,但給我打扮得好點!一定不能穿侍衛服!懂?”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蕭欥面無表情地想。如果有可能的話,他覺得他應該在換上侍衛服的那一刻就一豆腐撞死,然後讀檔重來,這樣世界就清淨了。
中午時分,元光耀和顧東隅回到了元府。這時候,元非晚已經安撫好了弟弟,廚房也備好了膳食。本就是一家三口再加一個熟人,大家便不拘禮節,坐在一起吃了。
用過飯後,元光耀把小兒子打發去休息,然後把元非晚留了下來。因為他過兩天就要上班去了,有些事情需要交代長女。
不過一些日常事務,元非晚聽了,一一應了。等元光耀說完,她才道:“今日顧常侍來過了。”
顧東隅本在一邊喝茶,聞言猛地一頓。“阿兄來過了?”他停了停,又道:“信給他了?”
元非晚點頭。“看顧常侍的樣子,怕是不太高興。”
元光耀聽了這話,不免有些擔心,轉頭去看老友。
然而這正是顧東隅意料中的發展。“果然……那就這樣吧。”他略微苦笑。
“可顧常侍還給世叔您留了一句話。”元非晚補充道,“他說他不會放棄的。”
顧東隅的苦笑更明顯了一點。“不管他,這事兒他說了不算。身不由己,我不怪他。”他說到這裏便打住了,顯然不願意說太多。
然而這種半說不說的更能掉起人們的好奇心……比如說,不怪人,又不想見面,後面肯定有個“但是”吧?那才是重點!
元非晚不着痕跡地瞅了老爹一眼,只見他依舊滿臉擔憂,便有些底了。“那芷溪也先到後面去了。”
元光耀點頭允諾。而等女兒的身影消失後,他才道:“你這樣做,會不會有麻煩?”
“如果要說麻煩,左遷嶺南才是最大的麻煩。”顧東隅回答。他情緒不高,但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俗話說,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哦,我不是把阿兄類比成虎,然而他那個位置,是不可能不做他不想做的事情的。就算他沒有那個意思,也一樣。”
元光耀知道的東西自然比元非晚多。此時聽顧東隅這麽含糊其辭,他也全聽懂了。“确實如此。如今的中書令是趙岷,他可是稱心如意了。”
聽到這句話,顧東隅不免露出了冷笑。把他踹走,自己順勢上位,幹得确實不錯!“三年了,我不知道,他把那個位置捂熱沒有?”
若是別人聽了這話,怕是只覺得裏頭充滿了譏嘲之意;然而元光耀深谙其中內情,他只聽出了更多的憤怒。“熱與不熱,都沒有用。因為,就算熱了,咱們也要把它變成冷的!”他安慰道。
顧東隅點頭。“真要說起來,我與阿兄之間,離兄弟相殘什麽的還遠着,不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他最後如此說,“不過,他背後的人,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咱們一步一步來。”元光耀表示同意,表情十分嚴肅。“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他們難道能穩坐釣魚臺?”
把鏡頭往回拉到半個時辰前的中書省。
中書省最重要的職權是撰作诏令文書,同樣位于太極宮外,處于舍人院西邊。中書令趙岷的辦公場所,也位于這裏。
“所以,你這次去,空手而回?”趙岷背對辦公桌面,正仰頭盯着牆壁上的一副書法立軸,語氣不鹹不淡的。
“是臣下失職。”顧東嶺現在沒法和趙岷計較态度問題,因為是他先翹了班。
趙岷有一陣子沒說話。“算了,”他最後說,“我本來也沒指望這個。倒是你,”他終于回過頭,“你怎麽會覺得,去過嶺南的人心中會沒有怨恨?”
顧東嶺渾身一抖,低下頭去。
趙岷見他如此反應,心中頗有些看不起。嫡長子瞻前顧後,庶長子目中無人,這是正常的嗎?
但話再說回來,顧東隅是清高,是傲氣,然而還真有那樣的本錢。
所以說,嫡庶的分別都被才華的巨大差異給磨滅了嗎?顧家也真是一本難念的經啊!
趙岷如此想着,嘴上卻松了口。“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顧東嶺畢竟沒犯什麽打錯,而且還有用,他就算有再多尖酸刻薄的話,也不會挑這時候說。
顧東嶺如蒙大赦,趕緊告退。出門之後,他才敢去擦腦門上的細汗——
若是趙岷只是趙岷,他也犯不着這麽緊張;然而趙岷背後是李庭,李庭背後是太子,實在不由得他啊!若是一步行差踏錯,他自己還沒什麽,顧家一大家子要怎麽辦?
而此時的趙岷,注意力早就到顧東隅身上了。“鋒芒過銳,遲早吃大虧。”他用一種很小的聲音自言自語,臉上表情捉摸不定,倒是看不出在李庭面前的谄媚模樣了。“這個跟頭栽得是夠大了,就是不知道會反彈到什麽程度。若是厲害些,這戲才好唱呢!”
至于宮裏,午膳時間,皇帝和皇後一起用飯。
這事兒不太常見,也不太少見。畢竟皇帝的後宮環肥燕瘦都有,除去初一十五這樣固定和皇後起居的日子,皇帝有的是別的選擇。然而皇帝自己心裏有杆稱,不會太過偏好某個妃子,也不會故意冷落正室。
長安街頭風傳皇帝性子就是這樣;因為總想一碗水端平,所以平庸。雖然聽起來不太像贊揚,但總歸不會出大錯。
今天也是如此。知道皇帝要來,皇後不驚喜也不殷勤,只吩咐宮女傳下話去,備幾個皇帝愛吃的菜色。
誰讓她了解皇帝脾性呢?不用故意争寵,也不用中傷別人;只要不出大錯,皇後位置自然穩穩當當。這樣一來,事情就再簡單不過了。
皇帝也已經習慣了。他進門時,臉上表情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麽區別。見了滿桌子菜,他一眼就注意到其中某幾盤,便笑了笑:“夫人有心了。”
“陛下喜歡就好。”皇後也回以微笑。
這對話不溫不火,飯也吃得不溫不火。平淡如此,皇後身邊的四個大宮女本有些着急,然而兩個正經主子都不在意,她們也只能憋死自己。
雖然菜色不少,但皇帝并不貪于口舌之欲,吃了個八分飽,便停了筷子。皇後早已熟悉他的用餐速度,也恰到好處地吃完了。
“東西收拾下去吧。”她吩咐道。
幾個宮女立刻動了起來。雖然她們總覺得帝後關系就和清水沒兩樣,可看他們每次都是一起吃晚飯,還是挺有默契的!她們肯定想七想八想太多了!
往常,皇後吩咐撤盤子,皇帝就起身去內間了。議事議了一個上午,自然要小憩一會兒。那床榻之類的,皇後早就吩咐人準備好了。當然,皇帝愛喝的消暑涼茶,也已經放在了案上。
可是今天,皇帝卻坐在那兒沒動。皇後一看,便知道他有事情,直接把人都遣到了外面候着。“陛下,有什麽臣妾可以幫您做的嗎?”
皇帝輕咳了一聲。“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前幾日,朕不是讓你負責收一些畫像來嗎?”
皇後頓時悟了。“确實。這幾日,已經有手快的交上來了。陛下可是想看?臣妾立刻叫人送來。”
她正想叫人,但皇帝擡手阻止了她。“時間還早,想必交的還不很多?”
皇後點頭。“若是陛下有意,臣妾便讓他們手腳快些。”
“朕倒也不是催促他們。”今天交流不太成功,皇帝只得直接表明自己的看法。“左右這話朕都說出去了,便不要草草收場。”
皇後愣了一愣。“這是……”她揣摩了一會兒,這才小心道:“陛下,您的意思莫非是,要讓年齡合适的都交上畫像來?”
皇帝點頭。“你看,八郎年紀也差不多了,正可以一起選了。若是還有合适的,便給前頭幾個指些側妃,也好開枝散葉。”
“瞧我,竟然沒注意到,還是陛下想得周全。”皇後笑道,“臣妾一定照辦。”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她心裏在打鼓。就算是太子選妃時,也不見皇帝這麽囑咐。雖然皇帝給出的理由很說得過去,但真的只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