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危急萬般
我胳膊上挂的手鈴在氣流對沖中已經搖得如風中弱柳,聲音在這空曠地方顯得分外響亮。
我不知道它響了多久,不過從感覺上說像是一年。因為手臂的酸沉和後背冰錐刺骨的感覺都越來越不可承受。
狩月會不會忘記交給我鈴子的事?他聽力有沒有問題?他不會跟這個鬼是一夥的吧?一切平時想想會覺得荒謬的問題,此時一起湧上我腦中。
好在,就在此時,突然有锵地一聲打破了蛋殼的感覺,剎那間有光刺入黑氣裏來,我耳邊一聲“曉薔!”,同時腰上被猛地一帶,那種快壓死人的迫感也終于猛地松開,我整個人飛了出去。
“林狩月!”我餘光掃過旁邊的人,簡直激動得想飙淚,那種劫後餘生的興奮與感動無法表述,唯有抓着他的手大叫出他的名字。
“哦……”狩月轉過來應我一聲,可聲音非常低沉,倒像是把極大的痛楚硬咽下去那種悶哼,我心裏不由一驚。
我沒時間看的更清楚,因為這一瞥的時間中,黑氣再度圍攏過來,無孔不入地向我們周身滲透。
“掩鼻塞耳,曉薔!它能從七竅裏吸走你的生魂!”能見度很低的情況下,我聽身邊人這樣喊着,他似乎已經單膝跪了下去。
“怎麽了,狩月?你的靈刃呢?快叫它出來啊!”我也跪下去,激動地搖他的肩。
“對不起,我大意了。”短暫的沉默後,回答我的是伸過來的一只手,手心有個直徑一公分的血洞,汨汨流出模糊的黑血。
我所有的說話戛然而止,同時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一身。
呼喚靈刃的時候,全身的氣都被逼迫着往手上走,所以用刃的手一定不能有傷口,否則幾分鐘時間內全身的血液都能變成噴泉,人直接挂了。
如果是小斬的話,左手有傷還可以用右手,可狩月是把弓……
老天,別開玩笑,這種時候讓狩月拿不出靈刃來?!靈力再強的伏魔使,沒有靈刃的話也談不上任何威脅性啊!
好在,狩月畢竟是狩月,在我傻眼的瞬間,他完好那只手中突然發出幾束白色的帶狀光芒,所過之處将黑氣沖擊得分崩離析,叮地一閃,轉瞬化為一道簾幕,攜萬道幻彩光華,從我們身周協裹過去,形成一片半透明的圍牆。
“金鐘琉璃?”我叫出聲來,這是非常高段的一種結界符法,能在一段時間內将所有邪靈抵禦在外,不單所用的符紙材質稀少,更要依賴強大的靈力做憑依,能不做什麽準備就在一手間使出來的為我平生僅見。
Advertisement
但是,話說回頭,再強大的結界也是防禦狀态,那些黑氣被短暫擊退後很快又重新聚集,在簾幕外邊張牙舞爪,如同試圖襲擊一座玻璃房子的巨大章魚,而狩月臉上明顯能看出失血和耗靈所帶來的蒼白印象,眉頭也越來越緊皺。
“這樣下去不行,撐不到天亮……”他看着我,說話中間微微帶喘。
“你有契約獸嗎?”我緊張地問。
“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沒有……”他笑一下,道。
“我的已經叫了……可是……”
狩月會意地對我揮下手,讓我把後面“來不來不知道”省略了,看來,某妖獸靠不住這點已經是路人皆知的事實。
“對不起,本來完全不關你的事的……”,我抱着頭跪下去,不知是恐懼還是愧疚,覺得自己鼻子很酸很想哭,“就算你要我沖出去引開它,我也願意。”
“不,不,曉薔,別說傻話。”狩月努力擠一個笑容給我,“試一試……你把刀叫出來……”
“我?拿刀我也打不過它……”
“聽我說……”,他急促地打斷我,“你靈力很強的,我有感覺……非常強,只是沒有覺醒,只要你同意,我來試着幫你引發這種力量。”
“你早說啊!”我一下跳起來大吼,“這種時候還廢話什麽?!”
“好的,那讓氣跟着我手指走……”
這種情況下,我們的對話都非常着急,随着這一句,狩月已經開始用手指在我背後游走一些圖形,而我也聚精會神地讓靈力跟着流動,仿佛潮汐受月球的吸引那樣,到了某些穴位的點上,我的氣會突然受阻,而此時更能感到他的手指虛懸在衣服之外,帶一種很強的力量,裏外呼應着,血管似乎都發熱跳動不止,到最後啪地一下貫通。
這種感覺非常神奇,我自己都能感到靈力滾雪球一樣被觸發,簡直像你眼睜睜看見自己每一分鐘在一厘米一厘米長高一樣。
我的心狂跳着,如果按這個平方級的增長法,全身的穴位過一遍,保守估計,我懷疑自己能擠進全深圳伏魔使前五名,不,前三名都有可能!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出了點意外。
“百彙!”
“……”
“百彙!”
“……”
“百彙!上來啊!”
“不知為什麽,這裏我氣上不去。”我扭頭很急地跟他喊,自己也奇怪,之前一直很順利的,為什麽就到頭頂百彙穴這裏靈氣突然死活送不上去了?這裏是天頂,周身氣血循環的最高點,如果這個穴位不通,前面所有的也将功虧一篑。
“是氣路不通還是血路不通?!”
“好像都不是——我不知道啊!”我搖着頭叫,以我的經驗,确實跟以往氣血不通的情況都有區別,而是精神送上去就潰了,意念根本集中不起來,好比用一把棉花糖去撞一扇緊閉的大門。在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叫“神路不通”。
“那沒辦法,得罪了。”
我一愣,還沒對這句話做出反應,狩月右手一指已經壓下來,正按在我百彙穴上,當即有很強大的一股靈力沖撞進來,那扇緊閉的門像被一個土匪啪地狠命踹了一腳。
“啊————”
極為凄厲的一聲慘叫回響在結界中,不止狩月,連我自己都傻了。
“對不起……我……情急之下。”兩三秒後,狩月滿臉錯愕地結巴道歉,手指還保持剛才按下來的形狀。
他說的我完全理解,其實他不用道歉的,可此時的情況我自己也有點吓到:我跪在地上,整個人屈下去,頭發披得滿臉。
因為剛剛那一瞬,随着那扇門的打開,我活生生地看到一個畫面:有輛卡車向我沖過來,車牌、司機的臉、輪胎,全都清清楚楚,那種真實感讓我簡直以為我已經死了一回。
“你怎麽了?沒事吧,曉薔?”狩月被我的樣子吓到,趕快過來扶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自己站了起來,有點不知如何解釋,以他絲毫沒有傷害性的動作來說,我這個反應好像在生死關頭還因看到蟑螂大叫的不懂事的人。
“再試一次嗎?”我咽了口口水,補充道。
狩月沒答我,突然揚起頭,眉頭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