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心中的駭異,莫可言宣。
綠衣女莫椅華這時已悄悄來到周靖身後,不經意地道:“怎麽樣,是死人吧?”周靖回過身來,驚悸地道:“是誰下的手?”
“你問這幹嘛?”
“我想知道這能制‘天邪洪謹’于死命的,是那一號人物?”
“武林一道人上有人,山外有山,何足為奇?”
“不錯,但所謂的人上之人,為數當不會多!”
“以你的看法,認為武林中能制‘天邪院長’于死命的有哪些人?”
“這個……無從猜起!”
“何妨試試看?”
“嗯……‘血谷之主’如何?”
“血谷一派,久己不現江湖!”
“殘人院主?”
“殘人院主‘三殘尊者’功力固屬超過‘天邪院主’,但要制他于死命,恐非易事,同時‘殘人院’極少涉足江湖是非!”
“一統會長?”
“這很難說,但‘一統會’會長自開派以來,還沒有公開露過面!”
周靖搖頭一聲音笑,道:“玄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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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前輩異人有此功力,但不是他!”
“這可就難猜了,在下所知僅此而已!”
莫绔華一笑道:“你一定要知道?”
“如果姑娘知道,無妨相告,否則的話就算了!”
“好,周相公,我告訴你,是‘通天教’教主。”
“通天教主?”
“不錯!”
“通天教主還在人世?”
“為何有此一問?”
“江湖傳言‘通天教主’死于四十年前,該教也己冰消瓦解!”
“誰曾目睹‘通天教主’死亡?”
“這個……”
“傳言終歸是傳言,豈能盡信!”
“是了,潭邊積屍之中,有少數是‘通天教’所屬……”
綠衣女莫绮華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一場可怕的殺劫,‘天邪洪謹’為了想獨占傳言中的‘黑箱奇書’,不惜背叛‘一統會’,該會當然不會放過他,于是盡出會中的好手,以對付‘天邪洪謹’,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通天教’也存心得之…
“于是演出了這場血腥的戲?”
“一點不錯!”
“然則‘通天教主’何以毀去‘天邪洪謹’一行十餘人?”
“因為他曾經冒‘通天教’的名義行事!”
“哦!”
綠衣女莫绮華銳敏的目光朝四下一一掃,道:“我們換個地方!”
“為什麽?”
“此地過于暴露,換個僻靜之處好談話!”
說着,不待周靖同意,當先縱身馳去,周靖無奈,只好跟在後面,顧盼之間,兩人來在一處枝葉覆蔭的土丘之後。莫绮華面色一怔,道:“周相公,我問你方才入潭的結果如何了?”
周靖忙自腰間取出“辟水珠”,道:“原物奉還,在下就此謝過了!”
莫绮華并不伸手去接,神秘地一笑道:“你且放着,我們先談正事!”
周靖不解地道:“這本是姑娘的東西,在下用過,理應奉還……”
“你且收起再說!”
周靖茫然地把“辟水珠”納入懷中,道:“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先別問,自有道理!”
“如果姑娘不說明白,恕在下……”
“周相公,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婆婆媽媽的幹嘛?”
周靖倒拿她沒有辦法,皺了皺眉,道:“姑娘現在大概可以說明來意了?”
“當然!不過,你先回答我的問話,那奇書如何了7”
“己經僥幸得到了!”
“真的?”
“在下沒有說謊的必要!”
“奇書何名?”
“共工殘簡!”
“好怪的名字,可否讓我一開眼界?”
“這個……”
莫绮華粉腮微微一要道:“周相公,我不會搶你的!”
周靖急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為了什麽?”
“因為……”
周靖在考慮着是否該把“共工殘簡”暫時由黃衣女黃小芳代保管的經過告訴莫崎華,事到如今,他對這位綠衣女子,仍有莫測高深之感。
莫绮華緊迫着道:“因為什麽?”
驀然--一個冰寒刺骨的女子聲音代答道:“因為怕你存心不良!”
周靖與莫绮華同感一震,雙雙立起身來。
莫绮華陡喝一聲道:“什麽人?”
一個白衣蒙面女子,幽靈似地站在距兩人不及三丈之處。
周靖喜滋滋地道:“姐姐,是你!”
莫绮華粉腮一變道:“她是誰?”
“血女!”
莫绮華驚退了一步,脫口道:“她就是‘血女’?”
“血女”甘小梅瞟了周靖一眼,轉向綠衣女冷森森地道:“不錯,是我,怎麽樣?”
莫绮華冷笑了一聲道:“血女,看在周靖面上,我不想與你傷感盾……”
“大可不必!”
“你來意為何?”
“這得先問你目的何在?”
莫绮華轉向周靖道:“周相公,你稱她姐姐?”
“是的!”
“她與你是……”
“血女”甘小梅打斷了綠衣女的話頭道:“這些你不必管,也無須問,現在請你離開!”
莫绮華粉腮大變,冷冷一哼道:“我為什麽要離開?”
“你憑什麽纏住他?”
“對不起,你不配問!”
“你如果想染指那奇書,那是自己找死!”
莫绮華杏目之中,倏地抖露一片恐怖殺機,厲聲道:“血女,說話客氣些……”
“不客氣又待如何?”
“讓你學習客氣!”
“憑你還不配!”
“你無妨試試看!”
周靖急搖手道:“莫姑娘,有話……”
話聲未落,綠衣少女莫绮華已出手抓向了“血女甘小梅”的蒙面紗巾,這一抓之勢快逾電光石火,而且詭異至極。“血女甘小梅”電疾向側閃開,反手拍出了兩掌。
莫绮華一抓落空,對方掌力已當胸撞到,急切裏橫掌斜封。
“砰!砰!”兩響,莫绮華退了三步。
“血女”甘小梅纖掌一圈,飛快的再度擊出了五掌,五掌快得有如一掌,但卻分擊五個不同部位。
莫绮華一閃彈開數尺,嬌軀陡然拔起丈餘高下,淩空下擊。
莫绮華這淩雲搏擊之勢,淩厲得令人咋舌。
但“血女”身手,竟非等閑,以電光石火之勢,斜刺裏彈射而起,反而超在莫绮華之上,就手劈出一掌……雙方這兩個動作,快逾電閃。
勁風呼嘯聲中,莫绮華直蕩出兩丈之外,方始落下地來,嬌軀一連幾晃。“血女”也跟着下地。
周靖倒看得呆了,這種矯捷如鷹鹞的身手,的确是罕聞罕見。
他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他所認識和接近的女子中,差不多每一個的功力,都在他之上,如眼前的“血女”、莫绮華、還有易秀雲、黃小芳……“血女”甘小梅和綠衣女莫绮華雙雙落地之後,又面面相對地站立,彼此都驚異對方的功力越出自己想象之外“天邪洪謹”與“血女”照面之下,尚讨不了好,而綠衣女竟然有攻有守,應付了幾個照面,她的身手,當在“妙手書生”斐莊之上。
“血女”甘小梅冷峻至極地道:“姓莫的,一句話,‘黑箱奇書’你休想存非份之想!”
莫绮華粉面鐵青地道:“血女,你也別想染指!”
“染指,哈哈哈哈!”
“有什麽好笑?”
“你問問周靖,是否說得上染指兩個字!”
莫绮華瞟了周靖一眼道:“周相公,我希望知道你和她的關系?”
周靖脫口道:“義姐弟!”
“哼,好一個義姐弟,周相公,你小心着遭終生之恨!”
“此話……”
“人心難測!”
“可是……”
“血女”冷冷地打斷了周靖的話,向綠衣女道:“姓莫的,如果你是看上了他的人,情有可原,如果別有居心,你就錯了!”
莫绮華粉面一紅,道:“血女,你自己呢?”
“我要你滾!”
“你辦不到!”
“那你再試試看!”
話聲中,“血女”嬌軀一晃,“一招殘身”“二招斷魂”“三招碎屍”,三絕招倏然出手,她似乎有意毀去對方。莫绮華粉腮大變,左閃右避,退了三丈之多,方才險極地避過,但已香汗涔涔了。
“血女”也自凜然,這三招竟然傷不了對方。
當下栗喝一聲道:“姓莫的,你能再接我一招,‘血女’從此永絕江湖!”
周靖可弄得手足無措,看來“血女”是要施出絕招了,惶然道:“姐姐,有話好商量,何必一定要見生死……”
“血女”己向莫绮華身前欺了過去……
周靖在這剎那之間,心念一連數轉,綠衣女提出的忠告是否有所指而發?她說人心難測是什麽意思?
難道“血女”甘小梅真的居心叵測?她自承是“玉面無敵”甘祖年之女,可是她是“血谷主人”之女是經自己證實的,而江湖傳言,甘祖年夫婦己死于十八年前巫峽的釣魚矶,她怎會是甘祖年之後呢?
另一方面,綠衣女莫绮華來歷十分可疑,同時意向未明。
他陷人了迷惘之中……
一聲暴喝傳處,響起了一聲慘哼。
周靖陡然一震,舉目望去,只見綠衣女莫绮華口吐鮮血,踉跄後退。
“血女”不知用什麽招式,在這剎那之間傷了莫绮華?綠衣女莫绮華一抹口邊血漬,怨毒地道:“血女,這筆帳你記下來!”
“血女”甘小梅鼻孔裏嗤了一聲道:“在我沒有決定要殺你之前,你滾吧!”
“血女,你出不了這片樹林……”
“嘿嘿,憑‘通天教’幾個狗腿子?”
綠衣女莫绮華自在周靖道:“周相公,我們再見!”
嬌軀一彈,眨眼而沒。
“血女”甘小梅朝她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聲,移步到周靖身前。
周靖首先開口道:“姐姐,你怎地悄然離開?”
“我有事!”
“你一直沒有離開這楓林渡?”
“沒有,姓莫的女子一再鼓勵你入潭,必具深心,你竟然毫無戒心……”
“姐姐可知道她的來歷?”
“一時猜不出來!”
“這片楓林有人守伺?”
“當然,這麽多人流血伏屍,目的何在?他們當然不見你不休!”
周靖劍眉一登,道:“他們目的是要劫奪‘黑箱奇書’?”
“這還用說!”
“武林中盡多貪婪之徒,殺劫永無止境!”
“別管那些,你到底取到了‘黑箱奇書’沒有?”
“取是取到了,不過……”
“怎麽樣?”
“現在不在身邊!”
“為什麽?”
周靖--遲疑之後,終于把潭中所遇和黃衣女黃小芳暫代保管的事,簡單他說了一遍,末了補充說道:“我的打算是到手之後,轉送給姐姐!”
“水府洞天相傳是兩百年前一位武林異人‘水秀才’隐居之所,想不到就在這‘回龍潭’中,只不知你所說的黃小芳師徒是何來歷,與‘水秀才’是什麽淵源?”
“無法想象!”
“她說随時會還給你?”
“是的!”
“你那未婚妻呢?”
周靖怆然一聲苦笑道:“走了!”
夜幕已降,楓林中己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血女”甘小梅幽幽地道:“我們離開吧!”
驀然--一條黑影,了無聲息地欺向兩人……
“血女”首先警覺,低聲喝道:‘什麽人?”
“逆旅怪客參見少主!”
周靖一喜道:“逆旅前輩,請近前來!”
一個灰衣蒙面人,幽靈般地來到周靖身前。
他,正是功高莫測的“逆旅怪客”。
周靖訝異地道:“前輩怎知我在林中?”
“妙手書生着人傳訊,說少主身陷重圍,所以小的星夜趕來!”
“那奇丐前輩和甄氏兄弟也……”
“他們在林外!”
“林外情況如何?”
“十分嚴重!”
“嚴重?”
“是的,四周遍布‘通天教’樁卡,‘通天教主’親臨坐鎮,等候少主現身,另一方面,‘一統會’會長因手下虧析太大,可能親自趕來,不過目前還無跡象!”
“通天教主功力如何?”
“小的可以擋他五招!”
周靖駭然道:“五招?”
“不錯,如合以怪丐之力,可以勉強支持十招!”
“血女”甘小梅插口道:“我們硬闖!”
“逆旅怪客”冷冷地道:“如果硬闖,姑娘與少主恐難全身而退!”
周靖傲然道:“果如前輩所說的這般嚴重?”
“少主,也許更甚,‘通天教’四大護法,每一人的功力,都與小的在伯仲之間,實力懸殊太大,所以小的才偷偷入林,尋覓少主……”
“對方的目的在‘黑箱奇書’?”
“是的!”
“奇書不在我身邊。”
“什麽,少主沒有得手?”
“另外有人代為保管!”
“誰?”
“一個叫黃小芳的女子!”
“逆旅怪客”以焦灼的口吻道:“少主,這本奇書豈可随便轉人他人之手?”
“我看對方是一番誠意,想來不會出岔的!”
“但願如此!”
“血女”甘小梅道:“閣下可知道靠江一面是否也設有埋伏?”
“逆旅怪客”道:“姑娘問這何意?”
“當然有道理!”
“靠江一面算是最弱的一環,但江面遼闊,縱使能踏波而過,也難免露了形藏,對方已有對付水面的安排!”
“血女”甘小梅點了點頭道:“這不足為慮!”
又轉向周靖道:“弟弟,目前之計,你身邊現有一樣至寶‘辟水珠’,你可以從水底潛渡……”
“逆旅怪客”不由“哦!”了一聲,似乎很感意外。
周靖暗自心折“血女”的巧思,即道:“姐姐你呢?”
“我不是他們追逐的目的,突圍而遁決無問題!”
“逆旅怪客”道:“少主,這是個好主意,我們立即行動,請少主過江之後,略事等候,小的有重要事情真告!”
“好的!”
三人捷如貍鼠,向江灘逸去。
将近江灘,“逆旅怪客”示意兩人暫時停止,鬼魅般地飄向前去,不多時,前面傳來兩聲“唔!唔!”的悶哼,随着,“逆旅怪客”又回原地,道:“少主,伏哨己除,少主可以渡江了,不過行動宜快捷!”
周靖悄聲向“血女”道:“姐姐,我的意思是此地事了,還是趕返……”
他一心陪記着“血心’被“林中人”取走的那件事,“血谷”兩字即将脫口而出之際,“血女”甘小梅一岔道:“弟弟,我知道了,去吧,我會找你!”
周靖不再說話,一長身,像一縷輕煙般飄落江中。
“逆旅怪客”目送周靖沒入江流之中,才回顧甘小梅道:“姑娘外號‘血女’?”
“不錯!”
“師承?”
“這一點恕難奉告!”
“從稱呼上看來,姑娘與少主交情匪淺?”
“可以這麽說!”
“為了敝少主的安全,本人希望知道姑娘的來歷?”
“這一點閣下大可放心,不會有如閣下顧慮的事發生。”
“好,本人相信姑娘的話,不過……”
“怎樣?”
“如有萬一,姑娘當知道後果!”
“血女”甘小梅沉聲道:“如非看在周靖份上,我不會容忍閣下這種态度!”
“逆旅怪客”輕聲一笑道:“姑娘很高傲?”
“談不上!”
“我們該走了?”
“請便!”
兩人分從不同方向逸去。
且說周靖借着“辟水珠”之助,輕而易舉地潛行到了對岸。
隔江遙望“楓林渡”,果見幢幢人影,時隐時現,想來那些都是“通天教”守伺自己的高手。他想“逆旅怪客”說過,以他的身手,可以接“通天教主”五招,那自己豈非連一招都接不下來,這種身手,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點一點地消失。星鬥參橫,寒露濕衣,己是子夜時分了,可是仍不見“逆旅怪客”和“血女”甘小梅的蹤影。他想,他們能平安地突圍嗎?以他和她的功力,應該能夠,但何故遲遲不見來臨呢,難道發生了什麽意外不成?百無聊奈之下,他信步緩緩行去,不知不覺之間,己走了百來丈遠近。
眼前,是一個山環,轉過山環,隐隐可見鎮集中寥落的燈光。
突地--數十條人影,如夜宵蝙蝠般疾飛而至,從身法上判斷,來的俱是一等一的高手。
周靖立身之處,正是遙對“楓林渡”的山峰尖端,此時此地,他當然不願暴露行蹤,恰好近旁有一株數人合抱的大樹,枝濃葉密,他毫不考慮地一躍上樹。身形才隐好,那一群夜行高手,己來到近前。
這時,他看出來人全着白衣,暗忖道:“原來是‘一統會’的人馬!”
“停下,派出警戒!”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發令。
所有的人,全部在樹下停身,接着,是幾聲低語,近二十條人影,紛紛出動,在周近布哨。一個高大肥壯的蒙面白袍老者,靠着樹身一坐,其餘的圈成了一個半月形,靜悄悄地肅立。蒙面白袍老者,就是方才的發令人,蒼勁的語音道:“本會長經過詳細考慮,決定對付‘通天教’只宜智取,不宜力敵,故此原來計劃取消……”
周靖心裏猛地一震,原來這白袍蒙面老者,就是使整座武林顫栗的“一統會”會長,“逆旅怪客”的話不錯,他真的親自出馬對付“通天教主”了。
“黑旗堂!”
一個老者應聲而出,躬身道:“屬下在!”
“即率三香主過江傳令本會負責監視弟子,密切注意‘通天教’動态,并看那叫周靖的後生是否已落人該教之手!”
“謹遵令谕!”
那“黑旗堂主”早同手下三香主,疾馳而去。
周靖恨得咬了咬牙。
“一統會長”又道:“刑堂!”
一條人影,排衆而出,道:“弟子在!”
周靖一聽聲音極熟,運足目力從葉隙下視,一看之下,不由血脈贲張,殺機股股而冒,這“刑堂”堂主,赫然就是“天邪洪謹”之子洪一敏。洪一敏迫使陳秋心行使詭計,幾乎使周靖活埋在山洞之中。
如非目前情況不利,他真想下樹一掌劈死了他。
“一統會長”頓了一頓之後,才道:“洪堂主,令尊之死,本會長與及會中弟兄,均極感悲悼……”
洪一敏低沉的應了一聲:“是!”
周靖心中暗忖,“天邪洪謹”若非被毀于“通天教主”,“一統會長”也決不會放過他……
“一統會長”接着道:“為了替令尊報仇,同時鏟除本會一統武林的頑強,洪堂主必須完成一件使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請會長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