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板子不會白挨
衛媽媽被打的剩了半條命,這事終究壓不下,鬧去了寧安堂。
正月初一,就鬧了這樣的事,林老太太大怒——
“你個刁婦!誰給你的膽子,竟然背着主子私自用刑!”
荃娘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老太太明鑒,奴婢、奴婢是奉了老爺的命啊。”
林偲遠擡腿便給了她一腳——
“我的命?我何時給你下過這樣的命!你個刁婦,竟然滿口胡沁!”
荃娘被踢翻過去,又慌張的爬起“老爺...老爺您不記得了,是您說的不論是誰都不能在府裏私下祭拜更不能動用明火,違者二十大板論處。”
林偲遠神情變幻,眉頭緊了松松了緊,來回好多次。
荃娘最會看人眼色,見狀連忙又道:“本來老奴也不想這樣的,畢竟衛媽媽是府裏的老人,又是大姑娘的身邊人,可她不僅動了明火,還把柴房引燃了,那可是柴房啊,當初在夙臨,劉員外一家不就是被燒——”
林偲遠“你閉嘴!”
“是是是...”荃娘揚手連打了自己好幾下,低頭的瞬間,朝柳惠那邊快速瞄了眼。
柳惠全程沒開口講一句,只在心裏冷笑。
林偲遠捋着胡須,轉身朝林老太太躬了躬身“母親,這的确是兒子下的命,主要是當初劉員外一家太過凄慘,兒子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索性柴房的火被及時撲滅,沒出大事,兒子看今日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林老太太神色詫異,算了?
正欲開口,卻被另一聲打斷“父親,衛媽媽快六十的人了,但凡再挨幾板子,恐怕就一命嗚呼了。”
“那也是她犯錯在先。”
Advertisement
“什麽錯?”林了了眉間一片冰冷“在母親的忌日拜祭母親竟是錯了?”
一句将林偲遠問的啞口無言。
“柴房的火都燒起來了!”
“父親去查了嗎?就咬定是衛媽媽做的。”
“你混賬!”
林偲遠揚手便要打——
“行了!”
林老太太握着拐杖,用力的在地上杵了幾下——
“衛媽媽動了明火固然不對,但你——”拐杖擡起指向荃娘“你不過是林府的下人,就算老爺定了這規矩,你也沒資格私自動手,倘若今日就這麽放了你,趕明兒不定要多大膽!豈不反了天!”
林老太太看了眼劍拔弩張兩父女——
“衛媽媽挨了多少板子,荃媽媽也去領了吧。”
說完,又看向柳惠——
“柳大娘子意下如何,可覺得我這個老的不公?”
“全憑母親做主。”
柳惠将此事推的幹淨,恭敬的像個無辜人。
“罷了,都回去吧,我乏了。”
老太太擺了擺手。
期間,林了了的目光一直追随林老太太,而林老太太卻在看過一眼後,便避開她的眼神。
待人都離開後,陶嬷嬷替老的捏腿——
“這事與那柳大娘子恐是逃不脫幹系。”
“你想說什麽就說,別跟我拐彎抹角。”
“我沒別的說,就一點——怕大姑娘要傷心了。”
...
回去的路上,子柔忍不住哽咽——
“老太太怎麽能就這麽算了,那荃娘明擺着是想打死衛媽媽的!”
雪粒子落在肩頭,林了了眼底透出悲涼,語氣淡淡道:“你還看不出來嗎,祖母這是在堵我的嘴,衛媽媽犯錯在先,就算今日荃娘沒有動手,等着父親回來,衛媽媽也逃不掉,荃娘不過是照章辦事罷了,她再有錯也不及衛媽媽,而祖母将荃娘罰的與衛媽媽一樣重,這就是在做給我看,順我的氣,如此...我怎麽能不給祖母一個面子呢。”
子柔一時無法消化自家姑娘的話,傻愣愣的發怔。
林了了深吸了口氣“去取金瘡藥吧,先看衛媽媽要緊。”
廂房內,林瑾禾甫一推開門,屋內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
衛媽媽趴在床上,後腰處的衣裳全被血滲透,林了了的拳頭霎時握緊,多大的仇竟将人打成這樣,子柔說的對,這根本不是責罰,這是要将人往死裏打,但凡自己腿腳慢些,回來的再晚些,估計現下等着自己的便是一具慘死的屍首。
“姑娘來了...”衛媽媽聽見動靜,要給林瑾禾起身請安。
“衛媽媽別動!”
林了了小跑着上前,瞧清楚那皮開肉綻的慘況,瞬間眼淚掉下——
“衛媽媽不要起來,不要扯着傷口,子柔——”伸過手去“金創藥給我”
“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林了了“有何使不得?我小時候被父親責罰,哪回膝蓋青了紫了,不是衛媽媽替我上藥,如今我幫衛媽媽一次,難道就不行了。”
衛媽媽老淚縱橫“這幾日總夢見夫人,我想着她該是想您了,我就尋思着跟夫人說說話,誰承想...”
“我今日在佛祖面前跟母親說了許多,衛媽媽不要擔心。”
“姑娘...老奴給你惹禍了。”
林了了邊擦藥邊流淚,她聲音不大,卻有決絕的意味。
“我不會讓衛媽媽白挨這些板子的。”
“姑娘!姑娘!”衛媽媽轉過頭來“千萬不要做傻事,我不要緊的,小傷而已歇幾日就好,莫要再連累了姑娘。”
衛媽媽情緒激動,對傷勢不不利,為安她的情緒,林了了只好答應,将此事翻過不提。
....
琴瑟軒——
“今日可算出了口惡氣!”林瑾姝喜不自勝“唯獨可惜這板子沒打在林瑾禾身上...”
“你急什麽,以後有的是機會。”
柳惠也暢快,捏起骨碟裏擺的瓜子仁嚼了幾粒——
“得,先不說了,我呀...要去瞧瞧荃娘。”
“母親何必親自去瞧,差人去看看不就行了,剛剛女兒還聽荃娘在屋子裏鬼嚎呢。”
話音未落,林瑾的頭上便挨了柳氏一指頭——
“母親,您做什麽呀,才梳的頭呢。”
“你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荃娘才替你出了惡氣,轉頭你就不認人了?我可告訴你,往後對荃媽媽說話客氣些,等你出嫁了,她可是要随你走的人。”
林瑾姝面色一紅,羞怯道:“母親說什麽呢~”
另一頭,荃娘挨了七大板,她比衛媽媽年輕,雖然受罪,但臉色卻要好太多。
“荃娘給夫人請安。”
“快趴着吧,別起來了。”
“多謝夫人。”
柳惠擺弄着袖子,在椅子上落座——
“先前在寧安堂我不便為你說話,不過...你倒不錯,不虧是何媽媽的侄兒。”
“夫人待奴婢好,奴婢自然也是知恩圖報的。”荃娘撐起些身子,咬牙道:“就是沒料到回來的這麽快,若再晚上些...哪怕一盞茶的工夫,那老貨都別想活!”
“你做的好,我自是要疼你的。”柳惠從袖口裏摸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擺在桌上“咱們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荃娘兩眼發光——
“是是,夫人說的是。”
...
夜裏——
林了了躺在床上睡不着,一閉上眼不是孫氏的死,就是衛媽媽身上的傷。
從小到大林了了都沒被人這麽欺負過,翻來覆去好像後背長刺,怎麽都不舒坦,直到睜開眼,認真思索這件事,林了了那顆狂躁的心,才算暫時平靜下來。
她心裏打着算盤——
荃娘是柳惠身邊的人,想要動她除非柳惠失勢,同樣,要想柳惠失勢,荃娘必然是第一個需要除掉的人,可怎麽才能除掉她?
她挨了板子,等于間接向柳惠表真心,往後定然是她身邊的得力,這樣的人,就算你想抓她的把柄怕也難。
這個先撂下不說,林偲遠跟林老太太的反應也很叫人奇怪?
林偲遠在孫氏的事情上到底知不知情?如果不知情,為什麽不讓祭拜原配?如果知情...
那老太太是不是也知情?如此這般是想護兒子?
不對啊...林了了記得自己被接去寧安堂時,在門外偷聽過,老太太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像知情。
林了了嘆了口氣,這些她都得好好想想。
昨夜何時睡着的不知道,等醒來天就已經亮了。
林了了emo了整夜,卻不想被一縷朝陽治愈,蹭的從床上躍起,兩只小腳丫在屋子來回轉,抱起桌上的茶壺罐,登時灌了小半壺進肚裏。
忽然,茅塞頓開——
不就是鬥嘛,來呗!
反正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閑着也是閑着,倒不如做件大事。
子柔進來的時候,林了了早醒了,坐在梳妝臺前,細細的梳着自己的發。
“姑娘可以再睡會兒的,今日老太太免了各房請安。”
“不必了。”
林了了放下木梳,沖子柔笑道:“打盆水來,我要梳妝。”
“梳妝?姑娘要去哪兒?街上的鋪面都沒開呢。”
“我不出府。”
“那您....”
“我要去給母親請安。”
“....”
林了了瞧着銅鏡裏目瞪口呆的子柔,勾起唇瓣“母親還沒給我壓歲錢呢,我可不得要嘛。”
大過年,瞧見誰都不稀奇,唯獨瞧見林瑾禾,叫柳惠愣了下。
她怎麽來了?
昨天剛整治完衛媽媽,按理說今日怎麽也該躲在自己的院子裏才對,跑到這來作甚?
林了了笑的眉眼生花,像是得了失憶症,全然不記得昨日之事,一上來便向柳惠作揖——
“女兒見過母親,母親新年好呀。”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跟自己問安,柳惠自然也不好發作,也算和善的笑了笑。
林了了撐着脖子在屋子裏嗅了嗅——
“好香的茶啊,母親,我能吃一杯嗎?”
“當然可以。”
柳惠擺了擺手,便有丫鬟奉茶。
林了了邊喝邊不忘發出滿足的聲音,子柔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做什麽,垂着頭也不敢亂看。
不多時,荃娘竟一瘸一拐的進來,瞧見這副母慈子孝的場面十分詫異,不過她向來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見過夫人,見過大姑娘。”
林了了笑意只增不減,荃娘被她看的渾身發毛,實在忍不住了,才開口問了句“大姑娘為何這般看我,可是昨日的事,大姑娘還記恨着奴婢?”
“怎麽會,祖母都罰過您了,我還有什麽好記恨的。”林了了放下手裏的茶杯“我只是覺得年輕果然不一樣,同樣都是七板子,衛媽媽昨夜裏連半個時辰的整覺都沒睡,而荃媽媽今日都能下床來伺候了,我瞧着啊...就算再挨七板子你都受得住。”
氣氛瞬間冷場——
“你瞧你,我說笑的,荃媽媽千萬莫要當真。”
荃娘也跟着讪讪一笑,随即替林了了将方才喝空的茶杯又續上。
林了了重新捧起那盞茶,在手上來回轉了轉——
“荃媽媽真是母親的得力助手,想當初我娘要是身邊能有幾個像荃媽媽這樣的,或許就不會失足落河了。”
叮——
柳惠腕間的玉镯磕在了桌沿處,清脆的響聲過後,一道沁了寒冰的眸子冷冷看過來——
林了了卻不予理會,故作傷心道:“都是女兒不好,不該提這事兒,大過年的給母親添堵,只是娘親的忌日剛過,我做人女兒的難免傷心,母親千萬不要見怪。”
柳惠笑意不達眼底“怎麽會。”
又說了會兒話,林了了便打算離開,剛走沒幾步,頭上忽然被什麽砸了下,轉頭看去,是林明迅拿着彈弓在窗前。
一旁的林瑾姝笑的高高在上。
“明迅不要胡鬧。”林瑾姝輕飄飄的一句“那可是大姐姐呢。”
林明迅“什麽大姐姐?!我只有一個姐姐!”
林了了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握緊——
TMD!屁孩子,早晚收拾你!
“母親,我突然想起件事...”
柳惠目光一怔,以為她又要說什麽,卻見她伸胳膊,掌心攤平——
“您還沒給女兒壓歲錢呢~”
....
回去的路上子柔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您的膽子太大了!萬一剛剛柳大娘子要是使壞怎麽辦?您不就慘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光明正大的去給她請安,若真是出了什麽事情,她第一個逃不了幹系,柳惠又不傻,平白給我這麽大一個把柄。”
子柔“說的也對,但...但這事可不能讓衛媽媽知道,不然又得急了。”
林了了身子一頓,将方才柳惠給的銀子拿出來——
“差點忘了,這銀子你拿好,去外頭兒買些高蛋白的東西回來。”
“???”
“呃...就是雞肉牛肉羊肉,還要些豆子,黃黑紅綠都可以,再買些幹果跟水果。”
“哦哦!我這就去!”
“哎——肉要精瘦的!”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