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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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狐子秦貍這時候就像發了瘋也似,他口中憤恨地罵道:“他媽的!,他媽的!”
只見那枯瘦的兩只長腿連連飛舞着,一時發出了雷也似的鳴聲。
那些石桌石床石幾,不管什麽,只要被他踢着的,頓時就開了花,石碎砂濺,整個石牢裏,蕩起了一天煙雲,聲勢也真是驚人!
琴魔哈古弦這時才算真正看到了秦貍的武功,也不禁驚得連連咋舌不已,心說:“好家夥!這老狐貍原來已練成了這麽厲害的功夫,原來火性這麽大,幸虧我還沒有十分地招惹他!”
當時一聲不哼地在一旁看看他。
墨狐子秦貍一個人發了一陣脾氣,少說也有一盞茶的時間。
他把那房子以內所有的東西,舉凡床幾椅等……無不踢毀了一于二淨。
然後他怒喘着氣,坐在被踢碎的亂石之上,一雙眼睛更似要噴出了火來。
哈古弦見了,搖頭一笑道:“乖乖!好厲害!”
墨狐子秦貍怒視着他道:“哈老頭子,我勸你不要逗我,我可不是好惹的!”
哈古弦吐舌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既然有這麽厲害的一雙腿,為什麽不把牆踢開,我也沾沾你的光……”
墨狐子秦貍怒叱了一聲:“我叫你住口!”
哈古弦縮了一下脖子,嘻嘻一笑道:“好!好!我住口!只是你生這麽大氣,是給誰生呢?”
墨狐子秦貍不由偏過頭來,由窗口看着惹厭的琴魔哈古弦。
本來他是一腔怒火,正待借題發揮,可是當他看到哈古弦那種蒼老的面容,忽然他心中有了一個突然的啓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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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哈兄弟,我們都是這麽老的人了,在人世間,又還能活幾年?”
哈古弦嘻嘻一笑道:“說得是呀!”
墨狐子秦貍眨了一下眼睛,嗟嘆道:“我們又何苦為敵呢,是不是?”
琴魔哈古弦見這怪老道,果然會有此感慨,的确是很難得了。
登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墨狐子秦貍不由老臉一紅,吶吶道:“你……你莫非不以為然麽?”
哈古弦猛然收斂了笑容,當時鼻尖哼了一聲,一面往地上哼了一口,道:“老狐貍,到現在你才想通呀!哼!”
墨狐子秦貍一怔道:“這麽說你是早就想通了?”
哈古弦往起一站,一面走着,一面笑道:“哈!這還用多說。”
說着他站定了身子,回頭看着墨狐子秦貍,冷冷道:“我只是笑你,已經是快一百歲的人,你哪裏來這麽大火氣?”。
他說着用手指着隔壁的那一大堆碎石道:“你以為這樣可以顯出你的功力好是不是?到了晚上,看你睡哪裏?……你說那小鬼頭又是你徒弟,你犯得着給他生那麽大的氣麽?”
哈古弦滔滔地說着,墨狐子老臉之上,可是紅一陣白一陣,只朝着哈古弦直翻白眼兒!
哈古弦難得找到這麽一個适當的機會,來感化這麽一個厲害的敵人。
他走近了一步,又說道:“你和小鬼頭之間這種不正常的相處,的确令我這外人想不通……有時候我真懷疑,到底他是師父呢?還是你是?”
墨狐子秦貍發覺情緒又有些不對了,當時動了一下身子,苦笑一聲道:“我們先不談這個好不好?”
琴魔哈古弦哪肯放棄這個機會,當時冷笑了一聲,又踱了幾步才道:“為什麽不談?這才是問題之中的問題!”
墨狐子秦貍長嘆了一聲道:“老東西,你只是看到側面的一面,事實上小鬼頭和我之間的感情,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好,我們都是放在內心裏的好!”
墨狐子秦貍一口氣說到這裏,卻為哈古弦打斷了他的話,他微笑道:“他把你經年累月地關在石牢之內,就算是對你好嗎?好在什麽地方?”
墨狐子秦貍對于這一點,有時氣盡管是氣,可是卻不會改變他和白如雲之間的感情。
哈古弦見他如此,心中倒頗為感慨,他知道這一對奇異的師徒之間,有着極為親密的感情,是不容許任何人破壞的!
他當時苦笑了笑,點了點頭,“也許你們之間是有感情的……只是我卻看不出來而已。”
墨狐子秦貍同意地點着頭,他嘻嘻地笑着說:“是這樣……是這樣……我們之問的感情,任何人也看不出來的。”
他終于想通了這點,連連點着頭道:“他關我全是為我好!”
哈古弦哼了一聲,秦貍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許不信,他是伯我出去亂殺人!這是我的老毛病,我是除不了!”
哈古弦笑了笑,道:“所以只有把你關起來?”
秦貍站起了身子,把頭湊近在窗口道:“這房子裏面那些骷髅和骨架,都是我殺的!”
哈古弦聽了這話,不禁吃了一驚,墨狐子秦貍這時頗似傷感地嘆了一口氣道:“小鬼頭能就能在這裏,我只要殺了一個人,他準知道,而且不出十天,那人的屍體,他一定會給我運回來,留下骨頭送到這房子裏來。”
說到此,他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發抖起來!
琴魔哈古弦驚奇地看了一下達房中的骨架,少說也有百數十具,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掠得了半天才道:“……殺這麽多人幹什麽?”
秦貍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恨世上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我只要發現了他們,我就一定放不過他們……”
他說着顯出一副咬牙切齒的姿态,十分猙獰,哈古弦搖了搖頭嘆道:“有錢有勢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壞人呀!”
秦貍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也知道,可是……”
琴魔哈古弦搖頭一笑道:“老朋友!這麽說,你這徒弟一定也沒做錯,怎麽把你關起來?”
秦貍慢慢地擡起頭來道:“可是我現在已經改多了……尤其是當靜夜裏,我睡在這些死人骨頭上……”他咽了一口唾沫,又說道:“這些人都是死在我手裏的人。……老兄弟,你想那種滋味有多不好受!”
哈古弦撲嗤一笑道:“當然不好受,要是我,我還害怕呢!”
墨狐子秦貍冷笑了一聲道:“小鬼頭這種處罰我的方法,也難為他怎麽想出來的?倒還是真有作用,慢慢地,我真是改多了!”
哈古弦這時對白如雲,自心中确實有了一番新的認識,當時嘆了一聲,微微一笑,懶散地說道:“改多了也不行,這一次不是已把你請出來了麽?怎麽又關起來了?”
墨狐子秦貍臉一紅,他嘆了一口氣,左右看了一眼,才附在窗口小聲道:“我這次出去,又殺了三個人……也許又叫小鬼頭知道了……這小子真是厲害!”
哈古弦像是聽神話一樣地聽着!
二位老人家,也可說是武林中的怪傑,這麽一說,非但消除了彼此的敵意,反而顯得更親近了。
墨狐子秦貍長嘆了一聲,站起來走了一圈,又回過頭來道:“還有我愛喝酒,這也是小鬼頭看不慣的地方,他說我每次殺人,都是喝酒的關系……”
哈古弦龇牙一笑道:“這他可沒辦法制止你了!”
墨狐子秦貍冷笑一聲道:“他怎麽沒有?”
哈古弦一怔道:“頂多不給你喝,可是你一出去還是要喝呀,這是沒用的!”
墨狐于連哼了兩聲,似乎難以啓齒似的,可是最後他仍忍不住說:“你絕對想不到……
這小子辦法有多絕,那可真叫人沒辦法!”
哈古弦真是聽出了神,當時眨了一下眼皮道:“什麽辦法這麽絕?”
秦貍紅着臉,嘆了一口氣道:“你可別笑!”
哈古弦已經想笑了,可是他忍着點了點頭道:“好!我不笑,你說吧!”
秦貍走了一圈,又走到窗口,才低聲道:“這小子還是每天照樣送酒來,而且菜特別好,都是我最愛吃的!”
哈古弦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道:“這不合了你的胃口嗎?”
秦貍冷笑道:“你往後聽呀!”
他苦笑了笑,才接下去道:“第一次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吃大喝了一頓,酩酊醉倒,可是到我醒來的時候,不知怎地,全身衣服,競自被人扒了個精光!”
哈古弦不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墨狐子秦貍紅着臉道:“你不要笑,這都是小鬼頭之意,叫南水北星那兩個小王八蛋做的。”
說到南水北星,老道氣又大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口道:“這兩個小王八蛋,只是聽他一個人的話,他叫他們幹什麽,他們就幹什麽!”
哈古弦笑眯着眼道:“後來呢?”
墨狐子秦貍冷冷道:“哼!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那兩個小鬼才又把衣服送來,可是晚飯照樣有酒有肉!”
他搖了搖頭道:“我是見酒連命都不要了,跟你一樣的!”
哈古弦并沒有反對,事實上他确也是如此,墨狐子秦貍看了他一眼道:“我後來臉皮也老了,心說剝衣服就剝衣服,反正沒有人看,我還是照喝不誤!”
哈古弦哈哈大笑道:“你真行!真有你的!”
墨狐子秦貍臉色通紅地笑了笑,道:“真行?一點也不行!誰知道有一次喝醉了,又被兩個小鬼把衣服給剝了,等我一醒,四周全、是人,有男有女,他們也不說話,只在外面用眼睛看着我,我的老天,可把我給弄慘了!”
哈古弦聽到此,忍不住又自縱聲大笑了起來,連眼淚也笑出來了。
墨狐子秦貍也尴尬地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嘆道:“這一次我算是丢了大人了,可是我不服氣,心想我只要少喝一點,不喝醉就行了!”
哈古弦點頭道:“是呀!”
素貍看了一眼道:“可是小鬼頭連這一層也想到了,那酒裏,他早已放下了迷魂砂,哪伯你喝一口,只要你喝就非醉不可,我一連上了七八次當,每一次還是被剝了衣服,圍着一大堆人看,後來,我是再也不敢喝了,就是沒有放藥,我也不敢喝了……你說這小鬼有多精!”
哈古弦不由搓着手,連連點頭道:“這小子是有一手!”
秦貍哼了一聲道:“豈止有一手,簡直是鬼靈精,我這一輩子就沒碰過這麽足智多謀的人!”
哈古弦嘆了一聲道:“要不,我老人家怎會被他關在這裏面。”
他說着不由苦笑了一下,用手撚着領下的長須,看着墨狐子秦貍道:“老道,你我都是這個年歲的人,可是卻連一個小孩都鬥不過!”
“誰說不是,這小鬼頭有時候讓人恨得牙癢癢,可是有時候又逗人喜歡,我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哈古弦伸了一個懶腰道:“唉!想不到我琴魔一生稱雄武林,到老來會叫一個黃毛小子給關了起來,這要是傳揚出去,我這張老臉可丢光了!”
說着轉過頭來,看着一窗之隔的墨狐子秦貍,笑了笑道:“我看你倒是習慣了,滿不在乎的樣兒!”
秦貍長嘆了一聲道:“在乎又怎樣……其實小鬼頭對我是真好,要不是他這幾年好好管我,我簡直不知壞到什麽份上了,所以……唉!”
他搖頭一個勁苦笑……
琴魔哈古弦這時打了一個呵欠,例身在那白骨堆成的長床之上,嘆了一日長氣道:
“呵!真涼快!”
他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頂房,腦中卻想到了愛女哈小敏,不知白如雲如何處置她了?
當時忍不住叫了聲:“老道!”
秦貍哼了一聲,哈古弦道:“我女兒現在怎麽了,你知不知道?”
秦貍冷冷地回答道:“我怎麽知道!不過你放心……小鬼頭是不會把她怎麽樣的!”
哈古弦心中這才稍微放心,他忽然想起了一樁心事,當時又由骨床上翻了下來,皺着雪球也似的兩道眉毛,道:“這麽說來,小鬼頭還真是一個好孩子!我還以為他愛殺人,如此看來,倒不盡然!”
墨狐子秦貍龇牙一笑道:“你說他愛殺人,倒也不假,可是他只是殺那些最壞的人,和我就不同了,不過也不一定……反正這小子個性怪得很就是了!”
琴魔哈古弦腦中思索着一個問題,此時忍不住問道:“老道,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怎麽樣?”
墨狐子秦貍一笑道:“行!我們現在是無話不談。”
哈古弦臉色微微一紅,吶吶道:“小鬼頭到底對我麽女兒怎麽樣?”
墨狐子秦貍一怔,當時嘻嘻一笑道:“好個老幫子,你是想給我徒弟說親是不是?你口口聲聲罵白如雲,原來你心裏也喜歡他是不是?”
哈古弦一瞪眼道:“你可別胡說八道,誰給他說親?我只是随便問問而已!”
墨狐子秦貍仍是神秘地笑着,他點了點頭道:“其實,小敏這孩子樣樣都好,我還真喜歡她,要能給小鬼頭配成一對兒,那可就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談到此,他竟然停住了,面上卻帶着了一片凄憫之色。
琴魔哈古弦自然看出來了,當時冷笑了一聲,道:“可是天底下的事,哪能這麽如意,不是我老頭子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小鬼頭有時候也太狂了……你說我們小敏哪一點……”
他突然又覺得,不該把這種事說得太露骨了,當時氣得臉色通紅,恨恨地吐了一口氣,又接下去道:“老實說,我們麽女兒也不見得看上他,非要嫁他不可!”’墨狐子秦貍笑了一笑道:“當然,當然……”
哈古弦看了他一眼,嘆了一聲,“只可憐這孩子從小就走了娘……剩下我這個老爸沒用……要是他娘如今在這裏,這孩子哪能受這個委屈?”
這老頭子說着,竟自差一點流下了淚來。
他腦中重新想到了那個離開他的女人——綠娘石瑤青,那是一個極為護短,而且武功絕高的女人,哈古弦每一次想到她,總難免要流下幾滴老淚。
墨狐子秦貍笑了一下道:“算了吧,老兄弟,你又想起了老伴兒來了是不是!”
哈古弦冷笑道:“我只是氣白如雲,不該對我們麽女兒這樣罷了,哼,他不是讨厭我們麽?等這兒事了啦,我就叫小敏下山去,我們躲開他總行了吧?”
墨狐子秦貍嘆道:“這又是何必?”
哈古弦笑了一聲道:“何必?”
他狠狠地接下去道:“這是我最客氣的辦法了,要照着我過去的脾氣,我就先把這小于的腿打斷,然後我們再走!”
墨狐于秦貍噗嗤一笑道:“小鬼頭什麽地方錯了,你要把他腿打斷,你要說出你的理由來呀!”
哈古弦臉一陣紅,一時答不出來,只是連聲地冷笑不已,墨狐于秦貍心裏有數,當時嘆了一聲道:“老兄弟!這事不只是你氣,有時候想起來我也氣,不過說起來也不能怪小鬼頭,我們做長輩的人;只能從旁觀察他們小兒女的動态,加以管束,卻不能硬要他們怎麽樣……這種事情,很難處理的,卻不能意氣用事……”
哈古弦心中一驚,倒想不出這墨狐子秦貍居然有此見識,自己一向倒是把他智慧給輕估了。
當時點了點頭道:“老道你說得對,所以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叫麽女兒離開這裏。”
墨狐子秦貍皺了一下眉頭道:“離開也不是辦法。”
哈古弦這兩天為女兒的事,已用盡了心思,這時聞言不由追問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秦貍嘆了一聲道:“其實我看小鬼頭并非對麽女兒沒一點情,只是這小子的心,實在難猜得很!”
說着,他搖了兩下頭,空氣沉默了下去。
琴魔哈古弦忍不住問道:“那位伍青萍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貍長嘆了一聲道:“老兄弟,這都是緣份,你說麽女兒有多麽好,又沒婆家,和小鬼頭不正是一對兒麽,嘿嘿……”
他看了哈古弦一眼,下面卻不好說下去,當時又頓了一頓道:“那位伍姑娘再有一萬個好,可是人家是已經有婆家的人了,這怎麽行?”
墨狐子秦貍也不禁有些氣。
可是,當他想到了,他自己也曾經全力促成着這件事情時,他不禁氣就消了一半,只是心中愈發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苦味。
琴魔哈古弦嘆了一聲道:“那龍勻甫現在還在我那裏養傷,這孩子人品什麽,都還不錯,按說那位青萍姑娘得人如此,也真該心滿意足了,只是這樣子,她好像還不大願意似的。”
墨狐子長籲了一口氣道:“這就是緣份了。”
他又接一句說道:“不過,據我所知,那位姑娘,還從來沒有見過這姓龍的小子。”
哈古弦一怔道:“是這麽着?”
墨狐子點了點頭,說道:“只是她又跑了,什麽時候不好跑,單等這個時候,她還答應說等我回來再走,誰知道還是先跑了,這一來事情就更難辦了,一邊是要女兒,一邊是要媳婦兒,再加上小鬼頭更急得都快瘋了!”
他說到此時,長嘆了一聲道:“這丫頭算是把這一夥人都害苦了。”
琴魔哈古弦皺眉道:“那這可怎麽辦了啊?”
墨狐子秦貍咧嘴道:“管他呢,反正小鬼頭有的是辦法,我們往下看吧!”
琴魔哈古弦苦笑了笑道:“反正苦的是我們小敏。”
墨狐子秦貍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麽說,我看這幾個角兒,誰也痛快不了,包括你我在內。”
哈古弦愈想愈氣,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鼻中哼道:“白如雲你也欺人太甚了,總有一天我要叫你知道我哈古弦的厲害!”
他氣憤憤地說着這句話,回頭看了墨狐子秦貍一眼,冷笑道:“天可不早了,睡覺吧!”
墨狐子龇牙一笑,道:“老朋友,我勸你還是安下心來,要不然,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這是實話。”
哈古弦這時一揮右手,油燈立熄,然後,他拖着沉重的軀體,又倒在那架白骨堆成的床上,發出了一陣吱吱的怪響聲。
這兩位風塵怪傑,一時也只有自認了這種滑稽的命運,暫時保持了寧靜。
須臾,相繼鼾聲如雷。
白如雲略施小技,不費吹灰之力,居然把哈氏父女相繼成擒,心中不由十分愉快,最後又把墨狐子秦貍也關了起來,他知道這老家夥脾氣特別大,所以乘着秦貍和哈古弦問答之際,他卻輕輕地溜開了。
他由這所石牢中輕輕踱出,天上沒有月亮,陰郁的天空裏,尚且飄着細細的雨絲,這正是惱人之夜,白如雲不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心裏想:“這兩個人,我都關起來了,現在該怎麽辦呢?”
忽然他心中一動,他想到了那碧月樓中的哈小敏,不由怔了一下,暗付:“我可太大意了,竟忘了叫南水北星兩個人去看看她,隔了這麽久,說不定她早就跑了!”
想着不由足下加勁,直向碧月樓奔去,一口氣馳到了湖邊,方想施展“一葦渡江”的絕招,直奔竹樓去,無意間,卻見岸邊葦草中,有人影一閃。
白如雲不由一驚,口中此道:“哪一個?”
那人倏地由草中騰身而起,口中也自驚呼道:“是……誰?”
白如雲立刻劍眉一皺,哼了一聲道:“北星,深更半夜你不睡覺,在這裏搗什麽鬼?”
北星此時著黑色長衣,滿臉驚慌之色,他手中尚似抱着一人。
這時見向自己發話之人竟是少爺,不由寬心大放,他大叫道:“少……少爺,可不好了,……南水……南水……”
白如雲這才看清,他手中所抱之人,正是南水,只是一身水濕,如同死人也似地躺在北星臂彎裏,白如雲不由吃了一驚。
當時身形一蹿,已到北星身前,伸出雙臂,已把南水接了過去,勿勿道了一聲:“走,跟我來!”
說着幾個起落,已撲至一幢樓室之中,北星這時也勿匆點上了燈。
自如雲把南水放在一張床上,皺眉道:“他怎麽了?”
北星臉紅脖子粗地道:“小……的也不知道,我找……他老半天,才在水邊找到……
他。”
白如雲揮了一下手道:“算了,這麽大了,連句話也說不清!”
說着忙低頭看了看南水臉色,又用手摸了一下脈門,才點了點頭。
當下猛然在南水背心上擊了一掌,順勢擰了一把,南水立刻口中“啊哼!”了一聲。
白如雲臉上帶着微怒,後退了一步,倚着一張桌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南水在床上翻了兩個身,口中哇哇地幹嘔了兒聲才坐了起來。
這時北星已撲上去,緊緊地握住他一雙手,滿臉關切地問道:“南水……你怎麽了?”
南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想到了是怎麽一回事,當時大吼了一聲:“好個哈小敏……”
北星不由大吃了一驚,慌忙用手将身後的白如雲一指,吃吃道:“少……少爺在……”
南水一擡眼,才發現白如雲就站在眼前,當時不由吓得臉色一青,頓時就呆住了。
白如雲冷笑了一聲道:“你剛才說什麽?”
南水嘴唇蠕動了半天,吶吶地道:“我說哈……小敏……”
白如雲厲聲道:“哈小敏怎麽樣?哈小敏可是你叫的?”
南水哆嗦了一下,這兩個小鬼,平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只一見了白如雲,真無異是老鼠見到了貓一般,這時白如雲一發脾氣,南水可吓壞了。
當時馬上改口道:“哈……小姐,哈小姐……”
白如雲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這兩個小混蛋,膽子是愈來愈大,居然目無尊上,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南水抖聲道:“少爺不是關照我們要照顧……門戶……麽……我……”
白如雲斥道:“那你怎麽會被人給點了穴了,我的臉都叫你給丢光了。”
南水臉一陣紅,吶吶道:“小的……正在劃船……不想那哈哈……小姐,把小的引到岸邊,小的問她話,她不但不理,反和小的打了起來,後來……後來……”
白如雲哼道:“後來就給人點了穴道了?”
南水嚅嚅道:“是……哈姑娘……點的。”
白如雲望着他冷笑了一聲,當時揮了揮手道:“好!你們下去,下次要是再有這情形,你就不要見我了。”
南水哭喪着臉,對着白如雲彎了一下腰道:“是……”
北星也彎腰道了聲:“是……”
白如雲橫目掃了他一眼,北星已紅着臉走在南水身前,小心地扶着南水站起來,二小傻傻地又看了白如雲一眼,才慢慢地向室外走去。
白如雲冷冷地看着二小走出,心中十分不悅,他喃喃地自語道:“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把南水給打傷了。”
他說着轉身走了出來,水面上靜悄悄的,他還遠遠看見那碧月樓上,仍然有閃閃的燈光。
他心中暗暗懷疑道:“怎麽還會有燈,莫非那哈小敏真的仍在樓上,聽憑我的處置麽?”
他心中這麽想着,就不再猶豫,當時順手在一棵老樹上抓下了一枝枯枝,就手折了十幾段,身形展處,已自騰空而起。
水面上此刻起了一串波紋,白如雲颀長的身形,就如同一只戲水的海鷗也似,一連串的起伏身影之中,已經消失了他的蹤跡。他踏進那“碧月樓”前,輕振二臂,已用“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陡然拔空而起,輕輕往那竹欄杆上一落,真是身輕如燕。
竹樓閣室內,透出了一片昏暗的燈光,白如雲就耳聽了聽,并沒有發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