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出口詢問,霧中人已先開口道:
“柳英奇!”
聲音似乎比較溫和,聽在耳中也沒有先前那麽刺耳。
柳英奇躬身應道:“後輩在!”
霧中人發出一聲浩嘆道:“看見你,就想起你母親,真叫我老人家難過!”
說聲凄楚,說到後來,好像有點發抖。
柳英奇大吃一驚,擡頭道:“前輩莫非與家母認識?”
霧中人道:“豈止是認識……唉!就連你父親柳鶴,我們也是很熟的。你這孩子……
唉……”
柳英奇聽對方提及自己父母,一時情不自禁悲從中來,泫然落下淚來。
霧中人嘆了一聲道:“你別哭了,你父親去世前不久,在黃山與我相遇,曾再三求我照顧你,可是我因事忙,竟未能兼顧,現在想起來,頗感愧對你父!”
柳英奇咬牙點頭道:“弟子已能自立,前輩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那人沉聲道:“不許這麽說話!”
柳英奇吓了一跳,生怕對方喜怒無常,說不定立時對自己翻臉,當時趕忙閉嘴不語。
霧中人頓了頓,又嘆了一聲道:“這幾個月,你所行所為我都清楚,孩子你太傻了……”
柳英奇面上一紅,正擔心對方說出自己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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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霧中人接下去道:“姓鐵的丫頭,是把掃帚星,誰沾上她,誰倒黴,幹嗎你有好日子不過,一天到晚老纏着她?”
柳英奇大慚道:“弟子……沒有!”
“沒有?”霧中人哼了一聲道:“你何事還騙得了我?沒出息!”
“天下女人多得是,怎麽就非她不娶了?我看你跟你父親一樣,天生的是一個情種!”
柳英奇被罵得啞口無語,低下了頭。
這本是一個對敵的場面,而且現場還有那紙衣怪人毛一波在側,可是霧中人,卻似根本無所謂,一派閑話家常的神氣。
停了一會,又嘆了一聲道:“說起來,那鐵丫頭長得是真不錯,連我看也怪疼的了,再說她門風、學識,哪一樣都好,只是人家心有別屬,你就別老纏着了,是不是?”
柳英奇窘笑道:“這已是過去的事了,你老人家又提它作什麽?”
霧中人應聲道:“不錯,這事情是過去了,只是,孩子,你不是太委屈了些麽?”
“我老婆子背後看着那股子氣就甭提了,要不是郭飛鴻那小夥子也挺逗人喜歡的,後來又和你交上了朋友,我真要教訓教訓他!”
柳英奇左右看了一眼,只見楚青青一雙癡情的眸子,正自低視着地面,目光中淚影婆娑!
很明顯的,霧中人之言,也使她傷心不已。
“過去的就算了。”霧中人長嘆了一聲,又接道:“還有楚姑娘,你也是一樣的。”
楚青青臉色一陣大紅,那婆子嘻嘻一笑道:“女孩子家臉皮子嫩,我也不說你了!”
柳英奇生怕他越說越不好聽,當時忙道:“前輩有何差遣?請快吩咐吧!”
霧中人喔了一聲道:“對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談,現在還是辦正事要緊!”
頓了頓,接着:“你父親昔日所練的‘六合陣圖’教過你嗎?”
柳英奇點頭道:“教過!”
“好!”霧中人笑道:“你就試着展開那種陣法,醜八怪便奈何不了你,耗過些時候,蘇半瓢必定會來請你們上去的,什麽事都不必緊張,有我為你們作主!”
柳英奇點頭道:“弟子遵命!”
那霧中人嘻嘻一笑道:“這件事本來也沒有你小子的事,是你自己硬蹚這場渾水,不過……”
她沙啞地笑了一下,柳英奇忽覺得耳邊一聲輕噓,道:“小子,天下沒有白費力的事……這件事做好之後,人家心裏有數的!”
柳英奇心中一驚,這才知道對方已改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與自己通話,這後面幾句,只有自己聽得見。
一時之間,他臉色變得通紅,瞪目空間,不知所以。
那女人又笑道:“我老婆子如果能給你說房媳婦兒,也算對得起你那死去的爹爹了!”
柳英奇正要争辯幾句,可是卻又想到對方既是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與自己談話,自不希望有第三者聽到,只好忍住不言。
遂聽那霧中人哈哈一笑,放聲道:“好戲在後頭呢,我們等一會再見。”
話聲落處,人已遠去。
霧中人去後,那紙衣怪人在一邊怔怔地望着柳英奇,道:“這女人是誰?這麽厲害!”
柳英奇微微一笑道:“我已經說過了,不知道!”
怪人翻着白眼道:“你不要上她的……當,我師父這‘混天鎖雲陣’豈是你們這些小……小輩所能……破得了的!”
柳英奇冷冷一笑道:“蘇半瓢如此身份,想不到居然對我們一些後輩,也用此卑鄙手法!”
怪人冷笑道:“我師父是試一試你們幾個的本事,如果連這小小陣式也破不了,以他……他老人家身份,自是不屑與你們動手了!”
柳英奇哈哈一笑道:“簡直是一派胡言!看劍!”
話聲一落,人已騰身而起,掌中劍劈頭蓋頂,直向着紙衣人頭上砍去。
紙衣怪人趕忙旋身,一聲怪笑道:“小子,不知死活!”
身形一轉,已沒入身邊石叢之中。
柳英奇正想仗劍追人,忽然心念一動,暗想這老兒必定是誘我深入陣門,我可不能上他的當!
于是按劍退身,注目監視。
心中這時卻又忖道:“方才百裏前輩要我施展六合陣,以固此地,這時那厮不在眼前,我何不趁此時機從容布置一下?”
想着,就轉身向曹冰道:“曹兄請與姑娘站定,以免那厮突襲楚兄,待我布陣!”
身形一起,已竄出數丈以外。
他用掌中劍,一連砍倒了幾株大樹,布好了“乾”、“坤”、“生”、“死”、“水”、“火”等六門。
在他砍倒一株樹身之時,忽聽石叢間一聲怪嘯,紙衣怪人驀地騰身而出。
柳英奇驀地一劍揮去,那怪人一個翻身,竟然躲開了這一劍。
他身子起落之間,已撲到了楚秋陽身前,一雙怪手,作鳥爪狀,直向楚秋陽當頭抓去。
立在旁側的曹冰一聲大喝道:“醜鬼,你敢!”
足尖一點,撲向了紙衣人,嘩啦一聲,抖開了一根鏈子槍,照着怪人腰眼就紮!
怪人毛一波,已盡得乃師蘇半瓢真傳,武功極高,這時只見他一揚左手,“叭”一聲,便抓在了曹冰鏈子槍槍身之上!
旋聽他怪嘯一聲,一振臂,曹冰幾乎被他連人抛起。
這時右側的楚青青一咬銀牙,猛撲而上,掌中劍“倦鳥歸林”,向外一抖,直取怪人後心。
怪人毛一波一聲短叫,“金蟒翻身”,唰地扭過身來,疾伸白手。
楚青青只以為他朝自己劍上抓來,大吃一驚。
哪知怪人只是探出二指,在明亮的劍身上輕輕一按!
借着這一彈一按之力,倏地把身子拔起空中。
曹冰和楚青青那麽快的身手,竟然兩般兵刃都落了一個空。
毛一波長笑聲中,又翩翩落地。
可是這時柳英奇已經把“六合陣”勢布好,只見他足下一連上了三步,蛇形劍閃電攻到!
毛一波驀地竄身而退,可是一連三個起落,卻不得其門而出,一時怪嘯連聲。
但見他起落的身子,快如兔起鷹落。
可是一任他使盡各種身法,卻也闖不出六合陣圖之外。
毛一波這時真被激怒了,起落的身子,好似“凍蠅沖窗”,一連串地飛躍,有如瘋虎。
這老鬼豈有不識得厲害之理,現在才知道自己一時大意,陷進了對方所布的陣式之內,非但沒有困住對方,反為對方困住了。
他一連十數次沒有撲出,越發大怒。
其實以他一身武功,和盡得蘇半瓢真傳,只須定下心來,何消一刻,必可窺出此陣勢門道,毫不費事地就可破陣而出。
然而,他生性火暴,最是沒有耐心!
這一點,顯然是被“粉魔”百裏香把他摸準了,看準了他那暴烈的個性,是以,他才會被困入“六合陣”中。
他口中發出了厲吼怪嘯,這時不圖破陣,轉向四人逼來。
就見他長嘯聲中,雙手在白色的紙衣內一探,掌中已多了一根“如意棒”。
這種兵刃,在場四人尚是第一次見到,俱感驚奇不已,那是一根長有三尺左右,金光閃閃的六角形短棒,一頭有一個“星”形的尖鋒。
毛一波如意棒到手,雙掌一合一拉,但聽得“叭叭”兩聲。
四人再望時,他手上的如意棒,已拉長了一倍有餘,形成了一根長有七尺,粗如鳥蛋的金棒。
毛一波一舉“如意金棒”,厲叱了一聲,金光一閃,一棒直向柳英奇當頭打下!
柳英奇蛇形劍一拔,“锵”的一聲脆響,勉強把對方金棒蕩開一旁。
這時曹冰由另一側如飛撲至,掌中鏈子槍,猛出如蛇,向着毛一波肋上紮去。
三個人一時打做一團!
但見一片金光,混合着兩道銀蛇,相持不下。
毛一波雖是技高一籌,可是柳曹二人俱都不弱,以二敵一,毛一波也甚覺吃力。
更何況還有楚青青虎視一邊,對于毛一波更是一種說不出的威脅。
如此一來,紙衣怪人終于落了下風。
毛一波被困陣內,心情已大受影響,他本來極為輕視四人身手,可是此刻才發現對方兵刃上功夫亦頗有獨到。
一時大意之下,吃楚青青自一邊發出一枚暗器,打中左股!
楚青青口中叱了聲:“打!”
毛一波足下一跄,奮力竄向一邊,白色紙衣上,已現出了一塊紅色的血跡。
毛一波生平只有一怕,這是任何人不知道的,除了他師父蘇半瓢知道,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那就是“血!”
這時他負痛低頭一看,頓時雙腿發軟,唉呀一聲摔倒在地!
柳英奇足尖一點,撲上前來,蛇形劍一指,正要把他制服,就在這時,山颠上一聲長嘯,一人怒聲喝道:“大膽的小狗才,你有幾個腦袋!”
緊跟着一條細長的人影,“嗖”一聲,自空而降,只見他右手一分,柳英奇一個踉跄,還不知對方是誰,蛇形劍已被對方奪了過去!
他只覺得來人手勁奇大,自己盡力握劍,竟吃對方把虎口撐破。
一旁的曹冰看清了來人正是今天的正主兒蘇半瓢,猛然一抖鏈子槍道:“柳兄快退!”
鏈子槍嘩啦一響,直向來人腰眼上紮去!
蘇半瓢見愛徒負傷,心中正怒,曹冰槍到,他瘦軀一扭,左手已操住了鏈子槍的槍頭。
但聞他一聲勁喝道:“撤手!”
曹冰足下一連向前跑了幾步,鏈子槍帶着掌心一層皮,被對方硬生生地拉了過去!
大驚之下,忙使了一招“金鯉倒穿波”,“嗖!”把身子縱了出去!
楚氏兄妹陡然大吃了一驚,正要相繼出手,卻見那蘇半瓢已彎身把毛一波拉了起來。
紙衣怪人毛一波,這時眉頭緊皺,好似已經昏了過去。
蘇半瓢看了他一眼,一掌向他印堂上拍下。
掌勢一落,毛一波立時啊呀一聲,醒了過來。
當他看見面前怒目而立的竟是師父,立時翻身跪倒,結結巴巴道:“師父……弟子無能!”
蘇半瓢此刻一臉怒容,可是并非怪罪他這個徒弟。
他鼻中哼了一聲道:“沒有你什麽事,快快回山去吧!”
毛一波答應了一聲,又吶吶道:“弟子正要把他們成擒,誰知半路……”
蘇半瓢好似不耐地道:“你去吧!”
毛一波恨恨地望了四人一眼,轉身一竄,不想那“六合陣”尚未破開,他貿然一竄身,正入“死”門,只聽“砰”一聲,迎頭撞在了一塊巨石之上。
石屑飛濺中,毛一波搖搖晃晃地又退了回來。
他口中繼繼續續道:“還有陣門未破!”
蘇半瓢一聲怪笑道:“沒出息的東西!”
口中說着,雙掌一骈,以“排山運掌”式,霍地向外一推,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面前十數株巨松,應聲全數倒翻在地。
樹身一倒,陣門立破。
蘇半瓢移目望着毛一波,厲聲道:“還不快走!”
毛一波這時真是羞愧氣惱兼而有之,聞言怪嘯了一聲,雙膝屈伸之間,快同脫弦之箭,奔上了絕嶺峭壁,剎那之間,便失去了蹤影。
柳英奇等見他雖是負傷,仍然有此功力,俱都為之驚愕不已。
蘇半瓢那張陰森森的面頰,帶出了一絲冷笑,目注四人,微微一哼道:“我這徒弟已得我真傳,你四人萬萬不是他的對手,只是他受有我命,不得随便傷害你們,否則你們要保全性命談何容易!”
語聲一頓,一雙深陷的瞳子連連翻動,盼顧左右道:“我本覺得以我老人家地位,對你等後輩動手,有失身份,是以才想以混天鎖雲陣把你們困住,讓你們在陣內自生自滅算了,誰知道……”言到此,啧啧一笑,目閃兇光。
柳英奇和楚青青都是第一次見到他,目睹他那活死人一樣的神情,都不由暗暗心驚。
只見他松弛垂落的頸皮,包裹着細彎的頸項,每一說話,喉結上下亂動不已,那種怪樣子非筆墨所能形容。
他陰森森地笑了笑,接道:“你們既然自以為聰明,非要面見老夫……也好!我就來見見你們!”
目光一掃楚青青和柳英奇二人道:“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也來送死嗎?”
柳英奇手指楚青青道:“此乃楚青青姑娘,在下柳英奇,特來拜山!”
蘇半瓢哼道:“原來她就是楚青青!”
冷笑一聲吶吶地道:“你們幾個真是上天有路偏不去,入地無門自來投!”
柳英奇冷笑道:“只怕還不見得!”
蘇半瓢一怔,望着他道:“憑你們四人,還想與我動手不成?”
楚秋陽上前一步,冷笑道:“莫非前輩約我等來此,就是計陷我等入陣不成?”
蘇半瓢一呆,道:“我是不屑與你們動手!”
楚秋陽一笑道:“既如此,請恕叨擾,我們告退就是!”
言罷一拉楚青青,對曹柳二人道:“我們走!”
蘇半瓢一聲怪笑道:“你們要走也容易!”
四人目光一齊集中于他。
蘇半瓢冷冷一笑道:“除非你們能沖破我這混天鎖雲陣,否則就乖乖在此等死吧,直到那郭飛鴻小狗,或是他師父鐵雲來此救你們!”
話落狂笑一聲,倏地從身上取出一十二支紅色小旗子。
這十二支小旗子,每一支都約有尺許大小,旗身是紅色綢子,作三角形狀,旗杆卻是用黃銅所制,頂端現出銳利的尖子。
蘇半瓢哈哈一笑道:“這是此陣的十二旗門,十二旗門之內有一‘生’門,你們哪一個找到了生門,尚可逃得一命……”
“若是碰上‘死’門,可是萬無活理,其他各門也是各有奧妙,你等各自碰運氣吧!”
說完冷笑一聲,一抖手,十二根紅旗,化為十二道金光,分向十二個不同方向落下去。
他目注四人點頭道:“現在看你們的造化了!”
右手一舉,長嘯一聲,已登上懸崖,消失在漫山雲霧之間。
待他去後,四人互相對望了一眼,曹冰冷笑道:“看來我們只有試一試他的厲害了。”
說着一探手,抖開了鏈子槍,目射精光道:“柳兄與楚兄意下如何?”
楚秋陽皺眉道:“我雖對陣勢知道得不多,卻聽說他這混天鎖雲陣,确是有異于一般,十二旗門混亂不清,一有失誤,便不堪設想!”
柳英奇點頭道:“楚兄所言甚是,我看這老兒分明是不好親自下手殺害我等,怕天下人恥笑,才想出了這個花樣……”
“這混天鎖雲陣,據在下所知,确與一般平常陣勢不同,尤其厲害的是十二旗門相互生克,更生無限威力,我等四人只有合力守在一起,不宜走散!”
曹冰冷冷一笑道:“如此說,我們莫非坐以待斃不成?”
柳英奇看了他一眼道:“也許不動比動得好些!”
曹冰雖是心有不眼,可是他四下觀望了一下,但見十二旗尖,隐現于山嶺、樹梢,或是雲霧之間。
這陣勢,果是大異于一般。
他本是智力高超之人,觀望了一陣之後,也只得長嘆一聲,悻悻地收回了鏈子槍。
楚秋陽道:“曹兄請忍耐……”
曹冰嘆道:“也只好如此了!”
楚青青在一邊微微一笑道:“各位不要急,我請的救兵也許就要到了!”
說時玉手向下指了指,原來不知何時,她已把百裏香所贈的玫瑰花枝插在了地上,自花莖小孔內,蒸蒸地冒出一縷淡淡的青煙!
柳英奇驚道:“姑娘你開啓了多久時間了?”
楚青青含笑道:“有一會兒!”
話方落,只聽當空一聲怪笑道:“我說你們哪來這麽大膽子,原來是找到了厲害的幫手!”
人影一晃,蘇半瓢已現身在絕崖之上。
只見他那張陰死陽活的皺臉上,帶出驚恐疾怒之色,一聲長嘯,自雲霧中躍身而下。
楚青青剛覺身邊人影一閃,地上的玫瑰花莖,已被蘇半瓢抓到了手中。
他瘦軀一閃,已縱至一邊。
低頭看了着手上的花莖,又湊近鼻子聞了聞,面色越發難看,冷笑道:“果然是她!”
右手五指鈎狀,平空在地面上一刨,地上被他挖了一個尺許大小的泥洞。
他折斷花莖,把其中翠色的花丸匆匆倒入洞中,雙腳連踏,己将之埋入土內!
楚青青嬌叱了聲,一劍直向他頭上砍去,可是蘇半瓢只一擡手,已用拇指二指,捏住了她的劍鋒。
就在這時,空中一聲啞笑道:“蘇老兒,你是要傷了我徒弟一根頭發,我老婆子就踏平了你的八公山,寸草不留!”
蘇半瓢聞聲面色一變,慌忙松開了楚青青的劍鋒,後退了一步,擡頭望天,面現驚異地道:“什麽人?”
那人冷笑道:“你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連我老婆子的聲音也聽不出來?”
蘇半瓢赫赫一笑,可是笑得十分勉強。
他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原來是百裏香女士到了,失迎,失迎!”
說到此,臉上神色越發地難看,吞吞吐吐道:“八公山荒山野地,怎能請到如此貴客,老夫真是受寵若驚了!”
空中人叱道:“你少廢話,是我老婆子自己來的,憑你這老鬼,請得動嗎?”
蘇半瓢哈哈一笑道:“不論如何,既來了,就是我蘇半瓢的朋友,老朋友你請下來吧!”
說着一揮手道:“老朋友,你在哪裏?”
手一揮,崖上白雲霍然洞開,一時竟絲毫未有回應!
柳英奇等人俱是一驚,都擔心百裏香吃了暗虧。
楚青青方自擡頭,卻覺得面前香氣撲鼻,一人笑道:“我的人兒,你往哪裏看呀!”
楚青青趕忙平視,才發現原來百裏香,就站在自己面前,相隔距離,至多不過二尺。
他們幾人俱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女士,楚青青雖是不久前見過一次,但是印象并不深。
大家一同注目望去,只見面前立着的這個婦人,大約三十左右的年歲,一頭長發,結成了無數發辮。
最妙的是,每一根發辮之上,都系有一朵紅色的彩花,襯着那張敷滿了粉的面頰,看上去真是怪裏怪氣的。
這婦人偌大年紀,穿的卻是一條長僅及膝的短袍,露出欺雪賽霜的一雙粉腿。
她下身穿着大花裙子,裙邊也綴滿了花朵,并且赤着一雙足。
楚青青日前見她之時,只覺得她是一個要飯的化子,可是這一次相見,雖是覺對方仍然衣着奇特,可是細看之下,除了對方臉上敷過了粉之外,簡直是全身上下,無一不美。
尤其是她那露出的兩臂、雙腕,和那雙勻稱的玉腿、白足,簡直是玉潤光潔,美到了極點。
衆人自百裏香一現身後,鼻中立時聞到了陣陣奇香,相信是由對方全身上下那些花朵之上散發而出。
“粉魔”百裏香,立在當地,面上竟是看不出絲毫怒容,她左手輕輕抱着一只全身白毛的玉貓。
那只貓,看來雖和常貓無異,可是一雙紅眼,卻不常見,加以其四足都露出白森森的利爪,顯然是一個厲害的小東西。
只是它伏在百裏香玉腕之上,卻又顯得無比的嬌柔溫順!
四人知道此人,在武林中輩分極高,此時現身,自不能以常禮相見。
各人均一一上前鄭重見禮,百裏香只是含笑點頭,此時此刻,她竟是連身側的大敵看也不看一下。
直到一一禮見之後,她才把目光轉向蘇半瓢,冷冷地道:“我那散香丸,乃是采集萬花精液,精心提煉而成,可散香數百裏之外,又豈是你一把土所能掩藏得了的?再說我既有心見你,你怎麽也跑不了的!”
說到此,一雙懾魂的眸子,直直地視向蘇半瓢,冷若冰霜地道:“富春江上一別,和你這老鬼,大概有三十年不見了。”
蘇半瓢木讷的臉上,自百裏香一現身之後,就始終沒有現出過笑容,這時聞言之下,勉強露出兩道笑紋,慢吞吞地道:“不錯,是有三十年了!”
尴尬地咳了一聲,接道:“老實說我也知道,你早晚會要來的,所以這些年也沒有搬家,百裏女士,以我老頭子看來,過去那樁事情,實在你也沒吃什麽虧,反過來我老頭子倒受了點傷,事隔多年,也應該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