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兩三年,他來無影去無蹤,任何人也不知道他姓什麽叫什麽,家住在哪裏——當然必定是在沙漠裏。
他常常單身劫掠整隊的駝商,可是他卻也常常把沙金往貧民堆裏面送,貧窮的漢人喊他是“天狼仙”,貧窮的維吾爾或是哈薩克人,則喚他是“呼可圖”(大神)。
可是恨他的人則叫他“狼崽子”、“狼面人”,這種叫法不胫而走,“狼面人”令整個的大沙漠為之戰瑟。據說他臉上常常覆戴着一塊狼皮,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卻是極少極少。
除了“狼面人”之外,在天山一帶出沒的還有一個怪人,這人叫“老猴王”,也是一個談起來令人吓掉牙的主兒。
據說這“老猴王”是一個個性極怪的老人。因為瘦小幹枯,行動敏捷而得名,這人雖不打劫行旅,可是卻有一個怪癬,在他所出沒的周圍百裏之內,不許任何人帶有兵刃。
只要犯忌,此老下手極狠,他和“狼面人”水火不相容,可是二人誰也不能把對方如何;據說二人曾暗中比試了十次以上,仍是分不出高低強弱,他們之間的恨也就更深了。
大戈壁出了這麽兩個怪人之後,過往行人客商,沒有不出一身冷汗的,他們在“狼面人”的勢力範圍之內,絕不敢帶有巨金。否則哪怕是留下一蹄之痕,這怪人也能由駝馬的蹄跡深淺上,分辨出有多少油水。他的判斷力,竟是奇準無誤,百試不爽。
到了“老猴王”的勢力範圍之內,都要乖乖地放下兵刃,顯然老猴王好說話一點。
可是“老猴王”脾氣常常反複無常,而且此人既名為“猴王”,生性多少也有些近似“猴”類的,他很喜歡捉弄人,遇到他也不是一件好事。
巴夫可羅繪影繪聲地描敘着這兩個怪人的行徑,二人如同聽神話似的聽着,他們想再多知道一點這兩個人的情形,可是巴夫可羅所知道的僅此而已。
最後他奉勸二人,沿途一定要特別小心,但年輕好勝的譚嘯和依梨華,并沒有十分聽得進去。
他們認為,這兩個人的武功,只不過可以吓吓過往商旅而已,至于他們二人,那是無所畏懼的。
巴夫可羅補足了他們的糧水,第二天黎明,他們開始經過草地向大戈壁而去。
中午,他們已踏進大沙漠的邊緣了,任何人只要向這大沙漠一踏足,那是要有相當勇氣的。因為這片沙漠太大了、太廣了,廣大得令人望之心驚!
這裏有一部份回人盤踞着,他們還兼營販賣零星食物和奶子茶。二人在這裏用了午餐,吃的是糌耙和青裸餅,風幹的馬肉,喝着略有些酸味的奶子茶。沙漠裏的熱風陣陣吹過來,吹在人身上癢癢的,很想用手去搔。
依梨華把一個皮褡裢似的皮囊拿出來灌滿水,足有兩大桶,然後讓馬馱着。譚嘯不解何故,依梨華告訴他說,是拿來飲馬的,她說沙漠裏可能兩三天不見一滴水,那時這些水就可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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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自己也把水囊灌滿了,太陽快下山時,他們又開始上路了。
夕陽下的沙漠,是那麽的柔和,天邊的一抹紅霞尤其襯托得可愛。這廣大的沙漠,就像是一片極大的鵝絨軟床,行走在上面的人,多少也有些這種感覺。
他們彼此指着說着,不知不覺天可就黑了。
星月下的沙漠,顯得冷嗖嗖的,那些吸滿了光熱的沙粒,有時候就像鬼火一般地放着閃閃的光。當強熱散盡時,才感覺到氣溫陡然地下降,騎在馬上的人,立刻感到有點凍耳凍手的感覺。
走了一大段路,仍然沒有發現有水草的地方,可是馬上的人,已有些凍得吃不消了。
正當他們下了馬,預備在沙漠裏湊合一夜時,忽然發現遠處有三點燈光閃動着。
初看時,這燈光距離很遠,不多時已在眼前出現了,那是一隊為數約有十餘人的馬隊,為首三人手中舉着馬燈,射出黃澄澄的光華。
譚嘯不由一怔,依梨華卻一扭嬌軀,竄至馬前,伸手抽出了一口長劍,驚道:“不好了,是馬賊!”
譚嘯皺了一下眉,冷笑道:“先不要動手,待我們看清了再說!”
說話的工夫,來人已近,這群馬賊,倒真是訓練有素,人一到便刷啦啦把二人圍在了當中,三道燈光一齊照射在二人身上。
譚嘯和依梨華這時才看清了來人共有十二人,全披着黑羊皮的翻毛皮襖。為首一人四十左右的年歲,黃焦焦的一副臉膛,手中是一對“拐子”,閃閃發着黑光,其餘各人全是橫生鼻子豎生眼的家夥,兵刃種類繁多,有使刀的、使劍的、使三節棍的,還有一個黑小子,肩膀上挂着鏈子錘,十幾匹馬鼻子都冒着白氣。
那為首漢子冷笑了一聲:
“你們是幹什麽的?就兩個人麽?”
譚嘯哂然道:“幹什麽的?走路的!你們想幹什麽?我們有什麽地方冒犯了各位嗎?”
那為首漢子想不到這少年竟敢這麽對自己說話,不由怔了一下,他身後一個大個子大吼了一聲:
“他媽的!你小子是不想活了,陸大哥與你好好說話,你是怎麽回他?你……”
那被稱為“陸大哥”的人,伸手按了一下,把大個子的話止住了。他翻着一雙小綠豆眼說:“你們不像是本地人,從哪裏來的,到哪裏去?”
然後用手中的拐子指了指那匹馱東西的馬:
“馬上是什麽東西?”
“水,要不要?”
依梨華實在忍不住,用手一指那大水囊,氣沖沖地說着。
那“陸大哥”歪頭看了看她,嘻嘻笑了笑:
“姑娘,這漢子是你什麽人?”
依梨華蛾眉一挑:
“你管不着!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姓陸的回頭笑了笑,一抖肩膀:
“好大膽的丫頭!來,哥們下來,搜貨!”
說着他一按馬鞍子,竄了個高,由馬背下飄身而下,也不知是他輕功好,還是地上是沙,反正他下馬沒有帶出聲音來。
其他的人也翻身下了馬,一陣兵刃交擊之聲,甚是噪耳。
一夥人一哄到了三匹馬前,那方才發言的大個子,首先伸手向譚嘯馬鞍子上摸去。
譚嘯是何等身手,豈能叫他得了手去,大個子手雖快,可手腕才遞出,忽覺得脈門上一麻,緊跟着痛徹心肺,由不住“哎呀”一聲,一連退後好幾步,痛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他怒叱道:“好!好!你原來也是個練家子!好!好!”
這時依梨華也一橫劍,蛾眉微挑道:“你們誰敢上來?來嘛!來試試看!”
大個子的叫依梨華的劍和她的威風吓住了,餘下的人,一時都不敢動了。
“陸大哥”怔了一下,一雙黃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轉了一轉,嘻嘻一笑:
“怎麽!你們還真想打?”
一時四周諸人都嚷了起來。
“上呀!”“揍!”“打!打!”
可是沒一個敢上來,譚嘯私窺情景,不由肚內失笑,膽子也就更大了。
他伸出一只手,在馬頸上拍了拍:
“這裏金子銀子都有,你們誰敢來拿?你們誰有種?”
他這麽一拍,卻無意拍在了那串挂鈴之上,發出了“叮叮”的一陣響聲。
那為首匪人不由大吃了一驚,他猛地後退了一步,用手中馬燈,往馬頸上一照,臉色驟變:
“啊……宮老前輩是你們什麽人?快說!”
四下的人也全驚呆了,他們紛紛看着那串紅鈴,口中怪叫道:“啊!啊!老猴王!
老猴王!”
“一點不錯,放馬鈴,是放馬鈴!”
這“老猴王”三字,倒令譚嘯和依梨華大吃了一驚。譚嘯怔道:“誰是老猴王?你們說什麽?”
那姓陸的匪首,臉色慘白地看着譚嘯,蠕動着嘴唇:
“朋友……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如果我們早知道你們是宮老前輩的朋友,我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他忽然把手中一對拐子用力往地上一丢,同時對夥伴叱道:“快丢家夥!沒別的,宮老的面子,還有什麽話說?快丢!快丢!”
有一個小子舍不得手中新買的一口雁翅刀,還在皺眉,被他過去,一腳把那口刀給踢上了半天;然後直着眼發急道:“老七你是怎麽了?你還想混不想混了?”
那小子連連苦笑道:“是,是……我忘了……”
譚嘯及依梨華正看着發怔,那匪首已向二人緊緊抱拳道:“俗謂不知者不怪,請二位高擡貴手,容我們帶着脖子回去,并請在宮老面前美言一二……”
他苦笑着,用手往地上散落的各種兵刃一指道:“這些家夥沒有他老人家的命令,就是鏽了爛了我們也不敢再撿。”
他說着又深深打了一躬: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