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新文開坑應該日更三章o(╯□╰)o持續三日,以達“九”之吉數→-→不管準不準,反正我是信了,爬上來補上第一天的^_^!
接下來幾日,C市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雨,樂明明大多時候都窩在家裏看小說或者看動漫,只天晴的時候和陳亦南出去了三次,兩次書店,一次音像店。每次樂明明都隐約擔心着陳亦南會提起韓東理的事,尤其是去音像店的那次還有柯承安作陪,所幸,兩個人都未提及韓東理分毫,倒是偶然提到了陳淼,陳亦南只言片語的幾句,說陳淼暑假留在了B市,寒假才回,樂明明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難怪上次同學聚會沒有見到偏愛湊熱鬧的陳淼。
樂明明慶幸之餘,倒沒挑着中意的書和CD,陳亦南和柯承安挑的差不多了,她才随意揀了幾本小說和幾張CD,偏偏CD裏有一張她一向不喜歡的重金屬搖滾樂。
陳亦南驚訝地看着她:“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搖滾了?”柯承安看着她的目光也若有所思,樂明明讪讪地笑了,道:“唔,幫我們老樂帶的,他最近不聽周華健了,改聽搖滾。”于是樂明明家的老樂從此在陳亦南和柯承安的眼中成為一個熱愛重金屬搖滾樂的新潮中年大叔。
何和佳也果如她自己所言,每日晚上給樂明明發着倒計時短信,最後一條倒計時短信,說了火車到C市車站的時間,讓樂明明打扮得好看點在出站口候着。
何和佳來C市的當天上午,樂明明穿着一件白色的斜肩短袖T恤,一條牛仔短褲,踩着慣常穿的松糕底涼鞋、挎着小包出了門,站在家門口看着高挂的太陽又折回房間尋了頂黑白色的鴨舌帽戴上,等她坐着公交到達C市的火車站,距離何和佳乘坐的那班車到站已經過了十幾分鐘。
樂明明急急忙忙地向着出站口奔去,一邊跑一邊暗惱自己費什麽事找鴨舌帽,看到出站口的匆忙間,似乎擦肩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幾乎是本能地停下來轉身搜尋,目光所及之處是行色匆匆的陌生人,正面的、背面的抑或是側面的,回過神的樂明明暗笑自己中了什麽邪,又上前幾步站到了出站口護欄的邊沿。沒過幾分鐘,走道盡頭出現何和佳的身影。何和佳一身輕便的裝束,全部的行李只有身上背着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新潮背包。
何和佳也很快看到了樂明明,揮着手便小跑過來,細細絨絨的短發一跳一跳的,洋溢着一臉興奮,似乎是要向樂明明撲過去,卻在出口處被檢票的工作人員攔下了,樂明明見狀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何和佳笑着對她吐了吐舌頭,才掏出背包側袋裏的證件和車票給檢票人員看了,樂明明看着日光裏的塵埃在她的頭頂發梢處飛舞,心裏沒由來地一陣暖烘烘。
何和佳順利出了站,剛想對着樂明明嘲笑自己的行為一番“教訓”,被樂明明忽然間的一個熊抱堵住了言語。
“喂,幹嘛?真的想姐了?”何和佳回抱樂明明,唇齒間滿是笑意。
“唔,不介意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我還真的蠻想你的。”說話的時候,樂明明的腦袋擱在何和佳的肩窩處,随着她的言語,下巴一下一下頂着何和佳的肩窩,何和佳怕癢,終究沒忍住推開她笑開了。
“喂~”樂明明略帶嗔意的看着何和佳。
“哈哈!不能怪我啊,好癢啊。”
樂明明失笑:“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
幾米之處,一個身材颀長戴着鴨舌帽的男生,正站定望着樂明明和何和佳的方向。男生輕擡帽檐,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唇畔帶起微微笑意。少頃,男生最後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女生,轉身走向候車大廳。
******
何和佳偏愛面食,樂明明先帶着何和佳去了C市當地很有名的一家面館吃午飯。
面館算不上大,但是裝修整潔,正值飯點,面館內座無虛席,門口還排着長長地隊伍。
“要不我們換一家?”樂明明提議。
何和佳看着長長的隊伍對這家面館越發的好奇,當即拒絕了,心甘情願地排着隊。
正午陽光熾熱,樂明明站在隊伍長龍裏不住地拿手扇着風。其實,幾場雨後,C市的平均氣溫已經降了些,這天倒是熱得有些出奇了。
樂明明随意地說起C市天氣的時候,何和佳笑得春風得意:“那是姐的到來,使這座城都熱起來了!”樂明明罵她沒臉沒皮,兩個人排了将近一個小時的隊,才坐進了面館裏。
吹着涼飕飕的空調,樂明明頓時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何和佳占着位子坐了,樂明明去櫃臺點了兩份店裏的招牌涼面之後坐回到何和佳對面,她一邊抽過兩雙筷子就着茶壺裏的水沖着,一邊告訴何和佳:“這裏的湯面也很好吃,煮面的湯都是高壓鍋炖出來的牛骨湯,不過天氣涼些吃湯面才好,唔,夏天來這裏的,大多是吃涼面的,涼面用的面和湯面是一樣的……同樣都是手拉面,但這裏的面就是比學校裏的手拉面要筋道許多,而且涼面的配料很足,醬汁清爽又不會膩,我極餓的時候,一個人可以吃兩份。”
何和佳聽得食欲大開,等到服務員把涼面端上來,不等服務員收回托盤,就已經夾起一筷子“哧溜”地吃進嘴裏,嚼了幾下,冰涼爽滑的面,配着新鮮的黃瓜絲、胡蘿蔔絲和綠豆芽,還有醬牛肉,鮮香爽滑,清香十足,咽下去了唇齒間仍留有涼意和清香。
何和佳又扒拉了一口,顧不上說話,只對着樂明明連連點頭。看到何和佳滿意的反應,樂明明十分圓滿地笑了,也開始慢慢吃起來。
何和佳在火車上略微填過肚子,一份吃完略有些撐,仍是意猶未盡,看着樂明明的眼裏端的是欲說還休的惆悵。樂明明在S市一年,期間由S市人的何和佳帶着去了S市不少地方,深知她的性子,笑着又去點了四份涼面打包。何和佳心滿意足的笑了,眼神裏流露出樂明明甚得“佳”心的意味,然後兩個人一人提了兩份涼面回到了樂明明的家裏。
樂爸爸和樂媽媽還在上班時間,樂明明把涼面擱到了冰箱裏,便帶着何和佳在自家轉悠,先是把樂家裏裏外外轉了個遍,然後領着何和佳到自己房間給她看一些照片、書籍、CD之類的物什。
樂明明的房間擺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還有一個幾乎占據了一面牆、幾乎被塞滿的書架,便是全部。
何和佳初初見到那張超大的書架恨不得将整個人都貼上去:“樂妞,姐可以把這個大家夥搬回去麽?”
樂明明翻着塞到書桌抽屜裏的相冊,頭也不回地道:“你覺得你能搬回去你就搬。”
何和佳來回打量着偌大的書架和尺碼明顯小很多的門,搖了搖頭,一邊掃着書架上的書,一邊問道:“門這麽小,你這書架是怎麽塞進來的啊?”
“我家老樂特地找人在房間裏現做的。”樂明明對較為親近的人常常以“老樂”代稱樂爸爸。
何和佳道了聲“難怪”,視線依舊在書架上來回逡巡,忽然尖叫着抽出一本靠下層的書,泛黃的紙頁上,印着“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幾個大字:“樂明明,你竟然還看佛經!”
樂明明聞聲看向何和佳手裏的那本書,想了想道:“那是我奶奶的書,大概是我爸順手收在裏面的。”
何和佳随手翻了翻,樂明明忽然上前抽過她手裏的書,塞給她一本相冊,然後一面說道:“給你一個機會,那裏面是我所有的照片。”一面背過身将書塞進書架底層。
何和佳立馬被手裏的相冊吸引,笑着道“甚好甚好”翻開了相冊。
樂明明的照片其實不多,從前的她不愛拍照,十歲之前的每年生日還都有幾張,十歲之後的只有一些畢業照和寥寥可數的幾張大頭貼,大頭貼還都是随着別人拍的。大一一年随着何和佳才漸漸改了性子多拍了些照片,都是電子的,何和佳也自然都是見過的。
何和佳看完了照片,又把目光放回到書架上,除去一些老舊的書籍和一些文學名著,還屬時下的小說和雜志居多,何和佳摸着下巴啧啧出聲:“孺子不可教也,樂妞,你都看了這麽多年的小言文,竟然還沒有投入我大耽美的海洋,真真叫姐恨鐵不成鋼。”
打從軍訓期間,何和佳知道樂明明也是個小說發燒友之後,她就曾不止一次試圖誘拐樂明明看耽美文,而樂明明只在她第一次推薦時嘗試看了看。
那個時候樂明明還不知道什麽叫耽美,當她在何和佳推薦的那篇文裏看到兩個男人如何愛恨情仇,如何纏纏綿綿、欲說還休時,樂明明徹底囧了。
誠然,作者的文筆确實是不錯的,誠然,小說的情節也是合理的,但是,當發生情感糾葛的兩位主角都是男人時,樂明明怎麽看怎麽別扭,尤其,這種感情還是愛情。礙于何和佳威脅在旁,樂明明硬撐着繼續看下去,當兩位主角第一次深情熱吻時,樂明明終于受不住了,果斷删了手機裏的電子文檔。
至此,樂明明終于明白了何為耽美、何為腐女。此後兩日,樂明明連看着班裏的班長和團支書都覺得兩個人大有JQ,只翻出一部酷愛的小說才糾正了三觀。至此,樂明明也大概明白了什麽叫“一入腐門深似海”,只是她的小心髒一向承受能力有限,饒是何和佳再三威脅、誘拐,她也再沒有碰過一篇耽美文。
“這些櫃子可以打開麽?”
書架的最底端是一排櫃子,櫃門把手設計得巧妙,乍一看還以為只是修飾作用的木板。此刻,何和佳正指着那一排櫃子,看着樂明明的眼神分外地小白兔。
樂明明自己也許久未碰那些櫃子了,記不清裏面放了些什麽,點頭應了,率先蹲下身打開了一個櫃子。
塞得将滿的毛絨玩具,每個都用透明的塑料袋套着,樂明明抽出一個,大概真的放得太久,觸過之後一手的灰。
何和佳也打開另一側的一個,裏面是大大小小的紙盒,從包裝看來,似是禮品。
樂明明又開了第二個,同時毛絨玩具,只是對比第一個少很多,空了大半個櫃子。
到中間一個,樂明明扒了兩下沒扒開櫃門,何和佳也打開了第二個櫃子——略少的禮品,然後看向最後一個只有前面幾個一半大的櫃子,她見樂明明扒不開,便想從她這一面動手。樂明明的手卻忽然移到別處。她四指扣着“櫃門”底部往外一拉,原來竟是一個抽屜。何和佳探過頭看了,“咦”了一聲,伸手去扒拉抽屜裏的物品。
幾乎是拉開抽屜的一瞬,樂明明忽然就記起來抽屜裏面放了什麽,看着何和佳的手道:“沒什麽好看的,幾床羊毛毯而已。”
何和佳不甚在意,帶了笑意應了聲“嗯”,便把手抽了出來。
樂爸爸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在一樓喊着“明明”,樂明明便把抽屜推上,又關上了櫃門,和何和佳一起去到一樓。
老樂下班的時候路過水果攤便買了些水果,交代樂明明洗了拿回房間吃,便着手處理一早提前買的菜,樂明明一邊洗着葡萄一邊說:“爸,你別忙了,我們今晚不吃飯了,下午回來的時候帶了涼面,擱在冰箱裏了,剛好一人一份,我跟阿佳過會兒就吃涼面,不過你跟媽不知道夠不夠,唔,冰箱裏應該還有水餃,要不你們就将就着?”
老樂板着臉訓樂明明不知禮,就這麽把客人随便應付了,何和佳不好意思地笑:“叔叔,其實是我自己想吃涼面。”
樂明明撇着嘴睨着老樂,被老樂說瞎得瑟,拌了個鬼臉端着葡萄和何和佳回了房間,然後開了筆記本兩個人一邊看着柯南一邊吃着葡萄。
剛看了會兒,老樂又叫嚷着提醒樂明明早點洗澡,免得樂媽媽下班回來念叨。
樂明明揚聲應了,對着何和佳露出無奈的表情,然後兩個人都呵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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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東理從H市火車站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H市的火車站在H市的城郊,出了火車站便是一條條喧鬧的小吃街。昏黃的燈光,暖人心的吆喝聲,在韓東理看來,雖說吵鬧了些,卻并不讨厭。
這是他第二次來H市。高考結束的第二天,他便收拾了東西在家裏留了字條離開C市。在火車站買最近一班車次的車票,或者是坐上一輛長途汽車,去沒有目的地的目的地。繁華的都市,靜谧的鄉村,他都曾去過,H市是那時候的最後一站。
火車站附近沒有酒店,只有幾家大大小小的旅館,他挑了一家環境還算不錯的住下。旅館的大廳中央放着幾張臺球桌子,他辦理入住的時候,幾個穿着新潮的年輕男女正在打斯諾克。當中的女生握杆的姿勢标準,擊球的角度力度亦都把握得很好,他淡淡瞥了一眼,某些似乎已經遺忘的過往在記憶裏翻湧。
……
那是在高一軍訓結束之後的第二個雙休,他和辛北、柯承安約着去打桌球,出于偶然,同行的還有袁尚依和樂明明,以及一個走讀的女生叫秦丹。
三個女生對于桌球都是一竅不通的,他們寝室的三個男生,自然而然地擔當了老師的角色。
起初是混着教,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的,看着女生若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男生就指出來。秦丹上手最快,辛北最耐不住性子,見秦丹學得差不多了,便拖着她另開了一桌,兩個人竟也有模有樣地開始比賽。餘下樂明明和袁尚依,他和柯承安一人帶一個,而他,先挑了樂明明。
韓東理記得,當時他是這麽說對柯承安說的:“她這麽笨,估計只有我能把她教會了。”
若是在臺球桌上論高低,柯承安的确不是他的對手,他十三歲的時候第一次碰臺球杆,跟着職業球手學過,家裏三樓的游戲室裏還放着一張臺球桌子。
樂明明扁着嘴辯駁道她哪裏笨,柯承安淺笑着讓店主又另開了一桌,這才一邊用巧克擦着球杆一邊道:“這樣吧,我們一人教一個,一個小時後,組合打比賽,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連這麽笨的樂明明都能教會。”
他隐約從柯承安的話裏感覺到了挑釁的意味,樂明明則被那一句笨再度刺激了心髒,當即抗議道:“你們能不能別總說我笨,我哪裏笨了?”
“運動神經差也是一種笨。”他神色寡淡地說完,勾着唇角對柯承安道“好。”辛北也是一副興趣十足的樣子。
不得不說,他高估了樂明明的運動神經,起碼手臂上這一塊是。單從姿勢來說,樂明明倒是學得像模像樣,只是一旦擊球的動作開始,便原形畢露。
他大概真的是被她蠢到了,想都沒想便在她再一次準備擊球的時候上前握住她握杆的手。“胳膊肘擡高,身體的重心再放低些。出杆要迅速,手要穩,不然只會像上一次那樣滑杆。聽到了沒有?”他低頭看她,這才注意到兩個人的距離近得過分,周遭也靜谧得詭異。他失神片刻才收回手,然後站到一旁清咳一聲,不看另外兩桌人的反應,只對着樂明明說道:“你試試。”
樂明明點頭說“噢”,卻維持着瞄準的姿勢久久未動。
他又咳了一聲:“開始吧。”忽略手心裏某種異樣的空落感。
随着“咚——”的一聲清響,他若無其事地說:“可以,繼續。”眼角餘光裏瞥到,另外四個人的目光似乎終于從他們這邊移開。
最後的比賽,他沒贏,柯承安也沒贏,贏得人是辛北。
辛北樂得極盡得瑟:“好歹,我也終于贏了你們一回。”
那次之後,樂明明的運動神經差,便被他坐實了,他偶爾想起來便會拿這件事刺她一兩下。至于再後來,在體育課老師教完了全部的太極招式并把樂明明拎出來做正面示範之後,樂明明自以為終于有了“自己運動神經不差”的證據,在他再一次戳她痛處的時候表現出幾分辛北的招牌得瑟樣,又被他一句話給刺得幾乎跳腳。
想着她被他堵得說不出話的樣子,他不自覺地笑了,負責接待韓東理的女服務員看着他的笑容微紅了臉,開始重複第四遍:“先生?”
他恍然回神,女服務員以手勢示意:“這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