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了,為什麽本帥還沒正式出場? (19)
微一愣,借着将畫卷放入身後書櫃的動作,逃避了和她之間的四目相對:“那只是個意外。”
“公子可後悔救了我?”
“後悔的事,我從不去做。”我抽出一本詩集,随手翻閱,始終背對着她。
“假如下一個失蹤的人是我,公子還是不會出手嗎?”小妹好像哭了,小心翼翼的詢問裏夾雜着輕泣聲。
深呼吸一口氣後,我才緩聲道:“別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一轉身,屋裏已經沒了那一抹藍綠色的嬌小倩影,就連空氣中殘留的淡淡少女香也漸漸散去。
害怕答案不是心中所想的那樣,因此寧可不聽而去嗎?
小妹,三年了,為什麽我們之間的距離卻從沒拉近過?你知道嗎?我很害怕,害怕我為你、為我們偷來的時間太短,害怕不知哪一個“明天”就到了盡頭……
☆、三、長生樹訣
三、
夜裏,朦朦細雨從天而降。
自小妹走後,我便一直心緒不寧,手中書卷裏的文字猶如一只只螞蟻,密密麻麻擾得我心更亂。不知小妹是不是去了天工家?想着,我就從門後的雜物架子上拿了油紙傘,準備去把小妹接回來。
想不到,我還沒踏出門口,便見雨簾中匆匆而來的身影,正是天工。他停步往屋裏瞄了幾眼,問我:“蜀公子,小妹不在嗎?”
“她午後離去,還沒回來。”
“怪了……說好了去我那拿前天從長安帶回來的布料的,怎麽沒來呢?”天工的本名不叫天工,這只是天宮族代代相傳的代號,取替了他的本名。他側身往外看去,雨勢愈發磅礴,“下這麽大的雨,她一個姑娘家能去哪兒?”
我撐開傘,走入雨中,留給他淡漠的背影和一句話:“你回去吧,我會找到她的!”
只有我知道,小妹不開心的時候,一定會去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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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潭。
日月潭位于煙雨莊以西的郊外十裏處,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也許小妹下午去了那兒,結果傍晚遇上降雨,沒能趕得及回來而已。我是這麽想着來安慰自己的,然而,事實完全偏離了我的想象。
不僅日月潭附近,就連遠一點的長青嶺,我也去尋過。從滂潑大雨到雨過天晴,從夜深到天明……之後,又令山中的樹妖找遍了楓晚林、虎丘和栖鳳山,整整十六個時辰過去了,我卻……找不到她……
頹然地坐在城外破廟的土地上,我的內心是滿滿的失落和不安……
忽然,想起了小妹問過的話——
假如下一個失蹤的人是我,公子還是不會出手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的心便是狠狠一顫,驀然隐隐作痛……
這時,天工又找來了,他也幫忙尋找小妹去了,看樣子,也是沒消息。可能是第一次見我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他眼裏閃過一絲震驚。
“蜀公子,近日昆侖陵又有不少失蹤女子,我擔心、擔心小妹她也……”
“帶我去林員外家。”
直覺告訴我,這鬧得人心惶惶的女子失蹤事件,并非妖孽所為。既然是人為的,我就不便過分施展妖術,只好借助人力去勘破真相了。
話落,我起身,等待天工帶路。
天工說:“蜀公子,這、這報案不是應該找官府嗎?”
“近年來,隋炀帝昏庸無道,家國動蕩不休。各地衙門的辦案職責早已變質,為官者,多得是成了又一魚肉百姓的魔爪,不過,還好有些人,足以驅使這些爪牙。”
“我懂了。”天工似乎頓悟了我的意思,笑道,“還是公子想得周到,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呵呵……”
就這樣,我跟着天工往郊外林不凡員外家走去。
陽光正好,溫暖、燦爛,使我特別想念小妹的笑容。我在心中暗暗起誓——
丫頭,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四、長生樹訣
四、
林不凡不愧為昆侖陵一帶的土豪,前廳的柱子竟是鑲金的。趁着下人去通傳,天工不禁繞着金柱子轉了幾圈,手顫抖地摸了兩把,雙眼發光問我:“蜀公子,這、這得夠我們窮人家吃多少年啊?”
“你只想着吃?難怪你們天工族越吃越落魄。”我氣定神閑地坐在雕花柳木椅上,捏着杯蓋捋了捋茶葉。這是龍門貢茶,不過沒有東方谷主家的鮮,估摸是去年的茶。
等了好一會兒,林不凡才出來,身邊還跟着個道士打扮的人。
這土豪靠挖礦石發家,富是富了,可暗地裏老被別的員外笑他文盲。于是,他為了讓自己變成高雅之士,對文人尤為客氣,經常在東方谷主那辦的藝展裏拍買不少書畫、玉石或者古玩擺設。比如,前廳挂着的山水墨畫便是出自我的手筆。
“蜀公子,什麽風把你吹這兒來了?”林不凡笑着作揖,“難不成有新作想要出手?”
“非也,蜀某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說實話,林不凡笑的時候臉上一堆肥肉擠在一起,眼睛都看不見了,着實談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笑得有點吓人。
“蜀公子有話直接,老夫最欣賞的就是文人雅士,若能幫上公子的忙,是老夫的榮幸!”
“實不相瞞,家中婢女失蹤了,在下懷疑與先前少女失蹤的有關。”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知道林員外和知府大人相交甚密,希望林員外能……”
話沒說完,卻被那道士打斷了:“蜀公子是吧,少女失蹤這事找衙門沒用的,你還是走吧!去城隍廟求求神或許能保佑你家那卑~賤的婢女!”他眼中帶有鄙夷,興許是看不起我這種窮酸書生吧。
天工也算是個細心的人,見道士無禮且傲慢,便搶白:“哼!你算什麽東西,一江湖騙子,膽敢大言不慚!林員外都沒拒絕呢,哪兒輪到你說話?”
“你!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道士嘴上可不吃虧。
生怕兩人打鬧起來,林員外按住了道士:“秦師父,秦師父,別生氣!別生氣!讓老夫跟他們好好說。”可能是要給衣食父母面子吧,道士果真忍了氣,坐一旁去了。
“天工,你去外面等着吧。”天工脾氣太沖了,得罪富翁終究不是好事,我還是将他使開為好。
“好……公子有事可大聲叫喚,我就在外頭。”
目送天工出去後,林員外親自給我添了茶,壓低聲音道:“蜀公子啊,不是老夫不幫你,這事啊,老夫自身難保。”
“林員外何出此言?失蹤的不都是少女嗎?”我心裏暗笑,這林員外,難道是一個爺身少女心的怪人?臆想症太嚴重了吧?
“其實啊,這秦師父,是我花重金請來消災避妖的。”他指了指不遠處仍舊眼睛快要長到頭頂的道士說,“蜀公子你有所不知啊,秦師父說了,這昆侖陵少女失蹤啊,不是人為作案的,那兇手啊,是妖怪!專門吃妙齡少女采~陰~補~陽的妖怪!要不是老夫早早把師父請來宅子坐鎮吶,怕是我那幾個寶貝女兒也遭殃咯!”
聞言,我沉默着大量了一下那所謂的秦師父,沒再多說,便匆匆告辭。
離開了林府,我把林不凡的話告訴了天工,并道:“林員外和道士有問題,你盯着他們,我要去周員外家一趟。”
“額?他們有什麽問題?”
我分析道:“你想想,要是真有妖怪,那秦師父怎麽不去捉妖以絕後患?再說了,林員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一輩子養着個道士保護他那幾個女兒?最重要的是,我很肯定,這些事并非妖怪所為!早些年,我跟過紫陽真人修行,若這一帶有妖氣,我能感覺得到。”
山上,風漸漸大,烏雲又聚來,似乎又要下雨了。
“公子你真懂法術,能起死回生啊?”天工興奮地問。
“起死回生?”我哭笑不得,“那丫頭跟你說的?”
他點頭:“是啊是啊,小妹說了,她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她的神仙,是她的再生父母。”
“少貧了,快去做正事,自己小心一點,別被林不凡發現了。”
“是是是,公子也要保重。”
果真下雨了,輾轉到達周員外府上時,我渾身都被淋濕了。
周員外和林員外不一樣,雖然身家財産比不上,但是他是書香世家,家中獨子也十分争氣,文韬武略,為他臉上添光不少。只不過,這周少爺,通常不太待見我,大概是……覺得“既生瑜何生亮”吧,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對小妹有好感。
☆、五、長生樹訣
五、
說起來,周員外也是個惜千裏馬的伯樂,一向都是明裏暗裏對我贊不絕口的,要不是有他和林不凡以及東方谷主的賞識和支持,我想,我不可能在亂世之中寫得這麽恣意、畫得這麽潇灑。
我送出手裏的新畫時,周員外欣喜不已,迫不及待地看了看,對我笑得愈發親切。看他命周管家把畫收藏好,周少爺站在一旁紙扇輕搖不屑道:“爹,這種三腳貓畫功,您老人家居然看得入眼,啧啧……”
“臭小子,有本事你畫一幅來看看!”周員外的怒氣說來就來,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只會折騰你那些不堪入流的仕女圖,整天拈花惹草的,沒點兒好樣,看看人家蜀公子,比你穩重內斂懂事多了……”
“哼!”話不愛聽,周少爺自然左耳進右耳出喽,這不,馬上扯着嗓子大喊,“本少爺餓了,周管家,快上晚膳!”
來周家用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客套太多,随着周家父子便入了座。看着桌上豐盛的菜色,我卻沒什麽食欲。
“蜀公子,怎麽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周員外關切問道,“要不老夫讓廚房另外做些……”
我及時婉拒:“不用了,飯菜很好。”我的視線凝聚在周少爺身上,坦言道,“可惜……我家婢女失蹤了,我一想到她如今兇多吉少,難免寝食難安……”
“孫姑娘失蹤了?”震驚的是周老爺。
周少爺倒只是微微一怔,随後還是保持鎮定地夾菜扒飯。我勾唇苦笑:“是的,失蹤有一段時間了,這不是想着求周老爺幫幫忙嘛!”我轉而對周員外說着,心中暗想——
按照周少爺平日裏對小妹的熱切态度,這會兒聽到她失蹤有危險的消息卻淡定如斯,真是奇了怪了,就算一個人突然變心了,也不可能轉變這麽快吧?
看來,周家也有貓膩啊!
“蜀公子的事,就是老夫的事,放心,老夫定當竭盡所能幫到底!”周員外話語裏是一片真誠的,也說到做到,馬上就喚來周管家,命他一方面派人去衙門施壓,經常有少女失蹤,此事早已鬧得人心惶惶,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早該對官府施壓讓他們早日破案了;另一方面,又命他派了一大半護院出去搜尋,一旦有小妹的消息就立刻回報。
雖然明知道他們大費周章未必能有所獲,但是多一分努力就多一分希望,我當然是希望小妹能盡快被找到。
對于周員外,我是真的心存感激的:“多謝周老爺相助!”
“應該的!應該的!”說着,他還親自為我夾菜。
周少爺大概是感覺被忽略了,“哼”地一聲放下雙筷,視線冷冷地掃過我們兩人,道:“本少爺看着你們就飽了!周管家,給少爺我把飯菜送到房裏去!還有飯後甜點和水果別忘了!”
“不是說飽了嗎?還送房裏做什麽?”周員外繃着臉問了一句。
“哼!本少爺見姓蜀的倒大黴,心情特別美麗,等會兒回房肯定又要餓了!”話落,他輕搖紙扇離去。
見狀,我想到某個可能性,心裏倒是踏實了幾分……
“蜀公子見笑了,這臭小子是周家九代單傳,被老夫寵壞了,哎……”
“無礙,周少爺性情率真,才華橫溢,日後必大有所為……”
☆、六、長生樹訣
六、
大雨停歇,我才辭別周府回去。
還沒踏入家門,就迎來了面色慌張的天工:“蜀公子,你說得對,那老胖子和臭道士果然有問題!”
“你查到了什麽?”
“我見到有兩個護院擡着兩個大麻袋跟着一個小道士從後門鬼鬼祟祟地進了深山,還刨了大坑,把那東西給埋了……”天工壓低了聲音說,“看那袋子形狀,裏面像是……是人……”
人?
我心中一驚,沉聲道:“帶路!”
“公、公子,我們不喊着人一起去嗎?”
“先看看去!省得打草驚蛇!”
這個節骨眼兒根本來不及喊人,萬一袋子裏的“人”還活着,去晚了豈不是沒救?
想着,我的腳步頓了一下——
不對啊!我什麽時候變得同情心泛濫,管旁人生死了?
只一瞬,我的心思又轉變——
不對!不對!我不是在乎旁人,我只是在乎小妹而已,萬一那袋子裏的是小妹……不!不會的!小妹不會有事的!
于是,忐忑不安的我總算和天工一道兒找到了那所謂的掩埋之地。夜色籠罩之下的森林深處,愈發神秘,不知道哪座山頭還隐約傳來狼嘯,尤為懾人。
在火把的光照下,還是能看出泥土新翻的痕跡。确定了位置,我只和天工對視了一眼,便二話不多說開始挖掘。
好不容易挖出麻袋,打開一看,我們皆是猛然一震。映入眼簾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失蹤的少女……沈桃。屍身光裸卻完整,被包裹在一層用朱砂寫滿符文咒語的黃色緞子之中,發鬓淩亂,額頭還貼着一道符。她身上的致命傷口是雙手手腕處的割傷,應該是被活生生放血致死的,難怪大麻袋上沒什麽血跡。
“畜生!”天工不忍再看,丢開了鏟子,一拳打在樹幹上,拳背血紅卻仿佛不覺疼痛,他不住地狠狠罵道,“豬狗不如!不行!我要去殺了那群禽~獸!”
不是小妹!還是不是小妹!
我的心穩住了幾分,心情卻莫名地更加沉重……
“你別沖動!”我拉住了天工,冷靜地給他分析狀況,“你現在去找他們是沒用的,一來,你沒證據,二來,你寡不敵衆,到時候,他們只是多埋一條屍罷了!”
“那你說要怎麽辦?你說啊?”天工滿眼血絲沖我怒吼,我并不怪他,畢竟,常人難以忍受這麽殘忍的事實,“現在是沈桃,下次、下次可能就是小妹了!”
“相信我!至少,我現在知道了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從少女失血致死和裹着她的符文緞子來看,我便猜測到林不凡和道士的目的了——
緞子上塗畫的符文,正面是紫陽真人一派流傳下來的古籍《長生訣》中的部分內容,《長生訣》顧名思義,是讓人長生不老不死的方法。若我沒記錯,其中一種方法,大概是說凡人飲用新鮮幹淨純潔的血液,可以駐容護顏,漸漸地,能起到不老的作用。
緞子的反面則是塗畫着類似佛門的往生咒性質的內容,因為活生生被放血死去的人怨念頗深,所以要防止屍變或者回魂索命,用往生咒超渡。假如超渡不了,還可以将其打個魂飛魄散,不過這樣做有損修為和功德,而且也需要一定的實力才行。
看來,林不凡請來的道士是有幾分真功夫的,可惜,他不該打《長生訣》的主意,也不該傷害無辜,更不該惹到我!
☆、七、長生樹訣
翌日,沈桃的屍體就被衙門帶回去了,有周員外在施加壓力,官府也不敢再懶散。
周少爺也主動來幫忙破案,還提出了引蛇出洞的方法。聽了他的方法,我不禁多看了快要石化掉的天工幾眼,暗笑不止。
所謂的“引蛇出洞”……呵呵,當晚就見效了。
三更時分,在城中大街小巷游走的大概只剩下天工了,正确地說,是“天姑娘”。我和周少爺人手一壺杏花酒,躲在暗處。
“要不要跟本少爺賭一局?”周少爺可能是感覺無聊了。
我輕笑:“如何賭?賭什麽?”
“不出一個時辰,蛇就會來叼走美食,否則,算我輸了。”他似乎很自信,“輸的人要當衆給對方磕頭奉茶喊聲‘師父’!”
蛇是指那群兇手,美食是指現在男扮女裝的天工,這是我們給這次行動想出來的代號。
話說回來,天工扮作女裝的模樣還不錯,有幾分姿色……
這個賭局挺有意思的,我答應了:“君子一言!”
“驷馬難追!”他舉起酒壺跟我的相碰,清脆的撞擊聲敲響了這夜的危機。
剛好過了一個時辰後,暗巷死角冒出幾道黑影,趁着夜色的掩蓋,迅速将天工打暈抗走,連尖叫的機會都沒給“她”。随即,只見黑影配合得十分默契,很快就往城外去了。我和周少爺一路跟蹤着,果不其然,天工被拐到了林不凡家。
我們小心翼翼地趴在圍牆邊上,透過樹枝,可見林府後院的情況。穿着錦衣華服的林不凡打量了一下天工,滿意地點點頭,便扭動了一下花園裏假山上的一塊凸石,轉眼間,一道石門緩緩移開。
“先關進密室裏去!”
聽見林不凡的吩咐,幾個黑衣人做事又利落了幾分。
秦道士揚了揚拂塵,臉上笑意谄媚:“恭喜林員外,只要再做一次法,您就能修得長生之術了!”
“嘿嘿……放心!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說着,林不凡心情大好,帶着人回屋裏去了。
等到那幾個黑衣人幫兇也離開之後,我們才悄然潛入那假山密室。密室的過道很暗很窄,不過很快,就迎來了燭光敞亮的一個房間。天工還昏迷着,躺在了牆角。我過去拍了拍他的臉,把他叫醒了。
“哎……嘶……好疼……”他揉了揉後脖頸處,一臉茫然地問我們,“公子,這、這是哪兒?我記得我好像走着走着被人打暈了……”
“辛苦你了,我們的計劃很成功。”我解釋着,“這裏是林不凡的密室。”
“額?密室?那你們怎麽也進來了?你們也被捉了啊?糟了糟了……這可怎麽辦?他們是不是要殺人滅口?哎哎哎我不想死啊,我還沒娶媳婦呢……”
周少爺瞪了天工一眼,打斷了他的驚慌:“閉嘴!再吵我就把你丢給林不凡當媳婦!”
天工:“……”
環顧了一下房間,才發現這房裏的擺設很符合道士做法的風格。左右兩面牆都擺着置滿了燭臺的木架子,前面的牆上挂着巨幅黃緞,鍛上也是關于長生訣中飲血永生的符文,案前則是一些常用的做法貢品和物件。
“你們先回去吧,天亮時把官府的人帶來!直接辦了林不凡和秦道士!”我對兩人道。
天工一聽,整個人驚呆了:“不、不行啊!萬一公子你……”
“聽我的,我不會有事的!除非你不能把衙差帶來!”就算衙差不來查封,我也不會有事,“既然證實了小妹不在這裏,我就安心多了。”如果小妹也被林不凡捉了,那麽秦道士就不會說只需要把天工做最後一次法。
想着,我多看了周少爺一眼,他倒是鎮靜得很:“自求多福!若是你死了,我可不會對着一具屍體奉茶喊‘師父’!”
見天工一步一回頭地跟他走出去,我笑道:“記得準備最好的茶葉!”
☆、八、長生樹訣
沒多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周少爺和天工去而複返,還不負所望帶來了衙差,為了趕時間,天工還沒顧上換回男裝呢,就這麽一身淩亂的女裝跑了一圈。
縱然林不凡再財大氣粗,跟知縣交情再深,也不能當衆拘捕。因為先前我留了一手,讓天工一大早就敲鑼打鼓吵醒煙雨莊的百姓們,把林不凡和秦道士的惡行宣揚開來,這會兒,一道來湊熱鬧痛打落水狗的人可不少,其中有很多失蹤少女的家屬也來了。
人證物證俱全,林府被迅速查封,以林不凡和秦道士為首的一幹人等都被關進了牢房。原本這駭人聽聞的案件就惹得民怨頗深,加之周員外聯同當地好幾個富翁財主給衙門施加壓力,兇手們将被判處是板上釘釘的事。
被記下證供,忙完一切後續,已是午後。
麻煩事總算解決了,這樣一來,小妹應該不會再跟我鬧別扭了吧?
想着,我就唇角含笑,頂着一片明媚的陽光又去拜訪周府。
周員外不在,周管家客氣地為我奉了茶,便退下了。然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周少爺,依舊一身錦衣,劍眉星目,輕搖着紙扇。
周員外不在,周管家客氣地為我奉了茶,便退下了。然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周少爺,依舊一身錦衣,劍眉星目,輕搖着紙扇。
“只是一杯茶,一句稱呼而已,用不着急着讨債吧?”他有些不痛快道,“我又不會跑!”
“賭注,我确實不急着要。不過,周少爺,你是不是應該把她還給我了?我的女人在你這兒叨擾了幾天,讓你費心了,真是多謝!”之前在周府用晚膳,見到周少爺的反常,我就隐約猜到小妹有可能是為了逼我出手破案,故意聯合他玩失蹤,躲在他這兒了。當時,只是猜測,還沒來及去偷偷瞧上一眼,又忙着跟天工去挖沈桃的屍體,之後還忙着引蛇出洞。等到天工被抓後,我才十分确定了這個猜想。
周少爺也沒跟我繞彎子,更沒有裝糊塗:“你來晚了!”他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小妹早就走了,她還說你吃慣了她做的飯菜,這幾天肯定吃得不好,一聽到兇手已經被捉的消息,早就回去了!”
他話尾還沒落下,我已經風馳電疾般離開了周府,往家裏跑。然而,我回到了家,找遍了家裏每個角落,失态地呼喊了大半天,終究沒見到小妹。
不知不覺,我找到了天工家,天工也表示沒見過小妹。他和我一樣,眉頭蹙得緊緊的幾乎能把蒼蠅夾死:“公子,小妹這回會不會真出事了?”
便是這時,我們看見了一隊衙差在巡邏,在路上攔到人便對照着手裏的畫像打量。有人在旁小聲議論着——
“誒,聽說是今早捉到的道士逃跑了……”
“我也聽說了,那道士很厲害,會穿牆呢……”
“真的假的,會穿牆,那不是神仙了嘛?”
……
☆、九、長生樹訣
神仙?
呵!那臭道士,恐怕是放血燒了靈力逃了出來而已。就算他出來了,也會因此元氣大傷,這會兒,指不定躲在哪個角落裏吸人精元補充靈力呢!
想跑?
哼!我就偏偏不讓他如願!
想着,我便閉眼傳神,吩咐方圓百裏的精怪為我搜尋那道士的蹤影。很快,就有一只小花妖傳來消息,說那道士正在城外日月潭附近的破廟裏入定療傷。
我帶着天工,匆匆趕去。
卻見……
“小妹——”
天工痛聲疾呼,我猛然僵立在原地,遲遲不敢上前。
道士原本在一角打坐,這會兒察覺到我們的到來,已作出了警惕的模樣,随時要與我們交手。看來,他是吸收了小妹的精元,傷勢已恢複得七七八八了。
天工腳步顫抖着走過去,跪在地上,緩緩探上小妹的氣息。随即,他咬了咬牙,掄起拳頭沖向道士:“秦天絕!你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你!”
秦天絕到底是修行多年的道士,又豈是天工一介凡人可随意對付的,只見他不屑地一揚拂塵,便将天工甩開,天工重重地撞到了破舊的柱子上,又狠狠地摔落在地上,昏迷的前一刻,還悲痛地朝小妹伸出手,想要牽住她的手。
“秦天絕,你醉心邪術,作惡多端,就不怕因果循環,徒惹報應嗎?”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這種時刻,我越是沉着冷靜,語氣越是平瀾無波,實際上卻越是生氣。
“哈哈……何謂因果?何謂報應?那只是你們凡夫俗子無知而弱的說法罷了,要不是你壞我大事,害我長生之術的修法毀于一旦,哼!如今,我早已擺脫輪回了!”秦天絕毒辣的目光一直盯着我,又忽而笑道,“呵呵……不過現在也不差,這小女娃如行屍走肉,卻身負靈氣,現在,她的靈氣已經歸我所有了,下一次,我必能練得長生訣!”
聞言,我不語,陰森地笑着一步步逼近他。
他臉上露出了恐慌的表情,一步一步後退,終于退無可退:“你、你、你笑什麽?”他揚起拂塵,卻奈何不了我,撼動不了我半分,于是,他更加恐懼了,“你、你打底是什麽人?”
“你吸了我的靈氣,是不是應該加倍吐出來?”話音剛落,我周身散發而出的妖氣,已經将他整個人漸漸腐蝕掉,最後,只剩下一堆塵土。
秦天絕,你大概死也想不到,我是萬年樹妖——長生樹。一個你永遠得罪不起的存在!
天工的傷勢不重,我也沒顧得上弄醒他,只失魂落魄般抱起小妹離開了破廟。一步又一步,拖着沉重而悲怆的腳步走回屬于我們的家,那個溫暖而歡樂的家。
不知不覺,我的回憶飄到了三年前,救垂死的小妹那一天。
那是在大漠烏山的桃花村。
我四處游歷,路經那村子時,發現村子裏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瘟疫,在缺水又缺藥的惡劣條件之下,很多人都失去了性命,縱然有活着的,也只是等死。
☆、十、長生樹訣(完結)
那是在大漠烏山的桃花村。
我四處游歷,路經那村子時,發現村子裏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瘟疫,在缺水又缺藥的惡劣條件之下,很多人都失去了性命,縱然有活着的,也只是等死。
就在一株桃花樹下,我看見了她,她在努力與命運抗争,一雙眼眸裏閃爍着熠熠星光。
她很痛苦,她快要死了。
我的腳步停駐在她面前,低聲問她:“想死,還是想活?”
聞言,她的視線緩緩上移,一雙純淨卻承載着倔強的眼眸,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烙入我心中。雖然她氣若游絲,但是我仍能憑借超乎常人的聽覺聽清楚了她唇中逸出的那個字——
活……
我心中一動,想着長生無聊且寂寞,有個人陪伴也不錯,于是,為了這雙璀璨的眼眸,為了她的堅韌,也為了自己,便出手救了瀕死的她。
修行萬年的我,雖是妖,卻身負幾分仙氣與靈氣。我将靈氣彙聚到她身上,為她偷得幾寸光陰。之後的三年,與她朝夕相處,為她所動,被她感染,漸漸的,我迷失在偷來的時光之中,恨不得遠離紅塵俗世,攜她歸隐共老。
而如今,因果循環,她因我的靈氣而活,最終也因我的靈氣而死。天工說錯了,我并不能起死回生,就算我擁有萬年修為,我也換不回她的生命。
命運,果真是不可擺脫的嗎?
我再也無力無心去探究這些了……
離開煙雨莊這一天,天空又飄起了紛紛細雨。
我穿戴着蓑衣鬥笠,包袱裏只帶了小妹的一壇骨灰和一把油紙傘。正要上馬,卻從身後聽見了天工的叫喊:“公子!公子等等!”
一轉身,我就看見了朦胧煙雨中那抹清隽的身影,是周少爺和天工一起來為我送別了。
天工說:“公子,這是沈大娘做的糕點,是以前小妹教她做的,跟小妹做的糕點味道很像,你拿去路上吃吧!”
“代我多謝沈大娘!”我道謝着,接過油紙包裹的糕點。
周少爺也帶了東西給我,是一個包袱:“小妹躲在我家那幾天,給你做了一件披風,那天她忘記帶走了,現在……給你!”這算是小妹的遺物,她親手縫制的披風,一針一線都載滿了她的情意。也許,他是舍不得給我的吧……
不過,該是我的,還是我的;不是我的,強求不住,挽留不來。
“對不起……”那麽驕傲的一個貴公子,居然向我道歉了,“如果那天我親自送小妹回家,她就不會……”
我微笑道:“那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有錯,只是生死有命,世事無常罷了!”我拿好東西,跨上白馬,“我走了,你們保重!”
“公子,多保重,有空可以回來看看我們啊!”
“保重……師父……”盡管周少爺那一聲“師父”叫得很輕,我也聽得清清楚楚的。
我再度勾唇,馭着馬兒離開了這片土地,承載了我和小妹的美好回憶的地方。
小妹,你知道嗎?世人皆羨長生不老,卻不知當中孤苦。若有選擇,我寧可舍去萬年修為,只做凡人,與你厮守……
尾聲、
在蜀長生離開了煙雨莊之後,東方谷主回來了,還帶回不少稀世珍品。他家中也請來了一位道士,法號趙地烈,正是秦天絕的同門師兄。
“趙道長,這《長生訣》當真能讓人長生不老不死?”東方詳查了秦天絕和林不凡的事,得知他們失敗了,心中縱有貪念卻也懼怕。
趙地烈傲然笑道:“東方谷主,你若不信貧道,貧道可立即離去,分文不收!我那愚蠢的師弟,只是敗在了人為之事上,那《長生訣》可是沒錯的!”
東方谷主想了想,終究是敗給了心中貪欲,連連點頭:“是是是,以後道長說什麽,我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