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了,為什麽本帥還沒正式出場? (13)
随即,唐刀落地,納蘭肆再次昏迷!
邪藥仙視若無睹地搖晃着酒葫蘆,喃喃道:“唉!可憐!可憐!老夫的家門口又要添兩抹亡魂喽!”
死一般的沉默萦繞在幾人之間……
龍舞的內心掙紮了幾番,最終還是動作溫柔地讓納蘭肆平躺在草地上,自己則走到邪藥仙面前重重跪下,完美無瑕的小臉上一片誠懇之色:“前輩,求前輩救救他們!只要您肯出手相救,小女子即使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
☆、八十三、我答應你
“龍姑娘……”剛用絲絹為龍思樂擦去唇角黑血的納蘭玖見龍舞此舉,心中慚愧——
向人下跪,卑微乞求……
他也能做到嗎?
納蘭家只訓導過他“男兒膝下有黃金”,卻從來沒教過他該如何去愛一個人,該如何去守護好愛人……
頃刻間,相比之龍舞這樣的弱女子,他覺得自己……好沒用!好窩囊!
其實,龍舞也極少向人下跪,除了爹娘,她今生第一次跪別人。不過,為了納蘭肆和龍思樂,她覺得很值得。
“牛?老夫不耕作,要你做牛何用?至于馬,老夫也不出遠門,不上戰場,也不需要你做馬!”邪藥仙側頭念叨了幾句,似乎真的在考慮條件,“有了!老夫想到了!”
聞言,龍舞心中一喜,只要有希望就好:“只要前輩肯救人,不管要晚輩做什麽都可以!”
“真的什麽都可以?”邪藥仙質疑地睨着她。
“是的!只要、只要……”她頓了頓,又說,“只要不是損人害人之事,便可!”
邪藥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那好!想我邪藥仙孤寡半生,就缺個日夜伺候的女人,若你願意嫁與老夫,今後陪老夫隐居在這山中,老夫便立刻救人!”也許是酒喝光了,他把葫蘆挂回了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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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邪藥仙!他果然是邪藥仙!隐居深山,脾氣古怪卻能起死回生的邪藥仙!
龍舞驀然一愣,垂在身側的素手死死地揪着衣衫,哽咽道:“前輩,這……我……”
嫁給邪藥仙?
她曾幻想過嫁給龍逸軒,嫁給納蘭肆,甚至終身不嫁,卻沒想過要嫁給一個年齡足以當她父親的男人……
身後,是納蘭玖暴躁的怒吼:“豈有此理!你這家夥分明是色心起了,趁火打劫。”說着,他就沖了過來,揪住邪藥仙那破舊的領口,舉拳就要暴打一頓,“龍姑娘不必理會他!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這家夥懂醫術!我就不信真沒其他人能救思樂和四哥!”
“哼!此處下山至少需一日,待那時,他們早已變成兩具屍體了!”邪藥仙面色無懼,一字又一字如在挑釁和警告。
“住手!不要沖動!”龍舞這句話是對納蘭玖說的,後者頓時僵住了動作,咬了咬牙,十分氣憤地甩開了邪藥仙,唯有回到龍思樂身邊,緊緊抱着她。
龍舞的腿麻了,一點一點地挪到納蘭肆身旁時,整個人軟着跌了好幾下。纖纖素手撫上黑衣男人那冰冷的臉龐,如被千萬根冷冽的細針五指穿心,她卻不在意,俯身如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唇,才望向邪藥仙道:“我答應你!”
為了四姐,也為了納蘭玖,還為了風十娘……
為了納蘭哥哥,為了納蘭家,更為了天下蒼生……
一個人的生死,總會牽連着更多的人。若龍思樂死了,納蘭玖和風十娘肯定會很傷心。若納蘭肆死了,整個納蘭家都會陷入低迷之中,朝廷更是損失了一位猛将,天下更是損失了一位能夠救萬民于水火之中的強者。
于情于理,她都應該答應邪藥仙的條件。這個條件,對她而言很劃算呀!只是……只是,她從今以後沒了自由,将和她最愛的納蘭哥哥長別相思、至死方休……
☆、八十四、寧可死
說出內心的決定之後,龍舞就撇過頭,邪藥仙和納蘭玖都看不見,她眼角滑落的淚水。那淚水,晶瑩剔透,墜落在納蘭肆的唇角,致使他在被冰蠶折磨的夢中也能品嘗到微微苦澀而甘甜的味道。
他知道——他的龍兒一定在等着他醒來,因此,他要支撐下去,不能輕易敗給冰蠶!
由于喝酒,邪藥仙的雙頰紅紅的,這會兒開心大笑的模樣更像個搶得了嬌妻的好色之徒:“哈哈……好!好!瞧你眼神清澈、長相水靈,也不像是個背信棄義之人,作為聘禮,老夫就先救這姑娘!待回家,我們再正式拜堂成親!”話落,他就步向樹下,為龍思樂把脈,而後,在附近草叢裏鑽來鑽去,不知在尋找什麽。
納蘭玖眼睜睜看着他壞心思得逞,真是怒火中燒。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居然淪落到需要一個弱女子以終身幸福去作交易,而且,那個弱女子還是他的未來嫂子。不行!若是真讓龍姑娘嫁給了這混賬東西,就算四哥活過來也會被氣死!
“砰——”
沉悶的一聲,是納蘭玖火冒三丈一拳捶向粗壯的樹幹所致。當然,他的手硬不過萬年古木,瞬間,便有鮮血染紅了樹幹。
龍舞抱緊了納蘭肆,盡量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聽着他夢呓着她的名字,一聲聲“龍兒”、“龍兒”……忍不住的,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心仿佛碎成一片一片的,痛得難以言喻——
“納蘭哥哥,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滿足了!”
邪藥仙并沒有誇大其詞,她明顯感覺得到納蘭肆這一次寒症發作比以往要痛苦、冰冷……
沒多久,邪藥仙就采到了幾株藥草回來:“萬物相生相克,既然此處有毒蛇出沒,四周必有解毒之物。”他将藥草扔給納蘭玖,指使道,“嚼碎了,喂給她吃,快點啊!老夫還得回去娶親呢!”
納蘭玖迅速照邪藥仙的吩咐給龍思樂喂了解毒藥草,邪藥仙還說,藥草發揮作用需要一定的時間,得有耐心。
夜幕降臨,龍舞撐着半醒的龍思樂,納蘭玖背着自家四哥,幾人小心翼翼地跟上邪藥仙的步伐,左拐右拐,總算拐到了邪藥仙所謂的“家”,也就是三間小茅屋。
不知道邪藥仙給納蘭肆喂了什麽藥湯,納蘭肆喝下後,約莫半個時辰,身體漸漸升溫,不再冰冷了。龍舞在床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既喜悅又悲傷,喜的是她的納蘭哥哥又逃過了一劫,悲的是她的納蘭哥哥就快不再是她的納蘭哥哥了。
另一間茅屋裏。
納蘭玖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向床上的龍思樂交代了一遍,龍思樂了解情況後,不禁哭紅了眼:“不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小舞和納蘭真心相愛,用這樣的方式來換取我和納蘭活命,我寧可死!我相信納蘭也不會願意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龍姑娘為了救你們,別無選擇……”納蘭玖現在連看也不敢看龍舞一眼了,一看龍舞,他的心裏除了愧疚就是自責。
“不行!我要去找邪藥仙!”龍思樂固執地下床跑了出去,納蘭玖攔也攔不住,邪前輩!邪前輩!”找到了正在桌前飲酒的邪藥仙,她深深呼吸一口氣,道,“前輩救的是思樂,論要報答救命之恩,也該由思樂來報,若前輩執意娶妻,請允許思樂代替舍妹伺候前輩終老。”說着,她豁然跪下,其認真的态度令邪藥仙感到有些驚訝。
追出來的納蘭玖當場便發怒,黑着臉低吼:“龍思樂!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要做什麽!既然小舞可以為了我和納蘭犧牲自己,我也可以為了他們做任何事!”
☆、八十五、抵死纏綿
納蘭玖輕笑一聲:“呵!那我呢?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就樂意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嗎?”這是龍家女人的通病嗎?那麽偉大地犧牲來犧牲去,真夠讓納蘭家男人自嘆不如的!
邪藥仙打趣地看着兩人的争執,因為喝了太多酒,所以打了個飽嗝,道:“別吵別吵!老夫說話算話,既然決定娶龍舞姑娘,便只娶龍舞姑娘,誰來都不換!”他決定不理會兩人了,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外,似是喃喃自語,“哼!老夫可是個專情的男人呢!”
翌日午時,便是龍舞和邪藥仙拜堂之良辰。
這是一個很簡單婚禮,賓客只有兩個,分別是龍思樂和納蘭玖;親屬也只有兩個,還是龍思樂和納蘭玖。沒有媒人,沒有高堂,沒有八人大轎,沒有鞭炮絲竹,就連嫁衣也沒有,确切地說是龍舞沒有心情從赤霄戒指的異空間中取出嫁衣來穿上,對她而言,只要不是嫁給心愛的男人,穿不穿嫁衣都無關緊要。
一切的一切,簡單到只有窄小的屋子對門正中央的木板上貼了一張紅彤彤的紙,紙上似是醉漢扭扭歪歪地寫下的一個“囍”字。
即使是穿着一套白色常服,即使是沒有紅妝豔抹,即使是連日勞累致使嬌顏有幾分憔悴,龍舞還是那個絕代風華的龍舞,她眸含秋水,映着淡淡的憂愁,玉肌凝脂,白得像雪一樣純美剔透。可惜……與她拜堂成親的不是往常守候她的冷俊男子,可惜了……
忽然間,龍舞想起了上一次即将和龍逸軒拜堂的情景——
她嫁衣如火,狠狠地灼痛了納蘭肆的眸,哦,不對,那時候,他化名“藍肆”,她還不知道他就是她的納蘭哥哥……
那時候,她與他視線交織,只一瞬間,就似乎讀懂了他心中的落寞和傷痛……
那時候,他攥緊了拳,終究是看不下去了,冷冷地離開了喜堂……
……
如果……如果此時此刻他又看見了她即将嫁給別的男人,那麽,他會有何反應呢?會傷心?會生氣?會怨恨?會憤怒得殺人?還是會再一次冷冷地離去?
不知不覺,龍舞淚濕眼眶,望着那別扭的“囍”字只覺得越來越模糊。身旁是邪藥仙,他唇角微揚,興奮地充當着司儀喊着:“一拜天地……”
親眼看着龍舞和邪藥仙轉身向着門口向着天地彎腰躬拜,龍思樂難受地咬着下唇,眼淚忍不住流下時,唯有将臉埋進了納蘭玖的胸膛。
她是一個失敗的姐姐!不經意間毀了妹妹的幸福!
“二拜天地!”沒有高堂在此,邪藥仙便繼續喊着拜天地了。
就要一對新人再次彎腰之時,旁邊小房的簾子被掀開了,同時,傳來納蘭肆那霸道涔冷的聲音:“不準拜!”
頓然間,幾人一驚,紛紛擡眸看向納蘭肆,他的臉色還有些發白,但能下床行走就表示寒症真的緩過來了。他沒有看其他人,視線緊緊鎖着龍舞那張柔美的小臉,邁動着長腿優雅走到她面前,沉聲宣誓道:“你是我的女人,只屬于我,我寧可死,也不會将你讓給別人!”
“納蘭哥哥,我不想看到你死……”龍舞的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的眉眼、他的唇,“我害怕……”
他牽着她,旁若無人地帶着她離開了茅屋:“傻女孩兒!死有什麽可怕的,怕只怕……失去了你,生不如死!”
怕不怕……失去了你,生不如死!
對呀!她怎麽忘記了這一點呢?
今後不能和納蘭哥哥厮守,她定然生不如死,同樣的,納蘭哥哥那麽愛她,也難逃此相思劫……
然而,兩人才走到屋後的樹林,納蘭肆的寒症又發作了,而且,症狀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強烈,更折磨人,仿佛下一瞬,這刺骨的寒冷就要帶走他的生命。
龍舞抱着痛苦得俊容扭曲的他,看了看來時的方向,确定那三人沒跟來,才迅速結下了“不動明王”,又裏裏外外撐起了幾層水結界,如此一來,從外而觀,只看見幾層水簾模糊了兩人的身影。
萬般無奈之下,她又用起了舊法子,褪去彼此的衣物,緊緊相擁,用體溫為他取暖。情不自禁地吻向他那被凍得發紫的唇,卻發現,他始終強撐着意識,睜着眼睛,不像往常寒症發作那樣即刻昏迷得不省人事。
“納蘭哥哥,你放心!”龍舞知道納蘭肆在擔心什麽,“我會一直陪着你,無論生死!”
“龍兒!”有一句話,他怕自己再不說,就永遠無法說出口了,“我愛你!”
龍舞柔聲回應了一句:“我也愛你!”
心中有愛,身心如火在燃燒,納蘭肆忽然錯覺自己一點兒也不冷了,反而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好想用吻将懷中的可人兒融化……
秋風蕭瑟,紅楓飛舞,水簾內卻是一片春意盎然、抵死纏綿……
真愛何懼死亡?真愛突破困境!這是亘古不變的傳說。
話分兩頭,茅屋內,竟是另一番事态。
龍思樂見納蘭肆帶走了龍舞,便立即攔到了邪藥仙身前,以防他追出去:“前輩也看見了,舍妹與納蘭公子情比金堅,看破生死,還望前輩高擡貴手,莫要棒打鴛鴦!”
☆、八十六、刺青
邪藥仙眼睜睜看着新娘子被搶走,面子自然挂不住,氣惱得很:“呵!當初可是說好的,她嫁給老夫,老夫救你和那臭小子,如今倒好,過河拆橋!”
且不管納蘭肆的寒症能不能被救治,看來今天若不給這人一個交代,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想着,龍思樂深呼吸一口氣,擡手取下發簪抵在喉間:“既然思樂的命是前輩所救,思樂這就把命還給前輩,還望前輩成全那一對有情人!”
下一瞬,她就閉眼要把發簪刺入要害,納蘭玖快速伸手打掉了發簪,他簡直被氣紅了眼:“你瘋了麽?”
兩人對視了一眼,她欲言又止——
從沒見過阿玖這麽生氣的模樣,他生氣,是因為……在乎?
“哼!”邪藥仙不屑地哼聲,動了兩步大大咧咧地坐在古木椅子上,斜眼繼續看戲。
“若是真的需要有人還命,就讓我來吧!”納蘭玖忽然恢複了平靜,轉眼間心中便有了決定,俯身撿起發簪,“思樂,我對你是真心的,由始至終,沒有半分虛假。”最後一句話,他是微笑着對龍思樂說的。
龍思樂錯愕了一下,鼻尖一酸,淚水湧出眼眶,她看着納蘭玖将發簪劃過手腕,輕輕搖頭:“阿玖……”
“夠了夠了!”邪藥仙佯作厭惡地喊道,“大喜的日子,死來死去的,誰愛看吶!”然後,又似是兇惡地對龍思樂道,“老夫又沒說要收回你這小命,自作什麽聰明,笨死了!”
“那……前輩的意思是……”龍思樂立即用洗幹淨的絲絹為納蘭玖包紮傷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邪藥仙的臉色,發現他沒再生氣,反而唇角挂着笑意。
“老夫慣了獨來獨往,多了個人還嫌煩呢,你們趕緊走,別礙着老夫的眼!”邪藥仙擺擺手,別過了臉。
兩人猶豫了一下,作揖拜別:“晚輩告辭,前輩多保重!”
“等等!”在兩人踏出門口之時,邪藥仙又道,“要根治寒症,必須服下碧焰蝶一族的聖物碧焰珠。”
聞言,兩人相視一笑——
這怪大叔,其實挺有人情味的。
“多謝前輩!”
走出了茅屋的兩人,步入樹林四處尋找着納蘭肆和龍舞。樹上的烏鴉受驚,撲翅飛走。
屋內的邪藥仙又開始喝酒,一邊喝,一邊回憶往事——
事實上,他并非好色之徒,也非斤斤計較的怪癖醫師,只不過年輕時見過了太多假仁假義、虛情假意之人,內心對凡塵俗世失望之極,才到這深山來隐居。這一次,有幸得見世間真心之人,他心裏是感到萬分欣慰的。
楓樹林甚大,四人彙聚,已是一個時辰後的事。
入夜,四人在南屏山腳下的廢棄村落過夜,打算天亮之後再去百花谷找碧焰蝶一族。
傳說,百花谷中居住着一群與世隔絕的怪人,他們擁有絢麗如蝶翼的翅膀,能自由自在地飛舞。要不是聽邪藥仙這麽一提,四人還以為碧焰蝶一族真的只是傳說而已。
簡單的晚膳後,納蘭玖見到納蘭肆拿着一張畫着圖的紙從小房間走出來,不禁好奇:“四哥,你和龍姑娘神神秘秘地做什麽呢?”
這時,龍舞也從房中走了出來,臉色酡紅,羞澀地說:“這是納蘭哥哥将我背上刺青描摹而來的圖,我想,這是我們之前要找的大金庫藏寶圖殘卷之一,你看看。”雖然之前找到的兩張殘卷被龍逸軒搶走了,但是憑着記憶,她确定自己背部的刺青圖樣能與之相拼接。
納蘭肆失憶了,不記得這些事,納蘭玖卻記得,後者反複看了看紙上的圖樣,點了點頭:“嗯嗯……确實如此,這得好好保管,只要有它在手,我們就有機會搶奪大金庫。”
這些話,龍思樂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們……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瞞着我啊?快從實招來!”其實,她更在意自家妹妹和納蘭肆的進展——
瞧瞧!
描摹背部刺青這麽親密暧昧的事情都做了,看來必須盡快把納蘭肆的寒症治好,盡快讓兩人完婚!
百花谷與長安城的方向相反,龍舞這一次是錯過了異能比試的“十強”賽無疑……
☆、八十七、妖屍帝國
庚郡,夕陽正好。
依舊一襲紅衣的水傾顏蹲身在河邊浣紗,身後,烏鴉飛落在樹上“嘎嘎”地叫了兩聲。她聽後,不急不忙地輕輕揚開羽衣,任由秋風吹拂着,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到樹下,伸手讓烏鴉停駐在自己手背上。
“嘎——嘎——”
白皙的素手和漆黑且腐爛的烏鴉形成強烈的對比,聽完了烏鴉傳遞的消息,水傾顏勾了勾唇,放它飛走。
“宇文成都和彼岸大敗,江都城被奪回去了,虧你還笑得出來!”風淺銀發披肩走來,對于她的輕笑,很是不理解。
乖巧跟在風淺身後而來的是雲鳶,她依舊一身藍衣,墨發随風飛舞着,只是臉上毫無表情,與其說她乖巧,不如說她現在像個木偶、傀儡,任憑風淺主宰了一切。
喝了風淺的血之後,她并沒有變成妖屍,因為她以防萬一,早就吃過了太醫院研制出來的藥丸,那藥丸類似種牛痘的作用,可以長期留在人體內,減少常人變成妖屍的幾率。
雖然慶幸沒變成妖屍,但是她也沒能逃脫風淺的掌控,因為……後來白劍飛和藍衣潛入南疆想要救走她,可惜沒能成功,兩人反而成了風淺的階下囚。風淺說,若是她不聽話,他就要殺了那兩人。為了朋友,她哪敢反抗?
水傾顏的視線瞥向雲鳶,慵懶地問了一句:“你的小寵物還沒調~教好啊?”
“她是我的女人,不是寵物!”風淺攬過雲鳶的纖腰,放蕩不羁地宣告着。
水傾顏無所謂地聳聳肩:“随便吧,你喜歡就好。你最好把她也帶去百花谷,我可沒空幫你照顧她。”
這段時間以來,妖屍軍團在水傾顏的帶領之下,勢如破竹,攻下了不少城池,幾乎與朝廷平分天下,俨然成了妖屍帝國。這庚郡便是他們最新拿下的營地,營地中成千上萬的人皆不複存在。
風淺看了看雲鳶那波瀾無光的眸子,心不在焉地問水傾顏:“要我去百花谷做什麽?”
“幫龍舞他們拿到碧焰珠。”說話間,水傾顏手中的羽衣快要被風幹了,系在上面的鈴铛随着她的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音,尤為悅耳。
“幫他們?呵呵……”風淺冷笑,“我沒聽錯吧?”
始終沉默的雲鳶瞳仁動了動,匆忙低下了頭,生怕被兩人看穿心事——
太好了!她有機會見到小舞他們,到時候,他們肯定有辦法幫她脫離魔爪并救出白劍飛和藍衣……
水傾顏與之擦肩而過,只留下妖豔妩媚的背影:“盡快啓程吧!納蘭肆是一顆重要的棋子,怎麽能輕易死了呢?”
雖然風淺一直看不透她的想法,但是,他相信她的計策,否則,這偉大的妖屍帝國何來?
“也罷,去就去吧!”他牽起雲鳶的手,薄唇湊近她的唇角,輕輕吻了一下,“就當做帶你去散散心。”
☆、八十八、異林
龍舞一行人找到了百花谷,折騰了一整天,無奈于連入谷的林子都鑽不進去。為什麽?當然是因為那受了紅雪的影響而異化的花草樹木,它們像是異獸一樣産生了變化,不僅身形倍增,還似乎産生了人一般的聰慧,為碧焰蝶一族提供了更加天然的保護屏障。
每一次,龍舞等人想要靠近林子,便見那些樹枝藤蔓張牙舞爪,妖嬈得仿佛在給予外人嚴肅的警告。
“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百花谷外都是一層樹林,我們不好進去呢!”夜裏,殘垣前點燃了火堆,煙袅袅升起,氤氲了龍思樂的玉顏。
坐在一旁的龍舞也是緊皺着柳眉:“異林難纏,縱然有再好的輕功也躍不過去。”
每時每刻,她都擔心着納蘭肆的寒症再次發作,她很害怕,他體內的冰蠶再次作祟之時會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按我說,就幹脆一把火燒了這變态林子,反正樹木再怎麽異化也沒長腿,不像動物會跑會跳還會飛!”納蘭玖坐在石板上,翻動着烤魚。
魚,是龍舞從赤霄戒指的異空間裏的河裏抓出來的,肥厚鮮美,在以前或許算不上何等佳肴,但在亂世後,不失為珍稀之物。
要知道,河裏大部分魚也異化或者妖化了,就近幾個月來,這片龍武大陸上,已沒有再敢行船之人。據說,河裏的妖魚兇惡無比,只要嗅到一點人味肉味,連船木都能咬碎,久久無食入腹之時,它們還會自相殘殺、撕咬不休,因此,河水還被嚴重污染,致使人們能用的水源越來越稀缺。
納蘭肆聽了自家九弟這極端的法子,搖了搖頭否決:“不行,據聞碧焰蝶一族力量較為弱小,若是我們毀了他們的天然保護屏障,等于間接要了他們的命。”
“納蘭哥哥說得對,火攻未免太過心狠手辣,萬萬不可為之。”龍舞手中的魚已經烤好了,她輕輕吹拂了幾下,體貼地遞到納蘭肆的唇邊,又道,“畢竟……我們這一次來是有求于人家!”
忽然,夜幕下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我有穿過異林的辦法,就看你們要不要合作了!”
四人皆是一愣,聞聲望去,見到是風淺和雲鳶,不禁又是一愣。夜色的映襯之下,銀發赤眸的男子與藍衣清靈的少女一并走來,恍如天造地設般匹配。
“小鳶!”龍舞顧不得給納蘭肆喂烤魚了,急忙想迎上去。
可是,稍微理智的納蘭肆拉住了她:“先別過去,小心有詐!”
反倒是雲鳶抿唇一笑,跑了過來:“小舞,思樂,還有兩位納蘭少爺,好久不見,我很想念你們!”
風淺就知道——
他的鳶兒見到故友會很開心,因此才沒多加阻攔,不過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的笑容再也不為他而綻放了麽?
本來龍舞等人還擔心着雲鳶的狀況,沒想到這會兒竟遇見了,頓時令幾人的心頭大石輕了幾分。雲鳶就是雲鳶,還跟以前一樣,純真善良。
女人也許不懂,但納蘭兄弟察覺到風淺看着雲鳶時的柔情眸色,便猜測到了幾分他和雲鳶之間的感情糾葛。雖為屍王,但風淺心裏還是有雲鳶的,這樣推想,雲鳶這段時間應當沒受什麽苦。
問到白劍飛和藍衣時,雲鳶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劍飛和藍大哥……都挺好的,只是……他倆有事,沒和我們來百花谷……”她不敢貿然說出實情,側臉看了看一派悠閑的風淺,斂眸心想,得找個适當的機會向好友求救……
感覺雲鳶和故友聊得太多了,風淺沉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不是要進百花谷麽?不進的話,我帶鳶兒走了!”
☆、八十九、碧焰蝶後
其實,所謂穿過異林的方法,是雲鳶想到的——
異林區分敵人只憑氣息,他們只要僞裝成它們的同伴,便不會被阻擾了。僞裝之法很簡單,焚一棵樹燃成灰燼,以水制成漿,塗在身上即可。
盡管龍舞等人對風淺保留質疑态度,可是他們四人是信任雲鳶無疑的,眼下看雲鳶并無異樣,不像是被蠱惑了心智之類的。于是,幾人也就按照這個方法安然在異林中穿行,真的暢通無阻地進入了百花谷。
“人?是人!”
“啊……有人闖進來了!”
“快去報告蝶後!”
“是人!是人!那些可怕的人族又來了!”
……
六人還沒清理自身,便被不遠處的蝶人發現了,那些蝶人似乎在害怕卻仇視着他們,遠遠地瞪着、觀望着,不敢輕易靠近。
見狀,龍舞對此甚是不解:“別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們!我們是有求而來的!”難道她塗了灰漿的模樣真的很吓人嗎?居然把別人吓得瑟瑟發抖了?
“我們真的沒有惡意的,相信我們!”龍思樂也慌忙解釋着。
豈料那幾個蝶人展開絢麗的雙翅,無措地飛遠了幾丈。他們咬着牙,攥緊了雙拳,大有一副“你們敢過來,我們就跟你們拼了”的氣勢。
一時間,龍舞等人也不好突然沖過去再說什麽,只好在原地凝了水,各自洗幹淨臉。就在龍舞洗了帕子擰了一下,想要親手為納蘭肆拭去俊臉上的污穢之時,便見一群蝶人來了。
為首的蝶人是個女子,她擁有五彩斑斓的翅膀,在星光璀璨之下,顯得她整個人美豔而神秘。她手握寶石權杖,站在一群蝶人面前,看着龍舞等人時,眼底蘊藏了深深的警惕之色:“人族,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你們是怎麽進來的,快點滾出去!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頓時,她身後的蝶人或飛着,或站着,舉拳高呼——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一聲又一聲,簡潔整齊,震耳欲聾。
龍舞咬了咬下唇,向前一步,大聲喊道:“各位!請聽我說!”
碧焰蝶後一舉權杖,衆蝶人即刻消停下來,轉眼間,鴉雀無聲。“人族女子,你想說什麽?”蝶後的語氣冷冷的。
“我叫龍舞,這幾位是我的同伴。”龍舞一臉真誠道,“擅闖百花谷,打擾了各位,是我們不對,但我們是迫不得已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和我們的同類曾經有什麽誤會或者糾葛……”
“誤會?你居然大言不慚地說是‘誤會’?”蝶後杏目圓瞪,打斷了她的話,“在沒有這片異林的保護之前,你們人族卑鄙無恥,一次又一次硬生生拔下了我們蝶人子民那美麗的翅膀作買賣之用,這只是‘誤會’嗎?”
什麽?拔下翅膀?聽到這種殘酷的事實,龍舞等人皆是心中一震——那确實很卑鄙無恥!
忽然間,六人沉默着,就連代替那些卑鄙之人說一句道歉的話,也難以啓齒。縱然像風淺這樣,不再是人了,變成了妖屍,聽到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也覺得曾經身為人的自己臉上無光。
原來碧焰蝶一族擁有這麽慘痛的過往,難怪他們如此不待見人族。還好,還好沒用那火攻之計毀掉異林,否則,想要求得的東西更不可能得到了。想着,龍舞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對于貴族曾受過的傷害,我們也深感悲痛,可是我和我的同伴此番前來,真的沒有惡意的!”
“是的,我們只是想求得碧焰珠救人而已!”龍思樂緊接着說出目的。
蝶人們聽後,臉色紛紛更不好看了,交頭接耳,漸漸開始怒罵:“滾!滾啊!快滾出去……”
蝶後當然也勃然大怒:“什麽?你們想要碧焰珠?不可能!”她高舉權杖下命令,“守衛隊,快将這些貪婪可惡的人族驅趕出去!”
☆、九十、冷冷威脅
被蝶後授予旨意,碧焰蝶一族的守衛隊自然手持各種兵器逼近龍舞等人,龍舞當即揮手,布下一層水簾作為阻隔,如無必要,她真的不想傷害它們:“各位,萬事好商量,只有碧焰珠可以救我的同伴,我們可以做交易的……”
納蘭肆伸手将龍舞扯回身後,她不想傷害別人,不代表別人不想傷害她啊!
“閉嘴!碧焰珠是我們碧焰蝶一族的聖物,豈是爾等卑賤之族能得到的!”蝶後氣極了,權杖揮落,守衛隊快步攻去。
守衛隊有幾十個蝶人,納蘭兄弟和風淺立即将各自的女人護在身後,各自迎了上去,以一敵十卻游刃有餘。多出的幾個,便由龍舞應付着,畢竟龍思樂和雲鳶只會點三腳貓功夫。
“阿玖,小心!”龍思樂在一旁焦心提醒着。
雲鳶則是比較擔心守衛隊的蝶人:“你們下手別太重,別真的傷了他們啊!”
他們是來求救的,真的跟人家結下梁子的話,那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納蘭肆的唐刀沒有出鞘,他只憑赤手空拳将蝶人一個個制服下來。納蘭玖亦如是,可是,看着蝶人前仆後繼,倒了又起的模樣,他覺得有點累啊!風淺嘛,倒是沒顧及太多,他變成妖屍後,暴戾殘嗜的一面浮現,做事随性了許多,有好幾個蝶人都被他一招一招斷了手或腳。
見風淺下手沒個輕重,雲鳶的眉頭幾乎皺成一個“川”字,她對退了回來的龍舞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