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爆炸
薛靜柔從白宅出來,就被一路送走,路途颠簸,颠得她尾椎骨陣陣地麻。不僅如此,途中她換了三輛車,連綁匪都跟着換了三批人。
薛靜柔頗為驚異,古人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看來許三尤甚。最讓薛靜柔擔心的是,不管綁匪換成誰,都沒人試圖遮她眼堵她耳,這種絲毫不留退路的做法,總覺得這趟兇多吉少,怕許三是不會留她活口了。
想想又覺得可笑,許三和她什麽關系,若留她活口,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夜色越深,所行之路也越荒涼,等到連路燈都不見幾盞後,薛靜柔估摸他們已再次出城。
果然,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們的車停在郊外一座木碗廠前,司機讓薛靜柔下車,用槍抵在她後腰,讓她朝前走。
薛靜柔一路配合,到達此處後,終于弱弱開口問了聲,“現在幾點?”
司機立即兇狠道:“你知道時間幹什麽?”
薛靜柔扶着後腰,不勝疲憊,輕飄飄軟綿綿說道:“知道自己死的時間,到了冥府也好報道。”
司機聽到她這樣回答,嗤笑一聲,答道:“馬上就兩點了。”
“謝謝。”薛靜柔點點頭,看上去柔弱無助極了,她本來就瘦,如今挺着大肚,更加孱弱可憐。
司機瞅了她兩眼,将抵在她後腰的槍縮了縮,嘟哝道:“快走。”
薛靜柔撫住後腰,辛苦朝前走,心裏卻結合沿途景致,開始盤算她離白宅多遠,以及這兒有可能的位置。
這批人大概也是為了混淆視聽,故意在市區縣城裏不斷轉悠,浪費不少時間,薛靜柔心裏沒有準數,微微嘆息。
司機讓她往工廠車間裏去,木藝車間裏滿滿都是油漆味,薛靜柔捂住口鼻,擔心地摸摸肚皮。
他們倆沿途走過許多昏暗房間,最終來到二樓堆放木胚的地方,這兒空氣好些,薛靜柔四下張望,只看見四個正在打牌的男人,卻沒看見許三。
Advertisement
“你們老板呢?”薛靜柔悄聲問司機。
司機不耐煩道:“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去那邊坐下!”
他指着一把木椅,驅使薛靜柔過去,薛靜柔依言坐下,手腳馬上被緊緊綁上繩子。
“我的腳……”薛靜柔倒吸涼氣,眼角痛到含淚,卻不敢反抗,只微微擡腿避讓。
她雙腿浮腫,被繩子一勒,有些觸目驚心。
司機抿了下嘴唇,替她松動繩結,想想,又把她反綁在身後的手送到身前重新綁。
薛靜柔楚楚可憐地笑,“謝謝你。”
司機有些難為情,嘀咕道:“坐着吧,別亂動。”
薛靜柔乖巧點頭,自己都有些同情自己了。
司機轉身和那群男人打招呼,漸漸走遠,薛靜柔獨自被綁在角落,可憐孕婦的神情蕩然無存,她偷偷扭動手腕,估計解綁不難,便又去試腳踝上的繩結。
對方五個男人,換成過去,不管身手如何薛靜柔都不懼,只不過……薛靜柔低頭看自己肚子,剛剛腹诽一句你這個小拖油瓶,肚皮裏的小家夥立即踢了她一腳,很不滿意。
薛靜柔拿手指點點小家夥踹腳的位置,癟嘴偷罵,“就罵你,就罵你。”
小家夥卯足勁和她上演全武行,薛靜柔很快繳械投降,“輸了輸了,是我輸了!”
肚皮裏馬上安靜,薛靜柔摸摸她,哭笑不得。
===
許三只讓唐業雄和他一起上樓看薛靜柔,白長歸始終覺得不妥,這種不安在唐業雄離開後不到三分鐘便狂烈地爆發,逼得白長歸在黑漆漆的底樓四處查看,甚至想偷偷跟上去。
樓梯口的暗處有人把守,白長歸不能硬闖,便退回到底樓入口朝外頭大街張望,這兒是拆遷區,黎明前連個清潔工都看不見,他側耳傾聽,整棟居民樓靜如死地。
越想越不對,手機鈴聲同時想起,是顧念宸。
“長歸,你給我的地址不對勁。”顧念宸說道:“我查了城市監控,他們從白宅離開後應該換了三趟車,最後一趟車的方向和你現在的位置南轅北轍……”
白長歸不等顧念宸說完,立即跑向樓梯口,原先把守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他沖向二樓,二樓黑得像巨獸深胃,伸手不見五指。
“唐業雄!”白長歸怒吼一聲。
除了他自己的回音,整棟樓無半點回應。
白長歸腦袋裏翁得一聲響,馬上往回跑,幾乎費上生平最快速度。他剛剛跑到大街上,身後立即傳來爆炸巨響,爆炸形成的沖擊波把他遠遠炸開,他重重摔倒在地,耳朵裏轟然作響,眼前一片塵土飛揚和火光沖天。
他的車停得離居民樓近,此刻已經炸成廢鐵。
白長歸被炸得頭暈目眩,身上多處擦傷,最嚴重的是大腿被飛射出來的一塊玻璃碎片紮中,他意識混沌地想爬起來,并不斷搖頭,試圖讓自己迅速清醒。
火紅的視線裏,齊骁年帶着人趕過來,一群人圍住他,他們大喊大叫,發出的聲音白長歸統統聽不清,他耳鳴得厲害,眼睜睜看着無數虛幻的嘴在他身邊張口閉口,只覺一陣惡心。
那些嘴不停地動,不停地喊,不知過了多久,白長歸終于聽清一個名字。
薛靜柔!
他奮力拽住齊骁年的脖子,讓他扶起自己,他腿上的玻璃已經被拔掉,萬幸沒紮中動脈,草草包裹後也能行走。
齊骁年怕他聽不清,在他耳邊大聲喊,“我讓人送你去醫院!”
白長歸不理他,舉起在爆炸中摔裂的手機,示意齊骁年給顧念宸打電話,“顧念宸……他知道薛靜柔在哪……去找她……”
齊骁年把白長歸扶到車上,一邊開車一邊給顧念宸打電話,顧念宸被剛才的爆炸聲吓壞,在确定白長歸平安無事後,總算松口氣。
顧念宸說綁匪的車駛出縣城後就失去監控,估計是上了山路,他在周邊地圖搜尋,發現其中一家工廠是在馬家名下,已經有兩天沒有開工,許三應該就躲在裏面。
“許三太狡猾了,他騙走唐業雄,想炸死長歸,他是狗急跳牆無所顧忌了,你們千萬小心。”顧念宸十分不安。
齊骁年讓他放心,挂斷電話後扭頭看身旁白長歸。
白長歸靠在位置上,一張髒臉毫無血色,看上去就像半個死人。
齊骁年有心說兩句寬慰的話,但他搜羅半天,連個能打發自己的詞都想不出來,他放棄言語上的安慰,腳踩油門,朝顧念宸給出的目的地飛快駛去。
===
即使已經駛離一條街道,唐業雄乘坐的車還是被後頭驟起的爆炸沖得颠簸一下,他愕然回頭,望向不遠處火光沖天,想起那個囑他小心的白長歸。
許三哈哈大笑,手裏的槍都跟着晃了晃,“老唐,我替你解決了心腹大患,你要如何報答我?”
唐業雄皺眉,“你把他炸死了?”
許三得意道:“對啊,炸死了,炸得他親娘都認不出他!哈!”
唐業雄心裏沒有半分愉悅,他對白長歸原先也是恨不得五馬分屍,可這人一旦死了,他卻并不感到高興,反倒有些隐隐的憤怒和難過,因為他想到薛靜柔和她的孩子,他并不願意她們變成孤兒寡母。
孤兒寡母,這是一個多麽可憐的詞,哪裏配得上薛靜柔那樣意氣風發的女人。
唐業雄苦笑,覺得自己愛屋及烏,也是沒救的可憐人。
許三将唐業雄臉上的苦笑誤認為喜悅,便禁不住志得意滿,“這回咱們倆也算患難兄弟,唐老弟,等你把我弄出去了,我一定報答你!”
“我的兄弟是不會拿槍指着我的。”唐業雄嘲諷,“靜丫頭呢?你到底把她藏在哪裏了?沒見到她之前,我是不會幫你的。”
“急什麽?”許三笑呵呵道:“這不馬上就見面了嗎?”
他們的車在拐過最終一段漆黑鄉道後,終于在天将亮時停在木碗廠廠房前,許三下車,用手機閃了兩下光,這才領着唐業雄往廠房裏走。
他們一行三人直上二樓,唐業雄遠遠便瞧見被綁在椅子上的薛靜柔,他快走幾步,幾乎撲倒在她面前,擔心道:“有沒有哪裏受傷?”
薛靜柔搖頭,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唐業雄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如果她沒記錯,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在駛向東南亞的黑漁船上了。
有一瞬間她以為這起綁架案是許三和唐業雄共同策劃的,可是當她看見許三對準唐業雄的槍口時,她忽然明白了所有。
“不管他向你提出什麽條件,你都不該來的。”薛靜柔嘆息。
唐業雄握住她的手,将滾燙的額頭貼到她冰涼的手掌上,“從他抓住你那一刻開始,不管他提出什麽條件,我都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