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人質
床上手機鈴響數聲,薛靜柔眼睜睜看着屏幕上白長歸的名字,卻不能接。
此刻她的額頭正被一把槍抵住,槍口套着□□,冷硬,戳得她腦門紅紅的。
“薛小姐,跟我走吧。”眼前男人臉戴口罩頭壓球帽,身形高大,手腳靈敏,薛靜柔不知道他如何悄無聲息潛入白宅,并偷偷溜上她三樓卧室。
“如果我不配合呢?”薛靜柔低聲詢問。
“白家夫婦就在二樓,白瑾的兒子也在那兒,此外一樓還住着位老太太。”男人冷冰冰闡述事實,“如果你不配合,我現在就可以下樓殺死他們,就算你奮力阻攔,那四個老少,我至少也能殺死兩個。”
薛靜柔承認,“你說得沒錯,拳腳敵不過槍彈,除了配合你,我确實無計可施,既然如此,咱們快走吧。”
既然打不贏這男人,薛靜柔只能帶他遠離白宅,遠離白長歸家人。
男人看穿她的想法,低笑道:“只要你配合,我是不會妄開殺戒的。”
薛靜柔取過外套,帶頭下樓,她走得又快又穩,步伐安靜,顯然也不願驚動其他人,無端制造沖突釀成傷害。
打開住宅大門時,薛靜柔才發現白宅安保系統被關閉,她微微皺眉,再看身旁持槍男人一眼,漫不經心問道:“安保是金芸幫你破的?”
男人嘲笑,“白家人縱容金芸,也不是什麽好人。”
薛靜柔也笑,卻笑地高高在上,“你可以罵人傻,但不能嫌人善良和寬容。”
男人一時沒聽明白,也不在意,只催她快走。
薛靜柔轉身輕輕關好大門,最後一刻恰巧瞧見二樓房門打開,白母抱着故意,白父握着鐵棍往外走,她悄聲喟嘆,心中暗罵。
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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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歸将車開得飛快,離弦之箭射向白宅。
白宅裏燈火通明,齊骁年來得比白長歸還快,正天神一般杵在客廳安撫白家老小,白瑾看見家人安好,大松口氣,上前将人緊緊抱住,說不出的後怕。
“薛靜柔不見了。”齊骁年向白長歸飛快解釋現場勘測情況,“一樓廚房窗戶有侵入痕跡,但整棟樓都沒有明顯打鬥掙紮痕跡,薛靜柔如果真是被綁架,未免太過配合,配合的連同個屋檐下的家人都沒有察覺。”
“她有孕在身,不會拿小孩的安危冒險。”白長歸環顧四周,腦海裏模拟出薛靜柔被挾持的過程,“此外,對方手裏應該有槍,只要他威脅薛靜柔,她不配合就射殺我父母,槍這玩意不比刀,薛靜柔不敢硬碰硬,自然乖乖離開。”
他轉向已經被反手扣押的金芸,嚴厲質問:“究竟是不是許三?”
金芸的發髻散亂,臉上精妝已毀,譏诮起來猶如瘋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和她的小孩終究活不到明天!呵!”
“抓她的人,如果是你和馬允生重金請來的殺手,那她自然活不過今夜。”白長歸死死盯住金芸的眼,“但如果你是和許三合作,抓她的人是許三,那她就不會死!”
金芸微怔,皺眉,“你怎麽知道許三不會殺她?許三恨她入骨!說不定還會狠狠折磨她!”
“許三是恨她入骨!但是現在許三風聲鶴唳,他不會冒這麽大風險來向一個女人報仇!”白長歸反駁道:“要殺人哪兒不能殺?非要将人帶走?他抓薛靜柔自然有用,只要有用,她就不會死,還能好好地活!”
“長歸,你又在自欺欺人。”金芸嘴角抽搐,卻強顏歡笑,故作溫柔。
白長歸眼裏忽的明亮,立即确定道:“你才是自欺欺人,你每回自欺欺人,都會這樣笑!”
金芸癱軟坐倒,自嘲苦笑。
“許三有企圖!咱們就有談判價碼!”白長歸轉向齊骁年,整個人重振精神,大聲道:“替我把許三專案組的隊長叫過來,我有話問他!齊骁年,我知道你一直在監控唐業雄,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姑丈!麻煩你和警察一起查城市監控,你看到的東西一定比他們多。姑姑。”
白瑾看向他。
“家裏人交給你照顧了。”白長歸輕聲道。
白瑾點頭,“長歸,把她帶回來。”
白長歸篤定地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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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專案組的隊長很快抵達白宅,說婚宴那邊已經被控制,馬允生正在警察局裏問話,但他一口咬定不知情,馬家又請了最好的律師,雙方正在僵持。
“馬允生能犧牲這麽多幫助許三設局,肯定也是做好準備的。”白長歸分析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許三的目的。綁架薛靜柔對他有什麽好處?”
“他和薛靜柔有舊賬。”隊長說道:“這次他覆滅,也有你白家的功勞。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報仇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必定還有其他原因值得他冒險将人帶走。”白長歸因為心急,下意識揉搓手指,“薛靜柔早已無權無勢,她能帶給許三什麽?許三如今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是自由!”隊長說道:“他是網中魚,甕中鼈,他最想要的是逃脫這種困境,獲得自由。”
白長歸皺眉,并不認為薛靜柔能神通廣大到幫助許三逃脫法網。
那位隊長顯然也是不信的。
齊骁年這時走過來,對白長歸說道:“我的人鎖定到了唐業雄的位置,他躲在鄰市漁村,身邊大概還跟着幾個人,都有武器。”
“他八成要偷渡。”白長歸腦中靈光閃過,豁然起身道:“唐業雄和許三雖然都在逃,但唐業雄顯然比許三有後路,就算你們鎖定了他藏身的漁村,但你們有把握抓到他嗎?”
齊骁年頗為不悅,卻只能承認,“那漁村人口密度大,附近有好幾處碼頭,漁船出海時間不一定,我們不可能挨家挨戶盤查,如果他使用障眼法,我們還極有可能丢掉他的行蹤。”
“那就是了!”白長歸激動道:“我知道許三要什麽了!他要的不是薛靜柔,而是唐業雄手上的退路!”
“你是說,許三抓薛靜柔,最終目的是作為人質要挾唐業雄?”隊長懵懂道:“唐業雄怎麽肯?”
他不懂薛靜柔和唐業雄之間的瓜葛,因此認為許三的行為堪稱匪夷所思。
哪個窮兇極惡的老大會為了個舊日叛徒放棄自己最後的逃生路線,去拯救昔日死敵。
可他很快沉默,甚至隐隐驚奇,因為他發現白長歸和齊骁年皆是如臨大敵。
“許三真是抓住了唐業雄的死穴。”齊骁年頭疼,“一山不容二虎,可這二虎回回死磕,都要夾進薛靜柔!她招誰惹誰了?”
“把地址給我。”白長歸對齊骁年說道:“我親自去找唐業雄。”
齊骁年将漁村地址發給白長歸,十分擔憂,“要不要我派人和你一起去?”
“不要來!”白長歸阻止他,“只有我一個人去,他才會給我機會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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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漁村裏,普通漁婦打扮的雅娴正趁夜色掩護匆匆跨上一艘漁船,領路人将她帶進艙底,狹窄空間裏空氣本就憋悶,偏偏還有人不識相地抽煙,雅娴剛要罵,瞧清抽煙的人是唐業雄,立即住嘴。
唐業雄抽光整包香煙,摸不着最後一根時煩躁地捏癟煙盒,擡頭見到雅娴,莫名有些尴尬,便擺手揮散濃煙,将預留的一把塑料凳遞給她。
雅娴緊挨着唐業雄坐下,就着艙底昏暗的燈,拿根小指甲鉗修指甲。
船很快就會開,只要離開這兒,她和唐業雄便不用東躲西藏,等他們倆安頓下來,隔開幾年,說不定還能偷偷和薛靜柔見面,到那時,薛靜柔的孩子應該會說話了。
一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小薛靜柔,想想便覺得有趣。
艙底很安靜,偶爾還能聽見上頭管家不停催促漁老大開船的聲音,雅娴笑道:“從沒見他着急過。”
唐業雄低低唔了一聲。
夜潮襲來,船在海浪裏輕微搖晃,雅娴暈船,白着臉往船板上去,十多分鐘後,她臉色更白地急沖回來,抓着唐業雄衣袖緊張道:“老唐,我聽人說,咱們的人在村口發現白長歸了。”
唐業雄擡頭,難以置信,“他來幹什麽?”
雅娴也奇怪,“聽說他挨家挨戶敲門打聽你,看起來很着急。”
唐業雄眼中微亮,“他一個人?”
“一個人。”雅娴篤定道。
唐業雄先是失望,随即倏然起身,皺眉道:“他不陪着靜丫頭,怎麽會一個人來找我?他在哪兒?帶他過來!”
雅娴猶疑道:“這附近都是警察,我們馬上就要開船了,這會兒帶他來,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帶他過來。”艙底太矮,唐業雄彎腰走了幾步,挪到鐵梯那兒才勉強挺直腰,“如果他是來玩的,等會兒就把他直接扔進水裏。”
雅娴一顆心砰砰亂跳,低聲讓人去領白長歸,并不斷拿眼偷瞄唐業雄。
不出十分鐘,一輛摩托車載着白長歸穿過漁村縱橫交錯的小巷,來到碼頭,上船前,神色陰沉的管家親自搜身。
見到從來都和唐業雄形影不離的管家,白長歸一顆心稍稍安定,基本确認唐業雄就在船中。
唐業雄似有不祥預感,不等白長歸進到艙底,便揪住他的衣領,将他狠狠摔到地上。
白長歸摔得頭暈眼花,試圖起身時,唐業雄又一腳踩上他胸口。
“你不在家陪老婆孩子,來幹什麽?”唐業雄咬牙切齒,平生最讨厭的人實屬白長歸無疑。
白長歸撐起上半身,沒心思與唐業雄逞口舌之快,直接将薛靜柔被許三綁架的事說出,最後問他,“我來是想問你,許三有沒有和你聯系!”
唐業雄的眉毛幾乎擰成麻花,他似有所感,忽然轉頭瞪向管家,怒不可遏,“是你把消息攔下來了?”
大部分時間裏都面無表情的管家耷拉下臉,怨苦道:“老板!別再管薛靜柔了!她已經把你毀了,難不成你還要為她犧牲自己嗎?許三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嗎?別傻了!命沒了,當真什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