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侵權
薛靜柔被留在白宅居住,白瑾趁機撺掇白長歸回白家企業工作,她獨自一人辛苦支撐白氏多年,确實苦不堪言,白長歸如今得閑,明面上毫無拒絕理由,只能接受職位,開始走馬上任賺奶粉錢。
白宅多了白長歸這對小夫妻,熱鬧不少,白奶奶的精神一日好過一日,本想盡快幫他們籌辦婚禮,但是又不願倉促将就。
薛靜柔和白長歸對這些倒是不上心,因為比起婚禮,消失許久的齊骁年回來了。
齊骁年風塵仆仆,坐在咖啡廳裏的模樣不像顧客更像土匪,薛靜柔一坐下,與他剛柔相襯,立即吸引店內無數目光。
“頭發長了。”齊骁年沖薛靜柔笑,每回見她都像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妹,讓人想塞到胳膊底下一陣揉搓,又怕女兒身嬌貴只可遠觀,“你和小孩都好吧?”
薛靜柔點頭,“很好。”
寒暄結束,齊骁年進入主題,“我那邊的事都處理完了,準備回來收另一條大魚。顧念宸說你在財路上已經和唐業雄斷得一幹二淨,這樣很好,至少能把你受到的牽連降到最低。”
“萬事俱備了嗎?”薛靜柔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能怎麽做,當然是措手不及,一網打盡。”齊骁年察覺到薛靜柔眼中閃過的猶豫,挑眉詢問,“怎麽?你想臨陣脫逃?”
薛靜柔急忙搖頭,“不……”
齊骁年追問,“那是怎麽回事?”他四下看看,确保白長歸的耳朵沒伸到這邊,壓低聲鬼祟問道:“難不成你對唐業雄其實是有感情的?”
“喂!”薛靜柔捂緊肚子,氣道:“少在我兒子面前挑唆我和他爸爸的感情!”
齊骁年笑呵呵的,“那你剛剛在想什麽?”
薛靜柔嘆氣,“如果唐業雄失勢被抓,以你們現在掌握的證據,足以定他死罪吧。”
齊骁年冷笑,“我拖到現在才抓他,自然是要保萬無一失,抓了就不能逃,關上十年再放出去,在我這兒也是逃,不可能。”
他言之鑿鑿,薛靜柔其實早已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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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骁年又問:“你怕什麽?”
薛靜柔第二次嘆氣,“我過去處心積慮要扳倒他,是為了徹底和他了斷,讓他再也不能糾纏我,傷害白長歸。他對我不留情面,我也對他心狠手辣,我一直以為這是理所當然,可是……”
她沉吟片刻,無奈道:“他死了,就一切都好了嗎?”
她想起雅娴那天說過的話,她說等唐業雄真正放下了,她們的好日子便到了。
齊骁年伸長手,在薛靜柔迷惘的腦門上重重嘣了一下,罵道:“這不是他死後一了百了的事,你和他算私怨,他犯法,我抓他,法律秉公制裁他,這才叫理所當然!你眼界能不能放高遠些?心底能不能多裝些赤子之心的正義感?”
薛靜柔被訓得灰頭土臉,心裏暗暗吐槽她若有所謂赤子之心的正義感,也不會從小就走歪路。
“許三呢?抓到了嗎?”薛靜柔等齊骁年訓累了,趕緊轉移話題,“唐業雄那邊幾次差點得手,總被他溜了,聽說唐業雄借此機會從自己身邊揪出了好幾個奸細呢,啧,夠亂吧。”
“許三這組不是我負責的,我打聽過,估計也是茍延殘喘,逃不過多久了。”齊骁年感嘆,“我還真沒見過像許三和唐業雄這樣的死仇,他們倆過去都是混北邊的,争得你死我活,後來又前後腳一起來到南邊,繼續争得你死我活,永遠的一山難容二虎。這中間但凡有誰先讓一步,也不會制衡得這麽厲害,讓人有機可趁。”
薛靜柔立即逮住話頭,迅速反擊,“嘿!身為人民的公仆,你那娘胎裏帶來的正義感呢?這是你感慨的事嗎?你應該嚴重批評那倆的醜陋行徑!”
齊骁年作勢要打她,薛靜柔縮縮脖子,趕緊閉嘴。
該說的都說了,齊骁年要走,起身前不忘交代,“許三還沒抓住,唐業雄最近挺嚣張,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白家養胎,別瞎出來溜達,知道嗎?”
薛靜柔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的好的。”
齊骁年走出兩步又折返回來,俯身,拿手指指着薛靜柔鼻尖,無比嚴肅道:“唐業雄遲早要落網,你別給我節外生枝,你要是敢偷偷做手腳,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薛靜柔堅決搖頭,“不敢不敢!”
齊骁年剛走出咖啡廳,一服務小妹趕緊來到薛靜柔身邊,小聲問:“小姐,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要不要替你報警?”
薛靜柔微怔,随即大笑,“他就是警察!”
服務小妹啞然。
薛靜柔覺得有趣,又眨眨眼,促狹笑道:“他還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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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柔的肚子漸漸顯現出來,但她身體強健,懷孕于她除去肚子多上幾斤肉,其他都無影響。她性格開朗鬼主意層出不窮,和白奶奶及白父白母成天住在一起居然半點不嫌悶,還帶着三位長輩翻繕後院花園,順便教他們練太極,每天吸收日月之精華,俨然快成家中邪教。
白瑾對此十分稀罕,她說就算金芸,天天這樣也是受不了的。
白長歸卻不稀奇。
薛靜柔被唐業雄在小房間裏囚禁過三年,不言不語不聽不看,那樣的折磨她都頑強熬過來了,這偌大一座白宅,陽光正好,鳥語花香,最重要的是,有人陪她,愛她,關心她,對她而言,已經是天堂。
薛靜柔的要求從來不高,給她自由和愛,她能還你世間最好的情誼與相守。
白長歸關注的不僅僅是薛靜柔在白宅的生活,還有齊骁年收網的狀況。
齊骁年曾私下聯系白長歸,讓他注意薛靜柔,原話是“別讓她做傻事。”
白長歸當然知道這“傻事”指的是什麽。
薛靜柔若是一時心軟給唐業雄通風報信,齊骁年将近一年的行動便全付之東流,這罪名薛靜柔擔當不起。
他們都在擔心薛靜柔的臨陣倒戈,薛靜柔自己也擔心。
這段時間她不敢想唐業雄,不敢想雅娴,甚至連章茗洺那個沒心沒肺的也不敢想,最讓她不敢想的是小忙。
因為小忙總會無意間問起雅娴好不好。
施嘉瑛因為邵智綱的事自覺愧對薛靜柔和小忙,薛靜柔便讓她幫忙,找個借口把小忙帶走,越遠越好。
“為什麽要走?”施嘉瑛不太明白。
“因為這裏很快就會有場腥風血雨,海浪太大,至少別再讓小忙卷入其中。”薛靜柔說這話時神情嚴肅,讓施嘉瑛倍感駭然。
施嘉瑛最後以手指複診的名義把小忙送到加拿大。
小忙離開後,薛靜柔繼續過回養胎的靜谧生活,她似乎真的安靜下來,對白宅以外的事從不過問,也絕不插手。
白奶奶年老,白父體弱,白母溫厚,白天的時候,家裏只有這三位老人,薛靜柔陪他們吃飯散步養花練拳打牌下棋,日子一天天過,白駒過隙,自得其樂。
白少起是馬上面臨高考的人,在這家裏反而最沒地位,反正家裏出過狀元,不差他一個,白少起便難得糊塗,以最平常的心态去考試,居然拿了個單科第一,不過轉眼也被他忘記。
在白少起錄取通知書寄來當天半夜,齊骁年給薛靜柔打電話,語氣沉沉,憤而不甘,說唐業雄逃了。
許三逃了,唐業雄也逃了,薛靜柔完全可以想象齊骁年得氣成什麽樣,于是乖覺地什麽話也不多說。
但齊骁年依舊有信心,說許三是勢在必得,唐業雄也逃不出法網。
電話挂斷,白長歸摟過來,問清內容後,良久無言,只緊緊盯着薛靜柔看。
薛靜柔癟嘴,辯白道:“我可什麽都沒做啊!你們其實都盯着我呢,肯定清楚,我當真清白!”
身下涼席涼,白長歸替她蓋上薄被,笑道:“我知道你什麽都沒做,但問題不就出在這什麽也沒做上嗎?”
薛靜柔“哦”了一聲,笑而不語。
白長歸也笑,“你是最親近唐業雄的人之一,唐業雄有多少逃生法門,你會不懂?你什麽也不做,其實就是在幫他。”
薛靜柔嘿嘿笑,想鑽進白長歸懷裏,卻因為肚子頂着,只能松松摟住他脖子,“齊骁年說唐業雄只帶走了雅娴,這就夠了。”
雅娴和小忙,加起來就是薛靜柔前半生的半條命,只要雅娴如願以償,小忙平安無事,薛靜柔便再無牽挂。
“你不生氣嗎?”薛靜柔小心翼翼地問,她知道,齊骁年可生氣了。
“不生氣。”白長歸摸摸她柔軟的發,“只要對你好過的人,你全都記得牢牢的。我真慶幸我是最早遇見你的那個。”
薛靜柔是個死心眼的,滴水之恩都要湧泉相報,更何況那些對她情真意切的人。
說起來,若非白長歸十六歲時放過她,她未必能執着十年。
這大概就是個不入流的傳奇故事,十六歲的少年書生在山中被蛇咬了一口,因為不忍心,放蛇一條生路,小蛇一心一意要回來報恩,此後便風雨無阻,情比金堅。十年歸來,小蛇不僅以身相許,還給他懷了只小小蛇。
白家的娘子,不也叫白娘子嗎?
白長歸越想越覺得有趣,忍不住笑,再去看身邊的“白娘子”,早已昏昏然睡得香甜,夢中大概也有所感,嘴角帶笑,溫柔且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