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侵權
分別的時候,唐業雄最後問薛靜柔一個問題,他說,幾年前他們相遇時,如果薛靜柔心中沒有白長歸,漫長多年後,會不會最終接納他。
那時天色已沉,街道兩側華燈初上,薛靜柔手裏攥着那張驗血報告,面對唐業雄,前所未有的真摯與無畏,“八年前我與你結交,只不過因為你是我老板,而你又表現出溫和寬厚善良有趣,如果當時我便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這輩子只會對你避之不及,談何緣分?”
唐業雄痛苦不甘,“可你也不是毫無前科啊。”
薛靜柔自嘲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生前是一名警察,後來他殉職了。我一直以己為恥,此生恨不得從頭來過。”
唐業雄怔忪,随後明白将她往更黑深谷裏拽的自己,究竟有多荒唐。
最可笑的是,薛靜柔就算在最可憐的時候,也不願和他說起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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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柔邊走邊給白長歸打電話,掩不住的歡喜雀躍,卻硬生生憋住口氣,就是不說明白。
白長歸在距離小區百米處見到薛靜柔,她走得很慢,一只手舉着手機,另只手前後歡快搖擺,活像撿到寶。
“你到底在樂什麽?回頭,我在你身後。”白長歸挂斷手機,将車停到路邊。
薛靜柔回身見到他,立即歡天喜地坐進車。
白長歸邊笑邊追問,“到底遇到什麽好事,又不說。”
薛靜柔嘿嘿笑,故作神秘。
車子駛進小區大門,保安室大門緊閉,兩個站崗的小哥見到薛靜柔,吓得臉色發白,諾諾問好,并詛咒發誓今後一定自我監督嚴守合規。
薛靜柔擺擺手,心想唐業雄手腳确實快,指不定怎麽收拾了他們。
白長歸從頭到尾不知情,和薛靜柔一起回家後,脫下外套便要準備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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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柔在客廳雙手托腮良久,腦海裏構思出成百上千種制造驚喜的方案,卻沒一種真正有意思,想到最後,她煩惱地站起身,沖廚房大吼一聲,“白長歸!出來!”
五秒鐘後,身穿圍裙的白長歸面無表情出現在廚房門口,手裏舉着鍋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欠你錢了?”
“就是欠錢了!”薛靜柔伸長手,理直氣壯道:“今天我去醫院了,我是窮光蛋,醫藥費你出!”
“醫院?”白長歸臉色驟變,大步跨前,扶着薛靜柔肩膀左看右看,“你去醫院幹什麽?哪不舒服?”
“渾身都不舒服,所以去抽血了。”薛靜柔癟嘴,伸出胳膊戳着上頭紮針的血點,委屈道:“就這!”
白長歸皺眉,“抽血檢查什麽?報告領了嗎?”
“領了。”薛靜柔擡擡下巴,漠然道:“在我換下的牛仔褲口袋裏。”
白長歸把鍋鏟塞給薛靜柔,自己拔腿往卧室去。
薛靜柔單手高舉鍋鏟,在客廳做自由女神像。
十秒後,卧室裏傳來白長歸的尖叫,“薛!靜!柔!”
薛靜柔放下鍋鏟,勝利者的微笑被疑惑所代替,緊接要往卧室去,誰知白長歸已經沖到門口,沖她大喝道:“停!不許動!”
薛靜柔納悶地停住不動。
從卧室到客廳短短十來步,白長歸先是仰天大笑,接着大概笑劈叉了,又抖着脖子咕咕叫,像頭剛下蛋的老母雞,讓人啼笑皆非。
薛靜柔目瞪口呆,白長歸好歹算她夢中男神,如今眼前這癡漢傻缺又是誰?
母雞白長歸最後終于止住笑,柔情似水看向薛靜柔,伸手想摸她的肚,卻被薛靜柔一鍋鏟拍開。
“還瘋嗎?”薛靜柔問他,“還瘋不給摸。”
白長歸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認真道:“瘋好了,不瘋啦。”
薛靜柔忍俊不禁,挺起瘦瘦的小腰,炫耀道:“這裏面有小孩,我和你的。”
白長歸輕輕捂住她的肚皮,感慨道:“爹媽年輕力壯就是好,一發即中。”
薛靜柔又要拿鍋鏟拍他,被白長歸輕巧躲過。
白長歸摟住薛靜柔,明明是要當爸爸的人,卻頃刻間年輕十歲,極想将她抱起來,往天上抛一抛。
他當然不會抛。
他這輩子都要緊緊摟住她,讓她哪兒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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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歸當天晚上便把顧念宸和白瑾夫婦邀至家中,共商大計。
白瑾本來在加班,聽聞薛靜柔懷孕,腳踩風火輪趕到,她想的和白長歸一樣,都是如何盡快帶薛靜柔回家。
顧念宸安排道:“擇日不如撞日,就這周末吧,還有三天時間,咱們都各自準備好。”
白瑾對白長歸補充道:“我媽和你媽最近都在念叨金芸,這事本來就是她們一廂情願,她們其實也有數,如果你當真帶了喜歡的女孩子回家,她們也不會太為難的。主要還是薛靜柔的過去,得藏好。”
白長歸點點頭。
白瑾忽然好奇道:“哎,你知道她懷孕後是什麽反應?”
白長歸還未說話,薛靜柔已經搶先道:“他變成一只母雞,足足叫喚了一分鐘!”
白瑾難以置信,她那冷淡清高的大侄子怎麽就變成母雞了?
因為不可想象,她捅捅白長歸的腰,一本正經道:“你也給我變個,長長見識。”
白長歸尴尬萬分,總覺自己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顧念宸隔着茶幾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沒關系,男人嘛,要有一顆海納百川的心。”
送走顧念宸和白瑾後,白長歸督促薛靜柔早點睡覺,薛靜柔鑽進被窩,輾轉許久睡不着,便披着睡袍去找白長歸。
書房裏,白長歸正蹲在展物櫃前翻翻揀揀,聽到薛靜柔腳步聲,他立即回頭,“睡不着嗎?”
薛靜柔點頭,問道:“你在幹什麽?”
白長歸身前扔着七八個相框,他一個個比劃尺寸,找到最合适的,把那張驗血報告夾進去,端端正正擺在展物櫃的正中央。
薛靜柔內心柔軟,微微笑,“傻。”
白長歸滿意道:“不傻。”
收拾好地面其餘相框,白長歸摟着薛靜柔回卧室,和她一起躺進被窩,知道她睡不着,便捧着過去那本《育嬰寶典》,逐行逐頁輕聲念給她聽。
薛靜柔聽得明明白白,最後感慨道:“你一定是個好爸爸。”
白長歸親吻她的額頭,笑道:“可惜我沒有子|宮,也沒有乳|房,所以只能讓你生,讓你哺乳,其餘的事全都交給我,你可以放心。”
薛靜柔嘿嘿笑。
兩個人頭靠頭睡到第二日,白長歸帶薛靜柔去婦幼醫院做了全面檢查,隔日自己跑去商場給家中長輩買禮物,第三日又和薛靜柔統一口徑後,終于信心滿滿等待回家。
白宅距離他們的公寓有些距離,卻也不算遠,白長歸的車一路順暢駛進自家鐵門,卻在車庫前遇到伸臂攔車的白少起。
白少起神色急切,沖到車門,見到副座上的薛靜柔,頓時啞然,“靜……靜姐?”
白長歸問弟弟道:“怎麽了?這麽着急?”
白少起本有滿腔豆子要往外倒,瞟了薛靜柔一眼,艱難咽下口水,支吾道:“哥……你先別進去,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
白長歸皺眉,果斷下車。
白少起迅速将他哥哥拉到五米外,貼着耳朵悄悄道:“我跟你說!你千萬別讓靜姐進去!不合适!這會兒很不合适!”
白長歸立即陰沉下臉,“說重點!”
車子那邊,薛靜柔也下車,正繞到後備箱取見面禮,她笑容如常,毫不知曉白少起和他哥哥的談話。
白少起正要解釋,白宅主樓大門轟然打開,白奶奶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頭,身後緊緊跟着白父白母,顧念宸和白瑾落在最後,他們俱是世界末日降臨的駭人神情,哪怕見到白長歸,也無一人敢開口呼喚。
白長歸深深皺眉,忽然猜到了什麽,他不敢多想,迅速退回到薛靜柔身邊,堅定不移牽住她的手。
薛靜柔也猜到白家這陣仗絕不是歡迎客人,她抿抿嘴唇,沖白長歸微不可查說了句,“放心。”
白少起跑回白長歸身邊,舌頭從未如此伶俐,語速飛快,“就在你進家門的前半小時,有人送了份包裹給奶奶,裏頭全是靜姐資料,說她不僅涉|黑,還是別人的情|婦,被包|養數年,如今要漂白,就想嫁到咱們家。最可怕的是,裏頭還說大哥你十六歲那年遭綁架,主謀就是靜姐。你要不想靜姐被奶奶打死,趕緊帶着她逃吧!”
這些話薛靜柔一字不漏全聽見,聽得心肝顫栗,指尖發涼。
白長歸握緊薛靜柔的手,輕聲道:“不能逃,逃了就等于默認,再解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