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說不出來的喜歡,竟是有些啞然。
☆、024深陷愛情
024深陷愛情
拍完片子,兩個人離開醫院,一路上竟是有些沉默。
每個月因為骨折傷口裂開而來問診的病人不知道有多少,喬幸早就淡定了。但今天在等片子的時候,她一直有些煩躁,心裏面有莫可名狀的擔憂始終無法塵埃落定。
她不知道鐘叔那邊替沈瀝請過私人醫生進行了專業系統的針對性複健,只知道沈瀝的胳膊從動手術那天開始,就一直挺折騰的。而這麽折騰的很大原因,都是沈瀝自己不在意。
即便沈瀝道歉了,她也不能立刻轉換心情。
沈瀝倒是心情看起來很好的樣子,從醫院出來就一直嘴角上揚。返回體育館的時候,物流已經拿下了冠軍,CEO正在主持人的套路下解剖這次對付金融的反殺方法。
方法是之前沈瀝提出來的,裴喻琛的目的是讓金融血虐物流,那他就順水推舟,以人頭換人頭,讓裴喻琛包括那幾個外援都黃牌下場,障礙都掃除之後CEO再上場拿下最後的關鍵分。
對于沈瀝來說,這是一石二鳥之計。他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對裴喻琛禮讓的,但如果兩個人在場上的争鬥太過明顯,恐怕大家又要說他倆是為了周希顏。所以他幹脆把自己也當人頭送了出去,解決了裴喻琛還有那幾個外援,最後讓物流的CEO上場,獨攬風光。
他低調謙讓功勞,CEO當然很樂意,也不會非要說他才是最大的功臣,倒是周明生遠遠看了沈瀝一眼。裴喻琛罰下場之後就走了,周希顏也跟着一起離開。
據說這次的獎勵不是海鮮自助,而是出境游。沈瀝在喬幸的耳邊小聲道:“這位家屬,要不要一起去啊。”
喬幸瞥了他一眼。
沈瀝看出來她還有些生氣,又是低低地道:“鋼板沒取出來之前,我不再做任何危險的事,好不好。”
他知道喬幸挺關心病人的,但此刻的關心顯然早就不僅僅是因為醫生的職業病。他這輩子沒被人管過,過去打架也沒什麽人訓,不知道這感覺這麽好,好得只想像個小男生似的去哄喬幸。
第二天喬幸約尹小飒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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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喬幸自己住,跟尹小飒一個月見不了幾次面,大多都是在微信上聊天。現在她搬出來,兩個人又恢複了牛郎織女的相處模式。
兩個人約在購物廣場的一家咖啡店碰面,尹小飒剛坐下就說道:“咱家兔子這幾天對你思念成疾,都瘦了一兩。”
喬幸盯着她的胸看:“幾天不見,你的胸倒是更引人注目了。”
尹小飒嬌俏地罵了聲麻蛋:“割胸前二兩沒用的肉,和你換長腿十厘米可好。”
喬幸和沈瀝的進展,尹小飒早就知道了,但見面了依舊忍不住唠叨。她是知道喬幸脾氣的,之前裴喻琛送房送車都沒要。一開始覺得喬幸家裏也挺有錢的,不在意這麽點資産,但喬幸工作這些年來也不見家裏給她掏錢。尹小飒覺得有些奇怪,但喬幸不說她也就不好八卦。
她想起沈瀝的騷操作,忍不住笑道:“他的打算竟然是要跟你先當鄰居哎,這年頭還有人走近水樓臺路線而不是直攻本壘,我該說他純情還是老土啊。”
喬幸也忍不住笑了。
她後來想,沈瀝哪裏是坐牢十年啊,根本就是在韓國言情劇裏進修十年了嘛,手段一套一套的。
喝了杯咖啡,兩個人去逛街。
天氣熱了起來,喬幸有穿裙子的沖動。尹小飒猥瑣一笑:“喬妹妹,你穿裙子是因為天氣熱呢,還是因為想勾引某人啊。”
喬幸根本不會被她的猥瑣打倒,返還十倍攻擊力:“你整天穿裙子,也沒見勾引到了誰啊。”
尹小飒遭到暴擊,窮兇極惡地沖進店裏買買買了起來。
路過男裝店的時候,喬幸猶豫了一下,沒進去。她這會兒意識到其實還不太清楚沈瀝的喜好,以及……才不想昨天還在生氣今天就送東西呢,顯得她在讨好似的。
喬幸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拿喬的想法,以前可從未有過。
兩個人買買買到八點多才分頭回家,喬幸進門便聞到了飯菜香味。她放下購物袋,換鞋走到廚房門口,沈瀝一身居家服套了件藍色圍裙正在把食材往熱油鍋裏扔。
他注意到喬幸,炒了兩下放下鍋鏟走過來,輕輕抱了抱喬幸才又走回去繼續翻炒,是清炒百合蝦仁。
喬幸喜歡吃蝦。
她忍不住想騙沈瀝,說道:“我跟小飒在外面吃過了。”
沈瀝面無表情地看她。
喬幸繃不住了:“你看起來不太信嘛。”
沈瀝很淡定:“你要是飽了,不會一臉‘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喬幸趴着門框笑個不停,笑夠了走過去,沈瀝用筷子夾起一只蝦仁投喂進她的嘴巴。
他很乖巧地全程用左手使力,喬幸就留下來幫他拿東西。忽然想起去張儀軍家做客的那次,小夫妻倆也是這樣做飯的。喬幸心弦微動,竟是有些遐然。
房子的一切早就收拾好了。喬幸沒提任何要求,只是讓沈瀝把放在對門的家具都搬了過來。沈瀝有點不滿意喬幸這種不是自己的房子就不發表任何意見的态度,但也沒說出來,而是不再主動添置物品,直到喬幸覺得不方便了才說“你買回來吧”,或者“我們一起去買”。
日子這麽漸漸過着,喬幸壓根兒沒意識到整棟房子裏的大小物件,有一大半是她喜歡的。
兩個人白天不怎麽見着面,除了出差,只有早晚在一起。沈瀝起得早,喬幸醒來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把早餐做好了。有時候喬幸自己走路去上班,有時候沈瀝開車送她。晚上要是下班得早,沈瀝都會趕回去做飯。這麽不急不趕不需要遷就別人的日子,過得久了,是格外舒适的。
下午茶倒是每天都很準時,看得李硯之都嫉妒了:“完了,我也想跟有錢人談戀愛。”
喬幸抿了一口咖啡:“VIP不是有位千金小姐看上你了麽,去啊,大家等着品學兼優最受患者歡迎的李師兄抵擋不住俗氣的金錢攻勢被人收入囊中呢。”
李硯之撇着眼角笑。
他之前去高爾夫球場找人談事,那位千金小姐也在場,不小心扭到了腳。高爾夫球場設施齊全,有專門的療傷醫生,李硯之原本只在旁邊看着沒吭聲。但那位療傷醫生明顯動機不純,不僅誇大傷勢,還意圖吃豆腐。
只是扭到腳踝而已,七分褲還要撩上去?他當時也沒多想,走過去說了一句:“不需要這麽麻煩,先冷敷,然後做個韌帶檢查就行了。”
談事的人知道他的身份,跟着說了幾句,那個療傷醫生聽了之後就有些讪讪的。李硯之當時也沒注意那位大小姐的神情,卻在第二天的門診上遇見了。
現在,大小姐已經在醫院的VIP住三天了。
李硯之不缺人追,但還是第一次被人追得這麽轟轟烈烈,查房的時候連主任都忍不住拿這事內涵他。他今年已經31,普通人的觀念是老大不小該成家了。
這會兒被喬幸調侃,李硯之不慌不忙地笑着,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年中,新的政策下來,大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周氏的境外游,喬幸到底沒能參加。去的是泰國,無論是咖喱還是人妖,對她都沒吸引力。沈瀝便問:“你想去哪裏玩?”
喬幸認真思考了一番。
她上學的時候去過的國家還是挺多的,畢竟裴喻琛是個滿世界跑的。但要說到她自己喜歡的,好像并沒有在意過。她有些微出神,是真的沒有向往,還是太過順從裴喻琛以致忽略了自己呢。
這次境外游,大部分人都是攜家帶口,沈瀝和另一個單身狗同事共住一間。此刻同事洗完澡出來,問沈瀝要不要出去嗨。沈瀝還沒說話,喬幸已經在視頻裏說道:“那你好好玩啦,我先挂。”
沈瀝沖同事揮揮手,又把電話打了回去:“你還沒告訴我,想去哪裏玩呢。”
喬幸微微一頓,說了句土味情話:“想去有你的地方呀。”
然後自己先樂不可支起來。
半夜口渴,喬幸習慣性地伸手去床邊拿水杯,摸了半天什麽也沒摸到,才想起來之前的水都是沈瀝準備的。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倒了半杯水喝了幾口,拉開陽臺上的門走出去。
天地一片漆黑,遠處亮着一些燈火,夜風偶爾吹拂過來。想着沈瀝這會兒是睡了還是在外面玩呢,一個地名忽然躍進喬幸的腦海。她有一個想去的地方,但不确定沈瀝是否願意去那裏。
那個沈瀝成長的地方,小澤。
☆、025小別,禮物
025小別,禮物
小澤是縣,縣下還有一個同名的村,坐落于鄰省的東北部。三面環山,一面環水,擱在古代是風水寶地,擱在現代因為地理原因成了全省的貧困地區,至今沒有開通公交路線。
喬幸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去小澤,那一瞬間生起的念頭無法自動湮滅。除了張儀軍,沈瀝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麽知根知底的朋友。這天從手術臺下來,喬幸把別的事做完,下班直奔張儀軍的住所。
張儀軍還在家帶娃,妻子倒是在飯店找了份工作,此刻還沒有下班。喬幸去之前在電話裏打了聲招呼,到了之後看到張儀軍帶着小孩在小區樓下玩。
喬幸帶了個奧特曼模型,小孩沖過來興奮得哇哇叫姐姐。喬幸不由眉眼帶笑:“你怎麽這麽甜啊,還叫我姐姐。”她可是比張儀軍小夫妻倆都要大上幾歲的。
小孩仰着腦袋,一雙眼睛怪機靈的,說道:“沈瀝叔叔說,你和他結婚之後,我可以叫阿姨,現在只能叫姐姐。”
喬幸愣了愣,眉眼越發舒展開來,竟是不知道沈瀝私底下做這種幼稚的交易。張儀軍走過來,撓撓後腦勺問她怎麽突然登門。
張儀軍的妻子下班晚,喬幸也不好意思為了請頓飯讓她現在回來,幹脆直接在小區裏跟張儀軍聊天。她之前就知道沈瀝好像跟小澤那邊斷了往來,張儀軍說的時候還挺不忿的,但她不知道要怎麽細問。
想了想,喬幸找到了個借口:“你什麽時候來這邊的啊,每年還回小澤嗎?”
張儀軍的父母還在小澤那邊,他每到年底過年的時候都會回家待十幾天,妻子也是小澤人。喬幸點點頭,又問:“小澤的醫療建設怎麽樣啊,醫院啊醫療站啊這些,你還有印象麽?”
要談印象,也只是出來打工之前的,張儀軍說起當年沈瀝送他上醫院的經歷,再者就是如今的農村醫保了。喬幸繼續點頭,很滿意張儀軍主動把沈瀝牽進話題裏頭。
其實張儀軍覺得自己這樣的跟喬幸不是一路人,接觸的時候多少有點小心翼翼,反而提起沈瀝能讓他顯得更自然一些。
話題自然就往沈瀝身上偏。
張儀軍的話不多,都是喬幸在主動問。因為他知道喬幸跟沈瀝現在的關系,也就不覺得那些問題是唐突的,說了很多事。沈瀝當年是被撿回去的,繼父繼母一直沒有子嗣,已經打算把沈瀝當兒子養,結果沒多久繼母就懷孕了,後來生下一個男孩,只比沈瀝小一歲左右。
小澤雖然貧困,義務教育倒是做得不錯,沈瀝和那個孩子一同入的學,而且沈瀝的成績遠超很多人。他每個星期都會去鎮上的文化社——那時候的小地方還沒有圖書館。初中之後,沈瀝就在文化社打工,每學期的教輔資料都不需要花錢買。
喬幸心裏想,這人文武兼修啊,還挺有能耐的。
避開了沈瀝坐牢這件事,張儀軍把他知道的事說了七七八八。喬幸又想起一個問題,問道:“沈瀝一直都是姓沈?”
張儀軍道:“瀝哥以前姓吳。”
“吳瀝?”喬幸想起尹小飒追星的時候嗲嗲地喊那些偶像“wuli”,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名字還挺好聽的。
有點晚,張儀軍要請喬幸吃飯,喬幸擺擺手直接回去了。路上她還有些意猶未盡,本來只是想知道一點沈瀝的過去,沒想到勾得越發好奇了起來。
沈瀝此程去泰國五天,曼谷、清邁、普吉島、芭提雅……基本會把幾個熱門的大小城市逛上一圈。他沒有時刻都跟喬幸聯系,朋友圈裏至今都是空白一片,只每天臨睡前把拍的照片發給喬幸。有些是風景,有些是當地的人。風景介紹地名,人物則說一小截相遇,淺淡幾行字。
喬幸記得沈瀝的拍照技術不賴,一張張跟靜态電影似的。她存進相冊裏慢慢看,忽然有了點想法。第二天趁着中午的休息時間,她就近找了家攝影館,把這些照片都打印了出來。
攝影館老板讓她買一個相冊,喬幸沒有動搖,她覺得照片應該貼出來才好。也沒時間吃午飯,拎着一沓照片回來,喬幸焖了碗泡面。
她邊吃泡面邊看醫院的網站咨詢,李硯之慢悠悠進來,瞥見電腦上的紅旗背景,微微挑了一下眉,說道:“你要報名黨建啊。”
喬幸拉住他,問道:“我們醫院一般都去哪些地方做義診啊?”喬幸只記得在本市的小學和一些教育基地做過類似的活動,但義診一向也是深入農村社區的。
李硯之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興趣:“你要做志願者?”
“不是。”喬幸道,“我就是問問……小澤那種地方,我們醫院可能去嗎?”
喬幸正要解釋小澤在什麽地方,李硯之已經說道:“那在隔壁哎,除非有什麽大病情讓大家組織起來過去,平時的活動怎麽可能到那兒啊。”
他似乎有些失落,眼中的光滅了一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恢複了平時那種參雜着溫煦和悠然的漫不經心,用手裏玩的一支筆敲了一下喬幸的腦袋,嗯哼:“你是不是想以公謀私啊。”
不然不會問這麽蠢的問題。
沈瀝每天都會發照片過來,仿佛他去泰國就是為了給喬幸看這些。喬幸把照片都整理了打印出來,晚上回去貼在了牆上。
公寓內部沒有什麽統一的風格,整體看得出來被女性的喜好主導着,就是裝修性的物品很少。兩個人也不過住了個把月,也沒商量過這些事。
客廳往陽臺的地方有個夾角,之前喬幸覺得可以在這裏放一盞落地燈,只是一直沒有買。她買了一些貼紙,和照片一起貼上去,本來想拍個照片發給沈瀝,又放棄了。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卻不好意思地在沙發裏團成一團。為什麽沒有把買落地燈的念頭告訴沈瀝呢,她忽然篤定沈瀝一定二話不說就陪着她去挑選的。
第二天下班之後,喬幸一個人去燈具城逛了兩個多小時,買了一盞1.5m的落地燈。瘦高遒勁如藤蔓的燈架,兩片不對稱的綠葉做燈托,圓似月的造型,柔和又美滿。
這美滿讓喬幸有些忐忑,又忍不住想期待。
周六下午,沈瀝終于回來了。他在機場等公司的巴士,喬幸在圖書館查資料。挂了電話之後,喬幸有些心神不寧,幹脆拎着電腦提前回去了。
沈瀝又來電話,說他已經到了樓下。喬幸忙不疊地跑出去,站在電梯門口輕輕地晃身體。外面比室內熱很多,她又退回去,半個身子站在門內,上半身倚着門框眼巴巴地瞅着電梯。
叮——
幾乎在電梯門開的同時,沈瀝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笑。他松開拉杆箱,摟着喬幸的腰,說着:“終于回來了,好想你。”
喬幸把拉杆箱拖到玄關口,沈瀝跟進來,自身後攬住她不放手,又說了一遍:“我很想你。”
他身上裹挾着夏日裏的熱,烘得喬幸的心髒在砰砰地跳。喬幸自他的臂彎裏轉身,踮腳勾着他的脖子說道:“不問我有沒有想你嗎?”
沈瀝便認真問:“想我嗎?”
喬幸吻他的下巴和唇角,微微的熱和微微的鹹,舍不得似的伸出舌尖。沈瀝吻她的唇瓣,吻得喬幸束手就擒,然後将她整個地抱起來坐到沙發上。
他讓喬幸坐在他的身上,半眯着眼有些沉醉地吻着。一只手往下探去,揉捏着臀部,又慢慢往大腿內側探去。他的動作微微頓了頓,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喬幸,似乎是在問詢。喬幸便主動夾了夾腿,勾着他的脖子要去吻。
室內的溫度是适宜的涼爽,兩個人的體溫卻混在一起節節攀升。喬幸坐在他的身上,控制不住地發出細碎的呻.吟。後來又在床上做了一次,喬幸四肢綿軟地求饒。沈瀝便抱她去洗澡,淅淅瀝瀝的溫水淋在兩個人身上,又是做了一次。像是攢了很久的思念,要在相見的瞬間全部傾倒出來,以淹沒的方式告訴對方,這思念有多麽濃厚。
最後沈瀝把她抱回房間,穿上睡衣塞進被窩裏,用一塊毛巾把頭發上的水擦幹,然後拿起吹風機将頭發吹得幹燥柔軟。喬幸的骨頭比頭發還要軟,弓着身子縮進被子裏。沈瀝便把她撈出來,讓她側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喬幸被吹風機的暖風吹得迷迷糊糊的,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她起身,推門出去,客廳裏光線昏暗,只亮了一盞燈,她剛買的那盞落地燈。
喬幸瞬間清醒了,喊沈瀝的名字。沈瀝正在廚房裏頭剝百合,探出頭應了一聲。喬幸眯眼看他:“我買的燈好看嗎?”
“好看。”沈瀝洗手出來,一把圈住喬幸,兩個人走到那盞燈前。燈光是昏黃的,照得牆壁上的貼紙和照片染上了一層歲月似的光澤。喬幸指了指照片:“都是你拍的。”
沈瀝一張張掠過,忽然道:“缺了最重要的一張。”
他依舊圈着喬幸,彎腰将下巴擱在喬幸肩膀上,然後将手機舉到倆人的面前,設置成自拍模式,咔嚓連拍了好幾張。
擡起胳膊指了指照片牆的正中央,說道:“就貼這兒。”
喬幸愣了愣,心裏面有什麽飽脹着要溢出來。就像這盞燈一樣,圓滿得失真,恍然一切都像夢。她忍不住将手向後別去,抱住沈瀝。
沈瀝抓住她的手,在掌心裏不疾不徐地摩挲着,忽然輕聲道:“還有兩張照片呢?”
“嗯?”喬幸回過神,沈瀝道:“我之前給過你兩張照片,財大的櫻花。”
“呀。”喬幸猛然想起來,有些不敢看沈瀝的眼睛。沈瀝卻是瞬間就明白了:“你删掉了?”
“你別生氣啊。”喬幸往他懷裏貼了貼,親密無間的距離。仔細想想,那兩張照片是讓她格外心動的,但那個時候因為一瞬間的念頭就删掉了,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
比起照片牆上的這些旅游照片,那兩張櫻花明顯是沈瀝更用心拍的。喬幸小心打量沈瀝的神色,明顯是有些不虞的,卻沒有說出半句指責的話。
第二天她起床,看到照片牆上多了三張照片。一張是昨晚兩個人的自拍,還有兩張是櫻花。夜色裏的櫻花樹像在發光,而清晨的櫻花在一片寧谧裏悄然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狗沈瀝:我以為送照片是最保險的,不會被拒絕。
傻白甜喬幸:對不起我是行動派_(:з」∠)_
心機狗沈瀝:感受到了……好在我有備份。
☆、026沈氏,沈瀝
026沈氏,沈瀝
隔了好久,喬幸才知道裴喻琛進了沈氏。
過去尹小飒追星追到腦殘的時候,喬幸還能抖點第一手八卦。某小生和某小花在微博上互動暧昧,吃瓜群衆認為是暗戳戳秀恩愛。喬幸面無表情告訴尹小飒,這位小生是某個女大佬的小狼狗,而小花不過是維持小狼狗人氣和形象的障眼法。氣得尹小飒想一口咬斷喬幸的脖子,她覺得這小生長得特好看來着。
現在喬幸除了醫院裏的破事,別的八卦都不太清楚。沈瀝平時上班上課或者出差,也不怎麽扯這些。這天是醫院下通知,有個新的醫療公益基金合作,讓所有醫生去官網下載報名表。
喬幸數了數辦公室的人頭,直接把報名表打印了出來。她把報名表發到衆人手上,李硯之正在查看這個醫療公益基金的信息,順口感慨了一句:“小喬師妹,你前男友可真有錢。”
喬幸湊過去,看到基金負責人那欄寫着裴喻琛三個字。
有點意外。
倒不是說裴喻琛過去不願意搞慈善,而是他們這種人都知道慈善是一個不得不搞的東西,有三分屬于面子工程。而裴喻琛一向不太喜歡做這種面子上的活兒。
至于喬幸這些醫生,倒是很少覺得公益基金有什麽不好,病人能救一個是一個。
辦公室裏其他的醫生都是男的,但這不影響他們的八卦之情,紛紛拉着喬幸問:“報不報名啊?”看熱鬧的嘴臉是相當不掩飾了。
這種公益項目,大多是針對特定群體和某種病症,骨外科合作的也多是類似四肢先天性畸形這種,創傷是很少的。而喬幸在醫院做的最多的手術,都跟創傷有關。
喬幸猶豫了一下。
不是因為這個基金跟裴喻琛有關,而是她今年有資格評選升職稱。創傷這一塊即便報名,也基本屬于英雄無用武之地。因此對于喬幸來說,很雞肋。
李硯之毫不猶豫就填了表格。喬幸想了想,還是把報名表填上了,心中微哂。學醫最初的動力是怕裴喻琛受傷,但這些年一次都沒在裴喻琛身上動過手術刀,倒是沈瀝……
下班回去之後,喬幸把這事跟沈瀝講了講。
那時兩個人正在吃晚飯,喬幸剛放下筷子,沈瀝就送過來一碗銀耳蓮子羹當飯後甜點。喬幸接過來喝了一口才發現不對勁,這個時候幹嘛要提裴喻琛啊。然而沈瀝沒什麽表情變化,隔了會兒才淡淡地說:“裴喻琛賣掉了公司,現在進沈氏了。”
喬幸更覺意外。
沈瀝注意到她的神情,語調上場地“嗯”了一聲:“怎麽了?”
“他不喜歡沈氏那種大集團的氛圍,覺得太過束縛。”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不然當初裴喻琛也不會賴在國外不想回來。喬幸想了想,又道:“不過進沈氏也不意外。他沒吃過苦,這次算第一次栽跟頭,說不定以後會老老實實地跟着沈淑梅呢。”
沈瀝不置可否,倒是笑了:“沈淑梅大概跟你想得一樣。”
喬幸盯着他的表情,揮了揮勺子說道:“什麽意思嘛。”
喬幸沒在公司上過班,但尹小飒已經是職場老油條了,平時的職場八卦并不少。喬幸以前自信對沈氏算比較了解的,但現在不敢這麽誇海口。她想了想,還是沒想明白沈瀝的潛臺詞。
沈瀝也吃完了,正在收拾桌子,喬幸跟着他一起進廚房。沈瀝放下手裏的碗筷,沒什麽表情地說道:“為什麽要追着我問你前男友的事,我要生氣了。”
喬幸下意識要說對不起,但見沈瀝這模樣也不太像是生氣,大膽地湊過去,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腰側,說道:“什麽嘛,我關心的是你的家事。”
沈瀝頓了頓,不加掩飾地笑了起來。在某些地方,喬幸是格外與衆不同的。
将碗盤放進洗碗機裏,沈瀝一邊收拾着廚房一邊說道:“西雅圖那事還記得麽,說起來功浩入獄,最開心的人應該是我,但不見得只有我一個人——裴喻琛有什麽事,每次最擔心但是又最裝面子的,是誰?”
喬幸想也沒想:“他媽媽。”
“對,沈淑梅。”沈瀝垂着眼,認真擦拭着流理臺,額發微微晃動着,“最了解裴喻琛的,不是你而是沈淑梅。但沈淑梅對這個獨子沒有半點想要管教的念頭麽——她是個死要做面子的,賢惠、識大體、教子有方、事業女強人,反正哪種标簽看着漂亮,她是一定要往自己身上貼的。西雅圖那事,她竟然能坐得住不吭聲,同意讓我去處理,圖什麽呀——就圖裴喻琛這次會摔個大跟頭,然後理所當然地乖乖順從她,進沈氏。”
這番話說得無波無瀾,但喬幸卻是聽得心頭一跳。
她在揣度人心這方面是相當缺乏智商的,得知沈淑梅不過利用她讓裴喻琛回國的時候,心裏生出的是深深的厭惡。但沈瀝這番話的意思,卻是沈淑梅連裴喻琛都在算計着。她覺得匪夷所思,有些不敢相信沈淑梅會這樣做,但細想起來又說得通。
沈瀝忙裏抽閑,瞥了喬幸一眼,見她滿臉糾結,淡淡說道:“不信是麽,那我們打個賭吧?”
“什麽賭?”
“沈裕知,你知道的吧。”
“知道。”
沈裕意和沈淑梅的二弟,沈氏集團旗下零售品牌的總經理。
沈瀝道:“我們就賭,半年內沈裕知會不會出事,他出事之後頂上來的是不是裴喻琛。”
喬幸看着他,說不出話。
這麽平平常常的語氣,背後是怎樣的詭谲雲湧,喬幸不會意識不到。而正在将廚餘掃進清理機的沈瀝,仿佛是置身事外的看客。
清理機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沈瀝看着眼口,按了點洗手液在掌心,流水聲被蓋住。洗完了手,兩個人走出廚房,喬幸才說道:“我才不要賭這個。”
沈瀝看了她一眼,輕笑道:“好。”
生活的軌跡,和過去并沒有什麽不同,但身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喬幸的變化。還是那個伶牙俐齒的骨外科唯一的女醫生,但親和力比以前更顯自然得多,并且不會下線,隐隐要取代李硯之在病患們心目中的C位。
平時除了上班,就是寫論文趕報告,偶爾出差開會,微量的閑暇時間都被沈瀝以約會之名占去了。他這人在某些地方霸道得要命,偏偏喬幸還找不到借口反抗。
這次兩個人約會的地方是北方一座稍俱歷史感的城市。
約會的事,喬幸不需要任何操心的地方,甚至連行李都不需要她打理。她有時候會格外好奇,沈瀝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耐心和耐力搞這些事。
大學放暑假,學業暫告一段落。公司那邊剛剛完成一個項目,被額外批了三天假。此刻的沈瀝顯得格外輕松,扛着大炮在古城的街道上走着,偶爾會回頭拍喬幸。
這座城市的建築糅雜了歐式風格,年代感十足。若是看個新鮮,喬幸也是樂意的,但她看沈瀝的架勢,顯然不僅如此。沈瀝解釋起來倒是格外輕松,說道:“以前想學建築的。”
喬幸便有些難以追問下去。
沈瀝是一個對生活特別認真的人,交往以來喬幸有很深的體會。他會做有條不紊的計劃,即便有意外也不會被打亂節奏。比如這次出來玩,原定是三天,喬幸提出來的地點是日本。但她臨時有事,推脫不了。沈瀝也沒生氣,立刻就換了個方案。
喬幸會為這種事情道歉,但沈瀝卻輕描淡寫地表示沒什麽,以後還有機會。說他脾氣好吧,有次喬幸半夜回來,直接在客廳沙發上睡着了。第二天醒來,不遠處的沈瀝沉着一張臉說:“為什麽不喊醒我?”那氣勢讓喬幸說不出半個字,好像做錯了似的。
這些生活裏每天都發生的小事情堆積起來,讓喬幸慢慢了解着沈瀝。越是了解,越是為他逝去的那十年感到遺憾。仿佛如今這樣認真的活着,是為了彌補什麽。
兩個人格外輕松地玩了三天,沒有往熱門景點裏擠,也沒有去網紅餐廳,一切都是沈瀝安排的。安排之前,沈瀝問喬幸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想玩的娛樂想吃的美食,喬幸通通搖頭。沈瀝便笑:“你就這麽不麻煩嗎。”
回去之前,兩個人看了一場話劇,是喬幸提出來的。她道:“以前在網上看過,一直想體驗一下現場,但是找不到人一起。”擡頭看着沈瀝,眯起來:“我其實有麻煩的地方,害怕一個人。”
她模仿着沈瀝的神情,讓自己顯得漫不經心,但心裏還是隐約有些下沉。她害怕一個人,但又不得不一個人,所以一直不敢露出這份害怕。人怎麽可能沒有軟弱的地方呢,只是人不能接受別人的軟弱。
她想自己應該模仿得很成功,因為說完之後沈瀝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散場的時候也沒有分開。那時她心裏有着微妙的感覺,要是沈瀝一直這樣牽着她,也就無所謂別的了。
回去之後沒幾天,喬幸接到通知,要去美國學習三個月。她有些驚訝,不記得什麽時候有這事。科室副主任張林倒是一副“你要感謝我器重你”的模樣,說道:“這種交流機會可是別人想也想不到的。”
張林一走,喬幸立馬罵了一句:“屁,誰要自費的交流機會!”
大家都是一臉的同情,沒想到張林有一天吃回扣會吃到自己人身上。
“三個月兩萬啊,兩萬!”喬幸氣得想拿手術刀捅人。她不是拿不出來,她只是想到這兩萬裏可能有一部分錢要進張林的口袋,就特別來氣。
撒完氣,把醫院的事安排了,喬幸買機票收拾行李準備去美國。她和沈瀝彼此從不過問對方的工作,這次也只是簡單交代了一下行程,沒想到沈瀝聽完之後不假思索:“我也去。”
雖說沈瀝在放暑假,但還需要每天上班的。喬幸問:“為什麽,你要出差?”
沈瀝笑着,眼睛裏閃着毫不掩飾的光芒,讓人無法忽略。他說:“陪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陪喬幸是一方面,但不僅是陪喬幸……沈瀝的腦子裏并不是只有女朋友啦——給沈瀝拉低一點蘇值,畢竟他真的是個腹黑_(:з)∠)_
☆、027舊金山,喬幸
027舊金山,喬幸
沈瀝近期也有去美國的打算,聽說喬幸要過去學習,就想着提前動身未嘗不可。喬幸倒是有些猶豫:“你要提前多久啊,會不會很不方便?”
沈瀝便笑。
他早就發現了喬幸的這一點。有時候下班早,他直接去醫院接喬幸。喬幸還在忙,他就找個地方坐下來,一邊等一邊做自己的事。喬幸忙完了來見他,一副特別不好意思的樣子,總要多說幾次抱歉。
等待自己的戀人,是一件足夠美好的事。他說我等你是我樂意的,不用總是道歉。但隔幾天喬幸又忘了,大概是早就習慣了這樣對人。沈瀝留心觀察她跟尹小飒,誰要遲到了果然會一陣怼。漸漸的,他也就不再強調,直接轉移話題就是了。
沈瀝把工作上的事簡單跟喬幸說了一下。
周期是固定的,提前去美國的話,也就需要提前完成整個調查報告。至于整個項目會不會提前,那要另說。
喬幸還在為搭進去的兩萬塊心痛。
這種可以拿回扣的玩意兒,坑錢是一定的,但又多多少少跟研究相關,畢竟可以得到第一手數據。國內資源不平衡,一般有條件的都不會介意這點錢。喬幸要不是處在評職稱的關鍵期,才不願意這麽勉強自己呢。
出發之前,李硯之把美國那邊研究機構的資料收集齊了交給喬幸。喬幸翻了翻,終于看到了一些感興趣的內容,感嘆一句:“畢竟兩萬啊。”
接着可憐巴巴地看着李硯之,說道:“師兄,你到底什麽時候晉升我們領導啊,我是真心看不順眼張林。”
骨外科主任因為醫鬧被調走,之後就由副主任張林暫為代理。但張林是怎麽上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當初進同協的時候,喬幸各方面都是拔尖的,但張林還是給了特別低的面試分。他還試圖幹擾別人的打分,最後好歹是院長說了一句“骨外科不能都是男的啊,性別得平衡”才算留下了喬幸。喬幸後來了解到,排在自己後面但是讓張林打高分的那位,是張林的親侄子。
張林平時沒少坑喬幸,就指望喬幸忍不住主動走人。有時候明明都下班了,來個急診要是跟骨外科有關,他看也不看值班表就直接讓喬幸去。扯到病人的事,喬幸懶得跟他計較。但別的事,喬幸多少不想忍。
這次的事沒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