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是素齋
“哦，那是芥藍汁，這菜倒是挺不錯的，總之，那天就是粥，今天就是面。”說到此處，小齊子有種跌入深淵的感覺，那種神往的心情在今天一下子被紮紮實實地潑了一盆冷水。
僅這說話的功夫，藍小白的雜碎面就制作完畢，裝入了一個精美燙花的瓷碗，并在上面放上了一顆翠綠翠綠的小白菜。
用蓋子蓋住，藍小白就将器皿放到小齊子的手中：“拿去給邱公公吧。”
黑皮立刻打哈哈道：“老大，這又是什麽？”
藍小白挑了挑眉：“難道看不出來嘛！這面就叫做春回大地！”
“噗——”衆人噴笑，小聲竊語：“分明就是一碗雜碎面，老大欺負太子沒吃過雜碎面。”
“今天就吃啦。”
“哈哈哈……”
“這個太子真可憐，不是喝粥就是吃面。”
藍小白看着小齊子還傻愣愣地站着，就打了他一拳：“愣着幹嘛，上菜啊！”
“啊！是！”小齊子納悶着，難道藍小白真的拿這個雜碎面随便打發太子？
走在翠綠的林蔭道上，手裏端着給太子準備的雜碎面，真的像胖子他
們所說的那麽不堪嗎？小齊子一咬牙，手就朝蓋子伸去。
就在揭蓋的那一剎那，一道綠光瞬即從蓋下沖了出來，小齊子怔住了，只見剛剛分明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雜碎面此刻卻閃耀着神奇的翠綠的光彩，那躺在最上面的小白菜菜杆如同溫潤的白玉，菜葉猶如翠綠的翡翠，而菜杆的尾端更是雕出了孔雀的形狀，就如同一只綠翼的孔雀翺翔在天空，而它的周圍，是各色的奇葩，這不是春回大地是什麽！
這碗被他們說成是雜碎面的面裏，根本看不到什麽豬大腸、蘿蔔、豬皮等等粗陋的食材，而是一朵又一朵各種形狀、五顏六色的花朵，那個藍小白再一次創造了神奇，他究竟什麽時候将那些食材加工成了花朵？
是在他和衆人打哈哈的時候嗎？
Advertisement
手中捧的宛如不再是什麽面，而是一碗充滿着魔力的虛拟世界，這個世界裏，春之孔雀飛過天空，帶來了春的魔力，讓百花齊放。
小齊子忍不住感嘆：神奇！真是神奇！
他呆呆地看着這碗面許久許久……
藍小白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這午膳過後，禦膳房就有了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整個皇宮最為忙碌的就是禦膳房，因為下午還要準備炖品，晚上還要準備夜宵。她看了看周圍，沒見小齊子，不由得問道：“小齊子呢？”
“哦，邱公公讓他給太子上菜去了，說希望能早日獲得太子賞識，也好調入宮裏。”藍小白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定是入宮彙報今天一天的工作了。
衆人橫七豎八地躺在休息間的塌上休息，這長長的床榻能躺上十來人。下午還有點心，整個皇宮估計就他們禦膳房的人最累，還要提着腦袋幹
活。
藍小白躺在院子銀杏樹下的竹椅上，合眼假寐，習習的清風裏，是瓜果蔬菜的味道，可別指望禦膳房能飄出花香來。
這朦朦胧胧之間，傳來碎碎的腳步聲，腳步聲在藍小白的身邊停下，便恢複之前的寧靜，這靜猶如一只輕舟飄蕩在靜如止水的湖面上，翠綠的湖面蕩起一絲絲淺淺的漣漪。輕舟上，是一白衣公子，山林間的竹風揚起他那黑色的發絲，帶出他的面容。
怎麽……有點像小齊子？
緩緩睜開眼，朦胧的視線裏是一張模糊的臉。
“老大……”那人輕喚着自己，藍小白揉了揉眼睛，終于看清了身邊一身褐色太監裝的小齊子，懶懶道：“你回來啦，現在是休息時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老大，我還沒吃飯呢。”小齊子皺起了臉，憨憨地笑着，藍小白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這小齊子确實從回來到現在都未曾吃飯，便坐起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說吧，想吃什麽，今天老大我心情好。”
這下小齊子可樂壞了：“能不能不要粥和面？”
藍小白愣了愣神，看着小齊子那呆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想起太子那邊便問道：“太子今日可說了什麽？”說着，便起身走向廚房，小齊子緊緊跟在藍小白的身後，仿佛怕藍小白賴賬的神情。
“太子說了，很好吃，就是……”
“就是怎樣？”
“吃不飽。”
“哈哈哈……”藍小白穿上了圍裙，手腕一轉就提起了砧板上的刀，在手裏轉了個圈，一道刀光在午後的陽光中隐現，“中午來不及，晚上給他做
好吃的。”
“真的？”小齊子的嘴咧得別提多開了，藍小白看着小齊子那傻樣，奇怪道：“給太子做好吃的你樂什麽？難道你也可以吃？”
小齊子瞬即收起笑容變得一本正經：“太子的菜小齊子哪有資格吃啊，只是……”小齊子再次咧開嘴，笑得有點無賴，“我可以在路上偷吃。”
藍小白聽罷輕笑着搖頭，很多太監宮女都是這樣，會在路上偷食。
從食材桌上挑出豆腐，刀光閃過，豆腐看似依然紋絲不動，卻已經被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塊，讓小齊子看得不由得驚訝，這刀工，都趕上他的劍招了。
“就給你做麻婆豆腐吧，你餓了那麽久，這人一旦餓過了頭，菜太過油膩反而反胃。”轉眼間，肉沫，香菇沫，蔥沫等等就已經放入了配料盆，這油鍋一起，就是香氣四溢。
當麻婆豆腐端上桌子的時候，小齊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提筷品嘗。
豆腐的滑膩和清香，恰到好處的麻辣提起了胃口，他抿着筷子，一時呆愣在那裏，這菜，似乎從未吃過，他想起來了，送上大殿的菜沒有這些家常小炒，都是精工細作的上乘佳肴。
藍小白看着小齊子呆愣的神情，他那雙星辰般的眸子裏正閃耀着奇怪的精光，還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吃，提筷嘗了嘗，味道鮮美，麻辣适中，這小齊子是怎麽了？她撞了小齊子一下：“喂，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對？”
小齊子回過了神：“沒有沒有，只是覺得我現在比那太子幸福，太子想吃老大做的菜還要下旨，但我這麽容易就吃到了，呵呵。”小齊子那誠實的誇獎讓藍小白不由得紅了紅臉。她輕咳兩聲：“咳咳！你吃的不過是家常菜，太子吃的可都是山珍海味，講起來，今晚該給他做什麽？”
“家常菜！”小齊子指着面前的麻婆豆腐。
“啊？給太子吃這成何體統。”
“不會的，太子山珍海味吃膩了，難得吃這些他一定會開心的。”
“是嗎？”藍小白挑起了眉，深表疑惑地看着小齊子，小齊子說完就大口吃了起來，那開心的模樣就像幾年沒吃到像樣的菜一樣。
午後的陽光就像慵懶的美人手中金色的薄紗，灑在了這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裏，看似普通的宮房，卻制作着不普通的精美菜肴。
當小齊子稀裏嘩啦吃完後，他就開始對着那被自己刮得幹淨得幾乎可以映出自己的臉的盆子沉思，為何自己會對藍小白做的菜着迷？是不是她放了什麽讓人上瘾的東西？
就像那道五彩神州，明明是普通的粥卻吃出了五種味道，而且讓人在吃的過程中內心湧現出了五種感情，那五種複雜的感情糾結在人的心底，最後竟然化做了一種淡淡的幸福的感覺，讓人覺得眼前的美食帶給了自己最大的快樂。
還有之後的雜碎面，雖然自己并不清楚那到底是給怎樣的人吃的，但卻感受到了一種辛酸後的幸福，這種幸福是一種淡淡的滿足感，仿佛在告訴自己那個知足常樂的道理，這不正是百姓尋求快樂的方法嗎？
而現在的麻婆豆腐，那恰到好處的辣點燃了心中的火，讓整個人都覺得充滿了力量，快樂的感覺不斷湧現，只想好好大幹一番。明明如此簡單的
菜肴為何經藍小白的手就帶上了感情，是的！小齊子眼前一亮，他終于找到來形容這些菜的詞語，那就是：鮮活！
這些菜都是鮮活的，有思想，有感情，他們有着生命，他們是！活的！
藍小白看着發呆的小齊子，他吃完豆腐後就變得不正常，至少在藍小白的眼中，是不正常的，并且已經将他化入非正常人類的一員。
只見小齊子一會兒啊，一會兒呀，一會兒陷入沉思，一會兒又雙眼發亮，總覺得他的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讓藍小白覺得最可疑的就是他居然将麻婆豆腐刮了個幹淨，裝豆腐的盆子亮得都可以當鏡子照。
這實在太可疑了，沒有人能像他一樣吃一個麻婆豆腐吃那麽幹淨，如果每個菜都能吃那麽幹淨，那他們可以省下洗碗這道繁重的工序。說實話，就連阿狼都沒小齊子吃得那麽幹淨。
不正常，肯定不正常！藍小白拿着那只澄亮澄亮的盤子，渾身一個寒戰，這個小齊子一定不正常。
“對了！”小齊子忽然一聲大喊，差點把藍小白手裏的盤子吓掉了，在藍小白的心裏，小齊子已經從可疑人物，直接化入危險人物。
藍小白耷拉着眼睑，看着坐在四方桌邊的小齊子，他正說着，說着什麽，藍小白多半沒有聽進去，因為她看到小齊子的背後正好挂着一串串紅辣椒、洋蔥、大蒜、玉米，在這樣一個蔬菜背景的承托下，小齊子一身褐中帶紫的太監衫，讓藍小白莫名地想起了蒸熟的茄子，再加上小齊子臉上的那塊青黑的胎記，就像是一個茄子。
剎那間，白光劃過，茄子們開始在藍小白的腦中一個個跳躍起來，将它們切成片，不，是塊，或是整條蒸，加入這個，不對，是那個，對對對，應該是這個，一幅幅場景在藍小白的腦中形成，她此刻已經完全菜火入魔中。
“太子過幾天會舉辦一場晚宴，太子希望老大能親自下廚。”小齊子很
是認真地說着，他見藍小白一臉嚴肅，暗道藍小白是個認真負責的人，于是繼續說道，“當然，太子也希望那天的菜就不要再是粥……或是面……之類的了……”嗯？怎麽回事？藍小白怎麽自顧自走了。
小齊子的心中帶出了一絲不滿，自己在跟這個藍小白說正經事，而且是太子的晚宴，而這個藍小白竟然兀自跑開了，可随即，他看到藍小白拿起了砧板的菜刀，用指腹輕劃着刀鋒，菜刀帶出的寒光在禦膳房裏掃過一圈，最後落在自己的臉上，一閃一閃，讓自己無法睜眼。
難道是因為太子提出了要求讓老大心情不爽？小齊子一個哆嗦，他可知道藍小白的厲害，這家夥整人可謂是讓你防不甚防，更是無力反抗，就像自己剛來的時候，就賠上了二十年的眼淚。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老大……”小齊子雙手遮住那銀光閃耀的刀光，決定退一步，“那個……如果實在辛苦……就随便好了，老大您看着辦……”小齊子心中暗暗叫苦，為何要自己退讓？這個藍小白不過就是一個廚子而已。
“砰”一聲，藍小白的刀剁在了砧板上，小齊子一縮手：“那個……要不就五彩神州吧……那些臣子的少爺小姐也沒吃過那道菜……所以……呃……老大，你拿茄子做什麽？”小齊子看藍小白從菜案上挑出了幾個又大又圓的茄子，小齊子到了禦膳房，才知道就算是茄子，也有許多不同的種類，而現在藍小白手裏拿着的像小南瓜一樣的茄子就叫做圓茄。
難道……老大是在想晚宴上做什麽？小齊子總算放下了心，微微側過身體看向藍小白的臉，這一看可不得了，立刻将小齊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見藍小白的眼中是灼熱的火焰，這種眼神如同兇神惡煞一般兇猛，猶如獵豹看見食物時那般興奮。
而藍小白此刻正對着茄子陰森地笑着。
瞬間，小齊子只覺得禦膳房宛如跌入了一個黑色的無形的空間，這個
空間與原來的世界已經隔離，這裏，只有他，和陰森邪惡的藍小白。無數的黑線從房頂落下，将禦膳房徹底覆蓋。有人抽走了這個空間所有的生氣，只留下了那死亡一般的寂靜和可怖。
小齊子怔愣着，他趕緊縮回自己的位置一動不動，他不知道藍小白又想做什麽？但此刻的他，絕對是怪物，是可怕的怪物，他可沒有傻到去招惹這個怪物。
只見藍小白拿起了菜刀，刀光一閃，圓茄的頂蓋就被削去，然後藍小白挖去了裏面的瓤，一個個整齊地放在盤中備用，漸漸的，小齊子覺得那些空心的茄子甚為可愛，它們一個個坐在盤子裏，就像一個個可愛的娃娃。
午後的陽光漸漸灑入了禦膳房，潔淨的廚具，閃亮新鮮的蔬菜，五顏六色的調料瓶，和挂滿臘肉的架子，這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這是一個熱熱鬧鬧的地方。
人影一個一個地出現，他們站在了廚房門口，看着廚房裏那個忙碌的身影。
胖子拿出了煙袋，點燃，坐在了小齊子身邊的門檻上，靜靜地抽着。大家有了默契一般保持着安靜，宛如裏面的人正在建造一座精致的宮殿，不想任何聲音打擾了他。
聞到胖子的煙味，小齊子回過了神，卻看見衆人都出現在了門口，站的站，蹲的蹲，靠的靠，他不禁喜道：“大家……”
“噓……”衆人都豎起了食指，責備地瞪着小齊子，讓他收聲。
小齊子莫名其妙起來，身邊的胖子輕輕說道：“老大又有靈感了，他在做新的菜式。”
新的菜式？若不是大家告誡他不要出聲，他定然會驚呼起來，沒想到藍小白那副走火入魔的樣子原來是有了新的菜式。
茄子是紫色的，若是一副絢爛的圖畫，那會用什麽顏色襯托出紫色的華貴？藍小白的腦中開始尋找可以陪襯紫色的顏色，但是，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沒有，沒有任何顏色能承托出紫色的華貴，那就是白色，就是那畫紙的底色。
白色……藍小白一眼看見了豆腐，心中帶出了笑意，找到了底色，後面就一氣呵成。
用刻刀在茄子的表面刻上了龍朝七花，分別是牡丹花、海棠花、月季花、百合花、玫瑰花、荷花和桃花，刻刀刻入表皮三分，圖案深刻但卻不會穿透茄子，若變成镂雕，茄子盅就漏了氣，裏面的湯汁也會漏出。
金燦燦的油在鍋中微微泛着熱氣，當熱氣消失的時候，藍小白将那一只只茄子入了鍋，帶着水的茄子，立刻帶出了一陣“呲呲”聲，當整個茄子沒入油中的時候，它們開始在溫暖的油的包裹下慢慢變換着自己的顏色，它們就如一個個精靈，在鍋中換上了一件金黃的外衣，身上的花紋更如綻放一般，看得衆人唏噓不已。
“老大到底要做什麽？”
“是啊，用茄子做盅，我……從未見過。”
“今天不是見到了？不管是什麽？老大做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
“噓……你們別說了，哇……香味都出來了……”
“瞧你，這才炸了個茄子，你就饞成這樣。”
小齊子單手撐起自己的臉龐，看着那一只只金燦燦的茄子出了鍋，整個過程看上去非常簡單，似乎并沒什麽難度，但萬一那些油爆裂開來豈不傷了做菜的人？不由得，他的目光掃過了所有人，最後落在了身邊的胖子身上。
胖子的袖子此刻挽起着，果然，在那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着大大小小
不同的褐色的疤痕，似是燙傷，而在胖子的手上，也有着刀傷，小齊子皺了皺眉，這做菜似乎看似簡單，但實則相當危險。
目光再次回到藍小白的身上，那他呢？自己從未好好留意過他的手，他的身上會不會也是傷痕累累呢？一想到藍小白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傷痕，小齊子的心底不知為何滑過一絲疼。
将撈出的茄子瀝幹油，藍小白便将拌好的陷放入茄子盅中，然後蓋上了先前削去的蓋子，放入鍋中起蒸。
蒸的時間也要把握恰當，過了，茄子就會爛，少了，裏面的陷就不入味，所以火候與時間都要掌握到極致，才能發揮菜的最美味的狀态。
看着熱氣騰騰的蒸屜，藍小白心中升起了七色的彩虹，美妙的心境讓她泛出了甜甜的笑容。創作料理給她帶來無窮的樂趣，看着她們誕生就如母親守候着自己腹中胎兒的降臨，這種心情，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滿屋子的清香，讓衆人垂涎欲滴，老大到底做了什麽佳肴，如此清新，清新得讓人忘卻了煩躁，處于那幹淨的、純淨的雲端，或是惬意地抽着煙，或是滿足地睡覺，或是一起坐在雲間垂釣小豬。
天空會有小豬嗎？但确确實實，那清香中帶出了肉的幽香，那是最純淨的肉香，沒有任何血腥的感覺，宛如是動物自動獻上了自己，讓仙人品嘗他們的美味。
“成了！”藍小白的眼中瞬即閃耀出了欣喜的光芒，這光芒甚至超過了外面的驕陽。她擡手放在了蒸屜上，她并沒有掀起蓋子，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迎接着新菜的誕生。
“怦！怦！怦！怦！每個人都聽着自己激動的心跳。胖子不再抽煙，衆人不再交頭接耳，這緊張的氣氛感染了小齊子，他也将眼睛瞪大，仿佛在等着神仙的降臨。
“三！”忽的，衆人齊聲喊出一個數字，小齊子疑惑着，疑惑間，衆人已經喊出了第二個數字：“二！”
藍小白眸光閃耀，拿着蒸屜的手上竟然滑落了一滴汗珠，那汗珠在陽光下帶出一道七彩的流光，她大聲喊道：“一！起蓋！”立刻，她掀起了蓋子，瞬即，香味迎面而來，金色和紫色相交的光芒從裏面迸射出來，白色的仙氣帶着那純淨如同處子一般的清香在禦膳房裏飄散。衆人閉上眼睛，呼吸着少女的芬芳。
迅速拿出燙手的盤子，藍小白立刻将這道菜搬上了桌：“來來來，嘗嘗，味道怎樣？”
白色的霧氣尚未退卻，淡淡的紫色和金黃色相互輝映着從那淡淡的雲霧中隐現。
胖子拿起了筷子，夥計們都緊張地看着他，他們咽着口水，催促着胖子：“快，老胖！”
手中的筷子開始顫抖，胖子很是緊張，終于鼓足勇氣下筷的時候，卻沒想到邊上的小齊子已經好奇地用筷子揭開茄子盅的蓋子，往裏觀瞧。
“好香……”小齊子忍不住拿起湯匙舀出了裏面的陷就放入口中，立刻，那餡如同化開一般，在他的口中慢慢融化，有什麽東西在觸動他的舌頭，那是柔軟的、嫩滑的東西，就像白雲的味道，恍惚間，小齊子猶如置身在雲端之中，懷裏抱着一只粉色的小乳豬。
為什麽會有乳豬？小齊子奇怪地看着手裏的乳豬，但不管了，這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簡直是妙不可言。
藍小白看着小齊子沉靜的神情就想笑，她讓大家試菜是想知道結果，但顯而易見，非專業的小齊子是不會給她有用的意見的，于是，她看向胖子，胖子是二廚，經驗老道，五覺靈敏，他的品評，對藍小白才更為重要。
胖子嘗了一口，細細品味着：“嗯……這茄子盅色澤金黃，非常華貴，适合在酒宴酒席等盛大的場合使用，裏面的色彩更是五彩斑斓，口感柔軟嫩滑，并帶着乳豬的清香，但實則是道素齋，可謂是一道佳品。”
“什麽？這是素齋？”小齊子驚訝地砸吧着嘴，明明有吃到肉的味道，胖子笑道：“你不是廚子所以不知道，植物的奇妙之處就是有些蔬菜豆制品蘊含着雞鴨魚肉的口感，你看，你所謂的肉感其實是由豆腐特殊加工後而成。老大定是先将豆腐碾成泥做餡，然後加入了……”胖子開始細細品味茄子裏面的餡，藍小白在一旁抿唇點頭，果然還是胖子厲害。
細細回味了一番，胖子開始報出餡中的食材：“有姜末，姜末可以帶出魚的鮮香，然後是腐竹，腐竹是做素齋重要的食材，還有木耳、黃花菜、菇、蘭片……還有一點點胡椒。整道菜養血駐顏，清肺消痰，活血去油，藥用價值也非常高，這一道非但是上好的素齋，還是一道養顏的藥膳！”
笑容洋溢在藍小白的臉上，胖子說出了大部分的食材和制作流程，她再次看向小齊子：“小齊子，你看太子的晚宴加入這道菜如何？”
看着小齊子直點頭，藍小白當即開始列出晚宴的菜單，整個禦膳房再次忙碌起來，因為下午的點心時間到了。
這邊是延年益壽的冰糖燕窩，那邊是補氣活血的人參雞湯，這邊是滋陰補血枸杞銀耳羹，那邊是補腎壯陽的鹿茸茶。
整個禦膳房可謂熱氣騰騰，煙熏火燎，藍小白早已逃出廚房準備着太子晚宴的菜單。也不知太子有什麽喜好，一直以來，禦膳房都是照本宣科，按照上一任總管傳下來的菜單做菜，自己也從未打算推陳出新，說到底，藍小白還是想安安穩穩地無驚無險地做完這三年，然後辭官回家。
不過這一次，她認真起來，因為太子喜歡吃她的菜，這讓她有了一種榮譽感，那麽就不能辜負太子對自己的期望，不能用粥面随意地打發他。想着
想着，藍小白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今日第一天給太子準備飯菜，就是一碗雜碎面。
也好，讓這個養尊處優的子感受一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看來今天這碗雜碎面還做得過于精致了。
想來想去，應該小齊子對太子有所了解。
“小齊子！”藍小白對着靠在門邊扇風的小齊子大喊一聲，見他有片刻的發愣，藍小白暗道難道之前整得他太慘了，讓他現在如此懼怕自己？于是，藍小白對着小齊子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可明顯這個笑容起到了副作用，讓小齊子越加發呆起來。
藍小白沉下了臉，當她的眼中射出兩道殺氣的時候，小齊子才乖乖地過來，然後說道：“老大，你還是這樣我比較适應。”
犯賤……藍小白心裏這麽想着，她将菜單交給小齊子：“你讓太子過目一下，然後将時間告訴我，這樣，我才好準備材料。還有，太子晚上想吃什麽？”
“米飯！”小齊子咧開了嘴，露出一口白牙，黑線開始挂滿藍小白的臉，看來太子強烈要求吃白米飯，藍小白黑着臉看着小齊子，沉聲道：“我是說菜，他有沒有特殊喜好。”
“沒有沒有，只要老大做的，他都喜歡。”
“诶？”藍小白挑起了眉，懷疑地看着小齊子，小齊子當即道：“是太子說的，他說這兩天想吃米飯，太子不挑食，老大随意做。”
這做菜最怕的就是随意二字，也就是說無論菜式，還是搭配都要藍小白自己想，不過這太子既然不挑食，那麽今晚就給他做上四菜一湯一點，應該也夠他吃了。
鶴鹿同春，雪度寒冬，羅漢菜心，清蒸多寶魚，翡翠白玉羹，可謂有葷有素，有魚有肉，再加上一盤菊花糕，整桌菜只是看着，就分外誘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