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暗中上下翻飛的螢火蟲。仔細看去,似乎有一層微小的顆粒附着在紅霧表面,林飛羽揮掌空抓了一把,發現手裏确實有一些模樣很是特別的“塵埃”,那摸上去的觸感,就像是海灘上剛剛被曬過的細砂,質地柔滑,還帶着溫溫熱氣。
接下來是地上的屍體——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從襯衣和西褲來看,他應該就是倒黴的大堂經理羅恩了。怪物撕開了他的胸口和側腹,鮮紅的血和漿塗了一地,和之前在叢林裏見到的無名女屍頗有幾分相似,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這絕對是頭危險到不可思議的野獸,暫且不論它詭異的外表,光是習性就讓人不寒而栗——既在白天覓食,也在夜晚狩獵;既游蕩于叢林深處,也敢于襲擊房舍村落;不只是力量驚人,而且異常兇猛,極具攻擊欲望。
“好一個度假天堂……”林飛羽輕聲自語着,蹲下身仔細檢查起屍體來。他發現羅恩的腳踝上有明顯的環狀咬痕——這應該是被怪物拖曳時留下的痕跡,而內髒大多已經不翼而飛,腹腔內就像是稀泥般亂成一團,似乎是被刻意破壞過,如果單純只是因為饑餓,理應不至于做到這個地步。
“嗯?這是?”
突然,林飛羽在屍體上發現了一個頗不尋常的東西,于是伸手過去确認。
他馬上就後悔了。
十、預兆
〔如果非要讓她描述這個“它”的容貌,阿斯朗一定是無能為力了。這個出現在阿斯朗面前的怪物,很難說是個什麽東西——它張牙舞爪,像一頭直立行走的八爪魚,渾身長着大概一米長、血肉模糊的“觸手”,看不出哪裏是頭,哪邊是尾;它披筋帶骨,拖皮挂肉,歪爛而扭曲,別說形容“相貌”,連形狀都談不上,充滿了後現代主義的抽象風格。
……
“那是什麽?”阿斯朗用大拇指朝身後比了比:“紅狗的同伴嗎?”
“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林飛羽苦笑着聳了聳肩:“那是羅恩。”〕
月光下的阿斯朗,就像是一只穿梭在密林之中的獵豹,身形優雅,步履矯健,時而騰挪跳躍,時而拔腿疾行,用普通人完全無法想象的速度在裴吉特鎮的屋頂上狂奔,她手足并用,蹬踏的聲音密集而緊促,仿佛有好幾個人在同時移動。
但很顯然,她還不夠快。
怪物在夜幕中留下一道鮮豔的紅色軌跡,阿斯朗就埋身在這層紅紗之中緊緊跟随,始終無法追上。有好幾次她調整身上CATS裝甲的配置,用盡全力撲将上去,卻也只是抓了個空而已。
阿斯朗不得不承認,人畢竟是直立行走的動物,即使有CATS系統的輔助,也無法适應四肢并用的移動方式。就算比普通人類靈活上許多,比起真正的四腳動物來還是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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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突然一躍而起,橫跳過街巷,落在對面二樓的小陽臺上。阿斯朗毫不遲疑地跟着飛撲了過去,用雙爪摳住陽臺的邊沿,翻身沖進屋內,睡夢中的男女主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兩位不速之客就已經又破門而出,蹿上了另一戶人家的房頂。
阿斯朗的喘息聲逐漸沉重,她隐約覺得這樣耗下去根本不會有機會,于是決定冒一次險。
設計CATS的科學家當然明白人體工學的基礎原理,明白人若想要把奔跑的速度提到“極限”,手腳并用只能是累贅。阿斯朗突然頓住腳,調整身姿,收起尾巴,撅起屁股,擺出一副短跑選手預備起跑的姿勢。
這絕對是一次豪賭——在如此複雜的地形下使用全力奔跑,對阿斯朗和CATS來說都是第一次。如果是在平日的訓練中這樣做,多半會被史密斯中校劈頭蓋腦一頓痛罵——畢竟她身上穿的這套黑色戰鬥服價值不菲,若算上研究費和訓練花銷,那更是天文數字,損失上一件——或者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就會有好多人吃不了兜着走。
數股電流從裝甲內側的放電器中射出,透過皮層和肌肉纖維,精準地刺激到大腿內裏的反射神經,阿斯朗一聲悶吼,像離弦之箭般沖向前方,怪物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也趕忙加快了腳步,氣喘籲籲地撒開腿猛跑。
三米……兩米……一米!阿斯朗覺得對CATS裝甲來說,這個距離已經是十拿九穩,于是雙爪齊出,“刷”的一聲在月光下亮出奪目寒光。
她高舉右拳,調整姿态,右腳點地,彈身而起,發動攻擊——
恰在這個時候,什麽東西絆了她一下——花盆、電視天線、廢紙箱,或者一只貓……不知是什麽東西,她沒有看清,而且也無所謂,反正她是給絆了一下,失去了平衡,整個人都在空中打起了轉兒,像一柄标槍般,重重地紮在街道對面洋房的牆壁上,正好撞着了腦袋,她兩眼一抹黑,當即便沒了意識。
再睜開雙眼的時候,阿斯朗看到的是如水晶般清澈透明的星空。幾秒之後,頭盔的顯示器上突然閃出一長串代碼,旁邊還挂着心電圖,大堆她完全不能理解的數據和字串占據了大半個視野,讓人好不心煩。
CATS的電腦似乎受到了一點損傷,這些精密的高科技玩意兒總是這麽嬌氣,有時候還不如半個世紀前的老貨好用——比如AK47。
她試着關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系統,只在屏幕左上角留下時間的顯示——22點12分,也就是說,她剛才大概昏迷了五分鐘。
阿斯朗摸了摸後腦勺,慶幸自己雖然悶得慌卻始終戴着頭盔,如果剛才當真是頭部着牆,現在恐怕已經腦漿淌一地了。她艱難地支起上身,發現自己正坐在一條石子小巷中間,兩邊都是些低矮老舊的小宅,有些亮着燈,大部分則黑着窗戶。
一陣左顧右盼之後,沒有發現那“紅狗”的身影,阿斯朗重新檢查了一遍CATS的系統,除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小功能無響應以外,其他都還算正常,于是她用手撐住地面,慢慢站了起來。
然後,她聽見了腳步聲——而且是異常急促的腳步聲。
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就在附近的小巷裏狂奔,越來越近。阿斯朗緊張地舔了舔嘴唇,貼住牆根,迎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挪過身去,一直走到巷口。
她握住尾巴,将尾尖的心跳感知儀對準巷內——
沒有讀數。
噼裏啪啦的腳步聲當中,似乎還夾雜着什麽東西摩擦地面的嘶響,阿斯朗強壓住心底的不安與好奇,放下尾巴,壓低身體,右爪出鞘,準備在對方探出身子的一剎那發動突襲。
聲音越發清晰,好像還不止一個,阿斯朗捏緊了雙拳——他們來了!讓他們來吧!
從巷子口竄出來的“東西”,在阿斯朗面前停留了大概一秒鐘,就是這短短的一秒鐘,阿斯朗卻覺得足有半個小時那麽漫長。
在今後的幾十年裏——阿斯朗相信,她一定會不時地被今夜這恐怖的對視所侵擾,會在噩夢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對方的容貌。
如果非要讓她描述這個“它”的容貌,阿斯朗一定是無能為力了。這個出現在阿斯朗面前的怪物,很難說是個什麽東西——它張牙舞爪,像一頭直立行走的八爪魚,渾身長着大概一米長、血肉模糊的“觸手”,看不出哪裏是頭,那邊是尾;它披筋帶骨,拖皮挂肉,歪爛而扭曲,別說形容“相貌”,連形狀都談不上,充滿了後現代主義的抽象風格。
但它的動作倒是非常順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在阿斯朗還驚魂未定的剎那,這鬼東西已經一躍而起,“啪”的一聲“癱”在對面小樓的牆上,幾根肉條交替運動,眨眼的工夫就翻上了房頂。
阿斯朗遲疑了片刻,身為職業特種兵的勇氣與自豪最終戰勝了恐懼。她決心追上去一探究竟,于是挺起腰杆,兩步沖到小樓的高臺下,用爪子摳住牆體,引身向上攀爬。在她就要爬到屋檐的同時,一聲清亮的呼喚突然撕破了夜空的靜谧:
“阿斯朗!”
在整個裴吉特島上,只有一個活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阿斯朗扭頭看了看巷子裏的林飛羽,松開右爪,輕巧地落到地面。
林飛羽的手裏抱着什麽東西,直到他跑到面前,阿斯朗才發現那是一支短鍬——而且鍬頭上還沾了血。
“別追了,阿斯朗,”氣喘籲籲的林飛羽輕輕抹去額頭的汗珠:“它比剛才那狗難對付多了……真的打不死。”
阿斯朗揭開頭盔,深吸了一口久違的新鮮空氣,然後将林飛羽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與之前相比,他狼狽了不少——大衣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