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父母千裏迢迢一路翻山越嶺地過來, 路上更是睡在荒山野嶺,沒有好好休息過, 滿身疲憊自不必提, 連好好洗漱都辦不到。
柳雨暫時洗刷掉精神病患者的名頭, 便去讓人給他們燒洗澡水。
山裏不缺通筋活絡的藥材,而且蚊子毒蟲也多, 于是讓廚房準備的洗澡水就是藥浴,又再給他們各燒了兩桶清水。
柳雨半個月前就知道他們要來, 提前準備好了住處。
在距離她竹屋不遠的地方蓋了兩棟小竹屋當客房, 雖然簡陋, 但生活用品準備齊全, 東西都是全新的,不少還是她寫的采購單, 讓大長老帶出去拍照發給張汐顏從昆明采購過來的。
她的父母住一棟, 八個保镖擠一棟, 原本是按照四個保镖的配置準備的,兩間屋子,一間屋子兩張床, 如今來了八個人, 住不下。
花祭神的貴客,大祭司帶着少祭司安頓他們。
大祭司和大族長都在柳雨家住過, 見過世面, 知道柳雨家的人都是有本事的。哪怕是她家的保镖, 他要是不用手段, 硬拼身手也是打不過的。自家兒孫一輩子都在山裏,難得與外界接觸,如今有這機會自然是想讓他們多接觸一二,哪怕開些眼界也好。于是很熱情地把自家孫子們給安排上,讓他們去招待客人,柳母是女客,便讓大孫女招待柳母。
大祭司的長孫女,祭司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算是族裏數一數二的白富美,雖然不白不富不美,但是比起最近剛能吃飽飯的其他人,她好歹長在正常水平線上,還能說些普通話,磕磕絆絆的,也能和柳母交流上。
十四五歲的女孩子,正是活潑的時候,作為未來的祭司,除了花祭神以外,遇到誰都不帶怕的,見到柳母也是落落大方地安排得明明白白,見柳母洗漱完就給拉去了篝火晚會,教柳母跳舞。
柳母:山裏的孩子真活潑。
柳母入鄉随俗跳了一會兒舞,就拉着小姑娘吃東西喝果酒和聊天,明裏暗裏打聽她女兒在山裏過的什麽日子。
未來祭司黎晨:“花祭神是無所不能的神,您進山的時候走過鐵索橋了嗎?”
柳母:“走過了。”
黎晨驕傲:“那是我們花祭神建的。”
柳母:??不是政府扶貧修建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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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小姑娘尬吹她家女兒,很懷疑這是她女兒的腦殘粉,忍不住問,“你們花祭神是不是會飛?”她看柳雨何止是想飛,她是想上天。
黎晨點頭如搗蒜,兩眼直放光,“你見過的吧?我們花祭神有一種名叫飛機的神鳥,可以飛到雲裏去,大祭司和大長老都坐過的。她請您坐過嗎?”
柳母:“……”她憋了半天,冒出句,“我請她坐過。”她想回家打孩子,牛皮是這麽吹的嗎!
黎晨看向柳母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欽佩,果然不愧是花祭神的母親!當場伏地叩首行了一個膜拜大禮。
柳母撫胸:莫名的有點心塞,要不是剛做過體檢,都得懷疑是不是有心髒病了。
同赴篝火晚會的柳父與少祭司、族長和大長老家的孩子圍坐了一圈。
親·兩口子·柳,也在打聽自家女兒在山裏的情況。
族長,“這莽莽的森森、地上的流河,遠處的高山,天上的白雲,山裏的飛鳥走獸,那都是我們花祭神的。”
柳仕則:厲害了柳雨!國家的原始森林,有森林公司駐紮的,還有邊防離你并不太遠,需不需要了解一下?
往年的篝火晚會都是各家各戶自行準備用野菜混着蟲子做出來的炊餅、野味、魚和果子。在篝火晚會之前,大家得勒緊肚皮餓好幾天才能準備齊食物,等到篝火晚會的時候才能吃頓飽的。現在不一樣了,所有食物都是花祭神出的,放養的雞鴨鵝,養在池塘裏的魚,還有從山外帶進來的豬崽,雖然養了幾個月長得還不夠大,但也殺了幾頭做成烤豬,每個人都能上去切上幾塊,還有米酒和果酒喝。
族長夾起一根炸蜈蚣給柳仕則,告訴他,以前蜈蚣只能烤着吃,沒什麽肉,吃不飽肚子,但現在,這樣的蜈蚣,從山裏抓來賣給花祭神,這種品相不好的,十根換三斤多米,或者是五塊錢。花祭神每個月都給他們發次錢,幹的活多、交的東西越多,發的錢和東西就越多。這些都是花祭神賜給他們的福祉。
族長表示,外面的人都說花祭神發錢其實是發工資,是在拿他們賺錢。他說,“怎麽不見其他人來給我們發工資拿我們賺錢呢。”
柳仕則:我無言以對。
花祭神·柳要保持神格不能參加篝火晚宴,在露臺燒烤。她給烤肉涮着佐料,坐立難安的不時探頭朝村裏坐在村民中參加篝火晚宴的父母望去。她對張汐顏說,“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本來是想自己招待父母的,沒想到大祭司和族長他們的手那麽快。她父母回住所放個行李,洗澡換身衣服的功夫,就讓他們請走了!她能下去搶人板着臉跟他們說“這是我的父母,你們走開”嗎?明顯不能!
張汐顏莫名地想起柳雨當初扒她馬甲還大肆宣傳的事。如今嘛,風水輪流轉,呵呵!
柳仕則那雞賊德性,一頓飯的功夫,足夠他把柳雨在花集村的老底給套個底兒掉。如果是大祭司和大長老招待柳仕則還能好點,好歹那兩個是見過世面的,多少有些防備和警惕心。少祭司他們跟外界接觸得少,再加上柳仕則是花祭神的爸,欺騙他容易亵渎神靈……那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拿起旁邊放的啤酒,遞給柳雨一罐,自己開了罐,說,“這麽沉的啤酒,你也讓村民給你背進來。”
柳雨回,“又不是不給工錢。背貨一天給三十塊呢。”
外賣小哥騎着小電驢送個外賣,一天都能掙上二三百。張汐顏默算了下價格,背簍一次最多只能裝三件啤酒,再多就不方便爬山,會有危險,一趟來回需要四天,人工一百二,再加上幹糧食物,偶爾還得在經銷點過一夜,相當于運輸成本至少二百塊。壕·花祭神·柳,花上二百塊錢運輸費用喝上三箱啤酒怎麽了?
柳雨瞧見張汐顏的神情似有些不太對,說,“三塊錢一斤的米,加上進山的運輸成本是四塊,我賣給村民是一塊五。十二歲以下的孩子,每天一顆雞蛋補充蛋白質,這都是他們早上起來後自己去養雞場領煮好的。一歲以下的孩子,是一碗雞蛋羹。一天三百個雞蛋,一年下來也是不少錢。遇到母乳不夠的,我還得貼進口奶粉給他們。”她拿起啤酒與張汐顏碰杯,“敬無所不能的花祭神。”
張汐顏想想,柳雨确實為村民做了不少事,在帶着他們往發家致富路上走,于是将手裏的啤酒罐和柳雨的輕輕碰了下,說,“敬花祭神。”
柳雨這才露出笑容,說,“這才對嘛。哎,回頭記得幫我說好話。”
張汐顏:?所以這才是目的。
她收回剛才的那點敬意。
山裏空氣好,星星很亮,喝着啤酒,吃着燒烤,氣氛還挺不錯。民們圍着篝火唱歌跳舞,古老的歌謠樂調,配上獸皮制成的打擊樂器,相隔極遠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歡快喜悅。
張汐顏想說,柳雨擔心父母覺得她怎麽樣,純屬多慮了。
對花祭村來說,柳雨确确實實在做好事,也有盈利和收益,不是純粹地自掏腰包去填無底洞。柳仕則自賣祖墳起家後,一對兒女都不順,大災小禍不斷,多年來一直有做些積德行善的事,想為兒女攢點福報。柳雨做好事,只要不把她自己賠進去,柳仕則是會樂意的。
柳雨的酒量本就不錯,如今有蠱鎮身,喝酒對她來說只是個口感。她知道張汐顏長本事了,顯眼,酒量也長了。以前一瓶倒的量,現在喝了半打才露出微醺的模樣。
半醉的眼眸透着些許迷離,襯着那冷淡中又帶着幾分悠然的氣質,還有夜色和篝火相襯,真挺撩人的。
柳雨想撲倒張汐顏,先這樣,然後那樣。不過,不敢。她心想,兩個人吃飽後躺在竹椅上,吹着山風,喝着啤酒,看星星,也挺不錯。她扭頭看向張汐顏,思忖:你就不看我兩眼,萬一夜色很美,我也很美,你就心動了呢?
張汐顏在觀星。她有背觀星的書籍,但沒研究過。那是一門研究一輩子都不見得能摸得到門徑的高深學問。不過,觀星不蔔算什麽,找星位什麽的,則很容易。
驀地,柳雨湊到跟前,臉離得極近。
張汐顏扭頭,困惑地看着柳雨:又發什麽神經?
柳雨問,“張汐顏,我和星星,誰更好看?”
張汐顏:?确定了,柳雨今天晚上沒吃藥。
她懶得搭理精神病·柳,繼續看星星。
柳雨俯身在張汐顏的身邊盯着她看,一動也不動,一副“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走”的模樣。哪怕張汐顏不耐煩随口敷衍她一句“你更好看”都行呀。
張汐顏瞥向柳雨,發現這貨病情又加重了,正用暧昧的眼睛盯着她,一副随時要親上來的模樣。她冷聲問,“你想做什麽?”
柳雨繼續問,“我不好看嗎?”
張汐顏輕輕地吐出一個字:“醜”。
柳雨頓時不樂意了,叫道:“我醜?我哪裏醜?我可是标準的白富美,人美心靈也美的美。”
張汐顏的聲音冷冷的,“你怕是忘了我身上的幾道傷疤是哪來的了。”
一口老血堵在柳雨的心頭,她差點就捶胸大哭:作孽喲,我這是給自己挖了什麽坑!
柳雨尬撩失敗,沮喪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垂死掙紮,“我覺得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張汐顏的聲音淡淡的,“不,你不需要。”她能拿來錘子和釘子,給她釘死,保證讓柳雨連屍都詐不了。
柳雨微笑:我倆要進山,山裏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