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黎未吩咐句,“洗漱完去撿一些柴。”便起身, 鑽進了叢林中。
張汐顏摘了些薄荷葉, 蹲在溪邊洗漱。
昨夜水裏有無支祁出現, 讓她再到溪邊時,小心了很多。她面前的這條溪流并不淺,水深約有一米多,溪澗中間有幾塊大石頭可供腳落, 可以不用涉水就能渡過小溪。
這條溪澗的上游, 兩側全是樹枝灌木,顯得非常隐蔽, 水呈墨綠色, 到了她面前的這段淺灘, 顏色才變淡, 下游則是一處位于群山合抱中的深水湖。山高林密,湖在半山間, 四周全是更高的山,崇山峻嶺,說的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
有水潑到臉上。
張汐顏扭頭朝越發顯得幼稚的柳雨看去,見柳雨還在撥水朝她潑來, 冷冷地瞥了眼柳雨。
柳雨說:“張道長, 你要不要為自己做個法事招招魂, 我看你呆呆的, 該不會是被吓掉魂, 傻了吧?”
張汐顏沒理柳雨, 她低頭用溪水洗了臉,又再把摘來的薄荷葉清洗幹淨,含了片在嘴裏嚼,當清潔口腔的牙齒用。
柳雨洗完臉,說:“我去撿柴。”她說完,起身,湊近張汐顏,微笑,“傷員就不要亂動了,免得說我不照顧病人欺負你。”說完,輕哼一聲,頭一甩,走了。
張汐顏懶得搭理柳雨。
她的衣服上沾有很多血,傷口周圍也沾滿幹涸的血跡,整個人髒兮兮的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她把道袍袖袋裏的東西都取出來放到石頭上,又用劍削了截道袍下擺,之後,脫了衣服去到溪中,先泡在水裏搓洗了道袍,在攤在旁邊的大岩石上晾着,再把削下來的那截道袍也洗了,晾上,留了一截當浴巾洗澡。她怕生水沾到傷口感染,洗得極為小心。
柳雨撿完柴回來,就見張汐顏對背對着她站在溪水中,漆黑如瀑的及腰長發和在陽光下白得似渡了層光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周圍那一圈圈擴散的粼粼波光以及山水景致簡直成為最佳布景。她的視線一下子紮在張汐顏的腰臀之間,那曲線弧度讓她忍不住在心裏贊了句,“曲線真好。”
她放下柴,坐到溪邊,欣賞張美人洗澡,手癢,還扔了塊小石頭過去,喊,“走光啦,張妖精勾引人啦。”
張汐顏頭都沒回,連眼神都沒給柳雨一個,瞥了眼被扔來的石子掀起的小水花,在心裏回句,“無聊。”
她洗完澡,上岸,穿上半濕的打底衫和短褲,到火堆旁,另燃起小火堆,先把撕下來的帶子拿在火上烘幹,再用黃符化水浸透過後再烘幹,裹纏傷口。
柳雨坐在旁邊欣賞美色,差點被美色.誘惑到想彎。半濕的張道長又冷又性感,撩得人直流口水。柳雨很想過去調戲幾下的,但不敢,萬一讓張汐顏發現她在想入非非,惱羞成怒給她一劍……
Advertisement
柳雨直扼腕,只可近觀而不可撲倒,太遺憾了。
黎未回來了,左手提着兩只山雞,右手提着一把草,草根長得像畸形的連體嬰。
柳雨問:“這是……何首烏?”這麽大的何首烏?
張汐顏看了眼,說:“野生的,能長到這麽大,至少得要五六百年。”
黎未提着雞和何首烏到溪邊,她把雞去毛去內髒,清洗幹淨,又把何首烏洗幹淨,之後,用張汐顏的劍削成塊壯,一部分和其它摘來的佐料一起填進了山雞的肚子裏,其餘的直接放在篝火旁烤。
黎未烤上山雞和何首烏後,把柳雨叫到跟前,問,“你認為花祭神是蠱還是人?”
柳雨:??當然是蠱神了。
張汐顏聞言,撿起兩根粗點的樹枝把道袍架起來,做了個烘衣服的架子,準備回避。
黎未對張汐顏說,“無妨。”
張汐顏想了想,坐到黎未的身旁,曲膝跪坐,一副認真聽講的乖學生模樣。
柳雨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把張汐顏從頭打量到腳,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黎未淡淡地掃了眼柳雨,如果有得選,她挑張汐顏當徒弟。她翻烤着山雞,說,“部落聚集地的蠱池毀于符火。”她問張汐顏,“你的家人幹的?”
張汐顏點頭,說:“我爸燒的。”她頓了下,說:“據古……”她想到家裏那些藏書的來歷,把“古籍記載”咽回去,改口,“據我了解,修煉蠱術的第一步是馴服本命靈蠱,如果沒能壓住蠱性就強行修煉,會導致精神錯亂,輕則精神分裂,重則演變成蠱禍。”
柳雨睨着張汐顏,問:“據你了解?你又從哪裏知道的?”
黎未說,“她家祖上兩千多年前帶人抄了巫神教的道場,卷走了巫神教的所有典籍,融合兩家所長,以道為主,以巫為輔,立下道統。”
張汐顏聽黎未這話容易引起歧義,并且涉及自家祖上,很是嚴肅地強調,“漢順帝時期,巴蜀地區有巴人信奉原始巫教,大規模用活人養蠱祭祀,殘害百姓,聚衆斂財,無惡不作,為禍一方。”至于她家祖師爺怎麽化身正義平定一方,不能在黎未面前吹,她怕被大佬暴打。
黎未點頭承認張汐顏說的是事實,說:“花祭部落至今仍然存在用活人煉蠱。”她的話音頓了下,繼續說,“當年花祭神和大祭司都死在了巫神教的道場,培養出來的諸多蠱物和珍稀異獸都落到了……”她又看了眼張汐顏,說:“你家。”
這是事實,張汐顏不否認,強調,“繳獲。”
黎未,真·財大氣粗,“無防,這山裏還有很多,就如你昨天遇到的那種鬼皮,一窩一窩的。”
張汐顏頓時頭皮發炸,不由自主地繃緊全身。
柳雨:??她滿臉無語地看着這兩人,心說:“我不說話,我就靜靜地看着你們演。”
黎未不再逗張汐顏,對柳雨說,“那場動亂,始于花祭部落巫神出走,大祭司帶着花神蠱外出尋找巫神,不慎讓花神蠱逃了,之後出現了花祭神。大祭司找到花祭神,立下巫神教,力圖振興,但最終為禍一方。”她頓了下,略去了其間的很多事,說,“她家祖上只是恰逢其會,牽涉到的還有其他人和事,都是些積年舊事和恩怨。大祭司和花祭神死後,花祭部落的巫神,也就是大巫,一直沒有回去,失去大巫、大祭司和花祭神的花祭部落留下的只是些粗淺的蠱術。”
柳雨:???粗淺?你怕是忽略了你面前還坐着一個花祭神吧?
黎未說到正題上,“無論多厲害的蠱都只是人培養出來的媒介和工具,花神蠱也一樣。中了花神蠱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蠱,一種是人。前者,被蠱幹擾思維記憶,受蠱性控制,認為自己是只蟲子,是蠱神,不把自己當成人,或者假裝自己是人。”
柳雨:??她感覺膝蓋中箭躺槍了。
黎未一字一句地說,“花祭神把自己當成蠱,用蠱修煉,其實就是在用活人煉蠱,自己把自己煉成蠱。這樣的花祭神,修為越高深,蠱性越深,人性越少,到最後……就是一只有人的智商但沒有人性的人形毒蟲。”
柳雨被黎未的說話吓了一大跳,仔細地琢磨了下黎未的話,說,“你的意思是花祭部落的蠱術失傳,張長壽怕我瞎練把自己煉成蠱,于是一把火燒了我的蠱池?”
黎未聽到柳雨能理清其中“蠱術”這個關鍵,還算沒蠢到無可救藥,點點頭,“修煉蠱術和煉蠱相似,但本質不同,一個是學會使用工具,一個是把自己煉成工具。”她說完,對張汐顏指了指切成小塊的何首烏,說:“熟了。”
張汐顏道謝,把發燙的何首烏挪到一涼放涼,她悄悄地看了眼黎未,想到黎未對當年的事毫不遮掩地大方承認,也沒有事後算賬追究的意思,心說:“居然還挺磊落。”
吃過早飯,黎未把柳雨單獨叫到一旁,避開張汐顏,傳她蠱術。
張汐顏不知道黎未是怎麽教學的,只教了柳雨半天就結束了教學,領着她們出山。
她翻過好幾座山頭,才到之前遇到她爸的桃林。桃林一片狼藉,很多桃樹都被毀了,到處都是腳印,不少地方還有血跡,但沒發現屍體。從腳印來看,他們應該是出山了。
張汐顏仔細檢查過腳印,問柳雨,“我爸他們被大祭司捆走了?”
柳雨微笑,“需要交贖金才放人。”她把張汐顏從頭打量到腳,說,“看你這麽窮,交不起贖金,以身相抵也行。”
張汐顏皮笑肉不笑地哼一聲,懶得搭理她,跟着出山的腳印往外走。
黎未很是無語地看着張汐顏:這喜歡跟着腳印走是什麽毛病?她冷幽幽地說,“給你個忠告,在山裏跟着別人的腳印或者是背影走,很可能是鬼引路。”鬼引路是她随口掰來吓唬怕鬼的小道長的,不過幻陣和一些喜歡模仿人的猴子山魈之類的動物不少,他們能把迷路在山裏的人引到溝裏去。山裏的動物經常遭人獵殺,對人懷有恐懼和怨恨,會讓它們對人做出不好的事。
張汐顏渾身一僵,又慢慢地走回到黎未身邊,還是跟着大佬走吧。
黎未眼中藏笑地看一眼張汐顏,真乖,好想揉揉頭。
柳雨不動聲色地擠在張汐顏和黎未中間,“走啦,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