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變天
春日的雨夜潤物細無聲, 這雨如絲如綿,淋在人的身上不覺得冷,但覺得很舒爽,這是春日過半的第一場雨。
天色暗了下來,沈清歌卻讓默書和穆阮拿來傘,說是要去賞雨,只是這天兒都黑了自然不是賞雨,默書和穆阮心知肚明,姑娘這是有事要去做。
在涼亭裏坐了許久, 桌上的小食被吃得所剩無幾,沈清歌終于起了身:“每每下雨,老夫人的膝蓋必定疼痛難忍, 走吧,我們去瞧瞧。”
三人撐着傘同去, 因着下雨,丫鬟婆子們都偷懶去了, 外面守着的人少,沈清歌入了內院,聽見裏屋傳來一些聲響,伴随這聲響,還有辱罵聲。
她與兩個丫鬟交換了眼神, 疾步前去,裏頭一片狼藉,楊氏把老夫人的身體拖到了地上, 她手裏握着剪刀,一下一下的往老夫人身上刺.入,老夫人已經斷氣許久了,楊氏卻還不罷休,仿佛不知疲倦的,依舊一下一下的刺.入她的軀體,老夫人渾身是血,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楊氏。
楊氏嘴裏罵着:“該死的老太婆,讓你偏心!讓你偏心!我殺了你!”
沈清歌勾唇一笑,轉身之際臉上卻浮起慌亂,驚慌失措的喊:“快來人啊,二嬸殺了祖母!快來人!”
楊氏聽見聲響,拿着剪刀要殺過來,沈清歌連忙帶着兩個丫鬟往外跑,驚惶的喊着:“救命!二嬸要殺我!救命!”
楊氏握着剪刀,猶如地獄的惡鬼,一步一步追随着沈清歌,沈清歌害怕得摔在地上,楊氏獰笑着舉起剪刀,千鈞一發之際,沈廉帶人趕到,穆阮見時機成熟,從身下抓起一個石頭,趁亂把楊氏手中的剪刀打落。
沈廉連忙把沈清歌扶起來:“有沒有傷到你。”
沈清歌驚懼的躲在沈廉身後,指着楊氏道:“父親,二嬸殺了祖母,她還想殺我!”
在場的丫鬟家丁無不驚訝,沈廉命人綁了楊氏,帶人趕去老夫人的院子,果然見她死壯凄慘,身上已被捅了無數了血窟窿,血流得到處都是。
下人們被吓得膽戰心驚,這可是殺母的大罪,就算是皇上也不會饒過!
沈庸趕來的時候,楊氏已經被打暈過去,他看了一眼老夫人的屍體,臉色煞白:“大哥,這不可能!”
沈廉冷笑:“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看到的,滿府的人都看到了,不是你一句話就可以替她洗脫罪名的,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她的身後事,皇上都要過問一二,你們吶!”
沈庸癱坐在地上,皇上若是過問,他們一家子可都完了,楊氏自然也難逃一死,就是他,恐怕今後朝堂之上再難以被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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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二媳婦殺了婆婆這事兒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沈府大門外門庭若市,不少百姓站在外面談論,謠言傳出了無數個版本,都是繪聲繪色,有理有據。
沈家幾乎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所有談資,接二連三的死人,且死壯都十分的凄慘,沈家大老爺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的。
安沫若坐在馬車裏聽着百姓們說話,丫鬟提醒她:“姑娘,肯定又是那個沈清歌搞鬼!”
“哼,還用你說?”安沫若想起那把折扇,上面題的詩竟然是錦垣所做,錦昭定是因為如此才厭惡她,安沫若捏緊手裏的手絹,咬牙道:“沈清歌,我跟你沒完!”
沈廉據實将這件事禀報皇帝,皇帝驚吓之餘,下令斬首楊氏,三日後行刑。
沈清歌命人做了幾道小菜,入了關押楊氏的清上園,外面的婆子見她有些害怕:“清歌姑娘,你來幹什麽?”
沈清歌笑了笑:“二嬸三日後便要斬首了,我來送送她。”
“姑娘請回吧,夫人不想見任何人。”
“夫人?”沈清歌挑眉一笑,臉色忽而冷了下來,吓得婆子趕緊跪下去:“你糊塗了,她現在是罪人,皇上親自下令斬首,你還當她是夫人,可是想與她同罪處置?”
“不不不!”婆子惶恐道,連忙磕頭。
沈清歌擡手示意她起來:“在府裏做事,聰明點兒,婆婆,你說是嗎?”
“是是是!”婆子笑着道:“姑娘裏頭請。”
清上園的丫鬟婆子幾乎都撤走了,只有一兩個也被沈清歌支走了,穆阮推開房門,嘎吱一聲,一只玉足緩緩入內。
楊氏呆了一呆,順着裙角往上看,愣了愣:“沈清歌,你來幹什麽?”
沈清歌找了個地方坐下,命默書取出飯菜:“我當然是來送送二嬸的。”
“呵!你是來嘲笑我的吧。”
沈清歌掩唇一笑:“二嬸還是不傻的。”
“我知道,是你引誘我殺了老夫人,可是我不後悔,我只後悔沒有殺了你!”
沈清歌看了她一眼,溫柔的笑了:“我就說二嬸是個聰明人,只是一兩句挑撥離間的話就能讓你去殺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說起來,你和長寧都是因為那安神香,沈長樂倒是給我送了一個好法子,讓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将你們一一鏟除。”
“什麽安神香?”
沈清歌驚訝的看着她:“就是能讓你心神不定,噩夢纏身,喜怒無常的安神香,啊呀!二嬸你不知道嗎?”
“你!”楊氏擡起手掌要打來,穆阮一腳将她踢的老遠,她一時禁不住,吐出大口鮮血:“沈清歌,你好狠毒的心腸!”
十四歲的姑娘,怎麽會如此狠心,她實在想不通,雖說府裏向來不和睦,可是他們也沒有實實在在的傷害到她,為什麽她如此恨,如此用心歹毒?
沈清歌靠在背倚上看過來,目光淡淡的,像是說着無關緊要的事:“這都是你們欠我的。”
穆阮端着飯菜過去,掰開楊氏的嘴,粗魯的将飯菜塞進她嘴裏,角落裏只有痛苦的嗚咽聲,沈清歌閉上眼睛聆聽,嘴角慢慢彎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出了清上園,從羊腸小道一路過來,路上的花開得美,沈清歌駐足折了一朵,溫婉的聲音異常好聽:“現在這府裏清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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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又落了一場雨,清上園溜出一個身影,他貓着身子從假山後面出去,避過了家丁從後門出了去,他尋着之前定下的地方,疾步轉入一個巷子。
那裏果然停着一輛馬車,沈庸掀開轎簾,裏面的人擡了擡眼,冷漠的看他:“還不進來,想讓人發現?”
沈庸愣了愣,連忙進入馬車,安沫若冷眼看着他一身狼狽的模樣,嗤笑:“沈大人如今也過成了這般模樣,讓人唏噓啊!”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安沫若紅唇微笑,淡淡道:“當然是找你合作,你難道不覺得夫人和令千金的死都和一個人有關系嗎?”
沈庸想也不用想,恨恨道:“沈清歌!”
“沒錯!我們聯起手來扳倒她,給夫人和長寧姑娘報仇雪恨,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庸狐疑的看着她:“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可不是幫你,我恨毒了沈清歌,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她不好過我就開心,她死了我才能高枕無憂!”
沈庸靜靜想了想,如今他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反正孤身一人,何不賭一把?
他看向安沫若:“怎麽做?”
安沫若一笑,沈庸将耳朵湊過去…
外面的雨好像越來越大了,沈庸神不知鬼不覺的又溜回了清上園,好像剛剛的事,并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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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歌站在門前看雨,伸出手,綿柔的雨輕輕落在她的手心,天上是烏蒙蒙的,一片一片的烏雲散也散不開,多像她前世死的那一日。
錦邺來時便見着她這模樣,心疼的把她抱進懷裏:“會着涼的。”
沈清歌摟緊他的腰:“今日怎麽來得這麽早?”
錦邺揉揉她發絲,語氣溫柔:“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以後有更多的時間陪你。”
正如他所說,以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平靜了,太.子黨羽和垣王黨羽折損,錦邺坐收漁翁之利,原本幾年後才會到來的奪嫡之争,也提前到來,未來的一段時間,帝都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