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變天
到了邀月樓旁邊的巷子,馬車停下,沈清歌就着錦邺伸過來的手下了車,清兮清禾同默書等在屋裏,見她來,臉色稍好,卻時不時拿謹慎的目光看錦邺,清禾尤其更甚,錦邺看了一眼這小少年,淡淡勾唇:“怕我拐了你阿姐?”
“貴人一看便不一般,我阿姐這般嬌弱,我自然擔心。”
“你倒頗有意思,可有入仕途的打算?”
清禾想說話,見阿姐臉色不大好,便住了嘴,随默書一同上了馬車,臨別時,沈清歌倒是笑了,她生得美,笑時的風采更是別樣動人,錦邺正喝着茶,覺得口中的苦茶都變了個滋味,說不準是個什麽味兒,反正不那麽苦了。
修長如玉的手擡着茶杯,他的動作随意,語氣也是随意的:“對別人可別這麽笑。”
她說:“記住了。”
錦邺眉頭舒展,喝茶像喝酒一般的恣意,沈清歌的轎簾放下,馬車裏頭,她的笑容已收起,面容一派娴靜,哪裏有笑過的痕跡,做戲罷了。
這個錦邺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他找上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其餘幾個見她面色不大好,悶着氣兒不敢出聲,心裏想的卻是阿姐将身子都送給別人了,莫要再說些無聊的話來惹她心煩。
地上的雪深又厚,馬車行駛過的地方留下一行或深或淺的馬蹄印,天邊兒的顏色昏暗,仿佛要下好大一場雨,默書望了望天:“姑娘,這天兒好生奇怪。”
沈清歌順着掀了一角的小窗看去,似呢喃一般的自言自語:“許是要變天了。”
邀月樓是帝都最負盛名的客棧,坐西朝東,位置絕佳,臨窗的屋子總能瞧見不一樣的風景,譬如初升的太陽,傍晚的晚霞,或如現在,錦邺将手中的杯盞放下,擡眼看窗外。
那天邊有一團烏黑濃霧,隐隐約約能看見一些光亮,明明是大雪連天兒的冬日,那朵烏雲周圍竟是在打雷閃電,少見的詭異景色,驚得百姓們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讨論。
幾番争論,有言稱,世間出了妖物,北齊不詳。
雅間的屋外一陣叩門聲,小二哥送來了剛溫的好酒,穆青端着遞到錦邺桌上,恭敬倒了一杯遞過去,見主子似是認真聽百姓言詞,不由想起那柔媚如一團棉花的女子,他沒見過主子對哪個姑娘這般好,與其說存了利用的心思,不如說,主子是否真的動了心思?
穆青摸了摸鼻子,有些納悶:“主子,那姑娘有什麽值得主子上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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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邺喝了一口酒:“長得美算不算?”
“您可不是這麽膚淺的人。”
錦邺淡淡道:“你錯了,本王就是這麽膚淺的人,見着美人便動了心思,你瞧瞧這帝都有哪個女子有她美,我若是弄到手多好。”
穆青打算閉嘴,他怎麽忘了主子也是插科打诨一把好手,不想說的話便不說,不管別人怎麽看他。
這麽多年,旁人以為他無用書生一個,酒囊慫包,胸無大志,其實,他才是最陰險那一個。
只是那姑娘可惜了,被主子盯上,是幸運還是不幸運,這就不得而知了。
錦邺喝了大半的酒下肚,模樣還是清明的很,他問:“寂塵呢?”
穆青答:“受傷跑了,咱們的人抓住他的徒弟了緣,主子要見見嗎?”
“見他做什麽?”錦邺淡笑:“把他的舌頭割了喂狗,五八分屍。”
穆青道是,流光一般的,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夜裏的沉香庭彌漫着頹靡與死亡的氣息,這裏九曲十八彎,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地下宮殿,同時也是堪比皇家暴室的人間煉獄,穆青面無表情,手裏的刀被磨得異常鋒利,只要輕輕揮下去,了緣的舌頭就能被剁下來。
正準備動手,了緣冷笑道:“我師傅已經去了民間,他将阻擋你們,錦邺的命數快盡了。”
說完,一聲刀子入肉的咔擦聲,緊接着是了緣陰森礙人的嗚咽聲,穆青把刀甩給一旁候着的暗衛,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利刃出鞘的聲音,了緣的呻.吟聲漸漸小了,到最後只剩一些細碎的聲音。
暗衛不會讓他這時候死去,畢竟主子吩咐過,要五馬分屍。
穆青出了沉香庭便入了內室,了緣方才那句話原封不動傳到了錦邺這兒,他端茶的手倏然一緊:“找到他!白馬寺的所有和尚,斬草除根。”
夜風吹得窗戶呼嘯做響,徹骨的涼從頭到腳,錦邺坐在窗戶前沒動,他想到了沈清歌,諸事皆是他意料之中,只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