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問罪
從邀月樓回沈府有一段距離,再加上風雪的緣故,這行程便慢下來,坐在馬車裏也能聽見寒風呼嘯的聲音,平白的讓人心也跟着揪緊。
夜色剛落,天兒昏昏蒙蒙的,隐約還能看得清一些光亮,車夫在外頭說話,提醒沈府到了,默書挽開簾子扶着她下車。
沈府出了個兩朝帝師的祖父,父親是太子授業恩師,沈家的富貴自然是旁人不可比拟的,石階下頭兩頭雄獅龇牙咧嘴,兇像外露,府外站了并列兩排的家丁,屋檐上挂着宮裏時興的梅花映雪燈籠,就連沈府這兩個字也是當年先帝親筆禦書賜下的。
家丁瞧見沈清歌,趕忙過來:“姑娘可算回來了,三老爺可着緊的很。”
沈清歌淡淡瞧他一眼,頗有些眼生,兩月前這府裏還是大房說了算,府裏下人都是母親精挑細選的。如今可好,府外守門的家丁都被掉了包,這三房打的如意算盤,趁着大房與二房不在,趕緊籠絡人心,也是想着她們姐弟幾個好打壓,沈清歌心中冷笑,面無表情的吩咐:“去将那輛馬車裏的東西搬出來。”
家丁招手喚了其餘的人過來,那馬車看着精巧富貴,邊沿四角垂下的禾穗結了冰,随着風搖擺時再砸到馬車上,落了點碎冰。
打了簾子看去,裏頭寬寬敞敞,中間躺的竟是一具屍體,家丁一時驚吓,腳下不穩便摔了個實打實。
那屍體面目慘敗,眼睛睜得大大,臉上還有些凍了的碎冰,頗有些死不瞑目。
家丁瞧出了是誰,這是長寧姑娘院裏的王婆子,平時牙尖嘴利,不好相處,沒想到今兒個就四肢僵硬的躺在這兒了。
他們心中惶恐,戰戰兢兢的往沈清歌的方向瞧去,卻見她面色平靜,熠熠生輝的眸子裏浮起一抹冷清,聲音也是淡淡的,聽來卻讓人渾身發冷:“擡上,随我來。”
家丁愣了好一會兒沒動作,默書冷冷道:“耳朵聾了,姑娘的吩咐沒聽見?”
家丁忙道是,擡了那屍體便跟着進了府,沈府大宅大院,平日裏丫頭婆子甚多,入了府,沈清歌走在前頭,後面竟擡了一具屍體,吓得滿院的下人白了臉色,看沈清歌的眼神帶了幾分驚懼。
三房在西廂院,沈清歌一路過去,看門兒的丫鬟瞧見她過來,面色一慌,轉身便入了內院,想來是去通風報信了。
她吩咐家丁在偏院等着,入了西廂房,院裏丫鬟婆子多,見着她便低下頭,道一句姑娘安好,沒見多麽恭敬,倒是敷衍得很。
三房的管家在前頭候着,見了她來便行禮,随意道:“姑娘來了,三老爺裏頭等着呢,姑娘請。”
裏頭還如上次那般模樣,入門便見書香門第四字牌匾,屋裏頭敞亮,燒着地龍,并不察覺冷意,擺着的都是些金貴玩意兒,倒是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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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和雲氏分座上首,一左一右,屋內不少人伺候,丫鬟正低眉順眼的倒茶,俨然一副當家主人的模樣,沈清歌一派平靜:“給三叔三嬸問安。”
清兮清禾沒動,到底是深宅大院的兒女,見多了腌臜事兒,心頭明鏡似的,臉上神色不好,一看便知心裏頭有氣。
沈清歌側頭道:“清兮清禾。”
弟妹這才拱手,道了聲問安,沈宗和顏悅色的吩咐落座:“這幾日得了好茶,歌姐兒一向愛讀書,也是個才女,來品品三叔這茶如何。”
丫鬟移到沈清歌這邊添茶,她微微一笑:“要讓三叔失望了,今兒個清歌不是來喝茶的。”
“哦,是有什麽事?”
沈宗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會裝傻,沈清歌道:“昨個兒我上白馬寺禮佛,帶着清兮清禾出門走一圈,半個時辰的功夫,我這雙弟妹就沒了蹤影,三叔可是知道了?”
沈宗端茶的手微微一頓,焦急神色溢于言表:“竟有這種事?我怎麽不知道”
清兮清禾捏着拳頭不說話,沈清歌笑得溫和:“這倒是怪事,我同清兮清禾已一天一夜沒歸家,三叔竟還不知,莫不是我沈府的大門被圍起來了,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還是說清歌在這個家沒有半分地位,就連無故失蹤了,三叔也沒有派人來尋?”
“歌姐兒哪裏的話。”雲氏放下茶杯,她今日穿的對襟繡花長衫,上面是富麗堂皇的牡丹,一派的主母風範。
“你父親和你二叔不在家,一家子就指着你三叔打理,前有朝堂諸事要忙,後有宅院各種瑣碎事兒,你祖母身體不好,連個照看的人也沒有,你三叔哪裏走得開。這麽一疏忽,難免漏了你,好在清兮清禾也沒丢,你也沒什麽大礙,歌姐兒大家閨秀,想必會體諒三叔和三嬸的辛勞的。”
雲氏這一張嘴沈清歌是清楚的,向來能說,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話裏拐彎抹角,明顯是說她沒有盡到孝道照看祖母,還跑來這兒撒潑,失了大家閨秀的禮儀。
清禾是個驢脾氣,這話聽了臉色不好,向來是個護姐的,當即道:“三嬸也別拐彎抹角罵我阿姐,父親臨走時托你照看我們,你們逼我和清兮跪祠堂這事兒,我們忍下了,若要欺負我阿姐,沒門兒!”
雲氏怒極反笑:“一個庶子,有何資格這麽對我說話?”
“啪”的一聲桌響,脆生生的驚住了衆人,循聲瞧去,原是沈清歌,她面上的笑意已經斂起,清輝雙瞳浮上一層冷霜:“三嬸這話清歌不愛聽,庶出的又怎的了?當今皇上也是庶出的皇子,三嬸這意思是瞧不起皇上嗎?”
沈宗夫婦面色一變,這麽一頂高帽子誰敢接,這可是殺頭的大罪,雲氏咬牙:“我可沒這麽說。”
“您自然沒這個膽兒。”沈清歌臉上浮起笑容,蔥花一般細嫩的手指撚起杯蓋兒輕輕一撥,漫不經心道:“可你們沒這個膽兒瞧不起皇上,倒有這個膽兒欺負清兮清禾,我昨兒從白馬寺往山下趕,馬不停蹄去京兆伊府報了官,您猜猜是在哪兒找到的清兮清禾?”
“哪兒?”
杯中的茶梗被撥到邊角,沈清歌擡起來喝了一口,聲音淡淡的:“黑市。”
沈宗夫婦瞧着沈清歌好整以暇的模樣摸不着頭腦,他們的确是打心眼裏瞧不起清兮清禾,只笑大房的人嫡庶不分,将庶子庶女認到正房門下,壞了規矩。
昨兒個三姐弟沒回府,夫妻兩個自然是知道的,卻也沒存了心思去找,今天一上門就來找麻煩,一看便是問罪來了,沈宗臉色沉了沉,越發覺得沈清歌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同她爹一個模樣。
不過如今當家掌權,若不過問一二,大房回來也不好交差,便耐着性子問:“怎的跑去黑市了,可傷着哪裏沒有?”
清兮道:“傷倒是沒傷着,就是差點被長寧阿姐院裏的王婆子賣了。”
“兮姐兒莫要胡說八道!長寧與你什麽仇什麽怨,讓你如此造她的謠?”
沈清歌淡笑:“三嬸莫急,咱們大房可不是不講理的人,勞您将長寧叫來,咱們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
沈宗瞅着沈清歌一臉的泰然自若,頗有些不是滋味,三家的女兒中向來屬沈清歌最拔尖兒,旁人常常誇贊有嫡女風範,他從來不以為然,只覺得這侄女性格清冷,不善言辭,哪知道今兒個讓他稍稍開了眼界,說話滴水不漏,倒有些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男女主相處的模式,這才剛開始,男主現在對女主的感情不是愛,只是有目的的接近,至于是什麽目的,你們往下看就知道。
其實阿魚比較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後面會越來越甜寵,現在就是有意無意的撩撥,男女主都是內斂又腹黑的性子,也會有他們特有的談戀愛方式,不必擔心慢熱,本文絕不慢熱,絕不!該親就親,該拉燈就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