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拆遷之戰
天遂人願,夢想成真。肖華穩穩當當坐上了刑警大隊長的位置。盡管有人私下議論,說肖華的勝出是有高人相佐,不然的話,這個擱置半年之久,讓多少人眼饞的職位,怎麽會輪到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外鄉人?好在肖華在單位的人緣不錯,議論歸議論,更多的還是對他的認可和贊許。有時與他關系較好的幾個同事還會當面調侃他,說他是“吃軟飯”,是得了廖麗娟“便宜”,羨慕也好,嫉妒也罷,他從不辯解,只是颔首不語,一笑而過。他清楚這種事情只會是越描越黑,索性不如來個沉默,任憑他們“八卦”去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刑警大隊長的位置不是一般人就能坐穩的,現在他要做的不是顯擺自己,而是要踏踏實實做出業績,用實打實的業績來體現他的能力與水平,不然的話,是難以讓人信服,更是難以面對那些幫助和提攜自己的“貴人”。
馬不揚鞭自奮蹄。上任之後,他身體力行,吃住在單位,很少顧及那個剛剛組建的家,就吳宇的話說,家是旅店,只是不交房租而已。功夫從來就不負有心人,有艱辛的付出就有豐碩的回報。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肖華與同事們共同努力,連續攻克了七、八起滞留多年的案子,尤其在“□□除惡”第一線,充分發揮了“尖刀”與“拳頭”作用,一批橫行天昌市多年的“黑勢力”,如仇三、紅豆……相繼伏法,刑警大隊的榮譽室裏擺滿了各類的獎杯和錦旗,也摘掉了多年“落後”的帽子,在年終全市公安民警大會上,石濤局長一口氣為刑警大隊一年的工作連續總結了五個第一,還着重褒獎了肖華帶隊有方、治警嚴格、業績斐然。對于這來之不易的成績,肖華暗自欣喜,外表依舊是那樣的淡然,他清楚,這些成績的取得,固然有他自身努力的結果,但更是吳宇及同事們的支持、各級領導的提攜的結果。“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今天的成績,只能說是萬裏征途邁出了一小步,與他心中的理想狀态還相差甚遠。正當他躊躇滿志準備大展宏圖之時,卻遭遇了一件讓他意想不到的“棘手案子”,就他帶領團隊夜以繼日偵查,案子将要“水落石出”之時,他萬萬沒有想到此案的“幕後黑手”竟然是有恩于自己的王寶山。在法律與人情的抉擇面前,是秉公執法,公事公辦,還是網開一面,法外開恩,他陷入了深思與迷茫的漩渦之中不可自撥。
這件案子的起因,還得從天昌市三年前開始的“城中村改造工程”說起。
天昌市的經濟支柱一直以煤碳、制瓷業為主打品牌,随着煤碳資源的日益匮乏,小煤碳企業的整合取締,煤碳生意漸入低谷。進而城鄉一體化建設的深入開展,東區大開發的成功,激活了一些煤碳企業的經營理念和模式,相繼轉行到如火如荼的房地産開發業中,而中央政府明文下發的“城中村改造工程”無疑為房地産開發業提供廣闊的市場與商機。豪傑房地産開發公司就是衆多開發公司中轉行最快,“業績”最為突出的公司之一,而該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王寶山,天昌市70%的房地産開發項目均被這個公司掌控,旗下還經營着健身中心、網吧、酒店旅游業。該公司論資質和資歷都是後來者居上,這其中必有“高人”指點和支撐,個中原因就不作細說。中央針對“城中村改造工程”出臺的相應政策是深入人心的,但是地方政府從農民手中低價購入土地,再高價轉賣給開發商,而開發商對房價的控制,勢必産生一系列的負面影響。有利益就有沖突。這兩年舊城改造進程中,拆遷戶與開發商之間的争鬥好像從來就沒有消停過,進而引發的上訪事件和械鬥屢見不鮮,但是這些小規模的械鬥事件都在公安系統的幹預下得以平息,社會治安秩序總體趨于平穩。然而在2006年1月12日,在天昌市又發生一件有組織有預謀的械鬥事件,這次械鬥事件哄動一時,驚動了省委相關領導的高度重視,并責令天昌市委市政府盡全力處理好。
這天早上,肖華正準備帶母親到市專科醫院看病。母親近段時間,經常喊左膝蓋骨發腫酸痛,有時痛的晚上睡不着覺。吳宇帶母親到醫院看過幾次,也沒有診察個原因;這次肖華專門請了一天假,提前預約了市專科醫院的骨科專家黃仲卿主任給母親診斷,說好今天上午八點見面。他攙扶着母親剛下樓,別在腰間的手機響了,是副大隊長韋繼文打來的,一接通電話,他急促地說:“肖隊,剛才羅莊小區又發生了械鬥,羅疤子在械鬥中被人打死了……”
“羅疤子死了!”聽到死了人,肖華倒吸了一口氣,同時他的思緒迅疾切換到三個月前的那次出警。那時羅莊小區的改造工程剛剛開始,負責羅莊小區拆遷工程的昌達拆遷公司被一群不願拆遷的戶主團團圍住,反鏟車被人搗毀,拆遷人員被打傷,當時帶頭聚衆鬧事的就是這個外號“羅疤子”的人,肖華接到指令後,迅速帶隊趕赴現場,疏導人群,控制事态,後來羅疤子還在拘留所關了一個星期才放了出來。事隔不久,他怎麽就會被人弄死了呢?中央政府三令五申強調要公正拆遷、和諧搬遷和依法拆遷,誰能這麽大的膽子置法律的尊嚴而不顧制造了這起命案?
聽到案情通報,肖華深感事态嚴重,沒等韋繼文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當即命令他帶領三個中隊的人員,火速趕到現場,控制局面,避免事态進一步擴大。挂完電話,他嘆了一口氣,轉身把目光轉向母親,愧疚地說:“娘,羅莊出命案了,我得趕過去,你看……”
母親微笑着,通達地說:“華子,你去吧,你的事業重要,讓小宇陪着我就行了。”
聽到肖華有事,一旁的吳宇不願意了,滿臉不悅地說:“不是說得好好的,今天陪娘去看病,你怎麽又變卦了,你是什麽意思啊。”
肖華無奈地說:“唉,沒辦法,職責所系,你就多操點吧!”說完頭也不回地下了樓。
“你……”那一刻和,吳宇氣得眼淚快要掉了下來。這可是吳宇第三次提出讓他帶母親去看病,而這次本來說好的事他又爽約了。她心裏不由得不生氣?自從肖華當上刑警大隊大隊長後,吳宇一直引以為榮,尤其是岳淑華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挑刺兒”,相反在親朋好友面前,喜形于色,誇耀自家的女婿是多麽的能幹有才。說到底,在她們的心目中,肖華是成功的,她們滿足目前的現狀,包括面子上的榮耀感和生活待遇上的優越感。然而,随着時間推移,瞅着肖華成天不着家,整日忙着公事,她們這種滿足感漸變為怨言與不滿。
案情就是命令。容不得肖華半點猶豫,他發動車,猛踩油門,車似箭一般從小區大門彈射出去,驚得門口正在與人搭讪的胖保安瞪大眼睛望着他遠去的車影,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心裏想,今天肖隊長是怎麽了,火燒屁股似的把車開賊快。肖華邊開着車邊打電話給石濤局長彙報案情。這幾年的工作歷練,他對工作的流程和規矩頗有心得。一是大事面前不能犯糊塗。遇事向領導多請示多彙報,那是對領導的尊敬和重視,準不會錯,就是錯了,只要請示報告了,也會含糊過去。二是大案要案當然要有“一把手”在場,報紙上登的,電視上播的,不突出領導的形象和“敬業精神”,領導是有想法的。尤其像石濤這樣一個文化層次不高,又特熱衷“榮譽”的局長,更是要親臨一線,沒有他的身影,他自然是不高興的。可是,石濤的手機一直處于占線狀态,他又撥打他的另一個號碼,也在關機狀态。這可不合乎常規,要是以往類似的人命案子,肖華的電話早被石濤的電話打爆了,可是今天是怎麽了?其實,這個時候石濤局長也與肖華一樣做着同樣的動作,在命案必破的今天,他接到110指揮中心的案情通報後,絲毫不敢馬虎,一方面趕赴現場實施一線指揮。另一方面,迅速将案情和出警情部在電話中簡要地向廖治平進行了彙報。廖治平接到通報之後,詫異之餘,給石濤局長提出了“兩個一定”:一定要控制好現場。一定要緝拿兇手。他的指示一如他的辦事作風,言簡意赅,卻要求到位。
出了小區,向左一扭方向,拐上快車道,一加油門,一根煙的功夫就到了羅莊小區。羅莊小區是改造前的名稱,現在羅莊小區已經不複存在了,裏面斷壁殘垣,一片廢墟,只有幾家沒有搬走的居民房與四周整齊規劃氣派的機關辦公樓、商廈相比較,顯得極不協調,外圍是用一道環形低矮的磚塊圍牆圍住。斑駁的牆面上被人刷上了白灰,上面寫着“還我家園”“反對官商勾結”“懲治腐敗”的字樣,白牆黑字,朗朗乾坤,刺得人睜不開眼。
剛到小區口,就能聽到裏面亂哄哄的,争吵聲、叫罵聲、警笛聲,響成一片,肖華心頭一緊,停好車快步走了進去。
事态基本控制住了,在紛亂的人群中,他驀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餘涵茗帶着電視臺的攝像人員也到了現場,正在專注地進行采訪,肖華也沒有來得急與她打招呼,就徑直朝現場中心走去。韋繼文見肖華走了過來,急忙迎上前來,往臉上擦了一把汗,說:“肖隊,現場已經控制住了,羅疤子已經死了,另外還傷了兩個,一個是羅疤子的老婆胡香蘭,另一個是拆遷戶羅學文,都傷得不輕,已經就近送進了醫院;參入械鬥的不法分子抓了一部分,混亂中跑了一小撮,你看就這幾個……”沿着韋繼文手指的方向,肖華瞅見七、八個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被一群手握鐵鍁、棍棒的村民圍在中央,一個個如喪家之犬,雙手抱着頭蹲在地上。不遠處是技術中隊的法醫在做屍檢。
“走,過去看看。”肖華面無表情地說。
肖華走了過去,法醫小聲告訴他,從屍檢結果來看,羅疤子的死因很蹊跷,不像是被人打死的,疑似被人下毒。肖華聽到法醫的話,大吃一驚,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忙問“你敢确定?”
法醫用堅定的口吻說:“可以确定。”
“不可能吧?”肖華帶着一個大大的問號,來到羅疤子的屍首旁,仔細察看着:死者兩眼圓瞪,鼻孔流血,面部發黑,表情猙獰可畏,慘不忍睹,典型的中毒表象,可想而知,死者死前是經歷過一番痛苦的掙紮。肖華一看,對法醫的鑒定表示贊同,但是他內心的疑團卻愈聚愈大……
針對案情的複雜性,石濤局長決定将涉案人員帶回羁押,然後着手調查羅疤子的死因。
看到石局長,餘涵茗拿着采訪本走上前去問:“石局長,能介紹一下案情嗎?聽說羅疤子是死于中毒,這是怎麽回事啊?”餘涵茗一連貫的問題,讓石濤無從回答,顯得有些無奈地說: “小餘啊,你別添亂了,等案子有了頭緒再答複你,現在真的是無可奉告。”
“石局長,我不了解情況,怎麽回去向臺裏交待啊?”餘涵茗噘着嘴,滿腹委屈地說。
“你不要瞎起哄好不好,案情也不是你們那麽想的,查實後我們會主動向你們通報的。”石濤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邊說着邊向肖華使了個眼色。
肖華會意他的意思,連忙把餘涵茗拉到一邊說:“現在案子有些複雜,沒有确實的證據說明羅疤子死于中毒,你們最好先不要報道。”
餘涵茗睜大眼睛看着肖華,有些不理解地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這是上級要求的。”
正當倆人打嘴巴官司的時候,餘涵茗的電話響了,她忙到一邊接了電話,接完電話後,她一臉的不高興,朝石濤說:“好了,我們回去了,不采訪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餘涵茗剛才接到的是電視臺黨委書記張振江的電話。原來廖治平接到石濤的案情通報後感到事态嚴重,并得知電視臺也在案發現場,又急忙給電視臺打電話,指示暫且不要公開案情。在這種情況下,張振江才給餘涵茗下達了撤回命令。
望着餘涵茗遠去的身影,石濤搖了搖頭,說:“這個小餘啊,可是電視臺的頂梁柱,我們得罪不起啊。”
肖華決定着手從羅疤子的老婆胡香蘭開始調查。在醫院的普通病房裏,他見到了躺在病床上蓬頭垢面的胡香蘭。胡香蘭已經知道了丈夫死亡的消息,心力交瘁,幾度昏厥過去。見肖華一行人進來,胡香蘭赤着腳從病床跳了下來,一頭跪倒在肖華的面前,緊緊地拉着肖華的手,聲淚俱下地說:“青天大人啊,你們可要為我作主啊,我丈夫是被‘小黑子’害死的,你們要抓住他,為我丈夫伸冤啦。”聲音喑啞凄涼,讓聽者心酸不已。
肖華連忙上前一步把她扶了起來,說:“嫂子,你不要哭,我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邊說着邊協同醫務人員将她扶到床上,又吩咐張博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等她的情緒平靜下來,肖華才問:“你剛才說是你丈夫是被‘小黑子’害死的,是怎麽一回事?能具體說說嗎?”
胡香蘭聽到肖華的問話,大顆的眼淚又簌簌湧出,斷斷續續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胡香蘭記得很清楚,那是上周星期三的傍晚,她正在廚房裏做飯,突然聽敲門聲,她以為孩子他爸回來了,邊應聲着邊過去開門,還沒有到門口,只聽見“嘭”的一聲家門被人跺開了,從外面閃進來兩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兇神惡煞般站在她的面前,其中一個滿臉橫肉,胳膊刺有紋身,皮膚黑得像煤核的大個子,進門就喊道:“羅疤子呢?”嗓門很大,惡聲惡氣,有些碜人。當時她想是不是羅疤子又在外面得罪了什麽人,讓人找上門來,于是她沒好氣地回答: “死了!”說完就準備關門攆他們出去。沒想到那個黑個子上前推了她一把,從腰間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嗖”紮在客廳茶幾上,陰笑道:“哼,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免得老子跑一趟。今天不在家算是他走運,給羅疤子捎句話,三天之內從這兒搬走,不然的話,我黑子不會放過他……”說完這句話,他猛從撥起匕首,向來的同夥使了個眼色,揚長而去。這時候,她才知道這個黑大個子叫黑子。
從胡香蘭提到黑子這個人開始,在肖華的腦海中就一直浮現着他所熟知的那個黑子,從胡香蘭的描述中,他心中有了數了,确定胡香蘭所指的黑子,應該就是他印象中那個黑子無疑。
黑子真名叫賴衛東,1992年“嚴打”期間,因參與“黑社會”入監七年,刑滿釋放之後,劣性不改,一直從事賭博、替人要黑帳,拉皮條的勾當,肖華與之有個幾次的交鋒,都因證據不足而逍遙法外。
“後來呢?”在一旁作筆錄的張博問。
“後來,我心裏想,從我們這個小區拆遷開始,這樣的恐吓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正政府有政策,憑什麽一樣的房子,有的人人賠的多,有的人賠的少,沒有個公平合理的說法,我們說什麽也不會搬走。還不是因為有的人仗着上面有人。”胡香蘭忿忿地說完,又劇烈地嘔吐起來,可是只是幹嘔沒有吐出來,張博急忙将水遞了過去,讓她喝下,喝完水,她停止了咳嗽,又接着說:“那天晚上,羅疤子從外面回來,喝了點酒,醉醺醺的,我擔心有人找他的事,因為我感覺這次來的兩個人與以往來的都不同,所以我一夜沒睡,一直等到疤子回來,于是我把的擔憂向他說了,沒想到他不當回事,打了個酒嗝後,還埋怨我不該啰嗦,說什麽黑子白子的,不答應老子的條件,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搬,看他們能把他咋樣?說完,一頭歪倒在床上呼呼昏睡過去,我有一種預感要出事,所以那兩天,我瞞着他爸讓孩子放學上他的姥姥家去了,鋪子裏的生意我沒有打點,在家裏陪着他爸,怕他蠻橫生禍,沒想到事隔幾天功夫就出這個大的事,那天我看到黑子來了,他穿着一身狗皮,混在人群中,我想大事不好,要出事了,正要提醒疤子,……嗚嗚……我清楚地看到黑子與疤子相接觸的一瞬間,聽到疤子“哎喲”的一聲倒在地上,我也被人打暈了……”說完又“嗚嗚”恸哭起來。
張博朝肖華看了一眼,又問:“你能确定是黑子嗎?”顯得很老練,肖華向她投去贊許的目光。
“這個天殺的,燒成灰我也能認出來,肖隊長,你要為我伸冤啊……”
從醫院裏出來,肖華邊開着車邊對張博說:“你看今天的收獲大吧?我們差一點放過了一個關鍵的人物。”
張博點了點頭,說:“羅疤子為什麽會出現中毒的情況,只要找到這個黑子就能說明一切問題了。”
“這就怪了,前天的突審中,怎麽就沒有人提到黑子這個人?難道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是的,我一定要挖出黑子這個人。走,現在我們去一個地方。”肖華說完,将車身一扭上了七一大道,向城南的方向駛去,拐彎抹角在一個胡同口停了下來。肖華将車停在路邊沿,順着胡同口徑直向一幢破舊的家屬樓走去,那是市棉紡廠的家屬院。在家屬院門口,他停了下來,轉身對張博說:“我們去門口的小賣部賣點東西。”
張博懵懂地瞅着肖華,問:“串親戚嗎?”
肖華朝她抿嘴一笑,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完扭身進了小賣部。
“哦……”
從小賣部出來,肖華手裏提着一籃雞蛋,張博在後面掂了一袋水果,上了家屬樓的二樓,在二樓西頭的一家住戶門口停了不來。這個家屬樓,他太熟悉了,黑子的父親胡志江就住在這裏。去年秋季因舞廳鬥毆案他曾來這裏找過黑子。肖華敲響了門,半天沒有人答應。倆人正在納悶時,從裏面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誰呀?來了!”緊接着門開了,從裏面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肖華。他就是胡志江,黑子的父親,原是市棉紡廠的工人,曾經的勞動模範,因為家裏出了個不争氣的兒子,讓他操碎了心。
“胡叔,我是公安局的肖華啊,你不認識我啦!。”見老人沒有認出自己,肖華笑着說。
“哦,肖華啊,你看我眼昏的,瞅了半天也沒認出來,你怎麽來了,快進屋裏坐。”老人邊說着邊把他們讓進屋裏。從老人的話語中,張博才明白肖華來這兒的意圖。
肖華進屋剛落座,老人就拉着肖華的手,問:“肖隊長,是不是黑子又犯什麽事了?”
肖華笑了笑,不動聲色地說:“不是的,我是過來專程看你的。”
“那謝謝你啦,黑子真的沒少讓你操心。”老人說着在肖華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屋裏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和去年來的一樣,簡單不能再簡單的家具,只是客廳的大茶幾上擱着一臺嶄新的液晶大電視。
肖華看着電視,随意問道:“哦,電視不錯,效果不錯吧?”
胡志江聽到肖華說到電視,兩眼發光,笑着說:“現在黑子學好了,今年上半年又找了個對象,小兩口前幾天給我賣了臺電視,說是孝敬我的,嘿嘿。”話語中流露出幸福與欣慰,臉上的皺紋跟着舒展開來。
“咦,那不錯嘛,那黑子現在在做什麽?我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肖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
“前幾天,黑子回了趟家,給我留下一萬元錢,說是要出一趟遠門和朋友做筆生意。哎,娶媳婦要花錢,他不想法子,我也沒有這個能力……我臨死前能看到他能娶上媳婦人就放心了,也不指望抱孫子了……”胡志江嘆了口氣,微笑着說。
肖華聽了他的訴說,說:“是這樣就好了,只要黑子能學好真幹事,我就放心了,胡叔,那我們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說完起身就要告辭。胡志江站了起來,扶着樓梯把手,目送着肖華下了樓,站在樓梯口思慮了半天才返身回屋。
下了樓,肖華站在樓下抽了一支煙,思考着胡志江的話,他敏感地意識黑子的突然變化與羅疤子致死案有着直接的聯系,可是他就想不明白,黑子不是昌達拆遷公司的人,怎麽會參與其中呢?看來這個案子包含着更大的陰謀。各種想法像流星一樣在肖華的腦海中碰撞。他猛地抽了口煙,将剩下的半根煙扔在地上,又驅車去了昌達拆遷公司。
市局機關的後面就是拘留所。韋繼文帶人已經對拘捕的昌達拆遷公司保安人員進行了幾輪的提審,也沒有查出個端倪。這夥人好像是統一了口徑似的,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要麽不清楚,要麽是奉公司的指令維護秩序,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在昌達拆遷公司接待室裏,肖華見到了公司負責人黃中行。他在談話中對發生的事情深感意外,說:“那天我接到豪傑公司王總的電話,讓我們對遺留的兩處居民房進行拆除,我還在電話還問他,那兩戶人家的安撫工作做通了沒有,他說工作做通了,你們只管拆,沒想到我們帶着挖掘機器進了場,遭遇的情況與前幾次一樣遭到他們阻礙攔截,最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出現死人的事情,我們也是很費解呀,我敢保證,我們的人絕對沒有出手傷害羅疤子啊……”
聽到豪傑公司,肖華不禁在心裏打了個激靈,立馬聯想到王寶山,随即追問着:“哪個王總,是王寶山嗎?!”
“對,就是王寶山。”
“哦!”肖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難道說王寶山與黑子之間……倘若真有什麽聯系……他心底一沉,不敢再向深處想。
“你們公司有個叫黑子的保安嗎?”張博出其不意地問道。
黃中行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我們公司有二十多個保安,我都認識,絕對沒有黑子這個人……”
張博邊記着筆錄,邊向肖華投去一道質詢的目光。
看到一臉正色的張博,肖華心裏突然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感,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作者有話要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