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家探親
肖華一邊安排人裝修房子,一邊做着回家探親的準備。休假報告他早已準備好了,就放在辦公室的抽屜裏,随時可以找分管領導簽批。裝修房子有吳宇的爸媽照看着,讓他省了不少心,更讓他感動的是,宋偉平和張博聽說他家裏裝修新房,主動請纓充當監工和采辦,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看到婚前的一切準備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肖華決定就在這幾天請假回家,按照母親的意願先讓吳宇認認門,然後再返回天昌市正式舉行結婚儀式。
這天上午,他從鄭志斌副局長辦公室請完假出來,一邊往樓下走着,一邊與吳宇通着電話,也許是走得匆忙,也許是打電話太專注,在三樓拐彎處冷不防與迎面而上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随着“哎喲”一聲,那人懷裏抱着的一摞文件像天女散花般撞飛一地,當時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那人,恐怕那人也被他撞倒在地。等他回過神來定睛一瞅,發現撞到的人居然是“冤家”廖麗娟時,緊緊摟在她腰肢的雙手如觸電般迅速松開,羞赧着臉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邊說着邊躬身去揀散落在地的文件。
一時被撞擊的廖麗娟在慌亂中緩過神來,漲紅着臉,欲要發火,猛然瞅見“肇事者”是肖華時,眉梢間掠過一絲詫異,臉色愈發紅豔,她一邊撫摸着被撞痛的前額,一邊盯着俯身忙着拾文件的肖華戲谑道:“哎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肖大主任,你走得那麽急幹什麽啊?是不是忙着去約會呀!”
“對不起,我急着去火車站訂票,走得有點急促,不好意思啊。”肖華邊說着邊将拾好的文件遞了過去。
廖麗娟接過文件拍了拍冷冷地問道:“是出差嗎?”
“不是的,你看我和吳宇認識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帶她回過老家,這不是趁現在單位沒事,帶她回去看看。”
“是嗎?這可是個大喜事,那我可要祝你們一路順風喲!”廖麗娟似笑非笑地說道,說話時姣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一顧的神情,說完就準備離開,剛往前走了幾步,她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事情似的又踅了回來,朝肖華問道:“哦,我聽偉平說你買房子了,錢夠不夠?要不我先借你點,反正我的錢閑着也是閑着。”
“不用了,房子的問題已經解決了,謝謝你的美意。”
“那好,祝你們幸福!”廖麗娟向肖華伸出手說道,一臉的真誠。
肖華猶豫了一下,忙伸手握了握她那只溫潤的手,那一刻,他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只是感動地看着她那雙溫柔的眼睛而無語。
這是倆人在廖麗娟家弄得不歡而散之後的第一次接觸。這些日子肖華只顧着裝修房子,無暇顧及廖麗娟的行蹤,只是偶爾聽說她好長時間沒有上班,據說是外出旅游了。肖華也無心細問,今日無意間“撞見”她,心裏多少有些愧疚,看着她落寞離去的背影,這種感覺竟是那樣的強烈。然而,愛情是以感覺為基礎的,而不是感動,而這種感覺使得他心裏只能容得下吳宇一人,別的女人對他來說只能是風中語、夢中月一樣虛無缥缈。
與廖麗娟話別之後,肖華忙驅車趕往火車站,到了車站,他很快買到兩張當晚一點半去南方的軟卧票。拿到票後,他又去了趟商場,買了些本地的土特産,忙完這些,他這才慢悠悠地往羅莊方向駛去。
路過市政廣場的時候,看到天空中五顏六色随風飄曳的風筝時,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故鄉。是啊,出門在外的游子就像那風筝一樣依戀着蒼穹的廣袤和深邃,而那縷相思的絲線卻緊緊拽在母親的手裏,讓游子難忘故鄉的雲和月,山和水,人與情。難忘故鄉情,最甜故鄉水,不是不回家,出門在外闖蕩,只是有太多的無奈和顧慮,算算在外的日子,自己整整在外漂泊了十二年,在這期間,他只回去過兩次,頭一次是父親去世,後一次是肖亮結婚,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想到這些肖華不禁感慨系之。前幾年,事業剛剛起步,為了能在競争激烈的社會中争得一隅安身立命之地,謀得一官半職,更是為了能實現九泉之下父親的遺願而不願回家。這兩年事業稱心如意,順風順雨,算得是小有成就,卻錯失愛情,三十好幾的人,還孑然一身,沒法面對母親,感到自卑與尴尬而無顏回家。而今,肖華認為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出人頭地的志向在現實中得以現實,官職雖說不算大,卻是名副其實的實權派,在小小的天昌市一般人也不敢把他小觑,別說在老家那個山旮旯兒,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愛情的歸宿,攜嬌妻榮歸故裏自然是人生一大喜事,不僅給家族帶來榮耀,還了卻了母親那塊一直郁結在胸的“心病”。想到這些,他興奮不已,不由得狠狠地踩了踩油門,車随即像離弦的箭般加速向前沖去。
接到肖華電話時,吳宇正在大世界美發廳做着頭發,把原來烏黑的頭發焗了焗油又把它拉直,修了修劉海,描了描眼線,折騰半天,看上去比平時清純亮麗得多,這才滿意地騎着車回到家。也就在她做頭發的當口兒,岳淑華在家裏給她收拾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把進門的吳宇吓了一跳。
吳宇看着正在忙碌的岳淑華,有點不可思議地問着:“媽,包裏你都裝了些什麽呀?這麽誇張。”邊說着邊準備伸手去掏包裏的東西。
岳淑華輕輕拍了一下吳宇伸向包裏的手,如數家珍般說道:“別動,你自己的事情就不知道操心,我什麽都給你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洗漱用品、花露水、滅蟲劑、小刀……”
“什麽?滅蟲劑、小刀?媽,你有沒有搞錯啊,我不是下鄉“除四害”,是回家探親。”吳宇聽着岳淑華的話,有些急了。
“你小孩兒家懂什麽,我比你清楚,小肖家在農村,環境不比城裏,到時候這些東西你會派上用場的,有備無患嘛。”岳淑華一通說教,顯得很體察“民情”似的。
“好了,東西給你準備齊了,你睡一會,晚上還要坐長途車,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去包餃子了。”說完,岳淑華起身拍了拍整理了半天的包,滿意地去了廚房。
“啊,天哪……”等岳淑華出了房門,吳宇有些哭笑不得地癱倒在床上。一會兒,她翻身起來,蹑手蹑腳地過去關上房門,把包掂到床上倒了個底朝天,把什麽滅蟲劑啊、瑞士軍刀啊、小洋傘啊、花露水啊……一股腦兒塞進了電腦桌下的櫃子裏,只揀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随身聽放進包裏,又往裏面塞了一大摞報紙,恢複原樣,這才打開電腦,一邊玩着游戲一邊等着肖華的到來。
這是吳宇長這麽大第一次出遠門,離開自己這麽長時間,岳淑華心裏自然有些不舍,但她還是很高興,畢竟這是女兒婚姻路上的開始,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她衷心希望女兒能像搏擊長空的雄鷹一樣,為追求幸福生活而振翅高飛。為此,她專門讓擅長“看日子”的姑父餘鐵錘掐算他倆出行的佳期,姑父曰:子時前是吉時,适宜出行。這些情節後來被吳宇在車上作為故事向肖華提起的時候,讓肖華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他沒想到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的岳淑華竟然如此篤信宿命和玄學,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俗話說“起腳餃子,落腳面”。當晚,岳淑華特意做了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專門準備了香噴噴的羊肉大蔥餃子,算是給女婿女兒餞行,一家人邊吃着邊閑聊着,不經意間到了晚上十二點鐘,岳淑華急忙催促着他倆出門,于是一家人掂着大包小包就往車站裏趕。到了車站,看到離當班列車到站的時間尚早,一家人就在候車室裏邊說着話邊等候着列車進站。這時正處于客流淡季,偌大的候車室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外面露天廣場上的LED大屏幕也早早就關閉了,落地燈散發出脆弱的光芒,毫無生氣地照亮着灰暗的夜空。要是在夏季,這裏可是人聲鼎沸的海洋,納涼的人們在廣場上席地而坐,看着大屏幕上免費的電影,那種惬意的感覺讓人留戀忘返。看到眼前的情景,肖華不禁聯想到一九九七年他到天昌市公安局報到,下了火車所看到的情景:那時候的車站四周還是荒地一片,簡陋的候車室裏破舊不堪,幾乎沒有什麽公共設施,更沒有露天廣場、霓虹燈什麽的,坑坑窪窪的水泥地面上面蒼蠅紮堆,污漬随處可見,幾個穿着鐵路制服的工作人員慵懶地在大廳裏來回走動着,客流稀少,沒有火車進站的時候整個車站寂靜得像個孤零零、死氣沉沉的城堡。他還清晰地記得,那天的天空是鉛灰色的,低沉着,好像要下雨的樣子,一如他心中那種對即将開啓的人生之路充滿迷惘的心情……彈指之間,十幾年過去了,滄桑巨變,而今是舊貌換新顏,現代化的車站,彰顯着時尚的氣息,正如他艱難走過的人生軌跡,從平凡走向卓越。
“岳局長,你好。”一個陌生的男中音突然打斷了他的遐思,順着聲音的方向,他看到一個消瘦精幹的中年男子迎面走來,熱情地向岳淑華打着招呼,那副相貌看上去與香港某個影星有點相似,但是一時半刻他竟沒有想起來是誰。看到男子對岳淑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肖華當時并沒在意,還以為是岳淑華遇到了熟人或者以往的部屬,然而下面發生的情形卻讓他疑惑不解。面對中年男子的出現,岳淑華顯然覺得意外,臉色驟變,她用不屑的目光瞟了男子一眼,低沉地“嗯”了一聲算是作了回應,然後垂下眼睑不再理會他,流露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而坐在肖華旁邊的吳宇好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似的,滿臉緋紅,蹙着眉頭,表露出一副無所适從的神情。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肖華看得真切,他已從吳宇如臨大敵般的表情變化中捕捉到她內心的惶恐與不安,他不禁暗自思忖着,來者何人?頃刻間整個候車室裏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而讓人感到窒息,倒是一旁的吳勁光處變不驚,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笑容可掬地朝一臉尴尬的男子問道:“是小韓啊,這麽晚了,你上哪兒啊?”
“吳伯伯,你好,我帶父親上北京看病,瞅見你們在這兒,所以就過來打個招呼。”姓韓的男子彬彬有禮地回答。
“哦,這不是小宇和男朋友要回老家探親,我和她媽過來送送。”吳勁光邊說着邊笑着朝肖華和吳宇這邊瞥了一眼。
“哦,是這樣,那我先過去了,再見,吳伯伯。”姓韓的男子說完話,慌慌張張向吳勁光握了握手就倉皇離開了。
“爸,他是誰呀?”肖華好奇地問吳勁光,此時他從吳宇反常的情緒變化以及吳勁光與男子對話中,對陌生男子的身份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他斷定這個男子極有可能就是吳宇曾經念念不忘的韓波。
“誰呀,傻冒一個,真讓人惡心。”岳淑華側目朝着男子離去的背影投去一道鄙夷的目光。
“這孩子叫韓波,是你媽過去單位的下屬。”吳勁光平靜地補充道。
吳勁光的話坦然揭開他心中的疑惑,心裏不禁泛起一股醋意,但看到一臉窘迫的吳宇,這種莫名的醋意又随之被一股憐愛之情而替代。在這個時候,他不想節外生枝,讓這個愉快的愛情之旅化作泡影,更不想讓本來多事的岳淑華看出他內心的不悅,盡管此時此刻他心裏确實不是滋味,但他還是故作輕松地說:“哦,這也沒有什麽,很正常嘛。”
聽到肖華言不由衷的話,剛才還一臉尴尬的岳淑華轉而眉開眼笑朝肖華說道:“你要真是這麽想,我也就放心了。”只不過她臉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強。
肖華的話并沒有令吳宇感到突兀,相反,她臉上露出與岳淑華一樣的淡淡的微笑,她用欣喜目光看了肖華一眼,欲言又止,只是更加用勁地攬緊了肖華的胳膊。
淩晨一點半列車準時到站。肖華拎着包向檢票口走去,吳宇拉着岳淑華的手緊随其後,走到檢票口的時候,吳宇突然轉過身來緊緊摟着岳淑華,伏在她的懷裏,聲音近似哽咽地說道: “媽,我舍不得離開您們。”
岳淑華情緒也有些激動,眼圈濕潤,她用手輕輕拍着吳宇的肩膀。說:“去吧,有肖華照顧你,我們也放心,到了家給我們來個電話。”
母女倆擁抱良久,吳宇才依依不舍地松開岳淑華跟着肖華進了站臺。上了車,找到鋪位,安頓好吳宇,肖華這才感覺到有點累,近日來的操勞确實讓他有些吃不消,身子一貼上鋪位,就很快在列車輕緩與有節奏的起伏聲中沉入夢鄉。聽到肖華深沉的呼吸聲,吳宇圓睜着兩只大眼睛毫無睡意,心裏竟有些落寞、興奮與忐忑。落寞的是沒有人陪她說話;興奮的是她很快就會看到肖華描述的那個峰戀重疊,風景秀麗,民風淳樸的小山村,這對于一個生長在平原地帶,從小很少見過高山大河都市女孩來說無疑是充滿了好奇和憧憬;忐忑的是她聽岳淑華說農村的風俗習慣很多,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未曾謀面的婆婆與妯娌們。她躺在床鋪上漫無邊際地遐想着,無意觸摸到放在枕邊的随聲聽,于是她打開随聲聽聽起音樂來。聽着歌,剛才上車前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想到韓波那副卑躬屈膝的可憐相,想到肖華的寬容大度,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不由得側過身子在肖華的臉上輕輕地吻了吻……
下了火車,倆人轉乘三個多小時的中巴才到達肖華老家所在的小鎮。這時候已經是翌日晚上八點四十分,夜色蒼茫,繁星點點,天色完全暗淡下來。下了車,有些腰酸背硬的吳宇忍不住長長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出了車站,肖華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抽煙的弟弟肖亮和侄兒朋朋,不禁興奮地喊道:“小亮。”聽到喊聲的肖亮扭頭看到向他招手的肖華,連忙掐滅手中的煙頭,起身跑了過來,激動地說:“哥,娘讓我一清早就來車站接你們,總算等到你們回來了。”說話的時候,嘴中露出兩顆因長期吸煙而熏黑了的門牙,顯得有些邋遢。
“走吧”肖亮接過肖華手中的包轉身欲走,又意識到肖華旁邊的吳宇,有些難為情地問道: “這是嫂子吧?”
“是的,朋朋來喊二媽。”肖華一把摟住站在他面前的侄子朝吳宇說道。
“二媽。”朋朋羞怯地喊道。
“嗳!”吳宇甜甜地應聲道,伸手在他的頭上摸了一把。
“走吧,上車,家裏都在等着你們呢。”肖亮拎着包興沖沖指着停在車站門口的三輪摩托車說。
看到眼前的三輪摩托車,吳宇簡直難以置信,她用力拽了拽肖華的衣襟,伏在他的耳邊低聲道:“車?這就是你家的寶馬車?呵呵……”說完徑自笑了起來。
“怎麽啦?這可是帶自然風的高級敞蓬車。”肖華諧谑地回答。
“哦,那我得感受一下這高級車的超級享受。”吳宇笑着在肖華的扶掖下上了車。
三輪摩托車突突地行駛在有些寂寞的小鎮上。沿途街上的商店早早就關門打烊了,稀疏的幾盞路燈發出微弱昏黃的光,還不時能看到幾只沿街覓食的流浪狗……遠離城市的喧嚣和擁擠,這裏反而顯得寧靜與休閑,空氣也覺得格外的清新。三輪摩托車穿街過巷,一會就把小鎮遠遠地甩在背後。出了小鎮,吳宇只覺得眼前一暗,三輪摩托車拐入一條山路,山路的兩邊是一望無垠的松樹林,黑黢黢的一片,夜風吹拂着松濤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路面坑坑窪窪,車身颠簸得厲害,吳宇心裏有些緊張,此時全然沒有她想像的那種興奮感,只是繃着臉,緊緊拽着肖華的胳膊不放,恐怕自己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似的。肖華看到神色緊張的吳宇,不由得愛憐地攥緊她的手。開始爬坡了,三輪摩托車像個負重的老頭兒喘着粗氣,向後面吐出一團團濃黑的煙霧,頓時清新的空氣中随風飄散着一股怪異刺鼻的味道,吳宇忍不住皺着眉頭捂住鼻子,把頭深深埋進肖華的懷裏。是啊,這條崎岖不平的山間小道,也是他的求學之路。在這條路上,他不知走過多少個來回,磨破了多少雙母親親手納的大布鞋,這裏的每一棵花草樹木都是那麽的熟悉和親切,而這種親切感與興奮感是從小就生活在都市,守着蜜罐長大的吳宇而無法感觸到的。
終于到家了,久違的故鄉張家坳就在眼前,緊靠山腳下的那幢熟悉的青磚瓦房就是肖華的家,院子門口的那棵大棗樹下,還亮着紅色微弱的燈光,肖華心頭驟然湧起一陣激動,他仿佛看到了白發蒼蒼的母親伫立在棗樹下,望眼欲穿等着游子的歸來,近了……三輪車忽閃忽閃的燈光着照亮了前面暗淡的夜空,大棗樹下母親、姊弟妯娌們看到三輪車忽閃忽閃的燈光,人聲頓時鼎沸起來,親切地喊着他的名字,像迎接凱旋歸來的英雄般迎了上來。這麽晚了,一家人還沒有睡覺,單是為了等待他們歸來,這是怎樣的一種親情?那一刻肖華的眼睛如同揉進了沙子似的,脹脹的、癢癢的,淚水直在眼裏打轉……
肖華上前握着母親的手,顫抖着聲音喊道:“娘!”。
母親拉過吳宇的手,上下打量着,笑吟吟地說:“這是華子的媳婦吧,哎喲,真俊!”
“媽”吳宇漲紅着臉輕聲喊道。
“嗳!”母親笑得合不攏嘴,拉着吳宇的手說:“我的好媳婦,到家了,快到家裏坐。”一家人說笑着簇擁着母親歡天喜地進了家門。六年沒有回家,家還是那個家,斑駁的青磚瓦房,破陋不堪,人還是那些人,幾乎沒有什麽變化,一張脫了漆的四方桌,幾把粗糙厚實的松木椅子、方凳,算是堂屋裏的全部擺設,家具使用時間久遠,在昏暗的燈光下泛着黝黑的油光;變化的是母親已是滿頭霜白,侄兒、侄女們都長大了,不再是他記憶中的小娃娃……看到眼前的一切,肖華心裏不禁湧起一股傷感的酸楚。
作者有話要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