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

第4章 ☆、章

常澤拿着杯子走回前屋，又借了張岚的洗手間，聽着他的指示，常澤上了二樓。他沒仔細看，只知道這是張岚的房間，等他出來後，才發現這房間外就是長廊，從這裏望出去是更加延綿的青山。常澤在二樓陽臺上往右望，這才發現，原來是他誤會了。在右邊遠處較這裏地勢低的地方，落着無數房屋，有的高一些，但大部分是斜頂小屋，從這望去，只能看見他們清一色的黑瓦壓石和只抹了水泥的屋壁。再遠處，就是海了，海水不藍，上面随意地停着些船，形狀大小相似，只是偶爾能看到幾只顏色出挑些的。再再遠處，就又是山，由于距離遠，看着很小，頂也很平。

這村子，前有山，後是山，右隔海，只有左邊寬裕些，有幾條大道，像是通往外面的。出走的方式實在單一。

他沒看一會兒就下樓了，發現張岚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和老人上聊天，陳楠和一個人站在門口，那個人用手指點着什麽，又說了幾句話，陳南朝她的方向點了點頭，時不時應和兩聲。他剛好轉頭，看見了常澤，連忙招呼他過去，那人也回了頭，是張岑！

“張岑姐？你怎麽在這？”常澤一臉疑問。

張岑笑了笑，“好巧，我就住這。帶你們來的是我的三阿公。”她又指了指張岚，“這是我的弟弟，我聽阿公說你們認識，怪阿岚不早說，恕我照顧不周。”

常澤擺了擺手，特意提高了聲音，“不怪阿岚。”還特意回頭看了他一眼，“是我沒有告訴他。”

張岚聽到“阿岚”兩字，交疊着摩搓的雙手稍停了片刻，快得讓人捕捉不到，就恢複了正常。

“阿岑啊，他們是阿岚的朋友，你得好好招待這兩後生啊。”老人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開了口。

“那是當然。”張岑轉向常澤和陳楠，開口道：“你們拒絕了在這吃中飯，可不能再拒絕晚飯了。不然阿公該說我不是了。”還沒等他們說話，又接着說：“你們有什麽喜好或忌口？我讓阿岚下午去買。”

陳楠還在猶豫着拒絕，這邊常澤已經一口答應了，“那好吧，先謝謝張岑姐了。陳楠哥什麽都愛吃，至于我的話……”他心機地停了停，一臉狡黠地望向張岚，接着道：“我的話，阿岚最清楚我的口味了。”

“……”張岚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常澤。

但常澤知道，張岚雖然沒說話，他心裏怕是把他罵得體無完膚了。可是常澤一點都不在意，還不要命地加了句“是吧，阿岚？”。自己作死不算，還非得拉上當事人，真的是一點覺悟都沒有。

張岚和常澤無聲地對視，陳楠在一旁看好戲的樣子，讓張岑心裏感到一陣微妙，但還是出面阻止了這場面，“沒想到你和阿岚這麽熟。阿岚，下午可得多買點菜啊。常澤是你的朋友，這兩天你可得好好招待人家。”

張岚收回視線，看了張岑一眼，好像是在觀察她有沒有發現什麽，看到她只是一個普通而溫和的表情，這才慢慢錯開了眼，低下了頭，“……恩。”

陳楠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但還是出了聲：“那老爺子，張岑姐，我們就先走了。張岚弟弟，辛苦你買菜了。”

兩人剛從張岚家出來，陳楠就拉着常澤往右道上走。

“那老爺子怎麽不領了？”

“他說他累了。剛好張岑回來了，我就順便問了問這村子的大致分布。自己走也一樣。”陳楠解釋道。

“也對，人老爺子歲數大了，也不好再折騰他了。和我一起久了，變細心了，也是我教得好啊。”常澤感嘆道。

“張岚不是嫌你老才和你分手的吧，他肯定是嫌你又老，還不要臉。”陳楠一陣冷笑。

“啧，你猜出來了？”常澤忽略了他不懷好意地人身攻擊問道。

“還用猜嗎？看出來的。你小子一看到他，就跟個花孔雀似的，先是想假裝高冷，發現人家根本不理你，你就獻殷勤，逗他玩，臉上就寫着‘快看我，快愛我’6個字。你就不能矜持點嗎？我看人家對你就沒心思。”

常澤反駁道：“你怎麽知道，在裏屋的時候我摸他手他都不反抗，還耳紅了呢！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反駁我是他心上人啊！他就是內斂，不懂得表達，我知道他心裏還是喜歡我的。”

陳楠帶着他拐了彎，“昨天是誰和我抱怨他話少，還說的不是人話，找對象千萬別找這樣的？”

常澤驕傲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戀愛中的男孩就是這麽琢磨不透，這話信不得。我知道你不懂，畢竟你連個對象都沒有。”

“……”陳楠一陣無語，真想提醒他，對象已經和他分手了，還有，他的年齡真的配不上“男孩”這兩字。但眼下已經沒有機會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家住戶。

“這都第十幾家了吧，不是拒絕回答，就是說不知道。不知道迦迦姐就算了，可有幾個人聽到拐賣，眼神閃躲，分明就是有鬼。他們是齊心協力想隐瞞什麽？看來這村子裏買了人的事是八九不離十了。”常澤說着說着，又開始不正經了，“這村子裏的人眼神肯定都和張岚一樣不好使，看着我這張臉，我這偉岸的身軀，說我是賊就算了，那個老太太還說我是地痞流氓……”

陳楠忽略了後半句，回答道：“這個村子肯定有什麽問題，不過要隐瞞的事應該不是全村都知道，而是小部分人知道。不知情的人是真不知道，知情的人裝假不知道，這山屏村怕是問不出什麽了。”陳楠嘆了口氣。

常澤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看向不遠處的青山，這次比那晚看得要清楚些，可那滿山筆直立着的樹，反倒讓人感覺模糊不清，深不可測。“看來我們只能找找別的突破口了，明天去山箬鎮上看看吧。”他看了手表，“這都快6點了，該回去吃飯了吧，我都餓了。”

“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吧。你到底是餓了還是想人了啊？”陳楠眯着眼睛打趣道。

常澤起身，伸了個懶腰，往回走去，“想人為主，吃飯為輔，行了吧。快走。”

陳楠笑笑跟了上去。

一進屋，一陣熱氣就撲面而來，兩人凍僵的身子終于放松了下來。上午來得突然，一進來就跟着張岚走了，到現在，常澤才注意到家具都保護地很新，沙發是碎花布藝式的一整套沙發，最長的三人座上還發着好幾個同等款式大小不一的抱枕，它的旁邊，靠近通往裏屋過道的方向，擺着一張和沙發扶手齊平的小圓桌，白布垂地，上面有蓋着碎花短布，上面放着一只透明魚缸；沙發的正前方放着一張稍矮的小木桌，上面放着一個果盤還有幾只倒扣的水杯；最讓常澤感興趣的是這沙發背面的牆上，貼了十幾張獎狀，湊近一看，都是張岚小學得三好學生的，保存得還很完好，只是年分久了，字跡褪了些。靠近門的右側，有一條通向上層的木質階梯，上面放着幾雙拖鞋，旁邊是一個黑色鞋櫃。門的左側，離沙發稍遠處，有一張圓形木桌，上面已經放好了碗筷。張岚端着菜過來的時候，常澤正拉着陳楠看牆上滿滿的榮譽，常澤一臉驕傲，說了什麽，後陳澤則是無奈地笑笑移了眼睛。

“張岚，你姐還在裏面做飯嗎？需要我去幫忙嗎？”陳楠轉頭一見張岚，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盤子，順道問了問。

“不用，我來就行。”張岚說完好像覺得太粗魯了，想了想又加了句“陳楠……哥，你坐着休息就行，我去幫我姐。”

常澤詫異地轉過了身子，半是玩笑半是吃醋地說道：“寶貝兒，從來沒聽你叫我哥！還有，他是你什麽人？既不是你親人又不是你心上人，幹嘛叫得那麽親切。這都老半天了也沒見你關心關心我，你那點貼心的勁兒怎麽老是用不對地方……別瞪着我，你陳楠哥知道你是我對象。”又踢了踢已經坐在沙發上的陳楠，“讓你坐你就坐？讓人一姑娘在裏面熏油煙，你過意得去？你……”常澤正說得起勁，就聽自己手機響了。

陳楠看着他走到門口接電話的背影，小聲嘀咕道：“你就是嫉妒了。我還能搶你對象不成……”起身往廚房走去。

“……”張岚跟着也往裏走去。

等常澤說完話去找他們的時候，就看見一幅像足了“親子互動”的溫馨場景，他看了好一會兒，不得不打斷：“真香！張岑姐，我能借你們電腦用一下嗎？我有緊急的文件要發。發完了就來幫忙。”

“可以啊。”張岑看了眼弟弟，發現他洗得差不多了，“阿岚，你帶常澤去吧，等等也不用過來了，陪陪客人。”

“……好。”

張岚帶着常澤走到三樓，手指了指前面：“書房在前面。”說完就往下走。

常澤一把拉住了張岚的手臂，往自己身邊扯：“這可不行，你姐說了，要你陪陪我，你不聽你姐的話了？”

張岚拍開他的手：“你是寶寶嗎？別往臉上刷綠漆了。”

常澤反應了幾秒，才明白張岚又在諷刺他老了，他又不安分地摟住了張岚的腰，低頭放低了聲音在張岚耳邊呢喃，“我不是，但你是我的寶寶啊，我舍不得你一個人，天那麽黑，我們阿岚會害怕的。”

張岚扭腰逃離，走在了前面。

“怎麽有兩間書房？哪間是你的？”

張岚徑直走向一間書攤了一桌的房間，打開了電腦，“電腦沒有密碼，開了就能上網，我下樓幫忙了。”走到門口，終于忍不住了，“建議你多吃點豬腦，我不怕黑。”

“啧，一點情趣都沒有。”常澤小聲抱怨着，沒有挽留，專心看向了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