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滿了之後綁好,等虎子過來扛回家。
“诶,你們聽說了嗎?裏正又要開始招工了,聽說這回是砍樹燒炭。”狗蛋媳婦在人群裏喊這麽一句,狗蛋家跟裏正沾一點親,得到消息比較早。
“燒炭?我們自己也能燒炭?”人群中有人問出疑問。
鄉裏人也就懂種種田,天冷的時候,用的是家裏燒火剩下的炭渣,要自己能燒出炭來可真不敢想。
“是啊,說是有人過來教我們燒方碳,那些大戶人家就喜歡燒這種方塊碳。”
“你這婆娘,還沒确定的事,你就出來瞎咧咧。”狗蛋瞪了她一眼,趕緊把她給扯回去,裏正還特別囑咐他這事要先保密,誰知道家裏這婆娘的嘴這麽不牢靠。
狗蛋媳婦的話在人群裏炸開鍋來,稻香村地勢偏北,糧食一年一熟,農忙一過,很多人為了生計,都要想方設法找活幹,大家都在猜測裏正這回要招多少人,想着自家男人能不能被裏正招去幹公家活,這在村裏幹活,又可避免大老遠的去鎮上或者鎮外找活幹,大家何樂而不為。
稻谷場這群人心裏都跟打雞血一樣,待各種喊回家的吆喝聲傳來才舍得散場。
只剩最後一袋糧食,楊梅一跟在虎子後頭回家,跟他閑聊起剛剛聽到的事。
“你說的是真的?”薛謙書蹙着眉問道。
“是吧,聽她們說快招人了,虎子你也想去嗎?”楊梅一見他來了興趣,便把聽到話跟他重複一遍。
薛謙書搖搖頭,“這事要是真的,少不了麻煩。”這一見到好處,大夥都蜂擁而至,問題也就會接踵而至。
農閑的時候,裏正會號召村民在一起幹苦力,修路修堤壩挖水庫這類給的錢很少或者不給,至于砍樹燒炭這種能掙錢的,相對的,給的工錢就要多一點,這種事也不常有,都是隔幾年,響應上頭什麽政策才招人。
楊梅一不解問道,“能有啥麻煩,難不成大夥還會去搶嗎?”一方付勞力,一方付報酬,雙方互惠的交易,難道還能扯出別的?
薛謙書仍舊緊着眉頭,“其實燒碳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桃花不知從哪也聽到這消息了,興高采烈地說起來,“你們說這裏正咋不招女的啊,我們也能砍樹燒炭的嘛。”
“你還能飛天修炭窯呢,你真是手比天高腳比地寬。”莫氏閑閑反駁她。
張桃花被莫氏這麽說,心中的熱火好似被澆了一桶冷水,不過這不妨礙她剩餘的熱情,“那我不去,狗子總可以去吧,聽說上頭專門派人來教的,這一看就是個肥差。”薛謙文小名為狗子。
“這倒是,這活指不定多少人搶着要去呢。”見她正常說話了,莫氏才沒朝她繼續放冷箭。
連着忙了将近一個星期,大夥都想吃完飯回去歇着,楊梅一現在更是頭一沾枕就能睡覺,飯桌上除了莫氏回她幾句,其他人皆安靜吃飯。
稻香村土地肥沃,田地裏種出來的糧食,村民一部分交工頂了賦稅,剩下的就是自家的糧食,留出口糧,還能剩些拿到鎮上換銀子。
甘薯容易種,埋下甘薯葉就能猛長,每年種的都多,多餘的總是做成甘薯幹,有人會裝門過來一麻袋一麻袋地收。
薛家的男人們去地裏燒稭稈了,院子裏,幾個女人帶着孩子在忙活,張桃花和莫氏在腌酸菜,這裏是用芥藍或者白菜腌酸菜,張桃花負責把菜裝壇,莫氏添加鹽和白醋等調料。
“我讓你把這些菜裝壇,你裝一上午了還沒裝完,見天的偷懶。”莫氏見她在那磨磨蹭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好歹也認真點。
憑良心說,張桃花以前幹活還是很輕快的,不過現在多了楊梅一,她就生怕自己幹多虧了,總是忍不住跟她比較起來,時不時地就看看楊梅一是不是也在幹活,這漸漸得就變懶散了。
“那大嫂還幹一會歇一會你咋不說?”
楊梅一把甘薯切絲,切了一陣,停下來甩甩手再繼續,張桃花見狀就不滿了。
“你幹你的活你老瞅她幹啥呀?”莫氏被氣笑了。
楊梅一還真是無語她這人,誰能握着刀不停地切切,肯定要停一下才能繼續啊。
“桃花,那換你來,你歇多久都可以,反正你記得把這些甘薯切完就行。”
“那咱倆換換?”張桃花心裏正有此意呢,讪讪笑着湊過去。
楊梅一心裏憋着笑跟她換,傻子都知道哪個活更輕松點。
楊梅一洗淨手就開始幹活,腌酸菜是莊戶人家再平常不過的活,不僅是酸菜,還有腌蘿蔔、腌酸筍、腌黃瓜等,當然薛家還要腌鹹魚。
莫氏湊過去跟楊梅一小聲說道,“虎子媳婦,眼看這農忙就過去了,你們也有時間要個孩子,你這肚子快有消息了吧?”
莫氏可謂是眼睛放光盯着楊梅一的肚子看,虎子的親事有着落了,要再有幾個虎娃,她才能徹底無後顧之憂。
這話題真是太突然了,楊梅一慶幸她現在不是在切甘薯,不然這一刀下去切的就是自己的手指。
楊梅一不知如何應對,只好埋下頭,說到生孩子,她這個新嫁婦害羞也是正常的。
“你不好意思說,娘也理解,虎子是我第一個孩子,我啊,現在就盼着虎子的孩子出生呢。”莫氏語重心長地跟她表達想抱虎子孩子的願望。
“娘,你和大嫂說啥呢,大聲點,我也要聽。”張桃花已經一屁股坐到地下伸直了腳,徹底歇着了,反正也就一筐甘薯,一會再切也不遲。
“聽啥聽,啥你都要聽,今天沒切完那筐東西,你別吃飯了。”莫氏這講着正事呢,冷不丁被她被打斷,忍不住拿出惡婆婆的樣子吓唬她。
吓唬完張桃花,莫氏裝而繼續跟楊梅一說道,“你呢,就敞開肚皮使勁生,生多少都不怕,娘幫你帶,哎喲,那孩子肯定像虎子那樣機靈,我老想帶虎子孩子了。”莫氏笑得眯了眼,可能是想起虎子小時候的樣子,雖然皮得令她沒少操心,但是虎子的人小鬼大也是深得她心的。
楊梅一被莫氏的“敞開肚皮使勁生”的說法給驚呆了,腦子裏充斥着可怕的場景。
“娘,你這話說得,啥叫你老想帶大哥的孩子,合着你不喜歡帶小樹葉啊。”張桃花不滿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張桃花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頭冒出來,把兩人給吓一跳。
“我怎麽就不喜歡小樹葉了,那是我親孫子,我對他們咋樣你沒看到啊。”莫氏拍拍胸脯,繼續罵道,“你怎麽老一驚一乍的,這在背後偷聽人說話的毛病是跟誰學的。”
“說是這麽說,那你怎麽還說你老想大哥孩子了。”難道小樹葉不能滿足你抱孫子的願望嗎?這話張桃花只敢在心裏嘀咕。
“我想虎子的孩子跟喜歡小樹葉有什麽沖突嗎?難道有了二兒子的孩子,我就不能帶我大兒子的孩子嗎?張桃花,我看你今天是欠教訓。”
莫氏說着起身,随手拎起一根棍子就朝張桃花追去,張桃花見狀也跑起來,不多時,這婆媳倆就在院子裏你追我趕起。
兩人追逐了一會,莫氏有些累了,停下來雙手叉腰喊道,“你給我停下來。”
張桃花見莫氏不追她了,才停下,“停下就停下,娘,我又沒說什麽,你幹嘛要打我,滿院子地追,多難看啊。”說着就躲到楊梅一背後只露出個頭。
“你也知道難看啊,知道難看還跑。”莫氏扔下棍子瞪向她。
“你追着我能不跑麽,我又不是傻狍子。”張桃花犟嘴道,不過聲音小小的。
“娘,你別生氣了,桃花,你也少說兩句,快回去幹你的活。”楊梅一倒是感謝張桃花的這一驚一乍,起碼她不用再回答這個問題,其實她知道,婆婆不是真的要打張桃花,張桃花也知道婆婆只是吓唬她。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意是想把張桃花寫成大極品,但不知不覺把她寫成個神經病,嗯,我是勵志要寫一家子神經病的人╮(╯▽╰)╭
求收呀︶︿︶
☆、018稀罕
張桃花小看了那一筐甘薯,待楊梅一和莫氏已經把白菜腌好,她才慢吞吞繼續切絲,這就導致大夥都開始吃飯了,她才甩甩手,癟着嘴上桌。
莫氏一看她垂頭喪氣這樣,樂了,“老二媳婦,這甘薯絲好切吧?以後這活就都交給你了。”
張桃花聽了虎軀一怔,連忙擺手,直搖頭,笑得那叫谄媚,“不,不,娘,我還是覺得這活适合大嫂。”這活看着輕松可費手了,再來幾次,可是要她老命的。
薛謙書不知道個中情況,向楊梅一投去詢問的目光,楊梅一朝他溫婉一笑,意思是沒啥事。
莫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在張桃花以為事情終有轉機的時候,接下來的一句話把她震蒙了,“你不是搶着幹嗎?我倒覺得非常适合你,就你了,別說了,開始吃飯。”
張桃花敢怒不敢言,拿手肘撞撞身旁的薛謙文,示意他為她說幾句話,瞧瞧大哥就常關注着大嫂的神色。
薛謙文悶頭吃飯,沒理會她,實在是被她擾得煩了,擡頭看了她一眼,小聲說道,“娘說你适合你就幹呗,不就是切甘薯絲,又掉不了你一塊肉。”
這話把張桃花被氣得眼皮一翻,直接拉下臉甩了筷子,但饑餓感戰勝了心裏的志氣,生了一會悶氣自己又拿起筷子默默吃飯,嫁給個悶葫蘆就是這樣,她早該認命了的。
這個張桃花的臉色能收放自如,簡直比系統還要快速強悍。
因着莫氏提點過生孩子的事,楊梅一回屋後想了想,也是該洞房的時候了,可是虎子沒這意思,她就這麽主動會不會太豪放了,算了,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幹蠢事,今晚就再來一次好了。
薛謙書發現今晚的楊梅一對他特別熱情,不是說她以前對他就冷淡的,只是這麽不住地噓寒問暖可真是有些受寵若驚,輕聲細語問他剛才吃飽了嗎?現在要不要喝不喝水……
在楊梅一端來一盆熱水放在他的腳下的時候,薛謙書不淡定了,心裏琢磨着媳婦是不是幹啥對不起他的事了。
“虎砸,我幫你洗腳。”這是除了父母外第一次幫人洗腳,楊梅一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想虎子對她的各種好,心裏又釋懷了。
她要幫他洗腳?虎子心裏激動了,曾幾何時,角色對換了,媳婦這麽體貼他,要給他洗腳!
楊梅一幫他脫去鞋,把他的腳泡進水裏,輕輕搓着腳背、腳踝,低頭認真幫他洗腳。
“一一。”虎子叫她。
“嗯,怎麽了?”
楊梅一許久不見回應,擡眸看向他,發現他正看着她,好若眼裏只有她。
她動作輕柔,面容含羞。
他眼神專注,歡喜悸動。
空氣中靜谧不乏溫馨的氣息在流動。
伴着“好了”的聲音,楊梅一拿過一旁的布條仔細把他的腳給擦幹淨。
楊梅一在床上躺好後,心裏琢磨着一會該怎麽把他往那方面引,暗示?他要是不知道怎麽辦?難道要直說?有些不太好說出口呢,好像只剩誘/惑了,那也不妥……楊梅一開始糾結了。
“媳婦。”薛謙書倒完洗澡水出來,立馬往床上躺,摟着她喊道,今天媳婦的表現真是太得他的心了。
“呃……”楊梅一心想,虎砸,你也太上道了!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楊梅一順勢回抱住他,身體往他胸膛上蹭,溫柔似水輕喚,“虎砸……”看他那眼神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
薛謙書與她這麽貼着,肌/膚相親,只覺心裏越發悸動,他又不傻,仔細一聯系就明白了,合着一一這是準備投懷送抱呢!他努力壓制住內心深處想吶喊的欲望,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但仍保留最後一絲理智問道,“一一,你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嗎?現在下去還來得及。”嘴上這麽說,他抱着人家的手可沒有松動的跡象,不僅如此,還緊了緊,随時防着人家真的會掙脫開他。
“嗯……”楊梅一只輕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這一聲軟糯含羞的嗯,令薛謙書聽得骨頭一酥,什麽理智都沒了,這是不是意味一一同意了,薛謙書要極力才能壓下從喉嚨處傳上來的熱量,胸腔裏頭鼓動得似乎更猛/烈了……
沒過多久……
“虎砸……”楊梅一的聲音裏帶了些許哭意。
“一一乖,我沒法停下來,你忍忍啊。”
……
一番洶湧的翻雲覆雨之後。
楊梅一小媳婦狀窩在薛謙書的懷裏,嘤嘤嘤,虎砸欺負她了,還是狠/狠地那種。
想比較而言,虎子一臉的餍足,閑适地靠在床頭,低頭俯在她的耳旁,溫柔低沉的聲音傳來,“一一,我越來越稀罕你了,咋辦?”
“咋辦?好好辦!”楊梅一先是哼一聲,接着有氣無力道,“虎砸,你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的。”不然他怎麽這麽配合,聽到她一聲嗯就立馬把她吃幹抹淨了,連渣都不剩一點,她現在覺得全身都被組裝了一樣。
薛謙書微不可見地點點頭,看她一副被折騰過後的樣,心裏不住的憐惜,朝她吧唧親了一口,“媳婦,我去給你燒水,伺候你洗澡好不好?”
楊梅一困意襲來,沒聽清他說了啥,随意哼唧了一聲,“嗯……”
結果再次刺激到才獲得滿足的虎子,又是一番女下男上、女前男後,把一一前後左右給折騰了一遍,不過這回注意控制了力道。
……
許久,薛謙書幫她擦洗幹淨過後,撐着下巴靜看她的睡顏,真是越看越稀罕到不行。
第二日早晨,楊梅一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是看向身旁,想跟他第一時間對視,狠狠瞪他一眼,說好的睡覺了,他後面又偷偷摸摸來了!最直接的後果是導致,她現在好像爬不起來了!
呃,頭一偏看到的是他平坦的肚皮,只着一件灰白短袖單衣,露出膀子,手肘放在枕頭上,此時正撐着下巴沉迷地盯着她,似笑非笑,那種表情該怎麽形容呢?一臉纏/綿悱恻,或者春/心蕩/漾,抑或是心猿/意馬……
總之她的成語不太好,看着他這副樣子,楊梅一只覺心被勾起來了,心跳顫動地厲害,說話都不利索,“虎,虎砸……”這是真的害羞了。
他俯身緩緩低下頭,以唇蓋住她的唇,一場親吻拉開早間的序幕。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電影《王牌特工》,感覺自己萌萌噠,好好看呀(^o^)/~
收藏過一百就加更!!↖(^ω^)↗存稿豐厚,講真!
☆、019裏正
薛謙書要去見裏正,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盡管楊梅一身體還有些不适,但掐了虎子手臂幾下,心裏舒坦了,收拾一番跟他一起出發。
楊梅一對于他為什麽要去找裏正心裏大概有了底,無非是因為最近村裏瘋傳的“砍樹燒炭”的事,但她疑惑的是,虎子都說了不參與進去了,那他對此還這麽上心是怎麽回事。
楊梅一路上忍不住問起來,“虎子,咱找裏正啥事啊?你不是說你不想幹這活嗎?”
薛謙書回答道,“嗯,我想勸裏正別攬這活,這真不是什麽好事。”他也不知道裏正會不會聽他的,但凡事總得試試,不管結果如何,他算是做了自己該做的。
楊梅一:“……”他要反對向裏正反對這種事!楊梅一心裏又驚又擔心,要知道民不與官鬥,這事要弄不好說大就大的。
“虎子,你好好跟裏正說啊,他要不同意咱不勉強。”
“瞧你擔心的,我就找周叔聊聊,沒啥事的。”薛謙書給她安撫一笑。
稻香村的裏正每隔一年重選一次,采取民主的方式,就是縣裏派人來盯着,全村選出幾個夠格勝任裏正的人選,由村民投票,票數最多的人當下一任的裏正,這屆的裏正票數最多就連任。
現在的裏正姓周,名叫周大山,去年打敗了連任三屆的張大貴,當上了裏正,因着老是帶着村民們一起掙些小錢,為人不說很公正,但起碼不會是非不分,比張大貴裏正的當時候好多了,所以周大山在村裏的名聲算是不錯,不過近來周家因着新兒媳進門,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事越來越多,攪得周大山煩不勝煩,這回上面下達的“砍樹燒炭”指令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使他暫時從家裏那些糟心事中脫離出來。
“你個黑心肝的,你就巴不得我早死是吧。”
“講得好像你的心有多白一樣,你不是也巴不得我早死。”
薛謙書和楊梅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周家院子裏兩人女人在撕/逼這一幕,一個年輕點的,一個老一些,兩人皆披頭散發互相拉扯着對方的頭發,拉扯過程中漸漸往對方臉上招呼去。
“好了,一天不吵吃不下飯是嗎,都給我住手,特別是你,何蓮花,我早晚讓老二休了你。”周大山大吼一聲,他也是心酸,在外要處理村裏大小事,在內要操心家裏瑣事。
楊梅一碰上這場面,朝薛謙書投去一個眼神,意思是咱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明顯現在人家正在處理家事,心情不好。
薛謙書正糾結着要進去還是下次再來,剛好周大山看到兩人,招呼道,“虎子,你咋來了,還有梅一也一起來了啊。”說罷呼出幾口氣想壓下心裏的餘怒。
這時候那兩個婦人已經住手了,年輕的媳婦捂着臉岔岔不滿走了,年長一些的婦人見來了外人,趕緊用手把頭發理理,把手往臉上一抹,臉上堆着勉強的笑,朝兩人走來,“讓兩位看笑話了,有話裏邊說吧。”臉上的紅印有些明顯。
“嗯,咱進去說吧。”周大山臉上也是有些挂不住,搓搓手招呼兩人進屋。
周大山的媳婦把三碗茶水端上桌就出去了,心裏暗暗唾棄,她這臉上還疼得火辣辣呢,這蹄子的手勁可真不小。
“周叔,你要帶領大夥砍樹燒炭的事我聽說了,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說我的想法。”薛謙書坐下來就開門見山說起來。
周大山聽了眉頭一動,似乎對他的想法感興趣,摸着冒着青渣的下巴一笑,說道,“我正考慮這事呢,正好你是出去見過世面的人,你的想法說來我聽聽。”
這周大山有一個最大特點就是肯聽別人的想法建議,他本身就不是一個獨/裁的人,這跟上屆的張裏正比起來,兩人形成兩個極端,張大貴可是最讨厭別人跟他的想法相悖,就算聽意見,也是揀好聽的聽,所以要現在當裏正的是張大貴,薛謙書斷會把他那些話爛到肚子裏,不過是周大山的話,這事還是有商量的餘地,還是可以提提的。
薛謙書便把他的想法跟周大山講了,大致的意思是,砍樹燒炭不劃算,天天要有人守在山上累死累活不說,村裏人這是第一次燒炭,燒出來的成品肯定不太好,最重要的是,現在外頭炭的價錢并不好,可以說是賤價,到時候浪費了那麽多樹不說,那麽多炭賣不出去自己燒啊。
周大山聽完薛謙書說的眉頭一皺,似是在考慮他話中的可行性,這麽大的事也不是自己一人能決定的,但若他說的是真的,這以後受害的還是鄉親們,不過這又是上面派下來的公文,他就是有一萬個膽也不敢去違背啊。
“虎子,其實,哎,我就跟你直說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我也不敢啊,你知道的,這是縣裏傳來的消息。”而且還有一點就是,今年裏正的選撥也快到了,他這時候要是撂挑子說不幹了,下一任的裏正可就真沒自己什麽事了。
薛謙書早料到周大山有這麽一說,“周叔,不是說咱立刻不幹,葉縣令是個明理的人,你可以寫信跟他說明一下情況,退一步講,要是縣令不同意,咱就随意燒一些,做個樣子,表面上過得去就行了,我就把話放這了,這活真不适合放手去幹,到時候虧的可是咱稻香村的村民。”既然無法避免了,那就少虧點。
“虎子,真有你說的那麽玄乎?可我怎麽聽說外頭炭的價錢很好呢,是不是這幾年漲了一些?”周大山話裏的意思是,你也回來兩年多了,沒準現在炭的價錢漲了不少,此一時彼一時嘛。
薛謙書搖搖頭,“周叔,砍樹燒炭這活不是現在才有,別的縣城村鎮早就開始了,很多的地方都燒炭賣錢,現在的炭不是求多是求精,再者外面還有專門的燒炭場,炭好價低,咱這跟人家真的沒法比,燒一些村裏用用還行,要想掙到錢,恐怕不容易。”
一旁的楊梅一插嘴道,“是啊,周叔,這東西量一多就不值錢了,我看虎子說的挺有道理的,你再考慮考慮的。”楊梅一仔細一想也是這個理,再說薛謙書在外頭十幾年的經驗還是足以支撐他這些話的可信度。
“那行吧,容我再想想,大不了到時候咱先燒一些出來試試。”聽了薛謙書那麽說,他不敢拿全村的勞力和財富去賭,更不敢全信他的話,只有小心一些了,總之不是要他徹底放手不幹就行。
只要不是全村紮進去蠻幹就行,薛謙書見周大山把這事聽進去了,目地也就達到了,便起身告辭。
周大山的媳婦在外頭喂雞,見兩人出來,出聲挽留兩人吃完飯再回去,薛謙書委婉拒絕了。
楊梅一注意到窗外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眉頭蹙起,那人很像方才跟周大山媳婦打架那個姑娘,應該是周家的兒媳婦,她剛剛在一直在窗邊是在聽他們講話嗎?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個省心的。
楊梅一把自己的顧慮跟薛謙書講了,她怕這女的會出去亂說,到時候不止連累了周裏正,連虎子都會被牽扯進去。
“她要說就說吧,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剩下的,聽天由命。”他現在只是一個鄉野村夫,只想過着平靜安然的田園生活。
兩人回去的路上,碰到周大山的小兒子周鐵,他臉色膛紅,身形本就瘦小,抱着胳膊,走路一搖一擺,這一看就是喝多了。
薛謙書帶着楊梅一經過,朝他略微點點頭,他擡起歪着的頭,眯着眼睛想分辨出這兩人是誰。
“哦,原來是薛虎子啊,你,你來找我爹的嗎?還帶着媳婦來,找,找他啥事啊?”周鐵手搖晃指着薛謙書問,這條路往他家去的方向,看到他牽着媳婦忍不住嗤笑,真是不害臊。
“嗯,也沒啥事。”薛謙書不想跟個醉鬼說話,大白天的就喝這麽高,也難怪周大山的頭發越來越白,成天被這那氣着能不白頭嗎?
周鐵雖然有些醉了,但腦子還能轉轉,這薛虎子跟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要沒什麽重要事能上他家轉悠?騙小孩呢,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
“是,是嗎?你騙人的吧,喲,我才看清,這是梅一丫頭啊。”周鐵知道從他嘴裏是挖不出什麽來,把注意力轉到一旁的楊梅一身上。
楊梅一不喜歡他那直接的目光,皮笑肉不笑斜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反正虎子在這,她安靜呆着就不好。
“你眼睛往看哪呢?沒什麽事,我們就先走了。”薛謙書的聲音冷了下來,再待下去不能保證一拳揮向他。
人都走遠了,周鐵樹想越郁悶,朝遠處大喊道,“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能知道你那不可告人的事啊。”
楊梅一被他這話膈應的腳步一頓,薛謙書牽着她的手緊了緊,“沒事,別聽他胡言亂語。”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裏正民主投票選舉,我是架空了,這只是為後面的情節埋下伏筆,大家表考據呀,O(∩_∩)O謝謝
這麽多的首點,收藏還是沒過一百,就有些蛋蛋的憂桑,真那麽差嗎T_T下章周三見咯。
☆、020廟前
薛謙書勸過薛謙文不要跟大夥去山上燒炭,把和裏正說的話揀一些他能夠明白的跟他講了,結果似乎沒什麽用,薛謙文就是一心想去,想讓爹娘去說說,兩人的意思卻是讓孩子們自己拿主意。
薛謙文的想法是他不像大哥那樣見過大世面,也沒大哥腦子靈活,他這一輩子只知道埋頭種田,除了照看莊稼啥也不會,這回好不容易有個機會開開眼,不說掙多少錢,能上山看看人家是咋燒炭,去瞧個稀罕都好。
“哥,我想過了,咱家的糧食都收回來了,現在我也沒啥事,我就跟大夥去湊湊熱鬧吧。”小時候的薛謙文老跟在大哥後頭玩,兄弟倆感情深厚,後來他去當兵了,十幾年沒見,剛回來的時候兩人難免有些生疏,這幾年才好點,大哥的意見,他大部分都聽,這次的意見,就是小部分的不聽。
當然,全憑薛謙文一人的想法是沒有這麽堅決的,背後的煽動非張桃花莫屬。
“狗子,我聽娘說大哥好像不去,你可別跟着犯糊塗啊”“我不管,你要是不去,我就帶着孩子回娘家”“這又免你大老遠去外頭找活幹,在村裏又能掙到錢,你有啥好猶豫的”……
在張桃花一晚上的唠叨攻擊下,薛謙文妥協了,心裏的最後一絲糾結也沒了。
砍樹燒炭的事在村裏已不是秘密,最近老是有人上周家來打聽消息,有人是問要招多少人,有人問工錢怎麽算,更有人把蔬果雞蛋等送來,唯恐周大山到時候忘了自己家,淳樸的村民們沒見過什麽世面,只聽得別人說這活掙錢,反正也沒嘗試過,所以擠破了腦袋也要攬到一份。
院子裏成天鬧哄哄的,周大山被這些雜七雜八的事給急得上火,牙疼得他整天捂着腮幫子,想到薛謙書給他說的那些後果,他感覺自己是牙疼頭也疼,他怎麽當個裏正都這麽不順心。
周大山媳婦跟他說:“他爹,這有了便宜,誰不愛占啊,你何必氣着自己,你就照着虎子給你說的辦,到時候虧也沒虧多少。”
“你說得倒輕巧,這事要容易辦,我用得着在這頭疼。”
這事的麻煩就在這,既然決定小幹了,招的人肯定不能多,小範圍招十幾個得了,但看這陣勢,他要不每戶招一個,大夥把他生吞活剝了的心都有。
周大山尋思來尋思去,還是先招十幾個人燒些出來試試,要是能掙到錢,下回再多加人手,為了平息衆怒,他召集村民在稻香村的土地廟前面集合,他選在這個地點也是有自己的考慮,在土地公前面讨論事情,大夥說話會有些顧忌,起碼不會有說不通就破口大罵,挽袖大打出手的場面出現,只要場面不失控,他就有把握慢慢把大夥給說通,他可是做好準備了。
周大山喊了幾個村裏的小夥去跑腿通知,響午過後,村民們攜孫帶子,陸陸續續出現在土地廟前面。
薛家一家都來了,楊梅一純屬是跟着薛謙書來湊熱鬧,在人群中四處找楊家,人潮擁擠,虧得楊唯一坐在楊伯志的肩頭跟她揮揮手她才見着爹娘站的大概方位。
“娘,一會裏正會不會當場就招人?”張桃花激動地滿臉通紅,轉而對旁邊的薛謙文說,“狗子,一會要是招人,你得跑快點過去啊。”這裏的人這麽多,要不搶可沒有份。
“跑什麽跑,你飛過去啊,狗子,別聽你媳婦的,這麽多人擠來擠去的容易出事,咱慢慢來。”莫氏雖然不反對薛謙文去攬這活,但需要搶個你死我活才能得到的活不要也罷。
“哦,那就慢慢去。”張桃花見莫氏開始瞪她,怕她在大夥面前收拾她,只得住了嘴,伸長脖子往前瞅。
周大山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清清嗓子,開始吼,必須要吼,人太多不吼聽不到,“鄉親們,都靜一靜,聽我說。”他覺得他這一嗓子吼下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嘈嘈雜雜的人群中逐漸安靜下來。
“事情是這樣的,砍樹燒炭是咱村第一回嘗試,咱對這不熟悉,不能蒙頭亂來,凡事都得有個考量,有個度量,一個弄不好,大夥都讨不着好,我知道咱都是明事理的人,我也是經過幾番思考才做的決定,為了能更好地帶領咱稻香村發家致富,我決定先招16個人,要是能掙到錢,咱就繼續加人。”周大山拼了命把這些話吼完,他把這番話想出來後還跟秀才商量過并無不妥之處。
由于周裏正是把這些話大吼出來的,聲音很大,回音袅袅,站在前排的村民皆被震得頭皮發麻,話不多,但很多人沒讀過書,要在腦子轉了轉,心裏思量一番才明白他說的是啥。
不多時,人群中就有人發問了:
“周叔,你啥意思啊?我咋沒聽沒明白。”得,有人徹底聽懵了。
“裏正,你的意思是就要一些人呗,那你咋選啊?”
“是啊,那要選不上我家我肯定不樂意啊。”
“是啊,人粱香村都每戶出一個,咱村為啥就不行,這種好事你不讓我們全上,你咋想的啊?”
……
你們愛說就說,周大山老神在在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