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更沒有那種把甘薯上往前一推就成絲的刀片板,去皮切絲都是靠勞力,孩子們給甘薯去皮,高氏拿刀在案板上把甘薯咔嚓咔嚓切成絲。
娘三在院門外的大樹下忙活,高氏停下來甩甩胳膊歇歇的時候,遠遠看見有人正朝這邊走來,待那人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村裏有名的王媒婆。
伴随着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王秀娥的聲音也響起,“哎喲,都忙活着呢,瞧瞧,你這幾個孩子多能幹啊。”王秀娥看到大些的小些的都在幹活,當下心裏對這一家子又滿意了些。
現在的高氏看到媒婆上門就跟貓看到魚一樣興奮,而且這個還是最有份量的媒婆,慌忙把手往衣尾一擦,立刻起身迎接王秀娥,“她嬸子,你來啦,咱進屋說去。”語氣中難掩激動。
高氏怎能不喜,今年忙過開春的時候,她抱着一只母雞提着一籃雞蛋上門請王秀娥給她閨女說親,不過王秀娥當場回絕了她,高氏以為是請不到她了,沒想到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在王秀娥出現的那一刻,楊蘭一附在她耳邊小聲說這是媒婆,準是來給姐姐說親的,未出閣的姑娘怎好大大咧咧看着媒婆,這方面她還是有分寸的,方才還在打量着王秀娥的楊梅一眼神立刻收回來,頭微低,也小聲回道,“沒準是來給你說親的哦。”語氣中不乏打趣的成分。
外頭的傳言怎麽樣楊梅一還是知道的,她這兩年除了媒婆給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家,幾乎算是無人問津,但既然穿來了這裏又回不去,不管怎麽樣,楊梅一心底還是盼着能遇到一良人一起終老,她可沒有那種“獨身一人奮鬥終生”的志氣,起碼她爹娘就第一個不答應。
楊蘭一轉眼也快十四了,聽她姐這麽說,不再回話把頭埋得低低的,仔細一看,那已經羞紅了一張小臉。
“好了,我不逗你了,咱快些把活幹完,姐帶你們去找野菜。”不想見到爹娘因着她的終身大事徒勞嘆氣,媒婆上門即意味着她親事有望,楊梅一極力壓下心底湧現的淡淡喜悅。
這邊高氏把王秀娥給請進屋裏後,拿出家裏過年的時候攢下的一點茶葉給她泡了一杯茶,又抓出一把炒熟的花生,坐下後雙手握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說起來,“她嬸子,你今兒上門來這是答應給我閨女說親了,我真是打心底裏高興。”
看着高氏的一舉一動,王秀娥不由得想起莫氏,都不容易,這兩家的娘為了兒女親事也是費盡心思了。
近來王秀娥在村裏村外走動一番後,倒是有幾戶人家願意跟薛家結親,不過這些人家都有些不足,不是窮的就是醜的,還有跟虎子差不多年齡的,回家後她仔細思量着給虎子配哪戶人家的姑娘才沒那麽吃虧,偶然瞥見院子裏當初高氏死活不肯抱回去的母雞,一拍大腿,她怎麽把這戶人家給忘了。
既然這兩家都愁孩子的親事,又都自認為自家的孩子沒啥問題,那配在一起可不就是絕配,兩家的問題也一起解決了,她的好名聲也得以保留,皆大歡喜。
不管這姑娘有什麽問題,但單從外表看來這姑娘絕對沒有外頭傳得那麽“兇殘”,那綿柔的身姿,眉清目秀的小臉,笑着還能淺見梨渦,高氏又拍胸脯保證這孩子除了能吃點沒啥事,別的慢慢教也就會了。于是王秀娥一合計,越想越覺得這姑娘跟虎子相配,絕對撮合這段姻緣。
畢竟虎子的年齡擺在那裏,王秀娥就先來楊家了,薛謙書的事在村裏早不是秘密,高氏當然也是知道的,她不懂人家當官的事,不過将心比心,那孩子除了比大丫大了将近十歲,其他方面倒也挑不出毛病。
“她嬸子,不瞞你說,虎子我們是從小看到大的,薛家也是知根知底,不過……”高氏的話沒說完就被王秀娥打斷。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他的年齡是吧。”王秀娥喝一口茶潤潤嗓,繼續說道,“我也把話說開了,不瞞你說,我是先上你家來的,其實就算你同意了人薛家還指不定願意呢,你家閨女幹活方面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确實有些不足,這我們不能略過,再者年齡大怎麽了,虎子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樣的人更知冷知熱,你說是不是這個理。”王秀娥一口氣說完。
王秀娥的這番話成功把高氏說動了,尋思一番也覺得此事可行,但這事還得和家裏人商量,于是笑着說道,“嗯,我是沒什麽意見了,我把這事和家裏人商量一下,今天有勞你跑這趟了,你都不知道我為大丫這事愁的啊。”
薛家那邊還不知怎樣,王秀娥見她沒有馬上應下來倒也理解,起身笑道,“那行,我還得往薛家趕一趟,要是那邊同意了,我再來一趟。”
“辛苦你了。”高氏滿臉帶笑把王秀娥送出去。
楊家這邊是有戲了,王秀娥從楊家出來後顧不得歇又立刻往薛家趕,打定主意要在幾日內把這事落實。
薛家定居在山腳下不遠處,地處優良,後院還挖了一個大魚塘,裏頭游魚戲水,薛家依山傍水的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王秀娥匆忙趕來,巧在莫氏正好在家,顧不得喘氣,才剛進門就笑眯眯說道,“小妹啊,大喜啊,大喜啊,大喜啊。”
一連說了三個大喜把正在屋檐裏編魚簍的莫氏也弄得很喜,立馬問道,“看來是我家虎子的親事有着落了,快說說,你給找了啥樣的好人家?”看王姐姐這麽高興,這得是多大的喜,看來給找的那戶人家一定很好。
望着莫氏期盼的眼神,王秀娥到嘴的忽悠話有些說不出來,憑良心說,要自己是莫氏,讓兒子娶一個家事農事都不咋會的姑娘當兒媳婦自己也不樂意,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楊家那邊都通過氣了,到了這邊硬着頭皮也得說。
于是王秀娥又憑着她那好嘴皮子開始扯,不,是說,“小妹啊,你也知道村裏那些婆娘的碎嘴有多不靠譜,單看咱虎子那樣貌那身材,力氣又大,幹活又多,那些人是瞎了眼見不着虎子的好,老抱着虎子辭官這點不放,要我說,虎子辭官肯定有他的考量,關她們啥事,那些人簡直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王秀娥不提楊家姑娘,先把薛謙書給誇了一通,讓莫氏對她心存感激,這樣接下來的話才好出口。
果然,莫氏的啞巴吃黃連算是找到了糖水,感激道,“王姐姐,還你是個明白人啊。”接着氣哼哼道,“誰說不是呢,我好好的虎子找不到好姑娘還不是被她們給說的。”
王秀娥順着她的語氣同仇敵忾道,“就是,村裏那些閑話不可信,都是瞎扯的,不知害了多少人。”王秀娥輕拍莫氏的手安撫,繼而道,“我跟你說,有個姑娘也跟虎子一樣被那些閑言給害得……”
☆、005應允
王秀娥跟莫氏說起楊梅一的事,只是話裏話外都注意強調這些大都是村民們的造謠,不可全信。
因着自家虎子也被傳這傳那,莫氏最是深切理解這種感受,于是語氣中飽含憐惜道,“好好的姑娘被她們這一攪合,親事怕也是跟我家虎子一樣的吧。”
真是瞌就送來枕頭,王秀娥正愁接下來的話怎麽把兩人扯到一起呢,結果莫氏自己說起來,王秀娥佯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是啊,既然楊家姑娘的遭遇跟虎子是差不多的,倒不如就把兩人湊到一起,你看如何?”
莫氏聽完她的話,眉頭微皺,有些讪笑道,“這,這怕是不太合适吧。”別的或許是大夥瞎扯,只是平日裏這姑娘在地裏咋樣?她也是眼見為實過的,心裏同情那姑娘是一回事,可要當自己的兒媳婦又是一回事。
莫氏這一臉不樂意的反應,王秀娥知道自己又得費一番口舌,頓了頓開始說道,“你最是知道那些閑話不能全信,雖然她幹活确實不咋樣,但人親娘可是拍胸脯保證過什麽罵人兇悍全是胡扯的,再不濟等嫁過來你也可以慢慢教她嘛。”
看莫氏沒吱聲,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王秀娥繼續說道,“小妹啊,不瞞你說,我這是先上你家來了,其實就算你同意了人楊家還不一定樂意呢,不是姐說話難聽,你家虎子今年都28歲了,你還要挑啥樣都好的姑娘那确實不太可能,楊家大姑娘那樣貌你也是見過的,配你家虎子不吃虧。”王秀娥心裏暗忖,要在兩家說兩遍差不離的話可真有些累,特別是這薛家。
王秀娥眼瞅莫氏有些松動,再接再厲,“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棄人姑娘不咋會幹活嗎,我們都清楚那姑娘是病了一場才這樣,要我看,這也許是暫時的,沒準再過一些時日人姑娘好了,加上你家虎子幹活也是個能手,到時候夫妻倆家裏家外都是一把好手,那還不是你家賺了啊。”
莫氏被說得心思還真有些動了,不過還是有些疑惑道,“這姑娘好像還挺能吃的。”吃得多還幹得少,這種姑娘誰家安心娶進門。
王秀娥聞言噗嗤一笑,知道等她接下來的話一出這事差不多能成了,語氣也輕松起來,“她為了不給家裏增添負擔,自個寧願餓着些都沒吃飽過,這就看得出她還是個明事理,這方面你就不要擔心了。”還怕人一個姑娘家能把你家給吃垮了不成,王秀娥心裏嘀咕。
這下子莫氏算是徹底被說動了,打定主意道,“那就請王姐姐去楊家說說了,我相信你一定給我帶回好消息。”連自個都被說服了,可見王秀娥嘴皮子功夫不是蓋的,莫氏覺得楊家那邊問題不大。
王秀娥笑眯眯應道,“那是一定的,你就等着吧,我明兒就給你帶來六個大喜。”
*
楊家這邊高氏送走王秀娥後,屁股就坐不住了,留下一句“我去找你爹了”就滿臉喜滋滋地往地裏走。
羞紅臉的楊蘭一這時候也恢複了,這回換她打趣道,“姐,看娘高興那樣,看來你的親事已經成了。”
楊梅一心情也有些好,抱起楊唯一,不忘調侃道,“嗯,別急,你也快了。”
她娘臨走的時候用飽含深意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她沒猜錯的話,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楊梅一深信這親事是有眉目了。
“姐,就你會逗我。”楊蘭一惱羞成怒,追着楊梅一打鬧。
晚飯後,高氏就把楊梅一叫到她房裏,高氏端坐炕沿笑眯眯看着她,楊伯志則坐在門口抽旱煙。
這陣勢是準備與她長談了,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輕快坐到高氏的身邊,笑挽着她的手。
高氏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大丫,今兒媒婆上門給你說了一門親事,你也知道的,是薛家的大兒子,娘想問問你的意思。”高氏和楊伯志倆都是會為兒女着想的人,親事肯定也是要問問她的意思,要她自己也願意不更好。
村裏都傳成那樣了,楊梅一能不耳聞道薛謙書嗎,平日裏她挖野菜的時候偶爾會經過山腳下的薛家,只是至今沒見過他本人而已。
對于他年齡大娶不到媳婦的傳言,楊梅一好想說,28歲的男人明明就是如花一樣盛放的好年齡好嗎,算了,這裏是古代,她就不要去辯解這種事了。
還有關于他解甲歸田的傳言更是離譜,說他啥的都有,于是她曾暗地裏為這個素未謀面,從某種意義上跟她還有些同病相憐的人憤憤不平道:你們那是不懂欣賞“不願意與世俗同流合污,辭官歸隐山水田園” 的高尚情操是多麽了不起,要知道在幾千年以後這不僅僅濃縮為一種偉大的精神,還是我們莘莘學子答很多古詩題的百搭模板。
“大丫,你咋不說話,難道你不中意這門親事?”高氏看楊梅一一臉的迷茫,不知神游到哪了去了,以為她不太樂意心情低落。
楊梅一拉回扯遠的思緒,抿抿唇問道,“娘,他這人的品性如何?”畢竟她才來這個地方兩年,對于很多事,爹娘比她更清楚。
要說起這個,高氏就像打開了話唠一樣,跟楊梅一慢慢說起薛謙書這人從小到征兵那年的事,撿她知道的說,楊伯志偶爾出言補充。
大概的意思是,薛謙書一直都挺有禮貌的,孩童時期的他雖有些頑皮但那是小孩天性,當兵後每個月都會往家裏寄回軍饷,後來更是有出息的當了官,雖然時間不長,但回鄉後他照樣能利落地撿起地裏的活,憑着當兵過後的嗅覺捕獵那是一瞄一個準,還一聲不響挖了個大池塘養魚。也就因為如此,村裏有些人才更眼紅他,憑什麽他做啥都是有聲有色,有些話出口也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高氏認真問道,“大丫,這孩子挺好的,你要是不嫌棄他大了你十歲,等薛家那邊同意了娘就應下來,你說呢。”
楊伯志呼出一口煙,把竹煙杆往地上一敲,樂呵呵附和道,“孩子,爹也覺得薛家虎子挺适合你,你好好尋思一下。”
既然爹娘的态度如此明确,她的心裏也不反感,便低頭故作害羞道,“女兒的親事全憑爹娘做主。”
于是,楊家這邊就等着王秀娥的消息了。
至于薛家這邊,莫氏有這意思了,薛爹和薛爺爺也沒怎麽反對,他們相信莫氏的眼光。
“虎子啊,娘給你挑這戶人家的姑娘,你滿意不?”最後只剩薛謙書這邊了,莫氏過來找他說話。
薛謙書正準備捕魚,聽到他娘的話,手裏撒網的動作沒停,只是模模糊糊應道,“娘決定就好。”
他對于自己的婚事還是這副無關痛癢的樣子,莫氏有些恨鐵不成鋼,牙癢癢道,“虎子,是你跟你媳婦過一輩子還是娘,什麽叫娘決定就好,不行,你今兒必須給個滿意的答複。”
娘為了他的親事操了這麽多的心,看着他娘日益蒼老的雙鬓,薛謙書有些愧疚,說實話,十年的軍營生涯他是沒空談什麽兒女情長,之後兩年的官場生活他更是忙得焦頭爛額,如今解甲歸田了,他算是辜負了家人的期望,他帶着慚愧的心孝敬爹娘,這兩年以來努力幹活掙錢彌補這個家,接下來也該是成親給家人一個交代的時候了,所以對于婚事,他是沒有什麽意見,聽爹娘的。
他心底嘆了口氣,語氣不急不緩道,“娘,我又沒見過人家姑娘,也不了解她,你叫我如何回答滿不滿意,還有,她既是要跟兒子過一輩子,當然也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
莫氏聽着這話可舒心了,兒子這意思是就算成了親也不會動分家的念頭,要知道村裏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整天雞飛狗跳鬧分家的人有的是,她當然不想自己家也那樣,一大家子熱熱鬧鬧一起生活多好啊。
“那你這是同意了,你自己同意的啊?”莫氏追問道。
薛謙書有些無奈道,知道娘不親自看到他點頭不罷休,“嗯。”幾不可見地點點頭。
“虎子啊,你真是娘的好兒子。”莫氏笑得心滿意足,“娘跟你說,那姑娘叫楊梅一,梅子的梅,一二三的一知道吧,她呀,長得可好了......”
薛謙書雙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地上等魚,被迫聽他娘坐在一旁絮絮叨叨楊家姑娘的這那,他沒什麽心思聽,耳邊又嗡嗡地,最後實在忍不住出言打斷,“娘,你說話小聲點,魚都被你吓跑了。”
莫氏取笑道,“娘知道,你媳婦你想自己看呗,好吧,娘不說了。”她這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整個人仿佛都松了不少。
薛謙書:......
☆、006急訓
王秀娥的奔走撮合下,薛謙書與楊梅一的婚事定了下來,成親的日子選在明年開春過後,大概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本來薛家是想今年就把親事給辦了,只是楊家覺得太匆忙不同意,其實是高氏想留着閨女一些時日加緊訓練她一些家務活,其實楊梅一要會早會了,但高氏是想着反正死馬當活馬醫吧,只求閨女嫁到婆家這方面不要太丢臉就行。
中午的時候,高氏把楊梅一叫到廚房站着全程觀看,煮粥什麽的她會,主要是教她煮幹飯,平時在家裏都是喝粥,但薛家人口多,逢年過節、紅白喜事的免不了要煮幹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高氏今天是狠狠心把平時舍不得用的大米拿出來煮飯。
洗米這環節沒問題,添水的時候有些糾結,高氏煮了這麽多年的飯,已經練就眼感,放多少水心中是有數一倒就出來,楊梅一則停留着用電飯煲的時候把食指平伸,水沒過第一個指節即可的想法,這麽想着便把洗淨的手伸進水裏去測量。
這舉動把高氏看愣了,待看到她添好水後的量,搖頭無奈道,“大丫,你加的這些水可是會把飯給煮糊了,不僅白費了糧食,沾的鍋都不容易刷掉。”
楊梅一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娘說水少了,便又往裏頭加了一些水,然後擡頭用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高氏,意思是這下可以了吧,娘快誇誇我,我學習很快的。
高氏忍不住撓撓額角,無奈笑道,“你下水的動作輕一些,你後來再添那麽多水都可以煮稀飯了。”說罷把鍋裏的水舀一部分,“好了,這個量就差不離了,你仔細看看用心記住。”
楊梅一緊着眉頭對着鍋左看右看,心裏想象着水距離米大概的距離,最後還是把手指給伸進去了,轉頭對她娘一笑,“娘,原來得過兩個指節,我記住了。”火煮與電煮是不一樣的。
高氏對她搖晃手裏的小勺子,“嗯,要想更軟些,往裏頭加一勺水就行。”算了,不管她用什麽法子,總歸她記住就好。
水量解決了,接下來是火量,在米飯沸騰之前,火大火小倒沒什麽講究,但蒸飯就得注意火候了,稍不注意還是會糊或者“生米”。
“等它沸騰一段時間後,你舀出一點試吃,要是軟些了,就把火熄了,剩下的炭火會蒸熟它。” 高氏邊說示範一遍給楊梅一看,先是從勺子裏撚起幾粒米放到嘴裏試吃,接着拿火鉗把沒燃盡的柴拿出來拍熄。
“好的,娘,我記住了。”楊梅一邊看邊點頭,經過這兩年以來無數次嗆得灰頭土臉,她堅信燒火這塊應該是沒問題的。
“嗯,記住就好”,高氏點點頭,總結道,“還有一點,寧願多些水也不能少,多的水沸騰了還能舀出來,少了水就來不急了。”
楊梅一一臉受教的直點頭,這就跟考科二倒庫打方向盤一樣,打早了還能挽救回來晚了就只能壓線了。
午飯後,高氏不讓楊梅一跟着下地,囑咐她把家裏裏外外都清掃一遍,為免楊蘭一替她幹活特地把她也喊到地裏。
不就是大掃除嘛,楊梅一表示這毫無壓力,認認真真把屋裏屋外都掃了一遍,仔仔細細把家具用具都擦了一遍。
桌椅、櫃子、鍋碗瓢盆……
楊梅一埋頭認真洗刷,楊唯一揮舞着一棍子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待能洗得都洗得差不多了,楊梅一扶着有些酸疼的腰笑眯眯看着她的勞動成果。
高氏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回來四處查看,全程蹙着眉就沒松過,楊梅一看她娘的神态深感不妙,不應該啊,她真的是認真打掃過了啊。
“這地你掃過了?”高氏問道。
楊梅一乖乖應道,“嗯”,外加點頭表示真的掃過了。
高氏沒說什麽,手掌往桌子輕劃過,接着問道,“這桌椅你也擦過了?”語氣中多了一抹嚴肅。
這下不等楊梅一回答,這時候一直跟在後頭的楊唯一替她回答,“娘,我姐真的擦過了,還有門和櫃子。”楊唯一出言作證道,他可是親眼看着她姐在辛苦幹活的。
高氏看着姐弟倆欲言又止,終是沒說什麽擡腳往廚房走去,楊梅一牽着楊唯一跟在後頭。
“不用說,這裏的碗你也是洗過了的。”高氏抱着手臂搖搖頭,突然間就覺得開春就把閨女給嫁出去還是太早了。
“娘,我......”楊梅一不解,她看着挺幹淨的啊。
高氏呼出憋着的一口氣,轉而拉起楊梅一的手去觸摸洗過仍沾着水的碗,“你感覺怎麽樣?”
呃,好像有些油膩膩的,楊梅一臉上一熱。
高氏不等她反應,拉着她回大屋,抓起掃帚往任意的一個角落那麽一掃,楊梅一看着地上突然多出的灰土,一臉羞愧。
這時候高氏突然把她手往桌上一抹,手間沙沙的觸感,還有變了顏色的手令楊梅一的臉更熱,這麽算來她剛剛吭哧吭哧的到底都是在做什麽?
楊梅一很不好意思,小聲喃喃道,“呃,娘,我明兒再清掃一遍。”果然自己進步的空間還是很大。
高氏以為她是高燒過後幹活才這樣的,不忍太過責備,還安慰道,“慢慢來吧,明兒我讓你妹再重教你一遍。”
連着幾日,楊梅一整天都跟着楊蘭一洗洗涮涮,也不知後來學習效果到底如何,反正高氏對于這塊算是翻過去了。
薛楊兩家的日子過得倒是風平浪靜,可是外頭的流言卻越演越烈,正處風頭浪尖的兩人要結成夫妻,那還不得為大夥增添更多的笑料。
這不,李嬸子家門口的大樹下就聚着一群說閑話的。
因着之前山裏發生的事,林大嘴心裏可一直記恨着楊梅一,如今抓着機會還不得報仇回來啊,她大聲嘲笑道,“哈哈,這可真是懶笨丫頭配大傻虎子,活該。”說完心裏無比的解氣。
“可不是,竟把這兩人說到一起,王秀娥咋想的,虧她還是第一媒婆。”有人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不把兩人配一起雙方還指不定拖到啥時候才能各自婚配呢,我倒覺得這王媒婆深有遠見。”
“要我說,人家啥樣用不着你們操心。”
“說的也是,黑豬不用笑烏鴉黑,什麽鍋配什麽蓋。”有人說完捂着嘴笑。
……
楊蘭一過來是想找小姐妹一起讨論繡活,聽到這些人說的閑話已經氣得臉色漲紅,沒想到的是李荷花做着繡活竟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跟着大笑,合着這說的不是你姐你高興是吧,楊蘭一當下就拉下早已黑了的臉,抱起繡籃,語氣不佳道,“我先回去了。”說完一把甩開她挽着的手。
李荷花見楊蘭一臉色不善,氣哄哄地走了,似是才想起楊梅一是人大姐,臉上的笑一僵,立刻也起身追上去,顧不得膝上的繡籃被側翻在地。
本來楊蘭一走得是悄無聲息,大夥說得正歡沒人注意,可是李荷花的動作卻有些大,引起大夥的注意,就都看清了這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去。
林大嘴幸災樂禍道,“姐姐都是個兇悍的了,妹妹能不是個急脾氣嘛。”
“你就少說兩句吧,黑炭就別笑黑灰。”一直跟林大嘴不對盤的林大嫂就是見不得她嘚瑟那樣。
“林大嘴,說姐姐就別扯到妹妹,你要說蘭一是個急脾氣,我可不答應。”因楊蘭一跟自家的荷花關系好,李大嬸附和道。
這裏人多嘴雜,林大嘴怕一會大夥把火燒到她身上,便讪讪笑閉了嘴。
李荷花跑了好一段路才追上前頭的楊蘭一,說話有些喘道,“我,我說蘭一,你,你聽我說……”
楊蘭一沒理會她,跑倒是沒跑了,不過加大了步伐。
李荷花的腳沒人家的長,還得小跑才能跟得上,“蘭,蘭一,你別走那麽快,你停下來聽我說啊。”
楊蘭一還氣着,這會哪想跟她說話,不過擋不住她一路跟着,眼看要到自家門口了,楊蘭一只得停下。
“有事?”語氣中的冷漠疏離任誰都聽得出來。
“我不是有意笑梅一姐的,我只是聽到最後一句那什麽烏鴉黑豬的覺得很好笑,真的,我保證。”李荷花小心翼翼看了下楊蘭一的臉色,眼神一閃,接着說道,“再說梅一姐對我那麽好,我怎麽會笑話她呢。”
她不說還好,一說楊蘭一更生氣了,不冷不熱道,“很好笑嗎?我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不,不好笑,我現在也覺得不好笑,以後她們再說梅一姐的事,我保證不笑。”李荷花舉手做發誓狀。
楊蘭一氣哼哼道,“她們說我姐這裏那裏不好的,以為自己又好到哪去。”往前走了一步,頭也不回說道,“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
☆、007嫁妝
楊蘭一回到家立刻把在外頭聽到的話告訴她姐,現在再回想一遍那場面就更生氣了,帶着火氣把那些話重複一遍。
“姐,我就是不高興她們那樣說你,你哪有懶啊,明明一天到晚都在忙活。”在這一點上,楊蘭一是深有體會的,所以聽到這些不着邊際的話,能不氣着嗎。
楊蘭一說着都比她這個當事人還生氣,楊梅一安慰道,“沒事的啦,她們說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就行了。”
“姐,你都不生氣的嗎?”楊梅一的淡定倒讓楊蘭一覺得自己心胸太狹隘。
說一點都沒生氣是騙人的,不過難道狗咬你你還得反咬回去啊,反正說說又掉不下她一塊肉,她現在還不是許了人家,實在是沒有必要把多餘的精力浪費在這些事這些人身上而已。
不過見她仍是一臉郁結,楊梅一忙道,“對,這些人着實可氣,我以後的生活怎樣憑什麽由她們來指指點點。”
“就是,她們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見她姐亦是一臉的憤懑,楊蘭一這才放心了,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
李家門前那些話不知怎得也傳到莫氏的耳裏,莫氏拍拍胸口才壓下那股想找人大罵的悶氣,有些煩悶對薛爹說道,“他爹,你聽聽她們說的,什麽叫懶笨丫頭配大傻虎子,黑豬不用笑烏鴉黑,她們憑什麽這麽說我兒子和兒媳婦。”對于農家人來說,只要沒出什麽錯的話,即是已定親,楊梅一就是薛謙書的媳婦了。
薛爹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她們也都是有兒子兒媳的人,以後也會被別人說的,大家都逃不了。”閑話可不就是你說我家的我說你家的。
莫氏看薛爹這種泰然處之的态度,只得去找大兒子說。
薛謙書的反應更冷靜,眉頭都沒皺一下,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就該幹啥幹啥去了,仿佛那說的不是他。
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莫氏不滿道,“這說的是你和你媳婦啊,你上點心好吧?”
在他看來這種是無足輕重又莫名其妙的小事,薛謙書實在是不想理會,但他娘卻那麽較真,于是語氣平平問道,“娘,難道你要我氣勢洶洶地跑過去找那些大嬸理論?還是要我拎着把柴刀去找那些大叔一一算賬?”有這閑功夫,他還不如在池塘裏多撈些魚來得實在。
莫氏先是被他話吓得一跳,他知道他兒子要想還真能幹出來這事,于是吶吶說道,“額,娘當然不要你那樣,娘……”
薛謙書打斷他娘的話,“那我能不能不要成親了?”為了一次性解決他娘對于那些話的在意,他接着說道,“要不娘把親事給退了再給我說另一位姑娘?”
這下莫氏是徹底被唬住了,急切道,“這可不行,這是娘好不容易托你王大娘給說成的親,你怎麽突然說不成親了,還要娘另給你找一個,虎子,做人不可以那樣,這是不對的。”莫氏信以為真,以為他兒子被那些話給說得不想娶那姑娘成親了,這要定了親又退親,出爾反爾的,名聲就更臭了。
眼看藥量差不多了,薛謙書突然粲然一笑,語氣不輕不重說道,“這不就得了,咱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去管人家說什麽幹啥。”
似是想起什麽,他有些忍俊不禁,繼而說道,“既然我和那位姑娘都一樣讓人無法忍受,那我們倆在一起也算解救了大家。”
最後,薛謙書把手搭在他娘的胳膊上,笑得意味深長,“娘,那些大嬸的生活中少了碎嘴可能會死,咱體諒一下。”
莫氏被他兒子的話給繞得一愣一愣,尋思半天才明白之前他說的都是玩笑話,于是也笑眯眯的道,“嗯,你能這麽想娘就放心了,好,咱體諒一下。”兒子如此睿智,她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雖然離成親還有一段時日,但薛楊兩家皆早早開始準備,楊伯志和高氏夫妻倆本着疼惜閨女的心,在給她的嫁妝方面,是盡了心出了力,不說特別好,但在全村裏這算是中等嫁妝了。
除了錢財銀兩、布料被褥、鍋碗瓢盆這類基本物,楊伯志咬咬牙,決定動用家裏頭那一大根黃楊木頭。
雖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是兒子重要些,高氏知道楊伯志的想法後,有些心疼道,“他爹,咱說好這是等以後唯一那小子成親的時候才用的。”家裏頭也就這麽一根金貴木頭,還是當年楊伯志好不容易從深山裏找到的,以前洪澇災害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都沒舍得賣掉,如今這麽輕易就給閨女當嫁妝了,高氏有些不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