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農忙無閑人
作者:文意夏
文案
日常相處中,女主逐漸粉碎男主的認知,吃得多絕對是真的,脾氣還不小,至于幹活,她不是不想幹活,你看她幹活那樣得求她不要幹活。
農忙無閑人,他不得已下定決心把她“拉回正途”,首先得一點點教她幹活,再者控制下她的食欲,這期間還得偶爾控制她的脾氣。
面對男主,她是介樣的:俺一定認真努力跟着你學習,相公表這麽快放棄人家~(≧▽≦)/~
應對極品,她是這樣的:你這種會滿嘴噴糞的高技能,我等望塵莫及,你确實強得令人作嘔
注意:女主前期幹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罵啥啥都贏,總之她是個農活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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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楊梅一薛謙書 ┃ 配角:一大家子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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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突變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的設定其實有很多問題,大家的質疑是,“女主這麽久了農活還不會太笨了”、“女主吃那麽多太假了”、“太白癡的文”等等,我也想過是我設定不周,如今已寫到幾十章,我也不知該怎麽修,越修越不是我原來的想法,我沒想到“女主穿到古代啥都不會”的設定會這麽引争議,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我寫得不好。
不過針對于“女主吃那麽多太假了”這點,不知你們有沒有看過B站的一個節目,有個可愛女生每天吃飯的視頻,我很喜歡看,覺得看了自己的食欲也很好,她那麽嬌小都能吃那麽多,跟她比起來,女主還差得遠,那個節目真的好神奇,聽說她的胃是正常人的七十多倍。
好了,說這麽多的意思就是,設定基本不改了,接受不了的咱下本見O(∩_∩)O哈!
傍晚的涼風清新拂人,樹木搖曳出橫斜疏影,農忙時節剛剛過去,空氣中浮動着濃郁稻香,莊戶人家皆是悠閑在院子裏做些零活,順便話話家常。
此時的稻香村一派安然恬适。
月色籠罩下隐約可見,兩間低矮的小屋頂上列着黑灰的瓦片,牆面是稻草混泥土,大風一吹沙沙響的簡易窗戶,一間做廚房一間放雜物的茅草混黑土草房,這明顯是戶條件不太好的人家。
楊家夫妻二人正坐在院子裏做掃帚,這種用麥稈做成的掃帚方便又耐用,還能拿到鎮上賣掉換些銀子貼補家用。
兩人邊做活邊閑聊的時候,高氏似是想起什麽,語氣沉悶說道,“哎,你說咱家這是碰上什麽邪門事了,好好的大丫成了這樣。”說完把已成型的掃帚最後打個結扔到一旁。
楊伯志手裏紮掃帚的活沒停,聽了媳婦的話,心底也忍不住深深喟嘆,但嘴上卻勸慰道,“村裏那些婆娘的碎嘴,咱聽過就罷,不用理會。”
高氏一看她丈夫這一副心寬的樣子,忍不住咋呼起來,“孩他爹,這說的是我親閨女,句句剜的是我心窩,你咋叫我不用理會。”楊梅一別說找不到好婆家,連上門提親的人都沒有幾個,眼看她的年齡一天比一天大,高氏急得滿嘴是泡也沒法子。
楊伯志眼看高氏開始激了,只得順着她的話安撫她,“你先別生氣,大丫的事不是咱急就能解決的,她也是我親閨女,聽大夥那麽說,我這心裏也不好受。”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似是在把即将出口的話斟酌一番,繼而說道,“這事咱要慢慢來,依我看咱大丫除了能吃點沒別的毛病,再說能吃就是福,沒她們說得那麽玄乎。”要不怎麽說他是楊梅一的親爹,這話裏話外肯定是向着自家閨女,完全忽略他閨女确實不咋會幹農活這個事實。
“我也不挑了,只要對方家裏不是一窮二白,誰來提親我都願意把閨女嫁出去。”自從知道楊梅一比一般姑娘吃的多,高氏心底早就妥協了,現在只想給她找到婆家。
楊伯志卻不這麽想,他的閨女哪能随随便便誰人都可娶,于是他換種方式為閨女說話,“他娘,你想想咱大丫對于那些農活本就不大熟悉,你再随随便便給她找戶人家,這萬一也是個懶散的,他們夫妻倆還不得活活餓死啊。”要他看,楊梅一要想過好日子就得找個勤勞能幹的小夥子。
高氏一直以來的目标都是給閨女找個溫和孝順、老實能幹的夫婿,要是她閨女像以前那樣上山下地幹活不帶喘的當然可以,可成了如今這樣上哪找,“要找到好的人家還不嫌棄咱大丫的毛病哪那麽容易?”
“我就不信咱大丫找不着合适的人家,我看是緣分未到,咱再等等看看。”楊伯志對于好好的閨女變成這樣,心疼又擔心,非常希望她今後能有個好歸宿。
在屋裏練習縫補的楊梅一隐約聽到兩人交談的聲音,這是兩年來第幾次聽爹娘說起自己的親事了?在另一個時代是芳華的十八在這個時代卻是尴尬的年紀,對于自己這種農活白癡承蒙誰誰的召喚到了這片地方,雙依依表示自己也很冤枉,她在現代雖然不是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自诩也絕對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但是,以前煮飯用的是電飯煲,炒菜有電用的是電磁爐,沒電用的是煤氣爐,到了這裏很多東西都是兩眼一抹黑,特別是地裏的各種農活,這不是說說就能會的,要一鋤一鏟開始練,于是身為穿越女的她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的悲劇了。
果然,對于楊梅一的“突變”,村裏立馬傳得沸沸揚揚,有些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有些則是惋惜的心态,要知道,之前的楊家大丫不說是十裏八鄉最好的,但眉清目秀,臉上不施粉黛,天然美女一枚,再加上幹活利索,家裏地裏活都是一把好手,多少人家背地裏早就暗搓搓地準備等楊梅一到适嫁年齡就上門去求娶。
只是世事難料,兩年前農忙的時候,楊梅一和家人起早貪黑收糧食,連日以來的勞累,在一次冒着大雨搶救稻場糧食的時候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養了一個多星期,醒來後人就不大一樣了。
如今的楊梅一,除了樣貌不變,其他的那是大變,最大的變化是變成一個吃得有些多還不咋會幹農活的白癡。
農家人離了農活像什麽話?高氏知道她病好後農活忘光光,自此開始起早貪黑教她,直到今日,楊梅一可能是缺了種田細胞,學的效果并不好,也不是說她不努力,但就是缺了一點東西……
自此村裏頭一條揮之不去、簡單明了的傳言出來:“楊家大丫頭楊梅一不知中了什麽邪,高燒過後突然吃得多、幹得少、脾氣還不好,總歸就是好吃懶做,年芳十八了還找不到婆家。”
指間傳來的疼痛把楊梅一拉回現實,她低頭一看,果然指腹上已經滲出血珠,扯過一旁的帕子裹住,心底忍不住無奈一嘆,她也不想這麽笨,可是讓她一個從未沾過針線的人開始練習縫補,你指望她能靈活地穿針引線?更不要說那些對于古代婦女必備的繡活,不要說楊伯志夫妻倆憂心她的親事,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為自己的将來感到擔憂。
是以她一知道自己的穿越事實無法更改之後,立馬開始向爹娘和妹妹們學習,只是不知這東西是不是靠天賦,她真的好想掀桌,她一個新手學習了這麽久,那針腳還是歪歪扭扭地不忍直視,做飯炒菜勉勉強強,只是燒火偶爾還會嗆到自己,鋤頭至今都還沒能完全掄順,更別說其他農活。
前途陷入一種迷茫狀态的楊梅一聽着外頭傳來爹娘輕輕的嘆息聲,心裏也跟着嘆息,她是不是真的無藥可救了。
門外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楊蘭一攜帶蹦蹦跳跳的楊唯一走進來。
楊蘭一她的妹妹,臉蛋長得有些圓潤,麥色的膚色,幹淨的面容,她比楊梅一小四歲,如今亦到了适嫁的年齡,這也是高氏更着急忙慌的原因,因為楊梅一嫁不出去也會影響到楊蘭一的說親,兩者是相關聯的,不到萬不得已,哪有姐姐待嫁閨中妹妹出嫁的道理。
楊蘭一進門的第一件事是先把門虛掩,神秘一笑對楊梅一悄聲說:“姐,你看我倆給你帶啥好東西來了。” 接着小心翼翼從懷裏掏出一個布袋,打開後裏頭是幾個煮熟的蛋,次數多了,楊梅一能辨認出這是野雞蛋。
五歲的楊唯一正是調皮可愛的年紀,一見楊梅一便奔到她的旁邊伸手求抱,待坐到她的懷裏後,睜着那圓滾滾的大眼睛,對着楊梅一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軟糯糯的聲音說道,“姐姐,我們一起吃。”
她穿過來的時候,楊唯一是楊伯志的老來得子,才三歲,帶了他兩年,心底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弟弟,還有善良懂事的妹妹,爹娘人也不錯,對于這個家還是很滿意的。
看着弟弟妹妹這樣,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你們這是又偷偷上山了?”楊梅一最怕兩人往毒蛇猛獸出沒的深山老林裏去,這要是出了啥事她怎麽跟爹娘交代。
楊唯一胖胖的手抓着他姐的胳膊催促道,“我們才上山就看到了。”
“是啊姐,我們聽你的話沒往深山走,這是我們才上山就在草叢裏發現的。”楊蘭一在一旁點頭附和道。
不知為什麽原來的楊梅一病了一場換成現在的她後,食量卻大增,明明還是這個身體,她本來就啥都不怎麽會,還吃這麽多,加上家裏的條件也不是特別好,全靠着爹娘在地裏刨食,還有弟妹要養,楊梅一怎麽好意思吃那麽多,雖然外頭都在傳着她“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會”,但她還是有羞恥心的,寧願吃個半飽也不要變成外頭傳得那樣。
楊蘭一吃着吃着突然說道,“姐,外頭那些大嬸真讨厭,她們老說你兇,脾氣不好,可是你明明對我們這麽好。”她想起平日裏聽到的那些話,心裏開始憤懑不平。
“她,她們壞壞。”安靜許久的楊唯一搖頭晃腦說道。
☆、002非議
楊梅一穿過來不久,突然離開電燈、離開網絡,心裏總覺得缺了什麽,衣食住行很不熟悉,對于這個陌生的地方很不适應,但時間是可怕的藥物,她竟然漸漸習慣了。
楊梅一站在田埂邊,瞭望不遠處的田園風光,心裏煩悶暗嘆:種田文裏都是騙人的,女主各種金手指那麽炫酷,真正到她穿的時候,她根本什麽技能都不會,為什麽穿越大神還選中了她。
古代的鄉下跟現代的鄉下又不太一樣,現代的她每年過節都跟爸媽回鄉下的老家,小的時候每次呆的時間都不長又顧着玩沒仔細注意爺爺怎麽種田,奶奶怎麽燒火做飯,後來老家也蓋了樓房過上了小康/生活,她對于鄉下的農活就更不熟悉了。
別的倒可以慢慢學,不過對于自己的大食量,楊梅一卻是有些犯難,每次家裏的稀粥或者窩頭将近一半都進了她肚子的時候,她都恨不得能穿回去還給楊家一個正常的楊梅一,楊家不說是一窮二白,但生活過得也不容易,她怎麽好頓頓都吃到飽,所以楊梅一開始克制自己在家裏的飯量。
楊梅一想着看能不能在外頭挖些野菜或者摘些野果回去減輕家庭負擔,不敢往深山走去,她就只在山腳附近四處溜達,她對于能吃的野菜野果種類也是兩眼一抹黑,好在有楊蘭一在,在她教她辨認了幾次後,楊梅一能獨自去尋找能吃的。
楊梅一找了一下午已經饑腸辘辘,在看到灌木叢裏頭被掉下的枯枝落葉擋住的那一小片蘑菇的時候,兩眼簡直是可以稱為放光,不才的她能勉強認出這是松菇,要是把它們采回家能掙些錢。就在她激動地把一朵朵松菇往籃子裏裝的時候,旁邊卻伸出一只手,伴随着拔高的尖細聲音:
“哎喲,我今天這是走了什麽運。”
偶爾蟲鳴鳥叫的山林卻突然冒出聲音,楊梅一先是吓一跳,轉頭一看,只見來人頭戴褐色方巾,身穿藍黑布衣褲,因常年勞作發黑的手指,拇指脫皮指甲都有些嵌入皮肉裏,眼疾手快地邊摘邊把松菇往她從頭上扯下的頭巾裏裝,由于她摘的動作比較“兇殘”,被她采過的地方仿佛臺風過境。
楊梅一認出這是人稱“林大嘴”的林嬸子,楊蘭一說過這人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愛計較貪小便宜,一張嘴不饒人,又臭又毒。
眼看這些松菇都要被她給采撷一空,楊梅一不可能坐視不理,手裏的動作加快地從另一邊摘起松菇,順便出言招呼道,“林嬸子,你啥時候上山的啊?”
眼看楊梅一加入搶奪松菇的行列,林大嘴這才擡頭正眼看向楊梅一,不滿道,“去去去,這是我前幾天就看到的,你不準跟我搶。”
楊梅一下意識地反駁:“這若是你前幾日就看到的,那你咋不早早摘了去。”偏偏等到自己摘的時候出現,這人說謊也太離譜了。
“我說了是我先看到的,不想跟你個丫頭片子計較,你快走。”林大嘴揮揮手,手裏采摘的速度更是兇猛。
楊梅一懶得跟這種人說太多,她動作快自己也能快,不過林大嘴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林大嘴一看楊梅一不聽她的話,眼看這片松菇沒剩多少了,突然起身走到楊梅一旁邊拽住她的胳膊往外扯,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道:“你個懶貨,啥事不會幹的還專門出來搶食。”楊家大丫頭的轉變村裏皆知。
雙依依在現代就一直本着“人不犯我我是笑面,人若犯我我是閻君”的原則,此時成了楊梅一,當然要反擊回去,吃得多不是白吃的,先是狠狠掙脫掉抓着她的手,把她反拽着走一段路,再用力甩掉她的手。
楊梅一冷嗤一笑,“林嬸子,做人不要太過分,說話不要太難聽。”要不是看着她是長輩,楊梅一都想直接把她給甩在地上。
林大嘴被她這一拽一甩弄得一愣,想不到這看着嬌嬌小小的丫頭力氣竟然大過她,但她多年的罵架經歷不是白混的,拉下黑臉,語氣更加嚣張道,“我再過分也比你這個白吃糧嫁不出去的懶貨強。”
雖然自己嫁不出去的确是事實,但被她這麽大咧咧說出來,我去,簡直不能忍了,楊梅一好想揍她一頓。
“你這種滿嘴噴糞的高技能可不是人人都會的,你強得令人作嘔,我等望塵莫及。”楊梅一怒了,反正山上也沒人,今天就跟她死磕到底。
林大嘴被她這一串的話說得臉更黑了,“看不出來你倒是個嘴厲的,難道你爹娘沒有教你對待長輩應有的态度嗎。”
楊梅一斜看她,聲音加大說道,“既然你都沒有絲毫有做長輩的樣子,我又何必對你輕聲細語。”她楊梅一別的不會,應對極品要再是個忍氣吞聲的白蓮花,那也不用在這裏生存了。
這丫頭比她還會說,林大嘴知道今天在楊梅一那是讨不了什麽好的,當下就準備把剩下的松菇采完走人,誰知楊梅一扯住她。
“你個小蹄子,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拉着我作甚?”林大嘴氣得翻白眼。
楊梅一本來不想做得太絕,不過實在是忍無可忍,“林嬸子,請你搞清楚,這片松菇是我把上頭的枯枝落葉拿掉才發現的,你後來居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是這剩下的你再動一朵我就跟你拼了。”說完随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棍子吓唬她。
林大嘴當下就哭天搶地起來,抱起頭巾裏的松菇邊往山下走邊喊:“來人啊,快來人啊,楊大丫打人了。”
林大嘴回到村裏逢人就把山上發生的事添油加醋說一遍,以訛傳訛,不用說,楊家大丫頭的脾氣大就這麽順理成章傳出去了,在“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會”基礎上又多了一項“罵啥啥都贏。”
在沒什麽可失去的時候就是得到的時候,楊梅一已經看淡了,不想楊蘭一跟着擔憂生氣,笑着說道,“不知道事實就聽信傳言的人,我們辯解也沒用,姐沒事的,不怕說。”
外頭把她傳得一文不值,姐姐卻一副看開的樣子,楊蘭一自認沒有這種承受力,只得緊緊拉着姐姐的手,仿佛這樣能給她一些力量,心裏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讓姐姐吃飽。
夜幕漸深,高氏把編好的掃帚連帶麥稈收好後看到大女兒屋裏還亮着燈,故過來看看,順便趕孩子們回去睡覺。
“都這麽晚了,你們姐弟幾個說啥呢?”伴随着說話聲,高氏推門而進。
“娘,我在跟弟弟妹妹唠唠嗑呢。”楊梅一心底一直佩服這個家裏家外幹活都一把好手的娘,不用想都知道本來的楊梅一也被她教得很好,如今換了自己卻變成幹活白癡,娘心底想必也是失望的,要不是她的樣貌不變,肯定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女兒。
楊唯一還小,目前跟爹娘住一塊,一看到高氏進來,很快爬下炕,乖乖走到高氏身邊,伸出手仰着頭道,“娘,抱。”
“好嘞,娘的乖兒子。”高氏彎腰一把抱起兒子,繼而吩咐兩人道,“你們姐妹倆也早些睡覺,別說得太晚了。”
“好的。”一直都很聽話的楊蘭一應道。
“娘,我們這就睡覺。”楊梅一笑看在高氏懷裏已經開始打盹的楊唯一。
高氏跨出門檻的時候,回頭瞅了一眼在油燈映照下眉眼彎彎,臉頰盈潤的楊梅一,心底透出一股憐惜,外頭的傳言難聽又怎樣,只要她還有口氣在,即使很難,她一定給閨女配戶好人家。
☆、003謙書
“王大姐,我家虎子也老大不小了,實在是不好拖着了,他的親事就拜托你了。”莫氏兩手緊緊握着王秀娥的手,語氣裏透着一絲懇求。
王秀娥是十裏八鄉名聲最好的媒婆,傳言只要是她經手的姻緣沒有不成的,而且夫妻兩人還會和和美美到老,這麽多年從未有人打破這個傳言,是以王秀娥為了保住她幾十年以來的招牌,現在應不應下說親活考慮的也是越來越謹慎。
畢竟莫氏是熟人,王秀娥說話也不拐彎抹角,“莫小妹,不是我說,你家虎子要是容易說上親我早說了,實在是……”王秀娥頓了頓,實在是不想自個好不容易形成的名聲毀在你兒子手裏,不過這話王秀娥想了想終是沒說出口。
莫氏為了能早日解決大兒子的親事,不惜多次拉下老臉來請求王秀娥,難道這次還是無功而返嗎?莫氏不甘心,繼續請求道,“王大姐,我這不是沒法子了才來請你出馬的麽,你就看在這麽多年來我叫你一聲姐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虎子的親事沒少請媒婆出馬,不過挑來挑去都沒有滿意的,莫氏這才求到王媒婆這。
“哎,你先把虎子的生辰八字給我吧,我去走動走動。”可憐天下爹娘心,看到莫氏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王秀娥還是心生不忍,畢竟她跟莫氏還是有些交情的,罷了,就幫她這一把,成不成再兩說。
其實王秀娥是換了一種方式思考,往最壞方面想,要是招牌沒了就沒吧,但是如果她能給大夥都不看好的虎子說成一段好姻緣,那她這個好媒人的招牌不僅沒砸,還能更加金光閃閃,就沖着這點,她拼了也得給莫氏辦好這事。
王媒婆答應出馬,此事有戲,莫氏一聽喜極而泣,聲音顫抖道,“诶诶,好的,我一直帶着呢。”說着立刻從包袱裏取出紅紙。
王秀娥看她興奮得手忙腳亂的樣子,心底微微一嘆,仔細想想,其實她家的虎子挺好的,相貌那是沒得說,身材又高大挺拔,除了年齡大些,還有……
如果說楊梅一是近兩年村婦們挂在嘴邊津津樂道的閑話,那麽稻香村還有個跟她同樣遭遇非議的人,小名喚虎子的薛謙書,此人固執己見,膽識過人,不卑不亢,不屑曲意逢迎,與名字截然相反的性格。
早些年薛老太爺給重孫子取名為薛謙書,供他去私塾讀書,本是望着他“謙以表性,書惟立身”,沒成想他在讀書方面卻沒什麽天賦,最後只是勉強把字認全,加上有個身為武官的莫小舅,他反倒對于那些舞刀弄棍的事感興趣。
平日裏他最聽薛老太爺的話,不過在薛老太爺走後,他就再也不肯踏入學堂一步,薛爺爺和薛爹沒少對他進行棍棒教育,結果卻是把他越打越頑皮,離“文”這條路越走越遠。
相反的,往“武”這條道卻越來越近,在他十四歲那年,恰逢上面派人來征兵,那年的征兵還是自願式的,他知道這消息後一蹦三跳地跑回去告訴家人他想去當兵。
莫氏最疼這個大兒子,知道他的想法後,一個栗子往他頭上送,“你不好好讀書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眼看就到娶親的年紀了,你給我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收收。”莫氏早就暗中打算着給大兒子物色姑娘了,她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最小的孩子才三歲。
莫氏打他的手勁并不大,薛謙書為了逼真,一手捂着被敲過的地方,一手拽着他娘的衣袖,可憐兮兮朝他娘道,“娘,我只是想像舅舅那樣建功立業,能為咱王朝出一份力。” 英勇骁戰的莫奇濤當年也是當兵入伍,沒少跟他提過戰場上的刀光劍影和硝煙彌漫。
雖說弟弟是教過這小子武功,他也的确有兩下子,不過莫氏是說什麽也不同意他去當兵,再者這次征兵又不像上回那樣強制性的要求每家都出一個男兒,自己的孩子都是心頭肉,又不是後娘,誰舍得把他往那鮮血淋漓的戰場上送,所以抱着這事是沒得商量的心态莫氏怎麽也不肯松口。
薛爹跟莫氏是一樣的想法,他早就想兒子成親好含饴弄孫了,薛爺爺倒是覺得男兒志在四方,趁着年輕就該出去走走,再者是他自己想去的,何不由着他出去闖蕩一番,沒準最後還能光宗耀祖。
不消說,莫奇濤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于是薛家就形成對峙的兩方,正方的主要戰力是薛爺爺莫小舅,反方則是薛爹薛娘,在加上鬼點子多的薛謙書在正方背後推波助瀾。
最後的最後結果是,莫小舅開懷大笑,薛爺爺盼着孫子能闖出一片天,薛爹薛娘揮淚送走虎子,對虎子芳心暗許的姑娘黯然神傷。
十年後的虎子果然不負衆望,他竟然由最初的小士兵成了朝廷的武官,這其中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艱辛怕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過當官的這份榮譽對于薛家來說,那得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薛家的流水席整整擺了三天,整個稻香村的人都為之驕傲。
兒子有出息了,莫氏這才放下心裏的擔憂,唯一遺憾的只是兒子仍舊孑然一身,以前她鞭長莫及,現在催着兒子成親就成了莫氏的頭等大事,上趕着嫁過來的姑娘是不少,不過數量多了容易花了眼,薛謙書自己倒是不急,對于這事又不怎麽上心,莫氏看着挑着遲遲做不了決定,轉眼薛謙書又踏上去京城的路途,親事又得暫且擱下。
沒想到好景終是不長,薛謙書的本意是等适應官場後把家人都接過來,可是在朝廷當了一年官後,感覺自己不喜歡官場夾雜的爾虞我詐、阿谀奉承,不是他怕,他只是不想與歹人同流合污,這一切漸漸讓他感到厭倦,于是兩年後他徹底放棄那種生活,選擇辭官歸鄉。
能夠當上朝廷命官這是多大的榮華富貴以及光耀門楣,而且他又沒犯什麽錯,也不是被貶,這無緣無故自己辭去官職,此舉震驚多少曾經對他贊譽有加的同鄉人。
再者鄉裏人可不懂你說的什麽不适應官場那套,這對于大夥來說,當官即意味着潑天富貴,薛謙書的做法可不就是腦子進水了,他的事一時之間在村裏炸開了鍋,大夥議論紛紛。
“哎,聽說他還是什麽骠騎大将軍呢,你們說他是不是瘋了。”有人為他惋惜。
“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有人的語氣裏不乏幸災樂禍的成分。
“好在當初沒把閨女嫁過去,看來我還是明智的。”這人一副我有先見之明的樣子。
“他年齡本就有些大了,如今又幹出這等傻事,以後怕是不好說親了。” 曾經眼紅過他的人暗地裏爽。
“話也不能這麽說,其實他那模樣身板還是沒得挑的。”終于有人說了一句好聽的。
……
聽熱鬧的不嫌事大,村民們你一眼我一語的說起這平淡的鄉裏好不容易出現的一件奇人奇事。
薛謙書的此番作為,薛家人一開始是不諒解的,特別是莫小舅,還專程趕回來與他徹夜長談,之後才理解他。
此事已成定局,薛爺爺在唉聲嘆氣一段時間後也只能慢慢接受。
薛爹薛娘沒那麽大的野心,兒子回來留在身邊也好,沒什麽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好。
只是令全家頭疼的一件事來了,他的終生大事,家裏連最小的薛明花都出嫁了,如今就剩他這個老大。
莫氏那是心急火燎、馬不停蹄地為薛謙書張羅親事,雖說兒子的年齡是大了點,但當娘的也不想太委屈兒子,不要求對方家底,起碼得找個品性溫和的清白姑娘。
結果這兩年請來的那些媒婆都給她找的是什麽樣的人家?腰肥膀圓的的不說,滿臉麻子的就算了,小氣計較的她也忍了,可是連村尾那個愛勾漢子的寡婦都給她介紹。
莫氏激了,掐腰怒罵道:“你們這找的都是些啥人,這不是在糟踐我兒子嗎?”她家虎子除了年紀大了點,哪哪都是好的,她們這是瞎了眼。
“還想找個年輕的好姑娘,你還真當你兒子是個香饽饽呢,真是白日做夢。”為寡婦說親吃了閉門羹的媒婆立刻回嘴道。
“那是你們沒眼光,我兒子就是個香饽饽,咋了。”莫氏氣得吼道。
莫氏心中郁結了幾日,知道王秀娥的性格,本來不想過來麻煩她,不過如今看這些媒婆的嘴臉,看來是不能抱着希望了,于是思來想去,莫氏決定來求求她的王姐姐。
“虎子回來也有兩年了,親事更是拖不得了,我就拜托姐姐了。”莫氏臨走的時候,再次拉着王秀娥的手鄭重請求。
王秀娥理解她的心急,輕拍她的手腕安撫道,“我曉得的,一定給你辦好這事。”
☆、004說親
天色還未亮透,外頭傳來幾聲雞鳴,楊梅一悠悠轉醒,把手伸出被窩後搖搖睡在身旁的楊蘭一,接着才睡眼惺忪地掀開身上有些老舊卻幹淨的棉被。
此時已是秋末,清晨的天氣微涼,楊梅一往自己身上添了一件薄外套,叮囑楊蘭一多穿點才走出去。
高氏和楊伯志也早早起了,楊伯志正把擔回來的水往缸裏倒,高氏在廚房裏搗鼓早飯,楊梅一洗漱後從院門後拎出掃帚開始清掃院子,廚房活她不會,但這掃地還是難不倒她的。
沒過多久高氏喊開飯,楊梅一幫着把粥端出來,楊蘭一手腳輕快地碗筷擺好,連楊唯一都自告奮勇要提裝着窩頭的小籃。
高氏知道現在閨女飯量大,煮粥的時候鍋裏的米不變,但往裏頭加了很多野菜,添了很多水,熬的時間比較久,米粒稀爛,混着野菜看着倒也有些濃稠,一家五口配着窩頭其樂融融吃得香。
早飯後,楊家夫妻倆準備下地了,按照慣例,楊梅一跟着爹娘去地裏,楊蘭一留在家裏帶楊唯一,順帶洗衣做午飯。
沒辦法,姑娘家不會農活怎麽行,即使楊梅一對于這方面的學習成果老是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樣,高氏和楊伯志也不能放棄對她的教導。
雖然秋收已經過去,但在地裏松松土還能撿着不少遺落的作物,楊伯志埋頭專心幹活,高氏開始手把手教楊梅一鋤地,在她示範一遍後,楊梅一依着葫蘆畫瓢。
“不錯了,這次比上回好多了。”高氏鼓勵道,跟上回掄着鋤頭能把人給鋤了的姿勢相比,這回明顯是進步了。
楊梅一對于上回曾差點把鋤頭掄到自己的腳仍心有餘悸,這回這一鋤頭下去,鋤把一歪,土也沒翻出多少,顯然火候還是不夠,她娘這是謬贊她了,果然農活是要從小抓起。
“嘿嘿。”楊梅一摸了摸自己長長的辮子不好意思朝她娘笑笑。
雖然她幹活那樣跟沒幹一樣,但楊梅一還是跟着爹娘到中午才收工。
趁着現在的季節還有些太陽花,響午過後,楊伯志一人下地,高氏帶着孩子們一起把甘薯去皮切成細片曬幹做成甘薯絲。
等到炎熱夏季的時候,甘薯絲和米糧混在一起煮的稀飯放涼了,再配上自家的腌菜或者鹹魚,味道最好了,這對于楊梅一來說,這也是跟上輩子鄉下的奶奶家裏最像的地方。多餘的甘薯絲可以拿到集市賣掉,鎮上的大戶人家也可稀罕這甘薯粥了。
這個時代沒有去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