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飛将逞能
“是條漢子,何人給某去斬了他?”
“胡封在此,敵将受死!”董卓話音一落,一騎從萬軍叢中奔出,手提三尺長刀,生的虎背熊腰,一對朗目炯炯有神。
“是胡封啊。”董卓眼睛一亮,“李催的侄子,某素聞其有萬夫不當之勇,足可斬殺那....”話還未說完,董卓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般,破鑼般的聲音變得支支吾吾。
“什..什麽!”董卓驚得雜亂的鋼須亂顫,一旁的李儒忍不住用袖子掩住口鼻,不然那不時傳來的惡臭,實在是太讓人難以忍受。不過,李儒詫然地看着前方,沒想到號稱非百人不能近身的胡封,竟然在那并州将領手上還沒走過一回合,就血染在了地上。
“哼,不堪一擊。”呂布揚了揚手中的方天畫戟,将戟尖的鮮血揮去,不屑一笑:“西涼就沒有更能打的嗎?”
“還有誰能替某斬了那敵将!”董卓在西涼嚣張慣了,哪受得了這樣的氣,當即暴怒道,西涼衆将面面相觑,随後又是兩騎策馬而出,一人持槍,一人持刀,顯然兩人覺得一人不是呂布的對手,就決定采用人海戰術。
“兩個人嗎?稍微有點幹勁了。”呂布輕蔑一笑,董卓臉黑,但是見到呂布一幅欠揍的模樣,又悶哼了一聲,不再理會。
兩名西涼悍将一左一右,朝着呂布兩側兇猛攻來。呂布擡起手臂,彈指間,畫戟擋住了角度刁鑽的槍和刀。
“叮叮...”刀光戟影,三合過後,畫戟在寒空中半折,與想要半渡而擊的長刀錯過。鐵戟橫空,帶着轟鳴的炸裂聲,方天畫戟狠狠砸在了鐵質的槍杆上。
持槍的西涼将領兩眼一黑,一股無法抵擋的斐然巨力從他的雙手上傳來,将他整個人從馬匹上震飛了出去,他手中緊握着的鐵質槍杆,也在呂布驚人的力道下,凹陷了下來,險些被折斷。
風聲烈烈,從身後傳來,卻是持刀将領見有機可趁,從呂布背後偷襲。呂布手中畫戟翻轉,然後頭也不回,虎目直視前方,只見又是三員西涼大将從西涼大軍中奔襲而出。
“铛。”長刀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戟杆上,持刀将領臉色發白,大喝一聲,又是揮砍着大刀朝着呂布天靈蓋,當頭砍去。
“铛。”又是一聲悶響,呂布側過頭來,對着持刀将領,冷冷斜瞥了一眼,僅一眼,持刀将領只覺渾身發寒,不敢再動彈分毫。
好恐怖的目光,他可以肯定,這絕對是真正視人命如草芥,殺人如麻的劊子手才會有的眼神。這種眼神,他只在他們西涼第一猛将華雄身上看到過,而且他的感受是.....這個男人的目光比華雄的還要恐怖許多!
“噠噠。”胯下的西涼良駒不禁後退了數步,連牲畜都知道危險,主動與呂布分開了距離。
“一起上,殺了他。”三名西涼将領加入了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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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将領看了眼大軍前方一臉陰沉的董卓,一咬牙,硬着頭皮,也跟了上去。四人像圍燈籠一般,将呂布圍在了中間,兵器相加。
一時之間,飛沙走石,強大的勁氣四溢。西涼将士看得呆了,董卓也咽了口口水,他自問少時勇武,但是并不見得能同時擋下四個西涼猛将的圍攻,不過他也算是放下了心來,因為他不認為前方的那個并州将領,能夠在四個同是沙場宿将的聯手下,還能活下去。
董卓身旁的部将,眼睛卻是瞪的老大,不同于周圍所看到的表象,他确确實實地看到了平日裏牛氣的不行的袍澤,現在陷入到了苦戰當中,哪怕是四個人!那一杆方天畫戟,真是舞得出神入化,那名并州将領明明沒有進攻,依舊是讓有着豐富搏殺經驗的老将,苦苦的被壓制着。
一絲怒火從部将眼中生出,明明可以快速結束戰鬥,卻還要戲耍對方,這是對武将的侮辱。“咯吱咯吱”手上的絞鲵被捏得作響,“主公,華雄請戰!”華雄沉聲道。
“嗯?”董卓愣了愣,疑惑地看着華雄,不解道:“子健,你這是在幹嘛?是見獵心喜?任性也不是這個時候。”董卓沉下臉來。
華雄搖了搖頭,咬牙切齒道:“主公不知,那賊子只是在戲耍四位将軍,他根本就沒有動用全力,全力的話,将軍們撐不過十合。”
董卓老臉一黑,心裏有些不悅,四打一連十合都撐不過,這是在說夢話嗎?還是華雄在諷刺他手下的将領都是廢物。不過雖說不悅,但是董卓還是強忍着沒有發脾氣,畢竟華雄是他手下最勇猛的武将,而且每逢戰事,自己也是将華雄留在身邊,不讓他上陣斬敵。人老了總會更惜命,這弄得華雄有怨言也是應該的。
就好言好語的說說吧。
董卓輕咳了一聲,平和道:“子健,某知道你見獵心喜了,不過已經鬥将到現在,不是某說分開就能分開得了了,你身為某座下西涼第一戰将,應該能明白這個理吧。”
華雄嘴角一抽,知道董卓誤會了他,當即無奈道:“主公,那賊子是強敵,就算是某親自上陣,也不敢說就能勝了那賊子,勝負也不過在五五之數。”
“五五之數?”董卓摸了摸他鋼渣般的胡子,心裏不以為然,他料定華雄是為了争功,才将那并州賊子說得有多強,不過為了他的身家安全,他又怎麽會遂了華雄的願呢?如果讓華雄立了功,他也就沒理由讓華雄繼續當他的貼身親衛了,如果那時,有人行刺他,又該當如何?
董卓打定主意,要将“好言好語”進行到底,至少拖到鬥将結束才行。嘴唇蠕動,董卓正要開口,耳畔爆發出雷鳴的驚呼聲。董卓先是愕然,随即神情一緊,忙向前方看去。
死了嗎?死了嗎?
董卓瞪大僅剩一條縫的眼睛,嘴巴張得足夠塞下一顆鴨蛋,心裏極度震驚。華雄輕嘆了口氣,将絞鲵立起,随後一聲大喝:“賊子休要嚣張,華雄在此!”言罷,華雄雙腳用力一夾馬腹,胯下西涼駿馬發出一聲嘶鳴,然後像是離弦的箭一般,帶着華雄離開原地。
染血的戟尖被呂布從溫熱的屍體上拔出,虎目一擡,呂布就看到了提着絞鲵大刀,氣勢洶洶殺來的華雄。
“斬!”刀如匹練,華雄攜着馬勢,将絞鲵兇猛劈出。
“叮。”如暮鼓晨鐘,絞鲵砍在了戟尖旁的小枝上。華雄臉色漲紅,一對眼球突出,死死地盯着呂布那張粗犷的臉頰上,那翹着的,含着淡淡嘲諷笑意的嘴角。
“和前面那五個連罡氣都沒有練成的廢物相比,你算的上是不錯了。”呂布冷傲地擡起頭,平淡道:“不過....在某的面前,還是遠遠不夠看。”
“放屁!”華雄舉起絞鲵,奮力劈出三刀,三刀都裹挾雷霆之勢,從不同角度劈向呂布。
“慢,太慢。”畫戟翻轉,輕描淡寫間,華雄的三刀盡數被擊散。呂布一戟揮出,畫戟上的月牙彎刃帶着令人膽戰的寒芒,砍在了倉促被華雄舉起的絞鲵刀身上。
“嗒嗒”西涼良馬邁動馬蹄,後退數步才卸去後勁。華雄喘着粗氣,提着絞鲵,一臉警惕的盯着呂布。他的雙手在不住的顫動,顯然數次的碰撞,華雄的虎口已經被震的有些發麻。
“你的刀周轉太慢,如果某想的話,一合就可以殺了你。”呂布倒提着方天畫戟,皺着眉頭,冷冷道。
一滴冷汗從華雄額頭上滑下來,眼前的這個人,或許是他至今為止,遇到過的最棘手的敵人!
“怎麽?不攻過來嗎?”呂布不耐道。
華雄緊握着絞鲵刀柄,神情專注,沒有言語,只是驅使着馬兒,繞着呂布走動,試圖找出呂布的破綻來。
“既然你不攻來,那就由某攻過去了。”虎目一寒,呂布緩緩擡起方天畫戟。華雄緊繃着神經,将絞鲵護在胸前。突然,華雄的瞳孔急劇收縮,右臂上擡,身體往左側側去,只見絞鲵與方天畫戟摩擦,釋放出灼目的火星。絞鲵刀上強猛的勁道,只讓方天畫戟刺出的軌跡偏移了一絲。兩馬相錯,畫戟尖銳的月牙上挂着一縷破甲和一絲熱乎的血跡。
出手太快了!
華雄黝黑的臉龐上,浮現了一抹異樣的蒼白。原本還戰意熊熊的他,在這幾合交鋒中,徹底被呂布打沒了脾氣,現在的他只想着能在呂布手下多撐幾合,保住性命不失。
“嘶嘶.....”沒有過多的調息時間,呂布又再次策馬殺回來,華雄硬着頭皮,雙手揮動出一片鋼幕,在自己的前方組成了一個由刀氣組成的半圓形屏障。
一抹輕蔑在呂布眼中浮現,華雄看在眼裏,臉色不由發紅,呂布的戟太快,而且戟法娴熟,是他見過的人中,将方天畫戟這等鈍器,使用得最出神入化的,華雄也自認抵禦不了呂布的長戟,幹脆就周身遍布罡氣,使出平日用來抵擋漫天飛矢的招數來,只不過這種招數,極耗體力,而且還不知能不能防得下呂布的畫戟。
呂布駐馬在罡氣圈外,淡淡道:“以為這樣亂揮,就能接下某的長戟嗎?”
“有種攻破試試,少站在那裏說大話。”華雄硬氣道。
“某說過,殺你只需一合,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某今日心情不好,需要拿汝取樂,才留你的命到現在。但是你如此張狂,屢次挑釁某,真當某不敢殺你不成?”呂布猛地将畫戟插入刀罡內,精準地将絞鲵攔住,華雄心裏一跳,正待反擊,左肩膀上隐隐生疼。華雄毫不猶豫地翻轉刀身,調頭往左方劈砍。
“咚”
又接下一戟,華雄被震得氣血翻騰,只覺持着絞鲵的雙手,再也難以用勁握住絞鲵。
“一擊定勝負。”華雄也是沙場宿将,雖然為了保護董卓,近些年沒有同人鬥将過,但是曾經沙場搏殺的豐富經驗告訴他,再不拼命,就沒機會可拼了。
“啊!!”絞鲵上罡氣凝聚,隐隐有虎嘯聲傳來。呂布一動不動,任由華雄罡氣化形。
華雄見狀松了口氣,他就料定呂布是個高傲的人,輕視于他。不過.....華雄眼中殺機湧動,他會讓呂布為這份輕視,付出代價。
“好,好啊。”董卓大聲笑道:“賊子竟然敢任由子健使出罡氣化形,簡直是自大至極,某已經見得他是個死人了。”
李儒也是笑着搖了搖頭:“小婿曾聽軍中校尉講過,華将軍全力施為下,曾将六寸厚的石牆一擊擊穿。某當時就一直遺憾自己不在場,不想今日卻是能了卻了心結。”
“哈哈...子健可是某西涼第一猛将,全力一擊下,自然是不凡。今番斬了這并州賊子,也算是給并州軍一個下馬威。”董卓“嘎嘎”怪笑着,不知丁老匹夫知道自己痛失了這樣一員大将,到時會是什麽感受,他可是期待的緊啊。
二人說話之際,華雄終于完成了罡氣化形。有模糊的虎影在絞鲵上浮現,猙獰的張牙舞爪,咆哮。
呂布胯下的棗紅馬不安地搖了搖馬頭,呂布饒有興趣地看着絞鲵上的虎影,笑道:“倒是有幾把刷子。”
“哼,大話就說到這裏吧,你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華雄冷笑着舉起絞鲵,然後雙腿用力夾緊馬腹,身體如離弦的箭一般,迅速靠近呂布。
“呼呼...”華雄朝呂布猛地一揮,絞鲵上附着虎形罡氣,壓迫的空氣都凝結成了一塊,那強大力道帶來的風的嘶鳴聲,哪怕是隔着半裏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砰!”如天雷轟鳴,方天畫戟和絞鲵交擊處,一股巨大的音浪膨脹開來。最前排看得入迷的西涼士兵首當其沖,個個被震得七竅流血,癱倒在了地上。
董卓老臉浮現出一抹蒼白,慶幸他早就知道罡氣境武者的全力一擊有多麽恐怖,提早就從前線退了出來,現在身體才沒有多大礙事;一旁的李儒卻不好受,雖然離得夠遠,但是他畢竟是文弱書生,沒有內勁在身,身體也瘦弱,這音浪的洗禮之下,他的耳朵依舊短暫的失聰了。這讓李儒後怕不已,這才信了以一人之力,有時确實是可以改變一個戰局這個事實。
“結果怎麽樣了?子健贏了嗎?”董卓大着破鑼的嗓音,嚷嚷道。不過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先前的碰撞,現在場上已是灰塵蔽天,任誰都看不出裏面的人究竟如何了,更不要談及結果怎樣,究竟是誰勝了的問題。
董卓也知道自己是白問了,當即鞭馬回到前線,身旁的李儒正捂着耳朵難受得緊,沒有注意到自家的老岳父已經拍馬走了上前。身旁的數百親衛倒是見到了自家主公涉險,忙策馬跟在了一邊。
撥開煙霧,董卓騎着大宛馬火急火燎地往戰場中心趕去,親衛見了,想要阻止董卓這麽冒進的行為,但是想到華雄的實力,認定華雄全力之下不可能會輸,也就不打算多說什麽了,只是随着董卓一起騎馬,朝着中心策去。
戰場中心,厚實的地面上密布着成人臂粗的網狀裂縫,華雄臉色蒼白,劇烈地喘着粗氣,右臂的虎口血流不止,一幅行将就木的樣子。然盡管如此,他仍舊在馬背上努力弩起腰杆。
“子..子健!”董卓厚實的嘴唇哆嗦着,華雄神色大變,強提一口氣,怒吼道:“主公速退,賊子還未...”話未說全,一口熱血從華雄口中噴出,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嗒嗒...”悅耳的馬蹄聲傳來,董卓臉色發白,同數百親衛在內,一臉驚恐地看着屹立在灰塵裏,如鬼神般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