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沒事喊姐有事媽。”
“冤枉啊,沒事我根本不給你打電話。”
電話那頭靜默片刻:“我怎麽就生你這麽個玩意兒,閨女多好。”
罵完了,決定不跟自己過不去,到底是兒子,不能真不管。
“感冒了?”
“不是,是我同桌,咳嗽好幾天了。”
“小夏?”
“對。”
“那你問問你奶奶。”
他們家枇杷膏都是奶奶做的,給他爸做的,做了幾十年。別人喝茶喝咖啡,他爸不,一年到頭枇杷膏。
“那我挂了啊?”
“有空去看看夏老師。”
“我每周都去……來不及了,我還給奶奶打電話挂了挂了。”
秋锒回憶了一下奶奶家的固話,撥號。
奶奶眼睛好,耳朵卻耳朵時靈時不靈,秋锒跟他交流有點費勁。
“喂?奶奶,是我,秋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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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锒啊?”
“對,是我。家裏枇杷膏還有沒?”
“枇杷?枇杷還要兩個月。”
“不是枇杷,是枇杷膏,膏。”
“高啊,阿锒又長高了?長高了好。”
“不是,”秋锒哭笑不得,“奶奶,你助聽器呢?”
他們雞同鴨講半天,還挺愉快,主要是奶奶愉快,好在保姆終于把助聽器拿來了,他們終于能正常交流。
“奶奶,你能聽到了?”
“別那麽大聲,戴助聽器了。”
“好好,奶奶,家裏枇杷膏還有嗎?”
“枇杷膏啊,阿锒感冒了?要多穿衣服,春捂秋凍,不要仗着年輕就不注意身體……”
“不是我,是我同桌,他嬌氣,穿得比我多,就感冒了。”
秋锒仗着畢夏聽不見就開始胡謅:“咳嗽好幾天了,吃藥也不見好,我就想着家裏不是每年都煮枇杷膏嗎,還有嗎?”
“去年你爸不在家,喝得少,還有十幾罐。”
“嘿嘿那您讓我媽給我寄兩罐過來呗。”
“哦喲喲喲,不得了了,我孫子還知道心疼人了?高中就知道哄小姑娘,比你爸争氣。”
“不是小姑娘,是我同桌。”
奶奶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有喜歡的人不要緊,奶奶不告訴你爸媽,咱們悄悄說。”
秋锒有點無奈:“真是我同桌。”
奶奶嘆口氣有點惋惜的樣子:“那好吧。元宵你也不回來,湯圓還有點,一起給你寄過去?”
秋锒想說沒法煮,突然想到還能去找梁老師:“那別寄太多,不好放。”
“行。”
上課鈴在秋锒跟奶奶閑扯的時候就已經響了,他挂了電話到教室的時候已經晚了五分鐘,今天畢夏沒用□□紙,而是在白紙上寫着什麽。
寫完自己看了一遍,在做上角寫了序號三十,他這一寫,秋锒就知道了,這是他的字帖。
“給我的?”
“嗯。”
夏老先生說要練章法,畢夏就在白紙上給他寫。
秋锒說急要,王姐就順豐寄過來,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學校不給學生收快遞,單子上填的是班主任的名字和電話。
老班一大早接到電話去校門口莫名其妙地拿了快遞回來,拆開一看,裏面還有紙條。好嘛,秋锒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他也沒看裏面的東西,喊秋锒過來拿走。
秋锒也沒看,捧着盒子道聲謝就走。
“家裏寄的?”
秋锒直接說了:“枇杷膏。”
老班擡頭看他:“給你同桌的?”
“你對他還挺好。”
“那可不。”
老班搖搖頭,不再過問,秋锒夾着紙箱回教室。
秋锒平時用的運動水杯,畢夏用的保溫杯,清洗起來不方便,他們都不泡東西。
于是秋锒又跑了一趟學校超市,買回來一只馬克杯,上面印着一只棕色的熊,秋锒也不認識,他就是單純想看畢夏用這只杯子。
馬克杯沒有保溫功能,枇杷膏裏加了蜂蜜得用溫水泡,秋锒就每節下課拿着馬克杯先去走廊東頭盥洗室兌一杯溫水,回來挖一勺枇杷膏泡上。
簡直二十四孝好同桌。
秋锒再次拿水杯的時候被畢夏擋下:“沒喝完。”
“涼了,溫的好,這還一整罐,随便喝。”
“不用這樣。”
“這玩意跟糖漿差不多,治标不治本,但這個好喝又潤嗓子,你看一直喝不就沒咳嗽了?”
畢夏皺皺眉,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謝謝。”
“客氣什麽?”
秋锒接過水杯離開座位,走到畢夏桌邊時他往桌上一靠,身體向後仰,轉過身來對畢夏說:“真想謝,喊聲哥來聽聽。”
漫不經心的語調,偏又帶着幾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期待。
畢夏難得滿足他一回:“哥。”
毫不誇張地說,心花怒放。
這一瞬間秋锒覺得別說是泡杯水,刀山火海都可以去一去。
中午秋锒拿着箱子裏剩下的東西去敲開生活指導的門。
“梁老師,借你冰箱用用。”
“吃的?”
“湯圓,我奶奶做的。”
“放我這不怕我給你昧了?”
“盡管吃,我和畢夏還要來蹭飯。”
梁老師笑了一下:“別光說啊,今天有空沒?”
“不好請假。”
“請什麽假,你們一下課就過來,鍋底我提前煮好。”
“那行,我們下午來,對了我同桌最近咳嗽。”
梁老師笑得意味不明:“你們還真是……”
他話說一半,秋锒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釋搖搖頭說:“我煮鴛鴦鍋。”
體育課請了幾次假咳嗽還沒好,上節課別人跑步的時候體育老師和站在一邊的畢夏說:同學,咳嗽不是什麽大毛病,男孩子不要那麽嬌氣。
周四的課,畢夏說什麽也不讓秋锒去請假了。
一中的春季運動會不像秋季那麽正式隆重,半娛樂性質,主要就是各種球,羽毛球、乒乓球、籃球。
男生最感興趣的當然是籃球,老師一宣布自由活動,一群男生嗚啦啦去了籃球場。
畢夏也去了,但他不打球,就在一邊看。
籃球場還有高二籃球班的學姐在,一群女生在旁圍觀,這幫毛頭小子別提多帶勁了,一個個秀得不行。
秋锒趁着對手花式運球,不費吹灰之力搶到了球,搶完還要評價一句:“花裏胡哨。”
對手:……
打着打着,籃球架下的外套越來越多,還混雜着幾件毛衣,秋锒倒是只脫了外套,大冷天的再熱他也不至于穿着一件T恤浪。
張雨欣看到畢夏眼前一亮,跟身邊的人打個招呼就向他走去,一瞬間各種目光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羨慕的。
畢夏無疑是惹人注意的,球場上那一群搔首弄姿的加起來也沒他顯眼。
秋锒一個假動作晃過眼前的人,突破重圍幾步到籃下,手腕用力球向上一送,兩分。
他轉過身來看同桌,卻看到原本一直注視着他的眼睛正看着對面的女生。
“秋哥?”
秋锒回神把球扔給身邊的人:“我去買瓶水。”
他說着買水卻像畢夏走去。
操場有自動販售機,但一中不允許帶手機,他們只能用現金支付,秋锒摸摸口袋,兩塊錢,離肥宅快樂還差一塊五毛。
畢夏正在聽張雨欣說關于短期交流的事,忽然被人摟住了脖子。
秋锒身上的洗發水,香皂,洗衣粉,汗水的氣味彼此獨立又相互糾纏着,轟轟烈烈地闖了進來,霸占了畢夏所有的思緒,他連呼吸都慢了半拍。面上卻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只有微微發緊的聲音洩露了他的些許不自在。
“什麽事?”
“有零錢沒?我去買瓶飲料。”
畢夏從口袋裏掏出錢包,然後遞給他一張百元大鈔。
秋锒:“知道你有錢,買瓶飲料而已,不至于吧?”
“你可以多買幾瓶。”
畢夏沒有明說,秋锒卻一下子理解他的意思,毫不猶豫拒絕。
“不行,我同桌憑什麽給他們買飲料。”
但他還是拿着一百元走了,換個位置,他也不會希望畢夏跟他客氣。
畢夏的目光跟着秋锒走了一秒才收回來,張雨欣回憶了一下,這好像是會長同桌,關系好得讓人羨慕。
“這交流每年學校都不一樣,今年好像是去英國,具體的學校肯定會開會的,你想去肯定沒問題。”
“謝謝。”
秋锒對着機器操作一會又拿着百元大鈔又折回來了,不知道他是怎麽讓飲料機吐出飲料的。
張雨欣過來找畢夏完全是為了擺脫身邊的同學,現在目的達到她就不多留了。
飲料機有點寒酸,找不出錢,最後秋锒用自己那兩塊錢買了一瓶礦泉水,還剩五毛。
秋锒把錢還給畢夏言簡意赅:“找不出錢。”
他就站在畢夏身邊,擰開瓶蓋,仰起頭猛灌兩口,喉結滾動間,汗水順着喉結往下滑落,秋锒發出舒适的喟嘆。
畢夏撇開眼。
“你怎麽買的。”
“我身上還有兩塊,本來想買汽水的。”
球場上,同學們玩得挺開心,不遠處的地上躺着一顆球,秋锒走過去,也不知道他怎麽操作的,腳上一使力,眨眼間球就到了他手上。
秋锒剛剛還說別人花裏胡哨,現在卻用着更花哨的動作運着球向同桌走來:“來,教你打球。”
畢夏不是一點都不會,畢竟是男孩子,還是不缺錢,家裏就有籃球場的男孩子。
他向來是自己練自己的,上一個跟他一起打球的還是他爸。
那個假期畢海城難得有空,夏女士不得閑,他們爺倆出國玩了一星期,之後畢海城在家閑了一個月。偶爾和朋友打打高爾夫,大部分時候都和畢夏一起住在那個帶着籃球場但位置偏僻的小莊園。
秋锒當作沒看見畢夏那滿臉的拒絕,拉着他往一個籃球架下走。
然後他發現畢夏其實會打球,投籃還挺準,但就是玩不起來。
為什麽?
畢夏根本不跟他搶球,秋锒要是主動去搶他也不知道守,直接就給了。
秋锒:“咱這是打球啊。”
“你那麽,那麽……”
秋锒找了半天形容詞,最後說:“那麽君子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