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期中考考完了,其中總結寫完了,家長會也如期而至。
程潇潇上周就拿着班費去買了許多文件袋,周六學校下發了一堆資料,老班也印了些材料讓他們裝進文件袋裏。
最後特別囑咐要把他們把新發的成績單裝進去,新發的這份成績單不同于他們手上的,是沒有排名的。
大家都松了口氣,紛紛感謝老班給他們留了條活路。
“期末考争氣點,平均分年段第八,我都不好意思開口。”
由于教室要用來開家長會,周日上午他們需要去行政樓的階梯教室自習。
整個高一年段留校的人都要去,人多就容易吵,環境不好效率就低,這周老班勸退了一群要留校的人。
帶競賽的數學、物理老師同時也是班主任,沒空給他們上競賽課,秋锒樂得逍遙,家長會是家長的事,他準備去電玩城。
畢夏難得在家住了一晚,舅舅家的表妹也來了。
她小時候被全家人捧在掌心寵着,結果媽媽生了個弟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她受不了這個落差,天天鬧,周末到爺爺奶奶家接着鬧。
畢夏回家時她正在跟夏老太太嚎:“你們就要弟弟不要我,還說要送我去住校?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真敢,我就離家出走,再也不回來了!”
夏老先生坐在一邊看報紙,像是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
“你倒是勸勸西西啊。”
“我早說過要先跟孩子溝通,你們不聽,我管不了你們。”
夏老太太一個頭兩個大:“西西啊,你聽奶奶說,南南是你親弟弟,你對他好,他長大了會幫你的,不讓別人欺負你。”
“那我也不要弟弟,我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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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客廳裏幾人才發現畢夏回來了。
夏老先生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回來了?”
“嗯。”
夏天眼淚說收就收,跑過去抓着他畢夏胳膊輕輕晃:“哥哥你回來啦?奶奶說今天吃螃蟹,你給我剝螃蟹好不好?”
“好。”
孫女終于不嚎了,夏老太太松了口氣,趕緊轉身進了廚房。
夏天過去跟爺爺擊了個掌,畢夏想明白怎麽回事之後露出個微笑。
吃完晚飯夏天拿着她的作業本往樓上跑,敲了敲畢夏卧室門:“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畢夏起身給她開門。
夏天雖然拿着作業本卻不是來問作業的,她進來就問畢夏借了一本書,然後乖乖坐在一邊等畢夏寫完作業才開口。
“哥——”
“嗯。”
“我媽和我奶奶是不是欺負你呢?”
“沒有。”
“哦,那她們欺負我了,她們這是封建糟粕,重男輕女,還說要送我去住校,我才不去。”
“舅舅呢?”
“我爸?還不就那樣,只管掙錢呗。哥我跟你——”
“西西,該睡覺了,別打擾你哥學習。”
“哎呀,我好久沒見哥哥了,我要跟他說話,奶奶你別打擾我們。”
夏天一邊說着還一邊站起來過去關了門。
“哥,你脾氣太好了,奶奶以前不是這樣的,明明她以前對我們都很好的,我分析過了,她是退休以後才這樣的,都怪那群嘴碎的老太太。”
夏天在一咕咕叨叨,畢夏只是聽着,心中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似乎哭過一次,外婆對于他而言就只是一個标簽化的親人了。
他比夏天冷漠得多。
但他不會打擊小姑娘,默默聽着并不反駁,直到她說要跟他成立聯盟拯救失足的老太太,他才沒忍住笑了。
如果夏天的哥哥是秋锒,他們應該能玩得很開心。
畢夏一笑,夏天說得更來勁了:“反正你也不會鬧,你就別理她,我來跟他們鬧,爺爺會支持我們的。”
“嗯。”
“西西——快十點了,你還不睡啊。”
這次夏老太太并沒有推門進來。
“來了,來了。哥,我先去睡啦,你明天在家嗎?我們帶貓去打針吧?”
“好。”
“哥哥晚安。”
“晚安。”
秋媽媽根據教室門口貼的座位表找到了兒子的座位。她來得早,教室裏家長不多,但是隔壁座位上已經坐了一位老先生。
這是兒子同桌的家長,她準備好好打個招呼,然而看清了身邊的人是誰之後她卻說不出話了,她猶豫了好久才試探着喊了一聲:“夏老師?”
“哎——你是?”
“我是秀珍啊,當年您還掏錢給我們買書,資助我們上學。”
她當年也是一中的學生,當時整個一中只有不到兩百名學生,每一位,校長都叫得出來名字。
夏老先生回憶了一會,露出個微笑:“是你啊,我記得你,你現在是在教書?”
“夏老師好眼力。”
師生多年不見敘了會兒舊,老班走進教室他們才停下。
電視上先是段長講話,然後是學生代表發言,這位學生代表考了兩次年級第二,他也不忌諱,直言自己是萬年老二,但是他的學習經驗是可以複制的,年級第一是不可超越的神話。
電視上的講話講完了,老班給各位家長休息和自由聊天的時間,二十分鐘之後是班級會議。
夏老先生出去了片刻,秋媽媽立刻給兒子打電話要他來學校。
秋锒好不容易早上不用上課出來玩,偏偏他媽在,他也不敢騎車,可憐巴巴乘着公交車到商城玩。
接到電話時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家長會不是家長的事嗎?找他幹什麽?
“過來認識一下你同桌的家長。”
畢夏的家長?秋锒決定過去了,但還是要貧一下:“那是我同桌又不是我對象,見什麽家長?”
“讓你來你就來,禮貌一點知道嗎?”
秋锒掐着點來的,畢夏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瘦高清癯的老先生,應該是他爺爺或者外公。
秋媽媽朝他招手:“過來,這是媽媽當年的校長,夏老師。”
秋锒有些意外,他媽是一中的學生,這是一中前前任校長?看不出來畢夏還是個關系戶啊。
姓夏,那應該是外祖父。
秋锒一身鋒芒絲毫不露,溫順乖覺喊了聲爺爺好。
“這孩子,一筆字也不知道随了誰,我和他爸字都說得過去,就是教不過來……夏老師,我們的字當年都是您教出來的,您看能不能指點一二。”
這孩子看着挺乖,但夏老先生一輩子見得學生多了,一眼看穿這是裝的,他想到畢夏那個很熱情的同學,是他吧。
“我現在退休在家閑得很,周末跟東東一起回來吧,我帶帶他。”
不等他媽說秋锒就十分自覺地道謝:“謝謝爺爺。”
東東?是說畢夏嗎
秋锒想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覺得這個名字有點違和,想想他拿勺子吃面的樣子又覺得無比契合。
秋锒沒說他在跟着畢夏練字,有機會去同桌家裏,還是家長邀請,當然要去。
“今天就去家裏認個門吧,你父母都不在這邊,有事可以來家裏找爺爺。”
秋媽媽剛要推辭,秋锒直接應下了:“哎,好,那天畢夏給我帶了餃子,是家裏帶的嗎?那味道我到現在還記着。”
夏老先生知道自己沒找錯人,一路都在和小秋同學聊天,聊他們在學校的生活。
學校離家不遠,秋媽媽回來也沒開車,他們就這麽一路走回家。
夏天下午要去上輔導班,現在在樓上午休,夏老太太在客廳裏織毛衣,畢夏和貓在院子裏曬太陽。
他們到家的時候畢夏抱着貓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看到外公帶着客人回來他才起身準備打個招呼就上樓。
沒想到客人是客人,卻不是外公的客人。
夏老先生悄悄對畢夏說說:“你不好意思請同學,我給你帶回來。”
畢夏:……
雖然是為了給畢夏找個小夥伴才把人帶回來的,但畢竟也答應了學生要指點指點秋锒的字,吃過午飯夏老先生就帶他們進了書房。
畢夏也跟着進去了。
書房內最顯眼的就是那張三米多長的書桌,桌上鋪着宣紙,硯池裏墨有些稠了,畢夏過去加了些水,又拿起墨錠研磨片刻。
夏老先生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遞給秋锒,笑得十分慈祥:“小夥子,寫兩個字我看看。”
秋锒連中性筆寫字都是歪歪扭扭,更別說軟趴趴的毛筆了,他總覺得同桌這麽積極,還給他研墨有些不懷好意。
但秋锒是誰,字典裏沒有慫這個字。
他接過毛筆問:“寫什麽?”
“你随意。”
秋锒就寫了畢夏的名字。
夏老先生看着紙上那兩個大字,回憶當年畢夏三歲第一次拿毛筆寫的字,似乎也比這個好看點啊。
“嗯,筆順沒問題,以前沒寫過毛筆字吧?很聰明基本技巧都有,知道要手腕用力……”
夏老先生把能誇的點都誇了,然後說:“咱們先練硬筆。”
秋媽媽忍者笑沒說穿,秋锒其實學過書法,不然他連筆都不會拿。
雖然秋锒這一筆字一言難盡,但畢夏挺喜歡他,他們爺孫倆每次研墨還要剪刀石頭布,這次倒是主動給人家磨去了。
喝了拜師茶,這關門弟子就算是收下了,夏老先生說要送小秋一方印,刻好了給他,又留他在家吃了晚飯才放他和畢夏一起去學校。
路上
秋锒:“沒想到吧?叫聲師叔來聽聽?”
畢夏:“叫師哥。”
“師叔。”
“嗯。”
秋锒原以為他是在說應該叫自己師哥,糾正他又留他一句,沒想到他直接應了。
“……不是,你這怎麽算的?”
“你母親是外公的學生,我也是。”
“那我也是啊。”
“嗯,那師哥吧。”
“我比你大!”
“我入門早。”
秋锒發現好像被他繞進去了,這關系确實也點亂,怎麽來都說得通,最後他說:“咱們同學就不搞那套了吧。”
畢夏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