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面高主任在訓話,下面老班在發“工資條”,沒拿到條子的人都在笑,拿到的就笑不出來了。大部分人這次考試成績不理想。
高主任講完話,老班關掉電視,教室裏陷入沉默。隔壁七班不知道在幹什麽時不時傳來掌聲與笑聲。
老班站在講臺上明顯是有話說的樣子,但他偏偏不開口,教室裏沉默到窒息,同學們坐在座位上都覺得有些煎熬。
三分鐘後老班開口了。
“我想剛剛這幾分鐘,你們應該不只是在發呆,來說說想了什麽?曾夢涵。”
“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考砸了。”
“康明。”
“英語沒考好,數學不夠仔細,物理……”
他将每門科目成績都分析了一遍,老班也不打斷他,靜靜聽着,他說完了就喊別人。
“丁啓明。”
“最近自修課紀律不太好。”
秋锒發出一聲嗤笑,別人都說自己,就他,非得拉上全班。
“畢夏。”
“閱卷老師壓我分了。”
老班輕咳一聲,畢夏的語文卷子是他改的,他一眼就認出字跡了,壓分的事有他的鍋。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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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就算笑也是小聲的,克制的,只有秋锒笑得十分放肆。
“秋锒。”
“我——”
“你考前還在照鏡子,語文考了多少分?”
“九十八。”
“滿分一百五,九十分及格,你考九十八。”
“我數學一百四十九 。”
“語數英平均分呢?”
秋锒沒算過,老班也不是真想聽他平均分,敲打兩句開始分析這次考試。
最近學校活動多,老師大概也怕學生玩野了,卷子難度很高。
老班表情十分嚴肅:“我們班是平行班第三,要我告訴你們這個第三怎麽來的嗎?”
“畢夏一個人給你們拉上來的。”
“去掉最高分我們班的平均分排在平行班第八,上次是第二。”
“第八是什麽概念知道嗎?倒數第四。”
大家都低着頭乖乖聽訓,一言不發。
秋锒随手撕了個小紙片給畢夏遞紙條:成績單給我瞻仰一下呗,大學霸
畢夏把成績單遞給他,禮尚往來秋锒把他的也遞過來了。
秋锒理科不錯,尤其是數學,并列年段第一。物理化學也遠高于平均分,文科就慘不忍睹了。
反觀畢夏,除了數學,所有科目都是年段第一。
“雖然這次考得不理想,但這還不是高考,我們還有機會,這周每個人寫一篇期中總結交上來。”
畢夏看着秋锒成績單上的149出神,他自認花在數學上的時間不比秋锒少,成績卻不如他。天賦這種東西,說不清,他可以兩小時看完數學課本記住每一個公式卻不能在解題時靈活運用。
他腦海中存着無數例題,但考試時總會遇上不一樣的,對他而言,數學滿分不比語文容易。
周一早高一的公告欄裏貼上了紅色的成績單,畢夏依舊是第一,并且是一騎絕塵,第二難以望其項背的那種第一。
他總分932,第二名在二班,總分是個十分吉利的數字:888。
上一次考九百以上的人不少,這次卷子難度一提就只剩一個畢夏了,或許這就是學霸和學神的區別。
但學神也有煩惱。
今天答題卷陸陸續續發下來,畢夏将卷子分門別類收好,然後思考數學最後一題。
他做題速度不慢,考場上給最後一題留了五十分鐘卻依然沒有想到正确的解題方式。
這一題秋锒是做出來了的,他那一分扣在時間上,來不及驗證,少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秋锒用的是競賽課上老師講的方法,畢夏看着他的答卷,回憶那天老師講的題,光看題幹這兩道題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秋锒卻能想到這個方法。
“你怎麽想到的?”
“看到就想到了。”
畢夏垂眸輕嘆,數學上,他沒有秋锒那個敏感度。
畢夏一嘆氣秋锒就反思剛剛自己說的話是不是有點欠揍?
“我沒有說你笨的意思啊,你看你那麽多第一怎麽可能笨……”
秋锒笨拙地解釋,生怕他多想。
畢夏沒有多想,他在思索要怎麽開口,他連跟父母都開不了口別說其他人。
“……教我?”
“嗯?”
“數學。”
安慰人是一件事,知道同桌不需要安慰并且有求于他之後趁機拿喬是另一回事。
秋锒往椅背上一靠,整個人散發着“我是你大哥”的氣息。
“叫聲哥來聽聽。”
畢夏喊不出口,不過他作為交換他可以教秋锒點別的:“我可以救救你那筆字。”
靠,好端端又說他字?
秋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字醜是事實,但同桌說出來他就渾身難受,結果他不但說,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提。
秋锒生氣了,臭着臉說:“有完沒完?不教。”
畢夏就不說話了。
秋锒後知後覺他當真了。
他居然當真了?
秋哥哪裏對你不夠好了!
怎麽可能不願意幫你?!
秋锒真的生氣了。
他生氣就是生悶氣一一,并沒有人管他。畢夏臉色也不好看,自顧自翻着英語詞典。
兩個人身上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來找畢夏問問題、找秋锒聊天玩耍的同學一看這架勢,都退回去了。這是怎麽了?
中午吃飯時他們一前一後走出教室,畢夏在前秋锒在後,一路上秋锒都在走在他後頭,連買飯排隊都排在他後面,畢夏自始至終沒回過頭。
這一路上秋锒從生氣到無奈再到釋然,讓他同桌來給他道歉估計得等下輩子了,鬧矛盾了總得有個人先低頭,秋哥大人有大量,就,先低個頭吧。
說起來他還比畢夏大一點,當哥哥的總要讓讓弟弟。
畢夏打了菜從窗口離開時,秋锒若無其事地問他吃什麽,畢夏卻好像沒有聽到,腳步不停走了。
秋锒覺得事情有點棘手了,原本以為只是鬧個小矛盾,過兩個小時就能和好的那種。
同桌之間誰還沒個磕磕絆絆了,顯然他同桌不是那麽認為的。
這要怎麽搞?
他記得他爸媽鬧矛盾的時候他爸會故意挑事然後讓他媽罵個痛快,氣消了就好。
要不要試試?
但他同桌根本不是會吵架的人啊,他只會冷戰。
吃飯時秋锒就坐在畢夏對面,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但畢夏就像沒看見他,一口飯一口菜吃得十分優雅。
秋锒沒少跟他一起吃飯,知道他其實更愛用勺子,一般兩個人吃飯的時候他都會拿勺子,今天居然沒有?
盛的飯好像也比平時少,有點嚴重啊。
畢夏端着餐盤起身時秋锒三兩口将剩下的飯塞進嘴裏然後跟上去,在畢夏洗手時湊過去說了一聲:“對不起。”
畢夏像是沒有聽到繼續低頭洗手,按照醫院裏貼的那種七步洗手法來的,洗得十分細致。
秋锒懷疑他沒聽清,再次開口:“對不起,我……”
“嗯。”
畢繼續低頭洗手,他剛剛聽到了,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那會兒說氣話。”
“你很在意?”
秋锒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字的事:“也沒那麽在意,就是……”不想你說。
這麽一想他覺得好像自己問題更大?明明同桌就是說了個事實,而且也沒直接說他字醜,他那麽大反應幹嘛?
為什麽對着同桌就那麽要面子?
“什麽?”
“沒什麽,是我抽風。”
兩個人不尴不尬地一起回到教室,路上秋锒時不時看看同桌,好像沒在生氣了。
他們這就算是和好了吧?
回到教室畢夏從後櫥櫥櫃拿了一本字帖給秋锒,字帖的字體是行楷,漂亮潇灑,是畢夏寫的那種。
這字帖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紙頁有些發黃,也不是現在市面上常見的帶描紅紙的,封面上書法家的名字也并不耳熟。
秋锒翻了一下出版時間,1992年,比他們還大上不少。
“傳家寶啊?”
“不是,舊書攤買的。”
秋锒腦海中浮現出畢夏蹲在一個舊書攤上挑挑揀揀買書的畫面,找到心儀的書,他會不自覺露出個笑。
“哦,但是老班不是說要練楷書嗎?”
話是這麽說,字帖秋锒也沒還給同桌。
畢夏小時候學寫字就是從楷書開始學,一開始是照着夏老先生的臨,後來是自己寫,他還真沒楷書字帖,不過家裏應該有。
“回去給你找一本。”
秋锒發現,畢夏現在很好說話,他要是不趁機讨要點什麽就不是秋锒了。
“我想要你寫的這種。”
“沒有。”
“那你的練字紙給我,我覺得你寫得比字帖上的好看多了。”
畢夏沒同意,但是中午他照着字帖由易到難的順序,寫了三張。
午休之後的練字時間,秋锒收到了幾張方格紙。
秋锒滿意了,畢夏雖然沒有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但行動上已經做完了。
他是真的吃軟不吃硬,心懷愧疚的時候十分好說話。
一周有五天在練字,老班要求每周六挑兩張最滿意的交上去,算是語文作業。
語文作業是第一位同學收,秋锒往常都是把作業往前一傳了事,今天難得站起來拿着幾張練習紙一路挑挑揀揀。
走到最前排他才挑好将作業遞過去。
俞悅目光複雜地看着這兩張他挑了很久的作品,委婉道:“秋哥你手上那兩張更好吧?”
秋锒:“這兩張?這是我同桌的。”
“哦,你幫學委帶作業啊。放桌上吧,舒琪一會就回來,哎,學委名字寫了嗎?”
“不是,他寫了給我照着臨摹的。”
俞悅:???
所以你拿上來幹什麽?來秀的嗎?秀你同桌對你多好?
gay裏gay氣。
“是吧同桌?”
俞悅回頭一看,畢夏也走到前面來了,他放下手上的作業就走,并沒有想要理他的意思。
但她總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這些直男的友誼總是那麽讓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