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笑完了領帶還是得系,秋锒自己将領帶扯開,然後拉着同桌眼神暗示:笑都笑了不能白笑。
這領帶已經被齊嘉樂折騰得皺皺巴巴不成樣子了,時間有限工具有限,畢夏也只能盡力壓一壓。
領帶從衣領下穿過,畢夏探過身來壓了壓衣領調整好兩邊長度,然後忽然停了動作。
锒覺得脖子有點癢,他忍住伸手去撓的沖動問他:“怎麽了?”
“不順手。”
畢夏只給自己系過領帶,他走到秋锒身後,微微俯下身,手繞到秋锒身前,三兩下打好,順手給他把衣服理正了。
畢夏一起身秋锒就伸手撓脖子,抓了兩下他皺起眉,明明就是這個位置癢,但是怎麽撓都覺得隔了一層,怎麽回事?
處理完領帶他們四個一起搬椅子去了悅心廣場。
今天的評委席比預賽時長了很多,看名牌也不都是評委還有各界領導以及在學校設立獎學金的人。
班長的手氣有點神,他們決賽依舊是第三位出場。
椅子放好還有點時間,八班同學到音樂教室進行最後一次練習。
張老師平時都是鼓勵為主,但鼓勵完了會說不足之處,今天他就只是誇,從女生誇到男生,從指揮誇到伴奏,最後說:“你們別緊張好好唱,一定能拿個好名次。”
“好!”
秋锒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了小提琴帶頭喝彩鼓掌,其他同學紛紛應和,倒把張老師鬧了個大紅臉。
他清了清嗓子又叮囑秋锒:“你注意聽伴奏,我們跟人家純鋼琴伴奏的不一樣,你得和着着鋼琴來,你要是沒跟上我會再過一次開頭……”
張老師把能想到的都提點了一遍視線轉了一圈停留在畢夏身上:“你不要害羞,你聲音條件很好,要是早一點發現我還想讓你當領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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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夏:……
秋锒笑得放肆,畢夏看了他一眼,他收斂了半秒又開始笑。
臺上走完開場流程,主持人在報幕,臺下前三個班級已經排好了隊等着上臺。今天天氣不錯,這樣明亮的燈光下,天上還剩了幾顆星。
天晴,但晝夜溫差大,今晚又有些風,女生都披着外套,男生還好些,原本就穿了長袖長褲。
他們自發調整了一下隊形,讓女生靠裏站,男生站外頭,多少能擋點風。
二號班級上臺時就有老師來帶他們了,女孩子們脫了外套交給老班,搓胳膊的搓胳膊,跺腳的跺腳,真到了臺上卻都面帶微笑看着觀衆席。
王曉芳給臺下觀衆鞠躬,然後轉過身,向伴奏示意,先是鋼琴,然後是悄悄加入的小提琴。
按理說每個人的視線都應該在指揮身上,畢夏卻分心看着同桌,秋锒的西裝對得起價格,人靠衣裝這話不假,平時吊兒郎當的人此時看上去居然顯得有幾分成熟可靠。
秋锒側身站着面對臺下,看不見同桌的帶着幾分欣賞的目光,不然尾巴能上天。
一首歌,算上上臺和退場也不過是七分鐘,八班的同學們面帶微笑裏離場,到了燈光之外立刻就有姑娘開始喊:“冷死了冷死了,涵哥來抱抱。”
涵哥是喊曾夢涵,曾夢涵真的過去抱了抱她。頓時有男生開始起哄:“涵哥我也要抱抱。”
“滾。”
“哈哈哈哈哈。”
“我們涵哥是憐香惜玉你是香還是玉啊。”
“我是花!”
他們這邊笑笑鬧鬧,秋锒卻沒聲音的,齊嘉樂有點奇怪,秋哥不是最愛湊熱鬧嗎?他視線轉了一圈,最後在人群的末尾發現了他秋哥。
他外套呢?要不是拎着小提琴,這黑燈瞎火的,齊嘉樂都認不出他。
畢夏不愛走在人群中央,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隊伍最後,秋锒十分了解同桌,直接繞到最後去找他。
楊柳喊的那一聲“涵哥抱”,他們也聽到了。
“冷嗎?你喊聲秋哥我也抱抱你。”
“無聊。”
“無聊你還跟我聊?你以前都是直接不說話的,真冷啊?”
秋锒說着将琴弓用胳膊夾住去拉他的手,發現真的有點涼。
畢夏抽回手:“還行。”
“不行!”秋锒把手中的琴塞到他手裏開始脫外套:“你什麽毛病啊,一個大男人怎麽還氣血虛的。”
“……不虛。”
“虛不虛不是你說了算的。”
“你說了算?”
秋锒不顧他嘲諷,将外套往他肩上一搭,然後才拿回自己的琴。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秋锒發現只穿一件襯衫還真有點涼。
秋锒脫外套的時候畢夏就想拒絕,他的外套就放在觀衆席他自己的椅子上,這麽點路,何必折騰,更何況,在他看來這樣的舉止有些越界了。
但秋锒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畢夏感受着外套的餘溫擡手攏了攏,兩分鐘而已,算了。
秋锒可不是那麽想的,回到座位他順手拿起畢夏座椅上的外套,理所當然道:“我衣服借你了,你的也借我。”
畢夏:……
“換回來。”
“不換,冷,脫了又穿穿了又脫一會兒感冒了。”
畢夏拿他沒辦法,妥協地穿好西裝,上周他買的是白色的西裝,現在穿上黑的,是另一種氣質,秋锒只覺得同桌穿什麽都好看。
他嘿嘿一笑,放下琴拿起了相機,對着同桌連按三下快門。
他是攝影協會的成員,這種大型活動都是要交作業的。秋锒在位置上和同桌單方面玩了一會就離開座位去前面拍照了。
原本穿着西裝還有些束手束腳,穿着校服外套別提多靈活了。
舞臺上的主持人都穿着西裝禮服,化着精致的妝。十七八歲的少年們,穿着校服稚氣未脫學生氣十足,穿上正裝卻已經是另一個樣子。
現場來了不少家長,站在“聚寶盆”外圍,鬧哄哄的,他們大多給自家孩子帶了夜宵來。夏老先生收到了請柬,他如果來是可以坐在前排嘉賓席的,但結束時間太晚,老人家選擇在家早點睡。
秋锒各個角度拍了幾張又回座位來了,給畢夏帶來半個橘子,他自己嘴裏還在吃着,将這半個往畢夏手裏塞。
“齊嘉樂媽媽帶來的,分你一半。”
畢夏看看手裏被強塞的橘子,就像剛剛的外套,還帶着點秋锒的溫度,撕下一片橘子放進嘴裏,很甜。
那天在家吃的蘋果也很甜,他周末去老班那裏看過信息,夏女士給他轉了一筆賬,補齊了三個月生活費,附贈一條信息。
然後是他爸的兩個未接來電和信息。
夏女士知道他沒問他爸要錢是因為舅媽打電話去冷嘲熱諷了,說他惦記老爺子的退休金,而他爸是在她的求證中知道這事的。
畢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他一開始确實有賭氣的成分,夏女士不給他就不開口,他也确實開不了口。
即便是對着雙親他也開不了口要錢。
他選擇自己想辦法掙錢,詩詞大會的冠軍獎金是十萬,還有劇本的收入。
他已經做好将來大學自己解決的學費的準備。
然而他連原先的存款都沒花完,夏女士就妥協了,他的未雨綢缪似乎有點多餘。
既然能夠經濟獨立何必倚仗別人,即便那是父母。這是他自己的人生,他不會按照夏女士的意志生活,拿人手短,這個錢他不想花。
但他也不想傷害她,該怎麽處理?
秋锒眼睜睜看着同桌捏起一片橘子放進嘴裏嚼啊嚼,嚼嚼着嚼着就開始眼神放空了。
“喂,”秋锒在畢夏眼前打了個響指,将人拉回來:“想什麽呢?”
“如果一個人給了你很多錢,你不得不收,又不想欠她,你會怎麽做。”
“這簡單,買了禮物還回去啊。”
畢夏愣了愣,然後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誰啊?”
畢夏搖搖頭,秋锒就不多問了。
散場的時間有些晚了,高主任在廣播裏說:“今晚熄燈鈴推遲十五分鐘,明天早上起床鈴推遲十五分鐘。”
場下一片歡呼,他又補充:“今晚同學們可能會興奮得睡不着,值周老師會加大檢查力度,讓同學們好好睡覺的。”
八班的同學們搬着椅子回到教室,老班直接讓他們散了。
秋锒讓畢夏等他一會,他自己湊到女生堆裏去了,過了一會手裏捧着什麽回來了。
“走走走,去卸個妝。”
衛生間人多,他們走到東邊的盥洗室,原本這裏人也不會少,但是今天燈壞了,大家都去了別處。
秋锒将手上的卸妝膏往畢夏臉上抹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就着水抹到了臉上,洗完發現他同桌根本沒用水。
他有幾分遲疑:“你怎麽不用水?”
“要先抹開。”
秋锒:“……”
畢夏不說也就算了,說了他總覺得自己沒洗幹淨,那必須再洗洗。
但是卸妝膏已經沒有了,他把主意打到了畢夏臉上。
“畢夏。”
畢夏轉過頭看他,然後毫無防備地被蹭了臉,兩秒後才反應過來秋锒幹了什麽:“你……”
秋锒先發制人:“我不嫌你髒。”
畢夏深吸口氣,擰開水龍頭開始清洗。
接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黑暗中只有嘩嘩的水聲。
洗完臉畢夏拿出紙巾輕輕擦幹,秋锒沒那麽講究,臉上滴水他就甩甩腦袋,随手抹一把。看到畢夏拿紙擦還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他等着畢夏擦完臉,擦幹手就湊過去,挨着他的臉又蹭了蹭,蹭完還說:“不就是蹭個臉嗎?看你在意成什麽樣了,多蹭蹭就習慣了。”
畢夏折回去,掬了一捧水沖臉,這次沒有紙了,只能任由臉上濕漉漉地滴水,甚至因為沖得急頭發上也沾了水。
他表情冷冷的,喊了一聲:“秋锒。”
“哎——秋哥在呢。”
“你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