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秋锒早上睜開眼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時間,看到六點時心都涼了半截,畢夏肯定不會等他了。
他有些懊惱地躺回去,随即意識到今天周日,沒有早讀!或許畢夏沒起那麽早。
這周他們寝室只有兩個人留宿,對面上鋪的同學睡得正香。
秋锒拿着牙刷出去時,對面寝室的門也正好推開,畢夏就這麽站在門邊和他對視,一秒鐘後,畢夏面無表情臺步向盥洗室走去。
秋锒快步追上去勾他肩:“還生氣?”
畢夏揮開他的手,開始接水洗漱。
秋锒一手刷牙一手戳他的腰:“怎麽那麽記仇呢?你都氣了一天了,你是女孩子嗎?”
畢夏攥住作亂的手,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後放開繼續刷牙。
秋锒上下看了他一會然後抓住他的衣角:“對不起,這次是我不厚道,陛下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吧?”
“放開。”
“那你說怎樣才原諒我?”
“離我遠點。”
“這個難度有點高啊,換一個吧?我中午回去拿琴,下午來拉琴給你聽怎麽樣?”
畢夏掬了水将臉上的泡沫沖洗幹淨然後将潔面皂過水清洗了一遍放回盒子裏,這才正視秋锒:“不怎麽樣。”
天已經大亮,他們幹脆去了操場。
一中的操場是原先的縣體育場,後來新的體育場落成,一中的新校區又正好建在這裏,這個看臺可容納上萬人的操場就保留下來作為一中的體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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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場周日對外開放,不過連着校區的門有人看守,不穿校服不讓進。
他們是出來跑步的,秋锒就沒有穿校服外套,而是穿了之前新買的T恤,跑完回去時被保安攔在操場不讓回了。
“叔叔,您看看我,一看就長着一張一中學生的臉,您讓我進去吧,一會來不及上課了。”
“你連上課時間都不知道就裝學生?周日七點四十上課。還一中學生,我看你像個小混混。”
秋锒:“……”
“不是,我要回去洗澡!”
保安直接不理他了。
畢夏扯了扯秋锒一角,示意他跟自己過來,秋锒還有些意難平,一步三回頭:“我哪裏像小混混了?他這什麽眼神啊?”
畢夏走在他前面,肩膀微顫:“嗯,你不像。”
像老大。
校外這一側看臺下的小屋是不上鎖的,畢夏拉着秋锒穿過操場随便挑了一間。
“脫衣服。”
“什、什麽?”
秋锒懷疑自己聽錯了,浴室都要低頭走的人居然讓他脫衣服?
“我跟你換。”
“那你怎麽進去?”
就保安大叔那六親不認的架勢,估計最好的辦法就是他繞一圈從體育場出去在從正門進,畢夏拿着校服和校園卡到正門等他。
“我能進去。”
“我不信。”
“你再磨蹭來不及了。”
畢夏說完轉過身背對着他脫了衣服,他身上很白,平時看上去瘦得過分,現在沒了阻擋,秋锒發現他同桌其實身材還不錯。
前面看不到,手臂肌肉緊實線條流暢,嗯這兩塊好像是叫蝴蝶骨的也很漂亮。
“好了沒?”
秋锒匆匆收回視線,脫了衣服跟他交換。
他們都出了點汗,衣服上帶着水意,秋锒沒想那麽多,徑直換上了,他活動了一下肩膀,感覺有點窄。
畢夏努力忽略T恤上的體溫和極淡的香皂與汗水混雜的氣味,他屏息片刻換好了衣服。
秋锒T恤本來就是十分休閑的款式,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也難怪保安覺得他不想個學生。
穿在畢夏身上卻完全是兩個樣子,他比秋锒瘦一些,衣服顯得更大了,但或許是因為畢夏此刻的表情,他看上去乖得不行。
畢夏找了個洗手間,對着鏡子揉了揉頭發,然後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
換個表情,整個人氣場都不一樣了,秋锒甚至有些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畢夏。
“我過去跟他說話,你直接走,你穿着校服他不會注意的。”
“他要是不讓你進怎麽辦?”
“我繞到正門,你把校園卡和校服拿來。”
……
“叔叔,我第一次周日來跑步,不知道要穿校服才能進……”
秋锒趁着保安和畢夏說話,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保安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學生有點奇怪,別人校服都顯大,他怎麽有點小?
畢夏的聲音又将他注意力拉了回來。
“叔叔,我能進去嗎?或者那您手機可以借我用嗎?我給家長打電話。”
“不用,你進去吧,下次別忘了。”
“嗯,謝謝叔叔。”
秋锒眼睜睜看着剛剛那個油鹽不進的保安放他同桌過來了。
“走了。”
一眨眼,畢夏又變回了那副冷冷清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你這,世界欠你一座奧斯卡啊。”
畢夏不置可否,奧斯卡沒有,不過獲獎電影他小時候客串過不少。
操場上耽誤不少了時間,吃完早飯緊趕慢趕趕到教室又是一身汗。
他們來得晚,前排雖然有空位,卻都需要人站起來讓路,畢夏幹脆坐到了最後。
秋锒跟着在他身邊坐下,老師來得更晚,一到就給他們發了卷子然後站在教室門口一手包子一手豆漿吃起了早飯。
“成績我就不統計了,這次測試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們的學習情況,跟最初做一個對比,想知道的過來找我。”
這次的題目并不繁瑣,就是解題思路有些離奇,能想到就不難。有一些是老師上課講過的,但一模一樣的一題都沒有。
秋锒做題很快,時不時咬筆蓋,大半時間都在想,想完了直接動筆,偶爾随意地在草稿紙上寫上兩筆。
他是哪裏有空寫哪裏,草稿紙十分雜亂。
畢夏卻是每一頁分作兩列,整整齊齊往下寫,不需要劃線也不需要對折,明明是張白紙,他用起來卻像方格紙。
總共三道題,秋锒放下筆時畢夏在思索最後一題。
秋锒清了清嗓子,同桌沒反應。
“piupiu——”
畢夏終于看他了,秋锒獻寶似的把手上的草稿紙給他看,畢夏一眼望去只看到了一團一團的式子還有一個畫得格外抽象的圖。
畢夏差的也就是一個思路,看到他那張圖就知道這題該怎麽解了,作圖是個常規思路,不過這題很難想到。
畢夏沒有要他幫助的意思,但已經看到了也沒必要矯情:“謝謝。”
三道題老師給他們留了兩節課,不算下課時間都有九十分鐘,秋锒寫完就有點無聊,等畢夏放下筆就開始給他遞紙條。
[你帶手機老班怎麽會知道?]
秋锒大概是刻意把字寫大了,醜歸醜還是很清晰的。
[這不重要。]
秋锒恨鐵不成鋼,自家同桌被人欺負了,絕對不能就這麽算了,秋哥就是幫親不幫理。
[怎麽不重要了,明顯有人告狀。]
[那又怎樣?]
[什麽怎樣,這種背後告狀的你不覺得可恥嗎?]
秋锒越寫越激動,字都快上天了,畢夏仔細辨認只覺得眼睛疼,老班挺不容易。
好在下課鈴響了,教室裏的人換了一批,秋锒終于能說話了。
“小人!”
剛走到他們前排準備坐下的同學被他一喊,換了個方向。
“……你知道是誰了?”
“我找齊嘉樂問的。”
畢夏搖搖頭:“沒必要。”
“你不想知道是誰?”
“錯的是我不是他。”
“你難道不該問問我這是誰,然後遠離他嗎?”
畢夏看着秋锒為他憤憤不平的樣子有點想笑,他輕笑一聲:“除了你我離誰近了?”
這句話無疑十分受用,秋锒剛剛被氣成河豚,現在卻一下子洩了氣,聲音都小了許多,不過還是矜持道:“話不能這麽說……”
畢夏側頭等他的後話,秋锒又放棄了:“算了你高興就好。”
秋哥罩你。
秋锒中午回家中角落裏巴
扒拉了積灰的琴盒,一到教室就拉着畢夏往外走說要拉琴給他聽。
秋锒帶着他到上次拍過VCR的涼亭,沖他拍拍石凳:“坐。”
秋锒拿出小提琴,往肩上一架,拉動琴弦……驚起了幾只麻雀。
畢夏剛坐下又站起來,被秋锒拉住:“哎你別走啊。”
“我回去一趟。”
“回去幹啥,你還拿字典過來翻嗎?”
“我可以回去拿耳塞。”
“……”
秋锒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我就是太久沒拉了,你等會,等我适應一下。”
他的琴盒裏還有兩本十級考試時練習的譜子,皺巴巴的,畢夏随便拿了一本看,他能看五線譜,腦中自有旋律,比秋锒的小提琴好聽,
秋锒不知道同桌在想什麽,他終于拉出來今天第一個正常的音調了,看到同桌翻琴譜就說:“你下周把簫帶來啊,咱們一起練。”
“要伴奏的人是你。”
“要不你也跟老師說說?”
“……”
秋锒是怎麽做到變相打了小報告之後在這跟他大言不慚的。
秋锒道過歉了,現在一點都不心虛:“你加了民樂社嗎?”
“沒有。”
“你不是會吹簫嗎?”
“你加音樂社了嗎?”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聊着,聊夠了秋锒終于開始認真拉琴。
半阖着眼拉琴的他,看上去竟有幾分優雅。
夕陽,琴聲,拉琴的人。
畢夏坐在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下了曲譜,閉上眼睛,靜靜聆聽。
他忽然想到小時候夏女士讓他在鋼琴和小提琴之間選擇,他卻選擇跟外公學簫。
夏女士自然不樂意,要他至少再選一樣,好在畢海城覺得學簫挺好,支持兒子的選擇。
那個時候大家都覺得鋼琴高大上,現在學民樂的反而多了。秋锒看着不像是個會主動學小提琴的人,或許當時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秋锒本以為他高超的琴技讓同桌入了迷,想着伯牙子琴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結果發現他好像在發呆。
他頓時有些不滿:“想什麽,那麽入迷?”
畢夏随口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