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中校內就有理發店,收費超低,但是因為太便宜了,大家理發都不樂意去理發,總覺得不夠時尚。一般過去都是洗頭,倒是老師經常光顧。
每次學校大檢查,理發店都人滿為患。
這次不一樣,理發店老板娘生孩子老板在醫院陪着,理發店這幾天都關門。
沒人給他們處理,大家都有點茫然,學校臨時召了高一各班生活委員開會——這次檢查只針對高一。
生活委員帶回來消息:這次儀容儀表檢查不扣分,理發店又關門,請同學們回家去處理,下周複查。
大家紛紛猜測學校是不是一早就準備讓他們回家處理,就是為了督促他們突擊檢查吓唬吓唬他們。不然這類工作學校一般安排在周三,而這次是周五,第二天就要回家,根本來不及在學校整改。
這次檢查不在學校這周的工作安排表上,胡老師突然到高一檢查到底怎麽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秋锒昨晚到今天整個人都在放冷氣,滿臉的“我很煩,別惹我”,連齊嘉樂都不跟他搭話了,生怕觸他眉頭。
這期間秋锒只在把筆轉到畢夏那裏被他接住還回來的時候說了一聲謝謝。
從政教處回來秋锒表情終于放晴了,但依舊一聲不吭。
畢夏今天吃完午飯還看到校長的車,校長難得加班估計跟昨晚的事有關。
一中校規十分嚴格,但在校規之外老師還是很有人情味的,老師甚至能在值日總結上玩梗調侃學生。
王校長一慣是個溫和睿智的長者形象,紅臉有政教處去唱,校規也是他們一手抓,校長對學生的教育都是鼓勵為主,這次估計不會坐視不理。
而且剛剛是老班帶着秋锒過去的。
畢夏得出結論,他同桌在行政樓應該沒受什麽委屈。想明白了他連那一絲絲的擔憂也沒有了,專心寫自己的作業。
秋锒桌上攤着學生守則,他從行政樓回來就一直在看,不知道在琢磨什麽。下課鈴響,畢夏在座位上沒動,秋锒直接背起書包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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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夏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剛剛秋锒看學生守則的樣子,他覺得秋锒可能要搞事。
這周秋锒沒有留校,他媽好像挺閑,問他要不要回來看看他,帶他去買幾身秋裝。被秋锒拒絕了。
衣服确實是個問題,他這兩年長很快,去年買的衣服今年已經穿不上,不過在學校外套得穿校服,這個天氣,他裏面穿夏裝一點問題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這個周末他有事要去做,他媽回來不方便。
秋锒回家照例遛了遛自己的愛車,然後去了理發店。他說了自己的要求之後托尼老師一連問了三個你确定?
秋锒不耐煩:“你剪不剪?不剪我去別家了。”
托尼老師這才動手,一邊還說:“我這不是怕你後悔嗎?到時候又怪我沒勸你。”
畢夏依舊沒有回家,在學校呆到周日中午。吃完午飯他掙紮了三分鐘還是決定回家一趟。
他到家時外公在午睡,畢夏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又到樓下客廳沙發上坐着,發呆。
院子裏跑進來一只野貓,他的視線透過落地窗盯着野貓看了好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麽。那貓膽子有點大,居然在落地窗外轉悠着想要進來。
“這小東西,喂過一次,天天來。”
外公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來的,站在他身後。畢夏張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最後讷讷喊了一聲外公。
夏老先生在他身邊坐下,帶上老花鏡,然後從茶幾上挑了一只又紅又大的蘋果,開始削皮。
他手藝好,削完皮都沒斷。他把蘋果遞給畢夏,畢夏剛想搖頭又頓住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甜嗎?”
畢夏點點頭。
“甜就帶些去學校,不知道是你爸還是你媽買的,直接寄過來的。他們都不愛跟我聯系,現在你也不回家了?”
“沒有,學校事多。”
這個理由有點牽強,學校是再多也無非就是學習,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花那麽多精力。
“再多也難不倒我外孫。”
夏老先生摘下老花鏡,擡手摸摸畢夏發頂:“那天是不是聽到了?”
畢夏不會撒謊,他垂眸,輕輕點頭,嘴裏動作沒停,發出細微的咀嚼聲。
夏清河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不是那種一味追求家庭和諧把意願強加到孩子身上的家長。現在這情況,東東顯然是被他外婆傷了心了。
人心都是偏的,就像老伴一心想着孫子,在夏清河這裏,沒有人比得上畢夏。
他年輕時工作忙,身為校長反而疏忽了兩個孩子的教育。他這一兒一女真要說穿了他一個都不滿意,但畢夏不一樣。
畢夏出身時他已經轉了閑職,有大把的時間教他。畢夏也沒有辜負他,各方面都極為優秀,最難得的是品性和他母親舅舅都不一樣。
對夏老校長來說,畢夏不僅是外孫,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你想住校就住校吧,記得周日回來看看外公。”
“嗯。”
“想回來住的時候就回來住,這也是你家。你要是不喜歡外婆了,咱爺倆下館子去。”
畢夏:“……”
“怎麽,以為我要幫她說話嗎?你冷一冷她她就知道錯了。”
畢夏覺得外公說話有點奇怪,看了一眼落地窗,院子上方浮着一層室內光景,外婆站在樓梯上。外公的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
畢夏剛準備轉身喊她,她又上樓去了。
“別管她,等她自己想明白。”
畢夏點點頭,吃完了蘋果外公才放他去學校。
路上他看到路邊小孩在玩鋪綠化帶的鵝卵石,石塊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臺球碰撞的聲音。
時間過得挺快,不知不覺開學一個多月了,他這幾周都沒去臺球室,從老板那裏拿的卡還放在書包裏,早知道是這樣當初為什麽要和老板賭?
一場秋雨一場寒,接連幾陣秋雨落下,氣溫已經降了許多。往年這個時候秋老虎正兇,今年也不知怎麽回事,夏天走得格外得快。
大部分女生早就穿上秋裝校服,男生稍晚一些,但這周返校基本也都換上了,校園裏秋意迷漫。
秋裝校服和夏裝不同,底色是白的,說不出是淺紅還是亮橘的顏色做點綴,放眼望去有些晃眼。
這周秋锒也老老實實穿了春秋裝,主要是他穿膩了夏裝校服。和別人不同的是他還帶了鴨舌帽。
一中的校服其實不适合配鴨舌帽,不過顏值高的人穿麻袋都好看,可以任性一下。
鴨舌帽是黑色的,上面有同色的刺繡,圍着帽檐繡了九只不同形态的貓,看着就很貴。
秋锒到教室也沒摘帽子,這周他難得回家也完成了作業。交完作業回座位,他看了一眼同桌,想問他這周怎麽沒去臺球室。
他上午遛車的時候去臺球室沒見到人才想到畢夏這周留校了,他回家寫完作業下午再去時畢夏依舊不在。
秋锒最後什麽也沒說,說出來畢夏就知道他專程去臺球室找他了,感覺怪怪的。
離安靜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教室裏很吵,整棟教學樓都很吵。
齊嘉樂差不多兩天沒跟秋锒說話早憋不住了,他觀察了一番發現他秋哥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才大膽的過來閑聊。
“秋哥,你怎麽戴帽子?”
“想戴就戴了。”
“你看我新發型怎麽樣?”
秋锒擡頭看了一眼,不就是個板寸嗎,還能怎麽樣?
齊嘉樂一臉得意:“我就不信這樣她還能說我頭發長。”
“學校巴不得全校男生都剃個板寸,你得意什麽?”
齊嘉樂覺得他秋哥好像還是憋着氣,他看看秋锒的帽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秋哥你不會是頭發剪殘了吧?”
“不是。”
“不是?不是你戴什麽帽子,你以前從來不戴帽子。或者你摘了帽子給我看看?”
“不摘。”
秋锒說不摘就真的不會摘,齊嘉樂更加好奇了,他确定秋锒戴帽子和發型有關,多半是真的剪殘了,就是不知道有多殘,秋哥這麽帥的臉都hold不住需要戴帽子。
哪個理發師做的孽?
畢夏全程聽了他們的對話,越發肯定了自己昨天的猜測。就是不知道他同桌到底換了個什麽發型。
晚自習第一節 ,物理課代表去樓下理綜辦公室交了作業,風風火火地趕回來通風報信。
“生活指導組過來複查了,我上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查到二班了。”
“woc我忘了剪指甲,指甲刀借我使使。”
“我頭發這樣可以嗎?”
“胡老師在嗎?”
“廢話肯定在。”
“別說話啊,到時候又扣分。”
大部分人趁着回家已經搞定了頭發,問題不大,這個時候只是習慣性慌亂,很快就淡定下來。
沒一會們被敲響,坐在門邊的同學去開門。
胡老師進來第一句話就是:“除了上課期間,教室門不能鎖,以後注意。”
緊接着又道:“儀容儀表複查。”
今天是周日,沒那麽多作業,大家乖乖放下筆,等待檢查,暗地裏一個個使眼色做嘴型。
怎麽那麽快?
不知道。
原本應該是按順序從一班查到到十五班,這次或許是圖方便,老師們從西邊樓梯上二樓直接進了樓梯口最近的班級——八班。
這次檢查依舊來了三個老師,胡老師帶頭,這一次她站在講臺邊沒有下來檢查。她的目光掃過整個教室,最後停在秋锒頭上。
“中間最後那位同學,教室裏不允許戴帽子。把帽子摘了。”
秋锒沒有擡頭,帽檐的陰影下,他的表情不大分明:“冷”
“別說才十月份,就是寒冬臘月,教室裏也不許帶帽子,摘了。”
胡老師已經走到他身邊,一副你再不摘我就親自動手的樣子。
秋锒終于擡頭了,他像是在笑,畢夏是真有幾分好奇了。
全班的視線都彙聚在秋锒身上,他擡手摘了帽子。
“噗——”
不知道誰在這個時候喝水,沒忍住噴了出來,随即是一陣驚天動地地咳嗽聲,伴随着全班的毫不克制或者說無法克制的笑聲。
日光燈下,一顆光溜溜的腦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