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徒兒,我抱你
“師尊他,他待我很好的。”郁子溪看了楚寒一眼,目光相接一剎,又迅疾低下了頭,耳朵尖兒泛起兩抹微不可察的紅暈。
楚寒冷眼望着姜絕:“姜秀文,聽見了嗎?你要是沒聽見,我不介意複述一遍。”
“都說了別叫我這個名字,你要死啊!”姜絕臉一黑,鄙夷道:“而且聽見又如何,你在這裏,他自然不敢說實話。”
“懶得跟你辯。”今日輪到姜絕跟陸君潛看守大殿,并沒楚寒什麽事,他扭頭道,“子溪,走了。”
郁子溪稍一起身,腿卻使不上勁兒,登時又坐回了地上。
楚寒吓了一跳,連忙走到他身邊:“怎麽了?”
郁子溪低聲道:“徒兒腿有些麻。”
楚寒:“……”
誰枕麻的誰收場,楚寒還是有點兒覺悟的。
他一手繞到郁子溪腋下,一手抄着郁子溪的腿彎兒,淡淡道:“抱緊我。”
郁子溪驚慌的啊了一聲,想要推辭,但整個人已經被楚寒摟在了懷裏。
郁子溪失措:“師尊,不、不用的,我歇一會兒就好。”
“抱緊我。”楚寒又重複了一遍。
郁子溪盯着楚寒的眼睛,怔怔盯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伸手環上楚寒脖頸。
“乖。”楚寒笑了笑,抱起郁子溪信步走出大殿。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姜絕冷哼:“還算他有良心。”
洛長歌則是從靈位前的貢品中挑了只蘋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一邊吃一邊喃喃:“良心是有的,但腿麻需要抱着走嗎?扶着背着不比這個輕松許多?”
姜絕冷飕飕看向洛長歌:“你懂個屁啊,這是态度!态度懂嗎?他枕麻了人家的腿,把人家抱回去這理所應當。不像你,自己峰上的弟子兩只腳全崴了,你不抱也不背,就在一邊兒幹看,真是狼心狗肺。”
“你這麽說我就不開心了,兩者事态完全不同好吧。”洛長歌辯解道,“我們峰崴腳那位是個女孩兒,才十六七,正是少女懷春的時候,我一個男人去扶她肯定多有不便,再加上我又長這麽好看,我怕勾起她不該有的心思。”
姜絕指着他:“就你?”
洛長歌不服:“我怎麽了?我好歹也是個六藝俱全的風雅之士,不比你這個半路修仙的莽夫秀才強嗎?”
“禮、樂、射、禦、書、數,你哪樣不是稀松二五眼?好意思說自己六藝俱全,你臉可真大!”姜絕翻白眼。
……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直到今日前來吊唁的外門修士上了山,也沒罷休。
踏雪的忌日一辦就是七天,七天之後,踏雪峰撤了靈堂擺置,常年白雪皚皚的山梯又冷清了下來,十天半個月也不見一人。
這日,洛長歌拿着一封密信,急急來到綠竹峰。
信是從古陵郡傳來的,信中道:郡中百姓在野郊挖井時,挖出了一具殘缺屍骨,此屍骨極邪,周身籠着黑氣,凡靠近者,不出三日,必瘋,再三日,必死。
依此說,只要不靠近那具屍骨,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就在前兩天,近郊而住的百姓中,竟也有人染上了瘋病,并在瘋後的第三晚,于家中猝然暴斃。
幾名膽大的散修涉險去屍骨周圍查探,在距那具屍骨不過一丈遠處發現了一處水源,他們順着那處水源往前挖了挖,發現這水源竟與古陵郡郡南百姓日常飲用的水源相通!
想來應是那具屍骨上的怨氣過濃,滲進了土壤,并侵染了郡中水源,故而才會讓并沒有靠近黑氣的人染病。
眼下,怨氣滲透速度雖然很慢,可若累日如此,整個古陵郡,乃至古陵郡周遭的所有城鎮都會遭殃。
郡守無法,只好來求助雲川。
看完信,楚寒皺了下眉:“那東西真這麽邪?”
洛長歌搖搖頭:“不清楚,但照信中所說,自那東西發現至今,雖不過半月,整個古陵郡卻已死了百十來號人,想來不是個凡物。”
楚寒把信折好:“掌門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洛長歌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指了指楚寒,又朝縱橫峰的方向指了指:“哪次碰上這等棘手之事,不是咱們三個人去?”
雲川十二峰,原有十二位峰主,但卻塵峰的慕輕煙和踏雪峰的春山踏雪皆已殒道,尤其是慕輕煙,已經死了一百多年了。而這剩下的十位裏,論劍,沒人比得過姜絕,論氣,又沒人比得過洛長歌,論符,楚寒更是當仁不讓的第一,能者多勞,他們不去誰去?
楚寒道:“何時出發?”
洛長歌正色道:“事态緊急,即刻出發。”
此話并非誇大,畢竟若真如信中所寫,那屍骨的怨氣能滲入水源,并随之擴散的話,他們晚到一日,不知又會多死多少人,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雖然知道此行不得不去,但楚寒還是有點擔憂。
因為古陵這一遭走完,郁子溪就完全黑化了。
原文中,人渣原主知道古陵一行兇險,所以故意帶上了郁子溪,并把郁子溪推進了發現屍骨的屍坑裏。
當時的郁子溪修為并不高,根本無法抵擋如此強烈的怨氣,一進屍坑,那些怨氣便團住了他,并順着皮膚滲進了骨肉。
郁子溪很清楚,一旦被怨氣侵染,無非就是先瘋後死。但他不想瘋,更不想死,于是便窮盡各種辦法壓制,哪怕是自殘。
但這屍骨陰邪至極,壓制過程中,那股怨氣瘋狗似得在郁子溪身體裏橫沖直撞,不斷地侵蝕筋脈,沖擊丹府,郁子溪渾身疼得簡直要爆開,但縱然如此,他依舊熬過了三天。
三天後,原主見他并沒有瘋,大是不快,因為他沒瘋就意味着他已經控住了體內怨氣,也就不會因此喪命。
不過原主既然敢把郁子溪推進那個屍坑裏,就不介意再做點兒別的。
三天的煎熬,已經将郁子溪的精力消磨殆盡。原主便趁此時機,先借助其體內殘存怨氣蠱惑了他的意識,後以符力激起郁子溪內心的狂暴殺意。也正因此,才發生了一夜之間,郁子溪屠殺古陵郡半數百姓此等驚世駭俗之事!
但由于怨氣蠱惑,在郁子溪眼裏,他只是殺了一群企圖攻擊他的惡靈而已。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提着血淋淋的劍回到客棧時,眼前的景色還是虛的,看人不像人,看物不像物。
待他清醒過來,形勢已經是騎虎難下。
這時的郁子溪還是雲川弟子,原主跟楚寒不一樣,他為了塑造自己的高潔形象,向來十分遵守雲川的門規。雲川弟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錯,也需送往善惡峰處置,師父不得私自動手。所以原主只是将郁子溪關了起來,并沒立刻下殺手。
可就在郁子溪被關的當晚,古陵郡又生異端。
古陵郡多山,在這些山中,有一座惡靈山,這座山的構造類似于火山,其山體之中并不是石頭,而是千千萬萬的惡靈,故得此名。
但這座山已經沉寂多年,自史料記載以來,并沒出現過任何異常,以至于不少人都懷疑,山體之中有千萬惡靈之事是不是只是一個傳說。
興許是一日之內枉死之人太多,怨氣集結,以至于那些死在郁子溪手下的百姓全都化作了惡靈,并乘着夜色,成群結隊,紛紛奔赴惡靈山,原本沉寂的山體開始晃動,待到深夜子時,原本尖峰狀的山頂突然凹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若是禦劍站在更高處看,還能清晰的看到那些渾身赤紅的惡靈在湧動。
就在百姓們驚慌失措之時,原主告訴他們,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郁子溪,因為他造的殺孽太多,以至于惡靈爆發,若想平息這一切,只有一個辦法——用郁子溪來封山!
最後,郁子溪也确實被扔進了惡靈山,他再從惡靈山出來時,就變成了那個滿身邪氣的變态大魔頭。
鑒于原文劇情,楚寒內心十分排斥古陵道這一行。
可古陵道這個副本是郁子溪黑化的一個關鍵點,就算他單方面排斥,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郁子溪該去還是要去。
楚寒別臉看向郁子溪。
此刻,郁子溪正拿着一根竹棍兒,敲打院中晾曬的被子,一臉愉悅,特別乖。
他沉默片刻後,溫聲道:“子溪,為師眼下要去古陵辦一件事,可要與為師同去?”
楚寒剛說完,洛長歌就一掌拍在了他肩上:“阿楚你瘋了!你拉他去幹嗎?”
洛長歌想不明白,楚寒那麽疼郁子溪,竟然舍得讓郁子溪跟他去涉險,腦子被門擠了嗎?
楚寒淡淡道:“權當歷練。”
洛長歌反問:“那你不覺得這場歷練難度有點高嗎?”
“師尊這次要辦之事很兇險嗎?”郁子溪注意到洛長歌的反應不太對,輕聲問。
楚寒認真道:“嗯。”
想起原文中小變态被投入惡靈山那段,楚寒的心驀地一軟,有些話不自覺就說了出來,“你若是真不想去……唔——”
話音未落,楚寒突然捂住心口,一頭栽到了石桌上!
方才,他本來是要說“你若是真不想去,為師也不逼你”的,但剛說出前半句,心口就傳來一陣絞痛,就像是有人在用鈍刀割他的心一樣。
楚寒知道,這是規則對他的警告,只要他避開、或者試圖避開郁子溪黑化的劇情,便會如此。
但他剛才真不是故意說這種話的!他又不傻!但鬼知道他怎麽就說出來了?